窗外的叶子只剩下了很少很少、屈指可数的零星几片。
在我望着窗外, 等待酷拉皮卡君回音的时候。又是摇摇坠坠的,一片叶子落下之后,我看见点缀在树枝上的枯叶只剩下了最后三的枚。
风吹过时, 它们皆是摇摇晃晃的,就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一般。
苡華 却又像是某种通往终末的倒计时。
深吸一口气后, 我才终于有胆量从柿子树上移开目光。
我听见酷拉皮卡君回应道:“N国的地理位置太偏,我没能入手更详细的地图。所以只能划分出大概的范围, 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精确位置了。”
“没关系, 这样就已经够了。谢谢你,酷拉皮卡君。”
酷拉皮卡君在听见我的回答却没有即刻作出反应,而是稍稍沉默了一阵。
我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 他只是嘱咐道:“你们那边应该已经临近天黑了吧。在夜间的搜寻难度过大, 属于事倍功半。所以如果实在没有找到,我建议你不要勉强,急这一时没有意义。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再做寻找。”
他并非阻止, 而是给出了另一种可行性建议:“明天我会再联系你,你仍然还有时间。……”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我接受了酷拉皮卡君的好意。
“我知道了。”
或许我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会对他说道:
“明天大概也要麻烦你了。……”
酷拉皮卡君轻悠悠的回应了一声。他不再说话,但也未曾主动挂断电话, 像是在等我搜寻之后的汇报。
是我先挂断了电话。
……
酷拉皮卡君给出的范围的确不算精准, 它甚至囊括了一整个小区。但即便如此, 也比我无头苍蝇的乱转要强上许多。
我在内心感谢了酷拉皮卡君之后,向着他提示过的那片地点走了过去。
有了一定目标,我心中的惴惴得以缓和。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几乎想要以地毯式的搜寻这一整片区域。
和我认识的友人到底还是太少。我更不敢在这种时间、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把他们叫喊出来, 仅仅是为了帮我一个忙。
所以从黄昏到黑夜,再到夜深, 终究只有我一个人,更不可能细致的探索完小区的每一个角落。与其说是在找猫,不如说是在用行动为自己寻求心理安慰。只因我无法回去面对那间又一次变得空空如也的房间。
结果也正如酷拉皮卡君所说。
这一场莽撞无谋的行动,结果无非是竹篮打水,无所收获,徒徒浪费了时间。
就只能再等到第二日。
只能再一次的向酷拉皮卡君寻求救援。
电话接通时,说不清我内心是不甘还是无力,是悔恨还是难堪,又或者是其他别样的什么感情。
因为缺乏的睡眠——我回去得晚,后半夜又在床上辗转反侧,未能入眠。今天一大早起来,或许也难怪我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
酷拉皮卡君说道:“我拿到了更详细的地图。”
我说:“谢谢。”
我并不知道在隔着海洋的那头,酷拉皮卡君作为这一晚上又做过些什么。
但我很难再去思考,只是麻木的道了谢。
……又或许,我其实思考过许多?
酷拉皮卡君说道:“它移动了。距离昨天的位置好像有点远。”
我问:“是离开家附近了吗?”
问完才想起来,酷拉皮卡君现在应该并不知晓我的住处。
酷拉皮卡君如实答道:“我还不知晓你家的位置,并不确信你的猫是更靠近你了,还是远离你了。”
我说,“那我去找它。”
酷拉皮卡君这次的沉默不知是迫不得已的赞成,还是无声的反对。
我又一次看向了窗外。
已经剩得不多了。
在树枝上悠悠飘荡着的、唯二的两片树叶。隔了整整一根枝头,遥遥对望着。
“今天也要去找吗?”酷拉皮卡君问。
“去。”我答。
他又不说话了。
……
再是第三天。
起床,看向窗外时。那棵柿子树的枝丫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随风远航的模样。
我又一次打电话给了酷拉皮卡君。
“对不起,这些天一直在麻烦你。”我说:“明明你也很忙……”
“这不是问题。”酷拉皮卡君无心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
他就像昨天结束电话时那般问道:“今天也是一样吗?”
他好像有很多想要劝解的话,但他没说出口。
我其实是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结果,也知晓自己这些天打通这么多电话的意义。
就在酷拉皮卡君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刻。
我已经知晓他会说什么了。
酷拉皮卡君仍沉默了一阵,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开口:“你要去找它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酷拉皮卡君说:“让它离开吧。”
我很想从发不出声的喉咙中挤出一个“不”字,可我失败了。
他告诉我:“我听说,猫会预感到自己寿命将至,……所以它才会偷偷离开。”
我其实是知道的。
我知道酷拉皮卡君想说什么。
我也知道傻小子在想些什么。
虽然喊着它“傻小子”,但它其实很聪明。它一直会开门开窗,但它从未这么做过。
它喜欢待在家里,喜欢守在固定一个地方。
它讨厌旅行,也讨厌离开。
但是……
它喜欢我。
它选择了我。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酷拉皮卡君又一次呼唤了我的名字,并在说完这句之后停顿下来:
“节哀顺变吧。”
——我明明是知道的。
它不是厌烦了我才想离开。
它是……
它只是——……
固执的抬头后,我倔强的眨着眼睛,却正好看见挂在柿子树的最后一枚叶子缓缓飘落,顺着风儿飞向了很远的彼端。
「它只是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表情罢了。」
可是,早知道它要离开的话……
窗外晴空万里,屋内却陡然落下了雨。
透着窗户,最后一次再望向那棵柿子树,氤氲着的视野中,我第无数次的想道:
在它走之前,如果能让它吃一次柿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