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何为常一早就得知了太子昨夜带着粮食回到善兴的消息,还没等她将消息告知时安泰,新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太子将陈文良留下看管码头后,又乘着船离开了。何为常不禁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觉得是陈文良先行带着粮食回到了善兴,故意搬出太子的名号来扰乱局面。还没等何为常打听清楚太子到底回没回来,昌平王失踪的消息就大张旗鼓的在善兴散播开来。何为常此时放下心来,一个下落不明的王爷自然也失去了号召力,没有了对抗回朝继承皇位的太子的能力。

  何为常来找时安泰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香云将饭菜一一从食盒里拿出来。香云将饭菜一一拜访在靠窗的大桌子上,给时安泰看了,再由时安泰挑几样喜欢的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吃。何为常住了脚,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时安泰倒毫不在意,依旧靠在被子上看着香云,等她给自己喂饭,反倒是香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时安泰瞧出香云的不自在,用手敲了敲摆在自己面前的小木桌,说道:“用餐时间,请勿打扰。”

  一旁的阮雨棠点头笑道:“既然你不着急,那我就晚点再告诉你太子回善兴这个消息吧。”

  时安泰听完本能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说道:“你别故意吓我,太子哪能这么快就到善兴。”

  香云见他们说起太子,便起身准备离开,何为常拉着她坐了下来,说道:“你有什么不能听的。”饭菜还放在靠窗户的大桌子上,时安泰现在也不着急吃饭了。阮雨棠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了时安泰,他听完也放松下来,靠在被子上说道:“我还愁找不到机会脱身呢,现在正好接着这个机会远离是非,就此失踪也挺好的。”

  众人正说得高兴,没注意到那只猫又偷偷从窗户上溜了进来,猫的脚步极轻,走起路来根本没有声音,所以等到猫舔食碗里的粥时,四人才注意到猫溜了进来。香云赶紧上前将赶猫,那猫轻轻一跃跳上窗台,从窗缝里溜了出去。香云也不知道剩下的饭菜有没有被猫碰到,只好全部倒掉吩咐厨房再做一份送来。

  阮雨棠两人将消息告诉时安泰后也不多做打扰,趁着中午的好阳光,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季节到了秋冬,池子里的荷叶都残败了。院子里常青的树木倒还是满树绿意,天气冷下来后树叶更加苍翠了。老夫人院子里栽种的银杏树树叶都黄了,风一吹就纷纷落了下来,有些银杏叶借着风力越过几道院墙,飞到了阮雨棠的院子里。阮雨棠是喜欢这些落叶的,特意让下人别扫,如今落叶已经在墙角积了厚厚的一层。

  善兴的秋冬季节干燥少雨,干枯的落叶踩上去咔嚓作响。两人慢慢往院子里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天气冷了下来,连呼吸都觉得吸进去的空气是冰冷的。何为常看着满地的落叶,想起当年上学的时候,冬天下了晚自习往回走的时候可真冷啊,上海的冬天还是潮湿的阴冷,冬天路边的树全都是光秃秃的。冬天的晚上,路边会有老奶奶点着昏黄的灯卖烤山芋,一掀开盖在炉子上的棉被,混合着烤山芋香味的热气就会扑面而来。买上一根山芋揣在口袋里捂手,好像阴冷的冬天也变得可以期待起来。

  两人踩着嘎吱作响的落叶慢慢往回走,快要进院子的时候何为常停下脚步说道:“,糖糖,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阮雨棠也停下脚步细听,发现有断断续续的猫叫声从墙角的落叶堆中传了出来,两人便朝着叫声的方向走去。

  二人蹲下身扒开落叶,之前那只经常来院子里的狸花猫此刻正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的叫着,旁边还有呕吐的痕迹。一见猫如今的样子,何为常赶紧起身说道:“时安泰的饭菜出问题了,我回去通知他,糖糖你想想办法救这只猫。”何为常说完便转身往回跑,阮雨棠抱起猫咪去厨房用盐水给猫催吐。

  何为常跑到时安泰房间里的时候,新的饭菜还没做好送过来,时安泰正在和香云畅想他们离开善兴的光明未来,他见何为常去而复返,便笑着说道:“不是说不打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何为常懒得理他,走到香云面前问道:“刚刚被猫吃过的饭菜在哪里?那只猫中毒了。”

  香云惊得站起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那饭菜是我从厨房拿回来的,怎么会有问题呢?剩下的饭菜被我倒掉了,我去厨房的时候正赶上运泔水的人来,我就把饭菜都倒进泔水桶了,也不知道现在运泔水的人走没走,那饭菜想必是找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时安泰见她急的眼圈都红了,赶紧安慰道:“那饭菜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被人投了毒也不奇怪,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香云你别自责。那有毒的饭菜没了也不打紧,香云你别着急。再说了若不是你及时把有毒的饭菜倒掉,放在那里万一有人嘴馋偷吃了可怎么办。”香云被他故意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擦了擦眼泪问道:“饭菜里怎么会有毒呢?”何为常说道:“这件事我自然会去查,只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格外小心饮食,没验过毒的不要进口,我马上让人把验毒的银针送过来。”

  时安泰躺在床上,微叹了口气说道:“这里还是不安全,什么时候我和香云能离开善兴就好了。”何为常只是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等香云去厨房拿饭菜的时候,才小声对时安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都是要回去的人,刚刚又何必和香云说什么以后。就算你们能离开善兴,终究也不长久。不是长久之人,何必给人许下长久的的诺言。”时安泰躺在床上,看着她认真说道:“若我不想回去呢?”“这件事由不得我们,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回去的。”何为常也冷静的看了回去,到底还是时安泰先低下头移开了视线,他说道:“不打一声招呼就将人弄了过来,又准备不打招呼将人弄回去,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我就是回去了,也得求着他们逼着他们再将我送回来。”

  有脚步声从院门外走了过来,两人便都没有再说话。香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何为常起身笑着说道:“我先回去让人送银针过来,王爷现在行动不便,一切还得靠你多费心。”

  阮雨棠将小猫抱到厨房,让人和了一碗盐水,找了一个小木条压住小猫的舌头就开始给小猫灌盐水。小猫起先只是用爪子扒拉阮雨棠的胳膊,等开始灌水的时候拼命挣扎起来,幸好阮雨棠提前用布条裹上了小猫的爪子,才不至于被抓伤。一碗盐水半撒半灌了下去,小猫挣扎着跳到了地上,想要爬起来却爪子一软又摔在了地上,阮雨棠赶紧起身想要抱它,却只见小猫连续吐了很多东西出来。又如此重复了好几次,直到小猫吐出来的都是清水阮雨棠才放下心来,猫也挣扎累了,只趴在地上喘气。阮雨棠要来一块布小心地将小猫抱了起来,小猫躺在她怀里不住地发抖。

  阮雨棠单独叫来孙管事,将时安泰饭菜里被人下毒的事情告诉了他,要他暗地里多多查访,一点要把国公府里的内奸揪出来。傅蓉裳从前就是厨房里的,可何为常在傅蓉裳的记忆里搜索半天,连个可以怀疑的人也找不到,只当傅蓉裳从前太过安静,不怎么关心这些家长里短人情世故。

  太子顺着水路去临近的州府借调粮食,约摸八九天便能回来,如今国公府里也不安全,虽说善兴城现在传言昌平王爷下落不明,但明显有人还是没准备放过他,为了安全还得趁着这十天将他和香云送出去。

  【作者有话说】

  如果发现自己家的猫猫或者小狗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可以用灌淡盐水的方法催吐急救,记得要用东西压住宠物的舌头,以前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把我家的狗救了回来。

  125 小猫

  ◎何为常只是笑而不答,她对阮雨棠害怕什么了如指掌,就是现编一个故事出来,吓到阮雨棠也不是难事。◎

  阮雨棠一直在守着小猫,看着它从不断抽搐慢慢平静了下来,终于可以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何为常来厨房要了一碗鱼汤,提着汤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香云。香云上前笑着说道:“银针银筷子都已经送到了,多谢公主和姑娘的照顾。”她见何为常只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便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舒服,晚上就吃这点东西吗?”香云笑着说道:“这是给那只猫吃的鱼汤,并不是公主的晚饭。”香云听到这话开心起来,问道:“可是那只误食了王爷饭菜的猫,它已经没事了吗?”何为常点了点头,香云笑道:“那便好,若是因为它因为误食丢了性命,那都是我的罪过。”

  何为常提着鱼汤回到房间,将温热的鱼汤端到猫的面前,阮雨棠将小猫抱到饭盆面前,可小猫已经支撑不住脑袋,一头栽进了鱼汤里。何为常眼疾手快捏住了猫的后颈皮,将它从鱼汤里提溜了出来。猫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进食了,阮雨棠只好用勺子将鱼汤一点点喂给它。

  入夜后就开始起风,躺在床上能听见树叶被吹起互相摩擦的声音。风由远而近的吹过窗棂,吹得屋檐上的瓦都在呼呼作响。房间里还点着一盏蜡烛,在风吹不到的角落里安静燃烧着。香云拨了拨炉灰,让炭火烧得再旺一些,时安泰躺在床上,开始给香云讲聊斋里面的故事。外面的风声似乎又大了一些,香云觉得烛火似乎都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起来,一个故事还没听完,她已经撇下手中的火钳逃也似的钻到了时安泰怀里。她虽然怕故事里的鬼,但讲了一半的鬼故事更可怕,所以香云躲在时安泰怀里硬逼着他把剩下的故事讲完了。听完故事香云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拒绝了时安泰再讲一个的提议。

  香云抬头看着时安泰问道:“王爷,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吗?”

  时安泰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变成鬼呢。”

  香云有些不服气:“如果死了没有鬼,大家怎么都这么说?”时安泰想了想,说道:“编这种故事的人,大概是因为有许多的遗憾,可对方已经死去了,只能编造出这些有关鬼神的故事来安慰自己吧。可是人死如灯灭,死去的人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任由他编出怎样曲折离奇的故事,给主角如何完美的结局,死了的人都不会知道了。”

  时安泰说完发现香云像是有些不开心,便放缓了语气问道:“香云,你也希望人死后会变成鬼吗?”香云伸手抱住他,说道:“是啊,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就好了,那我死后就能见到去世的亲人,我就不会再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死了。而且,如果以后我们变成了鬼,我们都不要去投胎转世好不好,我们当一对鬼夫妻永永远远在一起。”时安泰没想到香云的遗憾竟然是不能和自己长久的在一起,他突然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和香云畅想他们的未来,如何给香云许诺长久的以后,香云都已经察觉到两人想要长久在一起不过是奢望。时安泰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是被人深深捅了一刀,那人又快速的拔出刀来,只给自己的心脏留下一个空洞的伤口不住的流血。他将香云紧紧的搂在怀里,像是这样就能堵住心上的伤口,减缓一点疼痛一样。

  而何为常和阮雨棠这边,故意只点了一支蜡烛,又将窗户开了半边,两人只穿了睡衣围坐在熏笼旁,玩一人轮流讲一个恐怖故事的游戏。阮雨棠说了几个故事之后想不出新的,又轮到她时便耍赖一般趴在熏笼上说道:“为为,也不怎么见你看这些东西,可每次玩这个游戏我都比不过你。”何为常只是笑而不答,她对阮雨棠害怕什么了如指掌,就是现编一个故事出来,吓到阮雨棠也不是难事。

  何为常见她这样,便知道阮雨棠已经想不出来故事了,就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摇曳的烛火逐渐平稳下来,屋子里忽明忽暗的光线也重新恢复了柔和的昏黄色。阮雨棠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说道:“风刮得这么猛,明天会下雨吗?”何为常方才关窗户的时候,觉得吹到脸上的风已经带上了水汽,所以她说道:“只怕今天夜里就要下雨了。”夜里果然下起雨来,秋冬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便停了,气温却着实降了下来。夜里阮雨棠醒了,只觉得有些凉丝丝的。她听见隔壁房间有些动静,便推醒了何为常,要她跟自己一起去看看。何为常半睁着眼睛举着烛台,阮雨棠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两人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隔壁,何为常一把推开门同时喊道:“谁在那里?”

  何为常这一喊把正在柜子里翻找什么东西的听云吓了一跳,她抬头的时候结结实实撞到了木柜的隔断发出砰的一声,听得阮雨棠都觉得自己头晕。听云扶着头转身见是阮雨棠,赶紧跪下来说道:“回公主,奴婢是见今夜落雨,怕公主的铺盖薄了些不够暖和,才想着来这里找床被子给公主添上,没想到惊扰了公主的美梦,还请公主恕罪。”阮雨棠见她的确是在装厚被子的大柜子里找东西,这一角她们也并没有存放什么要紧的东西,便笑着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刚刚的确是觉得有些冷了,你找到被子就送到我房间里来吧。”

  加了一床被子后果然暖和了不少,阮雨棠贴着何为常睡了过去,何为常却有些睡不着了,她总是觉得今夜听云不仅仅是在找被子那么简单,她不像阮雨棠那样有着非凡的直觉,她只是靠着自己多年来和别人打交道慢慢学习到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觉得若真是找被子,即使自己突然大喊一声听云也不至于吓成那个样子。可是听云究竟是在找什么呢?何为常想不出来。

  第二天一推门,院子里到处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原本蓬松干脆的落叶都已经被雨水打湿,软塌塌的贴在地上。虽然已经看不见明显的雨丝,檐角却还是会断断续续的滴下水来。池塘里原本干枯的荷叶被这场秋雨打破了大半,剩下很多黑色的枯枝杂七杂八的树在水面上。小猫已经能起身了,颤巍巍走了两步到底没能跨出阮雨棠准备的猫窝。阮雨棠赖在床上,裹着被子看小猫颤微微地走到猫窝边缘,反复试探最终还是趴回到了猫窝里。何为常昨夜想了半天关于听云的事,直到凌晨才睡着,此刻还没有醒。

  何为常是被小猫的叫声吵醒的,她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人,却没想到摸了一个空,甚至连旁边的被褥都已经不热了。她立马睁开眼搜寻了一圈,发现房间里也没有阮雨棠的身影。何为常穿好衣服推开房门,院子里的雾气已经散尽了,但到处都还是湿漉漉的。那只小猫饿了,开始小声叫了起来。何为常伸手将小猫揣进怀里,带着小猫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何为常和厨房要了一碗鱼汤,将小猫放在桌子上看着它迈着歪歪斜斜的脚步去舔食盘子里的汤。香云走了进来,也坐在一旁看着猫吃东西。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猫感受到她的触碰,停下来对着她龇了龇牙,同时软弱无力的喵喵叫了两声。香云不由得笑了起来,却还是收回了手,笑着问何为常:“这只小猫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何为常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准备养它,给它起什么名字。”香云看着小猫说道:“你不准备养它吗?那等它病好了,要赶走它吗?”小猫已经喝完了盘子里的鱼汤,摇摇晃晃的朝何为常走了过来。何为常起身抱起猫一把塞到香云怀里,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养吧。它现在还吃不了什么东西,只能喝点鱼汤,不过误食的东西都已经吐了出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需要细心照顾就可以了。”何为常说完转身就走,香云只得轻轻摸着喵喵叫的小猫安慰,又给它要了一碗鱼汤。

  等到小猫吃饱了终于安静了下来,香云见何为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一手抱着小猫另一只手提着食盒走了回来。推开门却没见到时安泰,香云放下食盒抱着猫在院子里找了起来,可是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看见王爷。她只好将猫轻轻放在靠近熏笼的垫着椅垫的椅子上,关好门窗。自己出了院子,准备来问问有没有人知道王爷去了什么地方。她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见听云往这边走,听云走近之后让香云什么都不必问,先跟自己回房间。

  此时的阮雨棠和时安泰正双双跪在地上,即使时安泰断了右腿的小腿骨也没获得额外的开恩,阮雨棠只好伸手扶着他。两人此刻都低下头,不敢看正坐在上方的皇后的脸。

  【作者有话说】

  想要养一只宠物,可是又怕自己没能力照顾好它。

  126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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