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想她?解榆心里一阵恶寒, 铩什么时候那么肉麻了,她皱着眉,“到底什么事?”
“我们的首领想请您见面, 关乎两个部落的生死存亡, 她让我来这么传达这件事,不过榆首领...首领她希望您先知道。”
这人便是当时向铩提出自立为盟主的人, 也就是汶,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说服解榆加入, 成为他们的座上宾。而她向来知晓解榆身边有几人跟人精似的,这是为了避免被他们听见,期间讲出些什么话导致解榆改变主意。
解榆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你担心他们会泄露,那你的担心是多余了。”
跟随在她身边的其他人闻言, 心中一暖。
“榆首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赶紧道, “我看着他们, 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族人一样,又怎么会这么想。但这件事情的确非常重要。”
解榆犹豫了一会儿,其余人见解榆为难, 当下纷纷主动退开,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解榆微微一笑, “现在,总该可以说了吧?”
汶松了一口气, 道,“榆首领觉得, 这天地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打听后想借此威胁我?”解榆没回答,而是直言直语,“既然他们已经退开了,你就直说了吧。”
汶万万想不到解榆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前边那句话,一听便不是什么善言。她从未与解榆接触过,对解榆的了解都来自于涬与铩以及另外几人的描述。
涬看着虽聪慧机敏,可平日多受照顾,又是铩从小的玩伴,她的名便是祭司依她的命亲自给她取的。故而在与人相处上,常常把人往好了想。
还是首领说的比较靠谱,汶心中暗道,也不敢再和解榆讲些弯弯绕绕。
“我们两个部落如今都太过弱小,想要一下就壮大起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而且大部落们比起我们,吞并占领其他部落,简直不用太容易了。其他部落的壮大,与我们的变弱是一样的,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们两个部落也会被踏平的。
所以我们的首领希望和您达成联盟,并且壮大联盟,联合其他小部落,将各个小部落集合在一起,这样我们才有存活的机会。”
“想得容易,做得难。”解榆缓缓道,“而且,每年的秋天才会有时间让每个部落聚集在一起,你们这样在大部落眼底下做事,不怕被发现?更何况一个小部落虽小,百个小部落可不小了,你们找好地方了?这找地方的时间,也得花上半年一年的。到时候,那么多首领,谁也不服谁,又怎么办好?”
“榆首领,这些事虽难,但是得做,不做的话,我们离死亡便不远了。只要肯做,一定能成功的。到时候不说能扩大领地,但一定能保全自己。”
看来这家伙是个理想派,还长了张巧嘴。解榆沉默不语,她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弊端也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忽见云抱着小狼崽,和几个族人站在一边笑着看一人追着璘要逮住她教训一顿,其他几个幼崽在一边让璘快跑,闹得鸡飞狗跳,解榆拦住她,“怎么了这是?”
“首领!”被拦下的人恨得牙痒痒,“这臭娃娃偷摘驻地里的果子,刚被人发现人连果子都摔了下来,结果躺在那一动不动。我过去摸她鼻子,结果没气了,给我吓了一跳,就去找祭司,我们来的时候,她就准备跑了。”
其他几个族人抱着胳膊看戏,“她装死吓人,现在被人逮住了。”
驻地里的果树是存粮的一部分,少给人摘,平时看得也算严实。解榆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被打断的汶鼓掌赞道,“虽说是顽皮了些,但也是聪明得很。”
解榆没应她的话,这不与有事求人时候碰到主人家的猪都一顿夸是一个道理。
云奈站在一边瞧她,解榆走到她面前,对汶道,“这是我们的祭司。”
她怀里的小狼崽乖巧,被云奈抱着舒舒服服的样子看得解榆分外嫉妒,怎么不是抱着她?
狼崽子被养了约小半月,比起刚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敌意了,但也仅仅是刚开始适应。
汶心知除了祭司的身份让云奈不一般,解榆的态度更让她的地位拔高一层,她颇识相地朝云奈道好,行了个大礼。
云奈虚扶她一把,叫她起来。
汶点头退开一步,又暗暗提醒,“生得安全,从小养在部落,感受不到血腥,就容易失了血性。”
她看这几个孩子身高不小了,依旧在玩闹,怕不是解榆没有将他们培养起来的意思。
“劳你费心,这几个孩子还没到狩猎的年纪,只是平时吃得多长得高些。”解榆淡淡道,“等再大点再去狩猎也不迟。”
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掠过这个话题,迟疑道,“榆首领,你觉得我们的提议如何?”
单是他们说要把部落搬到一起去,解榆就不会同意,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把周围的地形探查完,到时换到了一处,反而处处受限制。
可如果不换到同一个地方,不过是一个笑话,有能力的部落若想将他们分点歼灭,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解榆摇头笑道,“我是有心无力,倘若鹿部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
“榆首领。”汶顾不得云奈还在身边,上前一步急声道,“您可知道去年冬天,蛇部落和虎部落打起来了?他们两个一打起来,我们遭殃的日子不远了,再不抱团,全将覆灭了!”
闻言,解榆一惊,随后放下心来,道,“那这是鹿部落的福气来了,你们得好好把握住。”
部落遭殃是哪门子福气,汶不解何意,问道,“榆首领,你是认真的吗?”
“他们争起来,今年的大集市虎是去不了了,不值得你们高兴吗?除了虎,蛇部落的首领也不会亲自去,最多派个二把手。两个大部落的主要人员都不在,你们可得掌握好机会。”
汶点了点头,“多谢榆首领提醒,您当真不愿意答应我们的提议吗?”
“如果是一年前,我指不定会一口答应,可现在不是了,但我也不否认这是个好主意。”解榆见云奈置气离开的身影,心下暗笑,拉远了和汶的距离。
“好吧。”汶见解榆意已决,“既然榆首领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先离开了。”她没时间和一个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人周旋。
原本他们不打算叫解榆加入的,没成想如今邀请,人家根本没这个打算。不过就算解榆不答应,她还有其他选择。
......
她离开几天后,粟已经完全成熟到了可以收割的地步。
族人花了一天大半的时间收获,装了整整五十个大陶罐,闲下来后解榆让族人试去舂米,将粟米和稻壳分开。
解榆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粟米,心中欢喜自不必说。部落里的耕地面积虽不大,但粟的产量过于惊人。解榆估计了一下面前的量,约够部落吃大概半年的。也就是说,这个夏天再栽种一次,秋天再收获一批,就能吃到明年夏天了。
然而她心知自己还是太过于乐观了,且不说这粟里难免有些是坏的,还得尽早找个干燥的地方保存起来,不然还没吃到,米就发霉了。
发霉的,可不敢吃。
当天,部落各户便升起了火,按吩咐用煮过放凉的水淘米。由于经验不够,所以这里边还有点谷壳,但族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所以简单地挑出后,看着干净了些,其余的也没再管了。
不久后,驻地飘荡着的香气从稻香变成了饭香和粥香,十分迷人。
解榆有两年多没闻到这股饭香了,如今一闻到,就像见到了亲人,眼眶居然微微湿润。天知道她吃这些鱼啊肉啊,还有什么野菜,吃得有多难受。不是说那些不好,但作为一个吃过米饭的人,不管如何都不习惯每天只有肉菜的日子。
尽管这小米不是大米,但两者如今在解榆眼中相差无几。
解榆扫了眼搁在旁边的小米粥,它比较清淡,呈现出米白微黄色,煮熟的小米粥口感绵软,质地黏稠。
而小米煮成的饭质地松软,不如大米紧实,但有一股独特的小米香味,色泽金黄,一粒粒堆在一起让人看起来很有食欲,吃起来绵软香甜。小米可蒸、煮,还可焖和制粉,口味上可甜、咸,也可清淡。解榆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小米饭,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做法,改天她定要一个个试试。
她小心挖了一勺试了试,粟米香在口腔中漫延,解榆眼神一亮,又挖了一勺给云奈,“可以吃的,已经熟透了。闻起来香,吃起来也没有怪味,而且口感还不错。”
云奈被她喂了一勺,米虽糙但越嚼越甜,久而久之就有一道甜味蔓延在口腔里,且醇香,是最为原始的味道。
其余族人也在尝着新鲜的玩意,都是惊叹。她们吃了太久的肉,今天突然吃到一个和别的以往不太一样的,对他们的冲击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玖在旁边看这一幕,轻轻切了一声,对他们的没见识颇为不屑。这种东西,一看就没有肉引诱人。玖的不屑极少表现出来,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她干得活比谁都卖力。
有的族人放心她,认为她已经完全臣服,有的认为她只是怕死,希望得到好一点的待遇。
像淜这样的,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玖的不甘和痛苦,对她也没有那么信任。
妩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冷哼一声,走过去将人抓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口,米入口后,玖闭嘴了。
期待已久的粟总算是有了结果,解榆对此比较满意,虽然由于经验不够和土壤肥料的原因,导致很多谷粒子都吃不了,混在饭中影响口感,但大体上已经很不错了。
*
鹤用了二十来天的时间找到狐狸部落的驻地,气喘吁吁地趁人没注意跑到了首领嚟的身边,拍了拍这个妖媚勾人的女人的肩膀。
嚟被人一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未彻底转过身,便听到了某个臭不要脸的人开口道,“请你照看照看我的一个学生。”
对于这个十几年没见的人,嚟心中没有过多的惊讶,有的只是喜悦和恼怒,“学生?什么学生,再在我部落呆着,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我不知道,不过她既然这么说,我就勉强让她当当吧。”鹤挠挠头,“你答应不答应我呢?”
“不答应,快滚。”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走了?”
“呸!”嚟冷笑一声,真以为她部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真是可恨,可恨。
鹤被她毫不留情的呵斥惹得有点委屈,“你还好意思说我,十六年前,你说好的上次那什么以后会答应我的条件,这就是我的条件。”
嚟不知说什么好,有些无语,“你忘了,上次的条件你换了一头鹿,我亲手给你猎的、烤的、喂你嘴里的。”
鹤一脸尴尬,才想起这件事。
嚟瞪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去求求其他人?我一个靠坑蒙拐骗发家的部落,能帮她什么?”
“我若找那些大部落,他们又怎么会真心帮忙?或者说,一定会更想把他们吞并了。”鹤又道,“你应该也听说过她,或许你会很喜欢她的,如果你不喜欢她,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小祭司。”
嚟白了她一眼,“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太弱了,你很放心?”
“是这样的。”鹤实诚地点点头,“其实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你忘了我是哪个部落的人?”她的话也敢信。
鹤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嚟…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因为你不答应我伤心至死吗?”
“要我答应你?”
鹤拼命点头,“想。”
“到底要帮她什么?”
“帮她想要的,只要她向你开口,或者你想帮她什么,搭她把手,帮的越多越好。”
嚟听着她的狮子大开口愈发无语,“我帮了她,你很高兴?”
鹤点点头,“我很,高兴。”
于是狐狸部落的人不知道,他们十多年不近男色女色的首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正勾引一个女人。
“那你过来,”嚟眼睛一闭一睁,顿时换了一副样子,朝她勾手,“你过来呀。”
将人勾过来后,她凑在鹤耳边轻声道,“那你陪我一晚,我就答应你。”
鹤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次错,我不能次次错。“
嚟嗤笑一声,“三,二…”
鹤顿时想到影驻地那两人,又见面前人正等着她的回答,赶紧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嚟看她的样子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用一种看不起的语气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强呢?居然这么容易脸红?”
笑起来是美的,含情一笑较之更美,鹤没忍住半睁着眼看了看,又赶紧把眼闭上。
“看什么看?把你自己洗干净了去。”
...
第二天凌晨,睁着眼一夜没睡的鹤,看着绑住自己和嚟的绳子,叹了口气,她以为一条绳子就能绑住自己了。
片刻后,绳子脱落,嚟仍在沉睡。
鹤小心翼翼地忍着酸痛把衣服草草披上,离开前她到底没忍住回来又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究竟是私心,还是真的为了解榆,她早已分不清了。
不过她不会属于这里的,说到底她又舍不得怪嚟好色荒唐,只好咬牙切齿地自我催眠般念叨起解榆。什么什么学生,你的好老师为了你把自己卖了,你可最好争气点。
解榆在驻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总觉得有人在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