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问顾锦容吃心上人做的爱心早餐是个什么滋味, 那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甜。
甜到整张嘴都快发麻了,都不知道这里面是加了几斤糖。
顾锦容端起一旁的水杯,灌下一大口清水,才稍微冲淡些嘴里的糖味。
沈卿之原本低着头, 偷见顾锦容竟然喝凉水, 很是紧张。
“你现在还是别喝凉的了, 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说着便跟一阵风似的把杯子卷走, 又一阵风似的端着杯热水过来。
顾锦容:……
这有点过分体贴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向垂着颗脑袋的沈卿之, “卿卿,你这样,弄得跟我在坐月子似的。”
可不就是当你在坐月子吗。
沈卿之没有吱声,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看刚才的情形, 顾锦容似乎没有怪罪她的打算,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当自己犯下的过错不存在。
虽然都是女生,但这事想想还是非常过分。
要是今天换成被睡的人是她, 依她的性子,高低得把屋顶给掀了。
如今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人给睡了, 却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说出“负责”的话来。
当然,人家一个国际影后也不至于需要她来负责。
于是现在便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多尽心周道些,能弥补一些算一些。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 也不敢看顾锦容, 留下一句“我去把床单洗了”, 又一下子跑没影了。
顾锦容:?
可那床单是我两天前才新换的。
她察觉到自家小姑娘今天十分不对劲,于是跟上去准备看个究竟。
沈卿之来到次卧,近两米宽的单人床上, 被子被整齐叠放在床脚,银灰色的床单铺满了整张床。
她原打算直接将床单扯下来, 却因着一些隐秘的心思,跪到床中央去悄悄窥探。
本就新换没两天的床单看上去十分干净整齐,铺得也很是平整,上面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
奇怪,这么干净的吗?
沈卿之又凑近了些,目光在床单中央逡巡个遍,连半点异样都察觉不出。
这怎么与她以前在小说和漫画上所摄取到的知识不太一致啊?
顾锦容进屋时,瞧见的便是沈卿之跪在床中央,一颗小脑袋都快埋进了床单里,也不知道是在找个什么宝贝。
“卿卿,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将沈卿之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做贼心虚般从床上直接跳到地板,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顾锦容忙上前将人扶坐在床上,捡过一旁的拖鞋替她穿上。
“干什么这样着急,虽说现在快夏天了,也不能在家里光着脚啊。”
作为一个“罪孽深重”之人,这会儿顾锦容对她越是体贴,沈卿之心中就越是自责。
她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顾锦容,一时间眼眶酸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哽噎道:“对不起。”
顾锦容,“嗯?”
沈卿之不等顾锦容反应,自顾着说下去,她怕一旦被打断,就失去了勇气。
“我知道我昨晚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即使说不是有心的也推脱不了责任。
“虽然你现在没有与我计较,但我知道你其实非常委屈。
“要不你也别憋着了,你就狠狠打我一顿吧,这样我们都能好受些。
“两只手都可以打,只要不打断就行。”
她说着将两只白白嫩嫩的胳膊一齐伸出,紧闭着双眼,一脸的视死如归。
顾锦容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跳了一个小时的大神而已,倒也没有那么委屈。
沈卿之闭着眼睛等了半晌,吓得眼皮子都在发抖,颤动着的睫毛又长又弯,像是伤了翅膀的蝴蝶。
她从小到大最怕疼了,但是这顿揍必须得挨,不然良心过意不去。
顾锦容看着她这又胆小又要逞强的模样,这会儿总算将她心中的想法猜出七八分,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于是捏着她一只手掌,也不用力,就这样虚虚将人吊着。
“那卿卿倒是说说,昨晚你对我做了怎样过分的事?”
沈卿之不敢睁眼,红着脸支支吾吾,“就……就是那个。”
“哪个?”顾锦容坏心眼起,故意逗她。
“就是……嗯……”沈卿之急得额上冒汗,用尽毕身文学素养,绞尽脑汁寻找合适的形容。
顾锦容揉着她的手指在掌中把玩,声音不疾不徐,“你连自己犯的是什么错都不愿说出来,这认错态度不太端正啊。”
沈卿之一听急了,头一昂眼一睁,“不就是我昨晚喝醉酒犯糊涂,把你给睡了吗。非要让人说得这么直白,你都不害臊吗?”
顾锦容闻言低着头,身子不住颤抖。
沈卿之见状再次愧疚了:本来就是我不对了,刚还那样态度,勾起人家伤心事,实在是混蛋!
她颤抖着伸出手,落在顾锦容肩上,“你……你别哭啊。”
顾锦容兀自抖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头,眼角还染着泪意,但看着不像是哭出来的。
她这会儿眼睛亮得可怕,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勾人心魂,嘴角勾起老高,肉眼可见的十分愉悦。
沈卿之一头雾水,却见她摸出手机,找到昨晚录的视频,点了播放,将屏幕怼到自己眼前。
“仔细瞧瞧吧,你昨晚做的‘过分’的事。”
沈卿之震惊:你居然还录视频!
她扭过头下意识逃避,然而手机那头传来的BGM却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视频中的她抱着枕头当道具,在整个卧室里上窜下跳,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亏得顾锦容这屋子隔音效果好,不然早被邻居给投诉了。
沈卿之平时也不是没跳过大神,不过像这样跳得疯的,她自己也是头一次见。
她默默盯着视频看了三分钟,比起社死,更为关心的是,“所以我昨天,跳完大神还做了什么吗?”
顾锦容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似笑非笑,“你觉得以这个运动量,你跳完大神还有力气做些什么吗?”
说得有道理。
沈卿之狐疑的目光下移,“所以你的腰?”
“当然是被你拉着一起跳大神折腾的,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卿卿,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少碰酒。”
直到这时,沈卿之心中的大石才总算落下。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顾不得计较顾锦容语气中的嘲笑之意,反而很得意,“原来我喝醉酒也这么有节操,吓死我了。”
顾锦容见她这如释重负的模样,语气玩味。
“卿卿,你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沈卿之,“你什么意思?”
顾锦容却已经转身出屋,“现在床单不用洗了吧,早餐还没吃完呢。”
一场乌龙总算尘埃落定,沈卿之这会儿心里不愧疚了,也不用赎罪了,终于可以挺直腰板了。
本以为一切又可以回到从前,该吃吃、该喝喝,该怼黑心肝就怼黑心肝。
却发现,有些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那误会带来的惊吓后劲太过强大,还是说埋藏在心中的潘多拉魔盒被就此打开。
总之,即使沈卿之已然得知那晚两人是清清白白,也依然控制不住思想抛锚。
如果说星光盛典那晚浅尝则止的吻,会让她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些旖旎的碎片,但那些碎片出现的频率,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而如今,她那颗小脑袋瓜里像是被人播下了一颗种子,肆意野蛮生长出枝繁叶茂的树。
那颗树的名字,叫欲念。
她终于意识到,她对顾锦容其实有着很深的欲念,并不是那种人到成年就单纯会产生的想入非非。
她也不知道这种欲念是因何而起,就算顾锦容生得好看,就算两人平时同处一个屋檐下,可她们间的日常相处分明就很清白。
可如果不是因为欲念,她不会当时那样笃定自己对人家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欲念,她不会在误会解释清楚后,庆幸之余竟然还夹杂了一丝失落。
这个认知让沈卿之感到恐慌。
若是让她产生欲念的人是别人倒也还好,要是两人都没有对象,在一起好好谈一场恋爱也未尝不可。
可那人是顾锦容,是在九年前就让自己满心奔赴,却又狠心离开的顾锦容。
那时的自己情窦未开,尚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如今的自己再遭受一遍,只怕会比当初更为难受。
不行,这种危险的念头必须掐死在摇篮里。
喜欢上这种外热内冷的人有多遭罪,她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打定主意的沈卿之,这几日开始故意避着顾锦容。
明明没多少工作,却好似每天在外面忙到不行,一日三餐也不在家里吃了。
即使在家中碰了面,也只是礼貌性点个头,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对方,对话不超过三句,必会找借口遛回自己房里。
顾锦容前几日才享受过“沈氏豪华服务半日卡”,这会儿就被人无视了个彻底。
落差太大,难以接受。
她好几次想找机会与沈卿之好好聊聊,可都被人以各种理由给避开。
两人有合约在身,暂时还得住在一个屋檐下。
但沈卿之这会儿似是铁了心要与她保持距离,家里明明有两个人,感觉却和之前独居差不多。
顾锦容也发现,所有变故都发生在沈卿之醉酒那晚后。
她现在又是后悔,又是怨念,盯着沈卿之冷漠的背影,心中抱怨:早知道还不如继续误会着呢,小没良心。
两人就这样形同陌路般相处了一个多星期,但终归还是避不开面对面。
电影《神明》筹备妥当,演员准备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