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徐思叙是一月中旬回到西城的,当天的转机不是很顺利。

  这个冬天天气十分反常,西城集齐冬雷血月,在她返程这天降下了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天能见度低,对视线影响严重,机组人员选择从两侧绕行,因此抵达西城机场的时间要比预估晚一个点,很多人从机舱出来时都松了口气。

  随行徐思叙的是余又的技术部总监,她从公司成立起便一直跟着徐思叙做事,所以讲话也就没那么拘谨,两人取完行李后她笑谈自己心有余悸,现在急需小长假。

  徐思叙接过自己的箱子,大方摆手比了个五,不过交代她务必要将此行的材料收集整理好。

  “这还用说。”

  本来就是不用强调的事情,讲出来倒显得多此一举。两人大学时在机器人社团认识,当时徐思叙读着双学位还能挤出时间去社团坐班,一起搭档打过几场比赛后她因为学业原因退出这个集体,没想到毕业后重逢,劳务合同走程序签得很是顺利,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

  技术总监望着这大雪天难得露出点伤怀之色,徐思叙有事要忙,拖着箱子扭头就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周一再见。”

  夜色浓重,工作日下班的点路上堵得厉害,徐思叙得先去公司一趟。

  此次出差因为原定的会议时间推迟了两天,老外就喜欢不守时这套,公告发出来时连个原因也没有,这导致她在纽约白白耗掉了两个日夜。

  在酒店她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压根没心思陪友人去百老汇玩,所以客机落地后徐思叙第一时间跟Andy打电话确认徐荟去过她办公室几次。

  已转去行政岗做管理层的Andy非工作时间内电话很难接通,拨了两个后徐思叙看到导航软件提醒她前方路段因大雪天气拥堵,建议更换路线,她心一狠,转方向盘上高架。

  车速略快,她在路上漏掉了助理的两个电话,车子停下后还没来得及看继电话后的一条新信息,就连轴转给徐荟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急如焚的时刻,人会联系不上所有周围的家人朋友,这种空白是毁灭式的,放在徐思叙身上,她不具备承受任何风险的能力。

  为了让自己稳定下来,她点开信息框,看到助理说:【看方总的朋友圈知道您下飞机了,我忽然想起来有位姓来的小姐十天前找过您一趟,她让我在您回国后告知您一声。】

  电梯里没有信号,明明是最该心急意乱的时刻,徐思叙反而平静下来,望着跳跃的数字渐渐出了神。

  她想出发前一天被她扔进酒店垃圾桶里那张“有事发信息急事打电话”的并未揉成一团的便签纸条应该没有被来年看到,不然这十天来她怎么会一条来自新好友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转念一想这也许是好事情,这证明来年或许还安安分分地逛西城。

  下雪天的城墙是很好看的,有别于江南的小桥流水,这里的建筑质朴硬朗,用静默铸就伟大。

  她今天看到这场雪了吗?她会喜欢吗?会喜欢到愿意再次留下来吗?

  电梯门打开,切断徐思叙的思绪,她握着车钥匙与手机跨出去,穿过昏暗的走廊与格子间工位,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灯,屋子的陈设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意识到过去那十天只是一场平常到每年都会有许多次的出差而已。

  手机屏幕在徐思叙清算完抽屉里的药片数量后亮起,来电人是徐荟。

  徐思叙单手接起后用另一只手锁上抽屉,走出办公室。她没有再乘电梯,而是顺着安全标识迈步,走到楼梯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下。

  电话里徐荟的声音很平静,与往常母女两人通电话时的音调一模一样:“刚才在厨房熬粥,最近在学着熬你喜欢的黄桂粥,加土豆淀粉勾芡的时候没有空闲接电话,所以错过了,不好意思。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徐荟这些年竟然也开始学做饭了,徐思叙有说过这完全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家里人丁稀薄所以逢年过节有个阿姨陪着她们母女俩吃饭也是好事,至少看起来热闹些。更何况当年在异国他乡过春节都是她简单弄些家乡菜吃,如今这样,何必呢。

  后半句徐思叙没有在徐荟面前吐露,因为刚开始她心想母亲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几年过去了,倒真有几道可以她来掌勺的饭菜。

  徐思叙听到黄桂粥觉得耳熟,她从没喜欢过喝这碗粥,转念一想这东西好像在某次自己与来年吃饭时两人的桌面上出现过。

  “没事,就是给你说一声我回国了,下周的药我这周天给你送过去,你不用再跑来取了,下雪了路况不好。”

  对面沉默了很久,徐思叙也久久没有说话。声控灯灭了,她也没有叫醒,摸着黑下楼。

  楼梯间的“10F”出现时,她听到徐荟说:“那个...妈妈的粥也快熬好了,你刚回国,吃了好多天白人饭,要不要来我这里吃晚餐?”

  徐思叙到徐荟居住单元楼下时是七点半,她熄了车内所有的灯,意欲从口袋里摸烟,察觉到大衣口袋空空如也时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人到了一定年龄好像总喜欢回忆童年,这些年原生家庭这个词变成各社交网络平台年末总结的词云里极大极显眼的一个,似乎没有点创伤的人都不足以语人生。

  而她向来避免对外人讲述自己难堪的往日,因为那几乎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空白,未明人事的她永远都坐在家宅的门槛上等李金晟或者徐荟回来,殊不知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负累,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协助母亲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从来如此。

  徐定德的注意力从女儿转到了外孙女身上,但老人家不认为自己需要教导的是一个人。

  七岁的徐思叙在家里空旷又富丽的客厅里看到外公与徐荟爆发了一场歇斯底里的战争,起因仅仅是需要有人去给一年级的她参加家长会。

  彼时尚未拄拐杖的徐定德抬高手臂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亲生女儿的眼睛,用拊心一样的口吻骂她有病就去医院治,说他非要把她绑去精神病院不可。李金晟恰好下班回来,他的公文包里还夹着一沓学生论文,听到这句话后他蓦地收起笑意,站在徐荟背后冷冷问“你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徐荟被千夫所指,失了风度与理智,抓着头发发疯,然后弯腰扫掉茶几上所有东西,包括徐思叙带回来的奖杯与奖状,“你们他妈的到底要把我困到什么时候,婚结都结了孩子生都生了放过我吧好不好,李金晟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你揉女学生屁股的事儿我爆到你们学院你猜你和褚华茹谁能拿到那个副教授名额?”

  她泪流满面地说着恶毒话,接着跑到徐定德面前跪下,抱着他的手臂哀求:“爸爸,爸爸你让我去德国好不好,我保证,”她抬起手指,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保证,我去德国后就一定不会再回来了,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生活的,好不好?爸爸,求求你了爸爸。”

  徐思叙想说不好,她一年到头见不到爸爸妈妈几次,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德国在另一个板块上,只知道一定离这里很远很远,所以她向前一步,谁料不小心踢到了滚落在地面上的奖杯。金属制品滚动的声音吸引了徐荟的注意力,她眼神一瞬间放光,朝徐思叙扑过来。

  徐思叙没见过那样的妈妈,她从来没有被妈妈欢喜而期待地用正眼看过,乃至今日,她都觉得那是徐荟最漂亮的一个神色,所以她笑了一下,小小声叫了句“妈妈”。

  可是蹲在地上拥着她的人对外公说:“爸,你看,爸爸,还有她,还有这个东西,你来养她好不好,她很好养的,她比我听话多了,真的,爸爸。”

  徐思叙看着面色苍白的父亲和又哭又笑的母亲,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原来她是个东西,是个被留下堵住老人嘴巴的东西,是个可以被任何人拿出去交换的物品。

  徐荟用她交换自由,拿到了离婚证与前往德国的机票;李金晟用她交换名誉,得到了额外的副教授名额与一场荒唐婚姻的结束;外公外婆用她交换心血,将对女儿的爱意转移到了一个续辈身上,但那是打折又打折的心有余。

  那场争吵里,谁与谁的关系都是畸形的可怖的,所以后来来年在分手时对她说“至少你目前紧握的不会少,甚至会得到更多的、毫无保留的、徐家长辈给你的包容与满足”,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她手里紧握着的看似很多,而那些东西都是流沙,张开手掌不过是虚无。

  徐思叙仰头靠在靠枕上,她将袖子向上拨了拨,用右手转着左手腕红绳中央的玉石,心想其实她也曾攥住过一些很真很好很难得的情意,如今能否再抓住,尽要看天意了。

  门在门铃响十秒后被打开,徐荟问她怎么不自己开门,明明知道密码。

  徐思叙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就想让你给我开开门”。

  徐荟没听懂,她招呼女儿去洗手,然后将熬好的黄桂粥端出来,话有歉意在:“玫瑰酱汁放得有点少,色泽看起来没那么鲜亮,味道还是不错的。”

  徐思叙很给她面子,明明是刚下飞机没什么胃口的人,也在爽口小菜端上来前喝掉了一整碗。

  徐荟笑得很真诚,皱纹都透露出幸福,徐思叙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目光,借口寒暄道:“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前两天去复检医生说控制得很好,刘姨在旁边都喜极而泣了。”

  徐思叙捡一筷子麻酱豆筋,瞥她一眼后说:“刘姨年龄都那么大了还陪你去医院啊?她不是回临城儿子家养老了么?都好几年不见了。”

  徐荟咽下嘴里的粥:“她也有了社交软件,年初来西城医院复查,和我约好的。”

  这样的家长里短聊起来过分温馨,徐思叙不太适应,也就没有接她的话茬往下说,专心致志吃饭。

  这时徐荟忽然说:“前几天你表姑姑还来了家里一趟,听说你把Andy调去行政岗了呀?我上次见到都没敢问,只瞧着你办公室门口那张脸看着陌生。”

  “好几年了都,她资历到了,没必要一直给我打杂。”

  “总助也是很难当的好吗?你这算是让她清闲了。”

  徐思叙不置可否,只是菜还没夹到就问:“你不是因为她爸爸帮人升职称的事情与表姑一向不和么,怎么还邀请她来家里坐?”

  “年龄大了,维系亲情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日后咽了气,连来吃席的人都没有,多寒碜。”

  徐思叙拧眉,撂了勺子暗示她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但徐荟只当看不懂,顺着她的动作问:“不喝啦?我熬了一锅呢。”

  “不了,吃饱了。”她说完就收拾桌上的东西,去厨房洗碗。

  徐荟擦干净桌子后进来问:“要在这里睡吗?我去帮你铺床。”

  “我回自己公寓吧,怕倒时差影响你。”

  徐荟说了声“行”,而后从壁橱里找保温壶,将剩下的黄桂粥倒进去,说:“你去公寓是不是要经过来年住的酒店?把粥给她带一点吧,那天和她吃饭,感觉她会喜欢这种甜口又养生的东西。”

  徐思叙诧异,手里的盘子都滑溜一下,问道:“你见到她了?”

  徐荟看起来比她还惊讶,回头问了句:“她没给你说?就我去你们公司拿药那天,我还带她去吃了顿饭。”

  助理说来年找过她已经是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她没想到两人居然还背着她去谈天了。徐思叙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你们都说什么了?”

  在知道来年找她有什么事情之前,她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与爱人可以擦出怎样的火花。

  徐荟语气没她想象的那样轻松愉悦,她以为两个同专业的前辈晚辈或许可以成为忘年交,在分享同一桌饭菜的同时讲讲人生与理想,那会是很不错的体验。

  只是徐荟扣好保温壶的盖子,避重就轻地说:“无外乎一些和你有关的琐事,不过我没想到她不知道李金晟的身份,她那天离开的时候表情还蛮呆滞的。”

  徐思叙再一次确信自己的母亲很难学会在所有除学术以外的事情上保持敏锐,她明明知道李金晟是怎样的人并且他在J大教书,一个小小的学院,他怎么可能没有给来年带过课,退一步来讲,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来年?

  单向相识与身份的不完全知晓是很不美好的一件事情,放在来年与李金晟这里就是恐怖,徐思叙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自己得立刻见到来年。

  她离开时麻烦徐荟将洗好的碗放回原位,拎着外套换鞋的动作稍显匆忙,在大门紧闭的前一秒徐荟将装满粥品的保温壶从门缝里递出来,眉间有郁色与不解:“你那么着急干嘛?”

  徐思叙深深看了眼她,她呼出一口长气:“李金晟是什么货色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用动脑筋都可以明白来年一定在他手底下学过习,我之前没告诉她李金晟的身份一是我觉得厌恶二是我认为没必要,但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个疏忽,她早该知道的,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雪还在下,徐思叙踩着油门,脑中一直在复盘雨夜那天的事情,当时她去找褚华茹商量徐荟回国的事情,在哲学学院办公楼碰到加班的李金晟,他与徐荟离婚后迅速重建家庭,在新的家庭里成立了新的威望,变成了传统的中国男性。

  当晚他约徐思叙见一面,恳求她从繁忙的行程里抽出半个钟头给他,她因为雨不停而要等车来所以答应了。

  那天李金晟低声下气地向她描述自己半年来的不如意,原来他大学毕业的女儿考研失败正在准备二战,但他的太太心疼孩子受苦便天天怨声载道,骂他前妻不是家境了的大女儿人中龙凤总不会连一个毕业生的工作都安排不了吧,孩子读研又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女孩子安稳就好了呀。他受不了家中弥漫的紧张气,只好撒谎天天加班,见到徐思叙就是揪住了救命稻草。

  徐思叙没有那个义务,算算她和那位所谓“同父异母”妹妹的年龄差就知道那颗小小的胚胎是在何时便成熟,见李金晟包括他们一家都会令她觉得恶心。

  来年的出现是巧合,却变成那场阴雨里的唯一晴朗,所以哪怕居高临下地看到她的帆布包里有半干的伞她也愿意撑开手里的雨具与她一起走进雨中。

  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徐思叙盯着眼前的挡风玻璃,看到大块雪花砸在上面,又顷刻被雨刷擦干净。她不知道那位妹妹最后是否有如愿上研,这时徐荟的电话拨了过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阿叙啊,我想起来了,李金晟的女儿今年从J大博士毕业,她也想申博后来着,前阵子你表姑给我说院里最有资历的那位老教授最后一年招生了,今年就两位博士联系他,一个本校的一个港大的,那个港大的不会是来年吧?”

  这番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徐思叙不敢细想,她觉得手里的方向盘将要失错。一位导师只能带一名博后,负责其在站培养和合作科研,这意味着来年与那位女生的竞争关系是被赤、裸裸摆上台面的,李金晟是个人渣,来年对在他这种老油条手里几乎没有毫厘胜算,因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来年悄悄向J大提交了博后的进站申请,也不知道她甚至希望在这里得到一份稳定的教职。原来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在强降雨或暴风雪的夜里向她伸出手的人从来都是来年。

  她该向来年明确心意的,她不该保留狗屁的自怜与洒脱,把放手当作成全,疲于讲话又不愿透露过往。相爱的两个人手里握着的故事越多距离就越近,表达与关系从不冲突,而当她不愿剖白而将最好的时机错过时,一切弥补都会来不及。

  她为什么从来不张嘴呢?她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失去关系所有紧闭双唇呢?明明沉默的代价更为沉重。

  港城那晚她为什么没有在来年说完后把自己的心里话也说尽呢,哪怕讲出来比之心底的也许不到百分之一,她也该让对方明确知晓自己爱过并爱着,堂堂正正的关系她是可以给得起的。

  来年是别扭的小孩,别扭的人身陷别扭,她讨厌被不庄重对待,讨厌徐思叙的轻浮,就像那个暮春她坐在咖啡馆里说父母教她不要害怕任何关系的破裂。

  她想说我们不是的,我是不想和你做朋友,那是因为我们的开始就是命运下笔的浓重爱恋。随便是可耻的品质,但她从来不是随便给旁人塞名片的女人,况且你怎么就知道我在J大竹林里撑开伞的时候没有认出来你就是我在图书馆高高阶梯上用手掌拖住的女孩呢?

  毕竟少有好心到愿意帮第一次见面的人去还书的人,她更不是。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命定的吸引,来年崴着脚受惊抬头对她道谢的那一眼与在竹林里殷殷恳切的潮湿眼眸一模一样,无论多少次,徐思叙都确信自己会掉进去。

  自此,她真正认为自己与来年的相遇不是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罅隙细小而总有终时的沙漏,而是一座漫长的、漫长的、数尽她一生的环形时钟。

  62 62

  ◎明天开始。◎

  「大三那年早春,来年走在校道上循环播放这首歌,在那之后她去了瘴疬苦热毫无半分春色的亚热带。八年过去了,重返西城,最后一句变成“记住你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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