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晚上九点十分下课,分针刚走过十二,底下的同学便蠢蠢欲动。

  老师讲课声淹没在嘈杂的小话里,他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提前下几分钟,你们下楼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碰到督导组的就说林老师让你们去查资料做小组作业。”

  话毕,偌大的教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谢谢老师!”“老师下学期还选你的课”等话术层出不穷。

  来年把iPad和笔记本塞进肩包里,也弯了弯唇。

  她等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后门溜出去。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来年贴着墙面,厚毛衣擦着墙壁,摸黑下行,发出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廊拐进来,“呼”一声唤醒了白炽灯。

  谁料一抬头看到个穿着黑毛衣的脸色苍白的姑娘,给一米八的男孩吓得差点向后栽下去,连连倒退好几步。

  来年扫他一眼,极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而后加快脚步小跑出楼门。

  过几天立冬,温度早早下降到个位数,夜间的风更加刺骨,玻璃门展开那一瞬,她差点被冷空气逼得发抖。

  她思忖着明天要不要换上薄棉服,又想到第二天是周六,于是脑子里打架,开始纠结是去图书馆还是预约空教室。

  梧桐叶彻底干透,踩上去一脚便是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叶片顺着脉络被折碎,像某种东西的逝去。

  这样的景萧条地让人难过,来年站在人行道上,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抬头撩发的时候看到了前方路灯下站着的徐思叙。

  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

  距她七米远的人左手插在衣兜里,神容淡漠,半截光打在她肩膀上,衬得那张脸更添几分浑然天成的疏离。

  来年方才在楼梯间里因不巧吓到一位男同学才堪堪止住眼泪的双眸再次模糊,她食指一拨,将耳机盖扣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徐思叙面前,做了一月前在酒吧初见她就想做的事情——

  她把徐思叙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的那抹猩红抽出来,小声责备道:“又抽,还是在学校里。”

  对面人身上烟味酒味混在一起,算不上好闻,来年揉着鼻子,走远两步把烟头灭了塞进垃圾箱。

  做完这些后她假模假式地转身,背对着徐思叙向前走,再不说话。

  身后人终于开口了:“年年,大半个月没见,不想我啊?”

  几乎是她张口的瞬间,来年就想哭。

  她的语气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温和,好像今日这一程是专门来哄人的,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下一秒,徐思叙走上前,绕过她的身子,有预感般地抬手轻轻用那根夹烟的手指触了触面前人的眼皮,有点肿。

  来年想说到底是谁不想谁啊,可她没有,她只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无声砸下一滴泪。

  身后的大楼里下课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同学从楼里出来,这条寂静的校道慢慢便热闹起来。

  徐思叙趁他们还没走到这里,寻机抓起来年的手腕将她塞进车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进去,指示司机往朗景开。

  来年默许了。

  由于车上有外人在,一路上两人都没交流,徐思叙看上去累极了,来年悄悄用余光瞥她,发现她居然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五晚上的西城路况不好,二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小时,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时十点过了几分。

  徐思叙阖了一路的眼适时睁开,她嘱咐了司机几句话,示意旁边人下车。

  来年肩上还挎着背包,她攥着托特包的肩带,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整个人却规规矩矩的,像个被骗来这地方的愚蠢大学生。

  徐思叙从电梯里看到她的倒影,没忍住轻笑了声。

  “笑什么啊?”来年看着她望过来的视线,语气不善。

  她扬扬眉毛:“拐你可不容易,小姑娘鬼精得很。”

  来年微微向后退两步,反驳道:“怎么就算是拐来的呢?我们徐总法子多,往那儿一站有多少人往你跟前凑。”

  这话醋意太重了,她自己说完才觉得不对劲。

  徐思叙不回话,只玩味地看着来年的眼睛,在空气沉寂了三秒后发现她的脸涨红后才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她注意着仪态,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克制着音量。

  来年面色淡下去,她垂首勾住对面人的大衣口袋,声音轻如蚊:“你真在楼下等了我一个小时啊?”

  电梯“叮咚”一声,表示十七楼到了。

  徐思叙跨一步搂住来年的腰将她带出去,眸子里疏疏浮着一层笑意:“那给我们年年赔罪么,等等又怎样?”

  她的手拨开她的厚毛衣外套,搭在里面那件棉T上,细细摩挲。

  没什么温度,反而有点痒。

  来年偏头去看她的侧脸,试图从这个漂亮话一大堆的人的脸上找到一点真实,却再次被那颗咖啡色的小痣吸引了目光。

  那时候该见好就收的,可她喉咙发涩,做了个不识趣的人,艰难地回问:“那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房间在走廊尽头,徐思叙就这样一路搂着她,半晌不回话,却偷偷摸摸勾开她的T恤,将手探进去,在腰线处轻点。

  她的指尖冰凉,来年浑身轻抖了一下,却被她搂得更紧。

  “你干嘛啊?这里有监控!”

  徐思叙轻浮地笑,她将唇凑近怀里人的额头,“那我等了你一个小时,在车上那么久都没暖和过来,你不得给我暖暖?”

  “徐思叙!”

  她沉沉一笑,抱着来年抻胳膊刷房卡,将她推进门。

  肩包落地,砸在收音的地毯上,来年被徐思叙压着,背靠在木板门上,背上那个冰凉的点一直游走,甚至抚上她最里面那件的搭扣。

  房间里漆黑一片,徐思叙外套上微薄的烟味酒味往她鼻腔里钻,她又想揉揉鼻子。

  许是预判到她的动作,身前的人伸出手攥住她两个纤细的手腕,在她嘤咛时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从嗓子里溢出一声笑。

  “难闻?那你帮我脱?”

  来年羞得脸红,偏头避开她的唇,里面那件小衣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难受得紧:“你先把手拿出去...太冰了。”

  徐思叙的手又回到刚开始的地方,但她接话接得很快:“凉吗?我手凉还是栏杆凉?”

  来年心里一震,她的羞赧和不舒服一点一点僵在了脸上,腕间、腰间的扭动也停下,整个人像被摁了暂停键,冻在了原地。

  徐思叙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讨好地用唇碰碰她的额头,“好好好,我们不说她了,不说了。”

  来年红着眼眶扭着手腕,费力挣脱开,整个人向墙角退了一点。

  她心想,她明明知道上次那晚她大半夜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却还要在这样的时刻用调笑的语气逗弄;她明明知道石之妍那些心思,却可以在看到她被另一个女孩逼到那程度时一句诘问也没有。

  来年也知道,一厢情愿是难捱的,只她一人动心是兴味索然的,可她不愿意对方将自己的情感如此漠视、践踏,甚至不当回事。

  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肩包还散落在地上,一沓活页纸散出来,上面隐隐露出三四个“徐思叙”。

  来年梗着脖子,不知哪来的勇气,质问道:“徐思叙你把我当什么了?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徐思叙脸上的笑一丝丝收回去,又变回了那个十足冷漠的破样子。

  她很轻地耸了耸肩,眼角都透着凉意,语气却温存:“年年,我给了你随时叫停的权利,有些事情我当没看到就好。”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来年简直要被气笑。

  她似对抗般狠狠盯着徐思叙,直到喘不过气来,才蹲下身捡起自己的东西,往她怀里一摔,径直走向卧室,背影都带着气。

  徐思叙掂量两下包,将它放上玄关处的柜台,跟在来年后面,看到她闷不做声地爬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

  她去衣帽间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出来时被子上还隆起一个小小的包,无声地控诉她。

  徐思叙想叹气,又怕人听到,便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耐着性子哄人:“闷坏了要。”

  来年只穿了件T恤,她清瘦的背拱起来,肩胛骨嶙峋,单薄地让人心疼。

  徐思叙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抬手帮她抹着泪,温声道歉:“错了,真错了,别哭了?嗯?”

  来年在被子里待了太久,此时被她拽出来,眼睛因受不了强光而微眯。

  “错了?哪里错了?”

  今夜的徐思叙太温柔,她头发半干,发尾落下的水滴在来年手上,而她用那面温热的大掌贴上面前人的后脑勺,轻声说:“那天肯定酸啊,但明白我们年年是知分寸的人。还聪明,知道不开心了就打我电话,我这不随时待命呢嘛,你瞧明天周末,我今晚不就来接你了?”

  来年眉毛都泛红,也知晓这人做到这份儿上已经算是难得了,再闹下去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于是她识相地开始服软,所有难以展示的脆弱都显露出来,在一个她本不能信任也不该求爱的人面前。

  徐思叙看她不再说话,用力揉了揉她的发,然后把手放下去,探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嗯”?

  带着讨好之意。

  来年默默哭了太久,嘴唇都有点被泡得发软,她双手紧紧抓着徐思叙的小臂。

  而对面人竟也容许她的放肆,甚至反过来用掌心撑住她纤细的腕,用着撑住她所有的力道,包括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与不如意。

  流泪太费人,来年累得想这样昏过去,却感受到对面今夜难得的柔软与纵容,心里更酸。

  她依旧不止泪,整个人膝行着往床边的人身上凑,语气带着乞求,甚至有点有气无力:“徐思叙,无论用什么办法,”说到这里,她眼神飘了飘,“讲点什么?抱抱我?请我吃顿饭都行。无论用什么办法,你再哄哄我好不好?我好难过呀。”

  她抽噎着,将手臂从面前人的掌心里抽出来,挂上她的脖颈,用力逼她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然后闭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一时的慰藉——“徐思叙,你说,你怎么、怎么就不能好好爱一爱我呢?”

  徐思叙环住她的腰,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不懂小情侣谈恋爱时该做出怎样一份缠绵的姿态,事事报备时刻腻歪的样子她做不来,但也知道自己至少不该在那天明显知道女孩心慌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地走掉。

  但怎样算爱呢?

  “这样算吗?”她向前探一点,与面前的人交颈,她的薄唇慢慢贴上来年的耳畔,将那个长长的、若有似无的叹息呼在她耳后那块细腻又敏感的皮肤上,再问,“算吗?”

  一时间两人喘息交错,来年浑身微微战栗,她哭腔仍在,一句接一句叫着“徐思叙”。

  情人的低喃像深海里的暗潮,一时两人眼前有雾气弥漫。

  可是小姑娘太生涩了,受不了这样的挑逗,她的手搭在对面人仅套着一件薄睡衣的背上毫无章法地抚摸,甚至有些着急。

  徐思叙折颈磨了她半晌,在听到她喉咙里抑住的轻哼时退后一点,微抬她的下巴,迫她迎和自己。

  然后,在昏昧的氛围中,吻了上去。

  她耐心又轻柔,细细描摹,慢声教怀里的人“张嘴”又揉她折成一个角度的略酸的后腰腰窝。

  动作与言语都极缓,不似之前在车里的应付,反而真真携着她那几分很难拿得出手的真心。

  12 12

  ◎美得让我想立刻下嫁。◎

  「没人知道啊,她实在太好。那天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最具有烟火气的便利店门口,歪歪头说要陪我看西城每一场初雪的时候,美得让我想立刻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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