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焰火的光逐渐黯淡, 直播正式落下帷幕。
可星网上针对顾青竹与应许的讨论却愈发激烈,热度一度压下旁人花钱购买的话题。
蹲守在直播间的都发现了,在镜头逼近二人时,顾青竹主动靠近了应许, 毫无避讳的想法。
尽管摄影师很快便转向旁人, 这一段视频还是被人单独截下, 在各大平台广为流传。
再结合omgea这一整天的反常表现, 网友纷纷表示:
【原来我也是play的一环】
【我嗑的cp都是真的!】
【如果忘记官宣了,现在官宣还来得及。】
根据‘越离谱越真’的流氓定律, 这条热评很快突破万赞, 甚至被转发到了正主的主页——
机舱内,灯已经灭了, 只剩微弱的光映亮女人的脸。
顾青竹从梦中惊醒,入眼便是身侧应许注视荧屏的模样。看清那张脸, 顾青竹方才缓慢平定呼吸。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薄毯, 沾染了几分alpha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顾青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是梦。
她的确和应许在一起了。
尽管没有提到喜欢与爱的词汇, 尽管并非在庄重严肃的场合,但只要想到那句,“我永远不会拒绝你”,顾青竹眸中便不自觉泛上几分笑。
在一起之后,该做什么?
顾青竹在恋爱这件事上, 经验格外匮乏。
与许应的恋情里,许多时候, 顾青竹都处于弱势方,等待着Beta不定时的邀请。
尽管那些邀请都间断性的, 更多时候仍旧需要顾青竹主动去找许应攀谈,但她也从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什么问题。
她喜欢谁,就会任由谁安排这一切。
直到许应离世,顾青竹开始反思。
反思如果她没有参演那部获奖的电影。
反思如果她不与许应恋爱。
反思如果自己再强势一些,强势到许应不得不告知她一切行程安排,结局会不会发生变化?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顾青竹永远不会知道“如果”的答案。
再次想到许应,顾青竹略一停顿,在涩然涌上心尖前,她听见指尖触碰屏幕时发出的轻响,思绪倏尔回笼。
直至当下,顾青竹也不清楚她是否能将‘许应’这件事揭过。她唯一能在心中保证的,只有自己永远不会再在应许眼前提到许应。
她和许家的关系,或许也该和那块送还给卫胥言的玉一样。
物归原主后,一切到此为止。
顾青竹漫无边际地想,她要怎样和应许恋爱?
对应许好,给予物质条件,只是最基础的。除此之外呢?应许喜欢什么?又喜欢她什么?
她突然发现,与应许相识多年,自己依旧对眼前的alpha一无所知。
……但是没有关系,之后她会慢慢了解这一切,不会再无意义的重蹈覆辙。
顾青竹的目光柔软下来,一点点在心中勾摹着应许的样子,好一会,她才试探性的,向应许那边靠了靠。
omgea的视线有如实质,应许早就察觉,却也没有主动打扰。
但当手臂上多了一些重量,毛茸茸的发丝无意识蹭着她时,应许再作壁上观未免有些虚假。
“要喝水吗?”她终于开口,顾青竹也从顺如流的答:“不用,你在看什么?”
经过上次的事,顾青竹清楚自己难以忽视旁人的言论,干脆不看也不想。
当下问,也不是出于好奇,只是想和应许说说话。
……真稀奇,她想。分明以前还觉得格外聒噪,当下却希望应许多说一些。
那些言论还算和谐,应许问:“你想看吗?是她们在讨论我们。”
“说了什么?”顾青竹问。
应许便将屏幕向她那侧了侧,顾青竹稍稍仰着头,微光映亮她的脸,乖巧注视什么时,反倒更像一只猫。
应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帮顾青竹翻动着屏幕,思绪却并不在这件事上。
直到顾青竹开口:“应许和——”
她说了三个字,就把其余话咽下了。应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上来一条新评论,说的是:【应许和盛秋雨不是一对吗?】
应许:“……”
顾青竹不看了,伸手把屏幕推低,但脑袋却没收回去。在近乎僵持的氛围里,她方才叫:“应许。”
应许说:“我和盛——”
“盛秋雨和你提了什么要求?”
应许一怔。
“我猜到她会来求你,这的确是她最后的机会。”顾青竹想了一会,才说,“对盛家的打压我会让人暂停,但青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我不会放过。”
青虹本身便是盛家立身根本,重创它,盛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再不好过,也远比失去一切,彻底滚出名利场好太多。
这些都在应许预料中,是她准备过几天再与顾青竹说起的。
却没想过,omega会在当下提及这件事。这也提醒了她,顾青竹的心性远没有近段时间表现的那样平静。
她依旧睚眦必报,只是针对的不再是应许,转变成了那些曾经欺压过她与应许的一切。
为什么?应许心中跳出这三个字,下一秒,她自己告诉了自己答案。
因为顾青竹接纳、甚至喜欢上了她。几个小时前,顾青竹向她索要了恋爱关系的证明。
而她没有拒绝。
应许注视那张脸,顾青竹见她没有回应,似乎有些焦躁,指缝不自觉摩挲指缝。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她的想法,”她斟酌着,再次开口,“青虹也——”
“不是。”应许打断了她,“我没有在意盛小姐的想法,我只是觉得,青竹不用这么在意这件事。”
甚至不用那么在意她本身,就像先前那样。
“……为什么?”
盛秋雨的确对应许好过。
那些好,放在当时或许不掺杂任何利益。但今时不同往日,一天不还清人情,盛秋雨越有可能旧事重提、用情感裹挟应许。
顾青竹知道,以alpha的性格,即使为难,也不会拒绝。
应许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顾青竹喜欢她,爱她,让她顺理成章完成软任务。
在一切结束前,利用顾青竹,就像omega曾经迫害‘应许’时一样正大光明。
好一会,她才轻声说:“我只是觉得,青竹不用为了我,去原谅自己不想原谅的人。”
过往,顾青竹总听旁人要她宽容和善,应许却总是不一样。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在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声中,顾青竹展露起笑颜。
应许垂下眼,正想小憩一会,omega却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腕。
温热的肌肤相贴,应许下意识伸手,却反被顾青竹捉住手心。下一秒,十指相扣。
顾青竹这才像满意了一样,眯起眼。微光闪烁,映亮了女人绯红色的耳尖。
应许移开目光,直到她再次睡熟,方才松开了手。
*
网上针对恋情的讨论沸沸扬扬,在顾青竹半退圈的前提下,这些热度只涌向了应许一人。卡内余额的数字与日俱增,她的行程也满了起来,鲜少再停留在公馆。
她不再主动与顾青竹接触,陷入恋情后的omega却表现出了粘人那面,时常会主动问询应许的近况,旁敲侧击表达对应许的想念。
在见到应许后,文字又会具象化,变成牵连的手,或是一个落在脸颊的吻。
多数时间,应许都会敷衍过去,不再与顾青竹有更亲密的举动。
每到这种时候,顾青竹眸中总会闪过一丝讶然,过不了几分钟,她又会问应许想要什么。不出几个小时,便有品牌方的人来送衣服,再次装填应许几乎溢满的衣帽间。
衣帽间自然也是顾青竹为应许准备的。
在最初那段时间,omega格外热衷打扮她,打扮完,也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注视应许,不多时又抬手叫人拿来另一套洋裙,就像在摆弄一个真正的玩偶。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顾青竹方才看向应许。好一会,她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过家家是这种感觉。”
应许结束工作,筋疲力尽落地便被拉来换衣服。听到那句“过家家”时,怔了好一会,方才弯起眼睛:“好玩吗?”
顾青竹勾起唇角,没有回应。
旁观却从未曾亲自接触的东西,总会像一根刺长埋心中。即使许多年后得偿所愿,也难免觉得毫无意义。
她不想将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应许,自若的转移起话题:“今天拍摄结束的很早。”
应许莞尔:“导演很专业。”
近段时间,她接了不少代言。许多都是曾与顾青竹有过合作的品牌,这次也不例外。
预定一天的拍摄,半天便结束了。剩余半天,应许都在与程月渡敲定另一件事的具体流程。
程家举办的慈善晚宴。
晚宴上会拍卖宴客捐赠的东西,又或是福利院孩子的画作。
行程不冲突,又是一件好事,应许没有拒绝。
直到挂断这通通讯不久,应许意外受到程筠的留言。
晚宴第二天,程家将成立一个慈善苡華基金会,帮扶失孤儿童。发布会现场拟邀的艺人名单里,应许位列第一。
两件事安排的时间太过紧凑,换作不了解实情的人,或许真的以为只是程家乐善好施,好事都要凑两天办——
但在应许眼中,这更像是势同水火的二人各自筹办这件事,想要博取外界的关注度,为家族谋利。
应许没有直言回应,只说要考虑。
这是委婉的拒绝,程月渡没有再追问,反倒谈到了《沉落》。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知道,原来程月渡也有参与这部戏的投资。只是占比太少,一直没被外界注意。
“是吗?”
眼前,顾青竹听完她的回复,手中刀叉用力起来。
应许不解omega为什么突然生气,顾青竹也不准备为她解惑,好一会,才闷闷不乐道:“最近有个剧组联系我,剧本不错,我——”
应许讶然看她。
顾青竹在综艺的突然亮相,被许多人视作了回归的讯号,纷纷发来合作邀约。可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推拒。
应许以为她还需要休息,没想过她会主动提到进组。
“我要不要拒绝?”顾青竹的话突然打了个转,“如果进组,我就不能陪你了。”
应许莞尔。
“是青竹陪我,还是我陪青竹?”
顾青竹当然知道,是后者。
但她也的确不像离应许太远。
在这里时,她知道,应许总会回来见自己,因此格外心安。
但离开这里以后呢?应许还会像现在这样,天天见她吗?
顾青竹踌躇不定。
某些时候,她甚至想将应许的工作尽数暂停,让alpha只陪在自己身边,哪也不去,就像以前那样。
但理智又总会告诉她,这样是不对、不好、不利于应许的。
最终,顾青竹也没有将“会不会探班”这件事问出来。
不探班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像上次一样去见应许。
顾青竹的神情再度变化,像是自己把自己哄好。
应许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再追问。
晚餐后,顾青竹去洗漱,应许则接到了骆珠通讯。
女人发来几个剧本,问她意向。
剧本质量一般,应许正准备随意搪塞几句,门铃却在此时响了。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陆助理——毕竟除去Beta,没有旁人会贸然拜访这里。
直到门开,她眸中闪过几分愕然。
女人戴着手套,提着的鸟笼里,白色的小鸟站立竖杆,睡得正熟。
“我是小雨的助理。”对方开门见山,“盛小姐近期一直在处理留学的事务,今天才有时间让我将它转交给你,说是约定好的礼物。”
距离综艺结束已经过去数月,盛秋雨的礼物一直没有送到,应许以为她是忘记这件事,没有再过问。
听见那句“留学”,再注视片刻那只鸟,应许静了一会,还是开口:“送回盛家吧。”
女人从顺如流道:“盛小姐说过,如果你不要,只能把它放生了。”
应许张唇,似乎还要反驳,对方却再不犹豫,将笼子放下便往外跑。
应许:“……”
动静不小,鸟瞬间惊醒,下意识睁大眼看向应许。
应许盯着它,她问:“你会说话吗?小雨?”
没有回应。
“叫叫姐姐?”
小鸟的喙微微张开,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像是更害怕了。
应许想到盛秋雨发来的视频里,它格外聪慧,还会说甜言蜜语。
是盛秋雨太忙,不常和它说话,所以不会说了吗?
但不会说话也好。
少说少错,哑巴不会出错。
应许面无表情:“今天开始,你就叫小竹了。”
小鸟没听懂,但害怕的更起劲了。
应许有些头痛,以为它是怕人,正准备找块黑布遮盖下光,让它独处一会。只是离开两分钟的时间,再下楼,看见的便是站在鸟笼前,抬手逗弄鸟的顾青竹。
纯白的羽毛拂过omega掌心,听见脚步声,顾青竹侧过脸,手间的小鸟也在同一时间将头穿过她的虎口,两双眼睛同步望向应许。
应许脚步略顿,看一眼鸟,看一眼顾青竹。
……不是怕人吗?
她走向鸟笼,看得出来,鸟有些犹豫,却还是贴着顾青竹的手心。
“小陆送来的?”顾青竹一下一下抚摸它的绒羽,眼底喜爱明显,“很可爱。叫什么?”
她随口一问,应许正想回答,小鸟却抢先一步张开翅膀:“小雨!小雨!”
顾青竹看向应许。
叽叽喳喳的叫声里,alpha伸手,把小鸟抬起的脑袋轻轻按了下去,几乎羞窘的对顾青竹解释:“它不叫小雨。”
顾青竹冷笑一声,有些认同一般附和道:“的确,一只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谁教它说了这些话?”
她正想再算一笔盛秋雨的帐,连看鸟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喜。
直到应许说:“它现在叫小竹。”
“我取的。”
顾青竹倏尔沉默。
好一会,她才对鸟自言自语道:“长得丑,但是名字还算可爱。”
“……就收留你吧。”
当天,顾家的灯亮了半夜,厂商加急送来了半屋子的鸟零食、玩具和……鸟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