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A。
丧尸们并非完全不会爬楼梯, 只是爬得比较艰难。
一名腿脚灵便的终于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好像陷在泥潭里的越野车终于拔出轮胎,“嗖”的一下往前冲去。
“啊!”鸦雏大叫着钻进左手一间休息室,死死把门关上, “凯撒把门顶上!”
“我在外面!”蓝凯撒愤怒地拽下墙壁上一幅装饰画朝迎面跑来的丧尸兜头砸去, “你把我忘在外面了!”
丧尸脖子套着装饰画框速度丝毫不减。蓝凯撒转身撒腿就跑,眼见要撞戴月来身上, 大喊一声转向一头扎进手边房间。
戴月来愣在原地——迎面扑来的丧尸是一名身高腿长的少年, 穿着海盗窟窿头印花T恤和破洞牛仔裤, 面部被蓝凯撒一砸刮掉一层皮肉已经看不清原本容貌,微卷的头发丝嘀嗒着浑浊的雨水和血水, 灰白的眼珠子迷迷糊糊映出自己的身影......
戴月来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你......”
“......”那名丧尸突然一顿,猛然刹住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戴月来大惊失色,又向前迈出一步, 死死盯着这丧尸的脸看。
丧尸拿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似恐惧的表情, 又后退一步。
“我有点记不清了……”戴月来抬起手伸向丧尸。
丧尸掉头撒腿就跑,一头撞上第二名爬完最后一层台阶的兄弟, “咕咕隆咚”连带一楼梯丧尸纷纷翻滚下去。
鸦雏战战兢兢拉开一道门缝探出头来:“怎、怎么了?”
“……没事, ”戴月来看了看洒落手上的感冒冲剂,有根有据地分析道, “他们......难道怕柴胡吗?”
说罢,往前走了两步, “咻”, 将水杯丢下楼梯。
陶瓷杯在石质地板上咔嚓摔得粉碎, 丧尸们视而未见, 纷踏的脚步淹没碎瓷渣, 熙熙攘攘仍朝楼梯拥来。
只是这一次像是顾忌什么似的,在楼梯转角处纷纷试试探探、畏畏缩缩。
那名神似周静水的感染者摔到地上,落在登梯队伍的最尾端,仍锲而不舍地抓住前面同伴的身体向上攀爬着。
戴月来又向前数步,丧尸集体再后退数步。
蓝凯撒也探出投来,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戴月来后退几步,丧尸们呼啦一下疯牛般再次冲上数层台阶。鸦雏把门一关:“救命!”
戴月来立定不动,垂目盯着再次集体刹车的感染者们,笃定开口:“出来吧,他们怕我。”
鸦雏打开一丝门缝,又啪一下关上:“我我们也怕你!”
戴月来一默,没作声,和饿虎扑食、龇牙咧嘴的丧尸们对视了片顷,忽道:“至少我看起来比他们好些。”
蓝凯撒隔墙大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然咱听他的吧!”
鸦雏:“你个浑老外不会说话闭嘴!”
“......”戴月来又道,“不然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鸦雏:“你要去哪?”
戴月来想了想,好像也无处可去:“不知道。去看看外面。这里没有食物,水电也坏了。”
鸦雏:“你想吃什么?”
戴月来认真地想了片刻:“想吃热粥,饺子。”
“饺饺子?!”鸦雏反问道。
戴月来笑了:“不是肉饺子。我不太懂这种感染,确定不跟我一起吗?至少我不想吃人。”
丧尸们啊呜啊呜张着血盆大口。
门内沉默着。戴月来抬腿走下楼梯,丧尸们哗然避让。
“等等等等!”鸦雏拉门冲出,“凯撒跟上!”
......
十分钟后,鸦雏和蓝凯撒一人拉着戴月来一片衣角,绕着云楼A走了一圈。丧尸们跟粉丝追星似的将三人团团围住、步步紧跟。
戴月来停步:“没有供能中心。”
蓝凯撒:“这种基地一定有供能中心,我从前炸过南澳一个政方城外基地,我确定!如果找到修好,就能把这些东西消灭掉!”
鸦雏扶额:“亚欧中心城和南澳不一样,凯撒,这边的基地自用供能中心好像都是用有储能上限的能源核,如果没猜错刚才那一轮已经把能源耗光了。”
蓝凯撒:“那怎么办?车跑不动了,我们不能老让父老乡亲们跟着跑吧!”
鸦雏:“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一个政方实验基地,但是全球通网坏了,没法搜索定位,方圆两百里,一定有。根据观察这次的丧尸不会游泳,只要我们提前抵达新基地,储备好生活物资,在基地周围挖出一圈大水沟......”
凯撒:“前提是我们要给车子找到燃料。”
鸦雏:“不然这样吧,中心城入城检疫处有能源供应站,说不定也有基地供能中心用的能源核,我们先走去检疫处!”
说罢两人一起看向戴月来。
戴月来拢了拢快被扯掉的浴袍,在周围一片诡异的腐臭味中,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他又一次重复道:“我饿了。”
鸦雏和蓝凯撒闻言手又是一抖,终于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哆哆嗦嗦朝他们停车的方向一指:“车里......有吃的。”
戴月来便拖着两个人形挂件,朝装甲车走去。
末日的食物大概十分稀缺,戴月来对着后备箱一堆肉类罐头、压缩速食谨慎地打量了半晌,问:“请问,我可以吃哪个?”
蓝凯撒那颗子弹都打不穿的心脏已经被吓到麻木了:“随意吃!只要不吃我们!”
车门一打开,就听见车内广播神经质地不断重播通信网络崩坏前的一则新闻:“......特研处带回2021样本冒进之举造成今日之灾,该样本的病变引爆新一轮病变,迭代病毒正以燎原之势吞噬人类仅存的家园,而值此危亡之际,联邦政府却推出‘精英阶层’太空逃亡方案......方方案......2021样本冒进之举......”
戴月来摸了一点吃的钻进副驾,想要听得更清楚些。鸦雏和蓝凯撒也连忙摸了点吃的钻进车门,将车门车窗全部落锁关死。丧尸们距离车身一步之距,不再向前。
“这是怎么回事?”戴月来拍打着播音器,又看了一眼车窗外在丧尸群中高的显眼、脖套画框的感染者,“我哥应该和卓处长他们走掉了吧?”
后座的鸦雏小心解释道:“另一个样本......不是,我是说你哥,确实已经飞走了。你看,都怪新闻瞎扯淡,不能怪我们怕你哈。”
鸦雏敏感地察觉到这个样本,不,这个男孩子并不像什么□□大爷一样享受别人的畏惧,他似乎为此很难过。
“应该的,”戴月来略带歉意,“我可能确实很危险。谢谢你们的食物。你们一直穿着防护服吗?失效之后怎么办?我帮你们引开他们吧?或许我不应该离开那个实验室。”
蓝凯撒和鸦雏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戴月来开车门,抬脚就要下车,脚一沾地迈出一步,主驾一侧丧尸呼啦上前一步手掌都拍上车窗:“砰!砰!”
“别走!”鸦雏一把揪住戴月来的衣角,崩溃喊道,“啊啊啊别离开我们!”
蓝凯撒眼角瞥着车窗上几个血糊糊的大手印冷汗直流:“兄弟,那门都坏了你回去还有什么用!”
戴月来被拽了回来:“......”
默了片刻。鸦雏开口:“一起走吧。反正也没有防护服用了。走哪儿都一样,该感染早晚要感染。被源病毒感染......指不定比被N次传播的父老乡亲们要牛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