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清天。
秦雨柔不满地对面前的人抱怨道:“我说你啊,到底还要关我多久。”
“再等等,你现在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秦雨柔撇了撇嘴,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啊,我看你也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亥兰宫主,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她原定的计划虽然没有出错,可是那十二宫主竟然来了四位,尤其是那何巳,有着十分敏感的感官。如果不是亥兰及时出手,她早该落入囚网。
亥兰带着她来到寝宫的屏风后,递给她一套衣服:“先把我宫内的衣服换上。”
秦雨柔接过衣服,迟疑地看着亥兰。
“等你换好,我再同你解释。”亥兰说道。
片刻后,秦雨柔换好宫服出来了。
“坐。”
秦雨柔仍旧提着心,坐下后单刀直入地询问:“亥兰宫主,你不会真的有事想要请我帮忙吧?”
亥兰抿了抿唇,面具下藏着寞落的神情,说道:“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尤其是你那双手。”
“我的……手?”秦雨柔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细地检查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亥兰发出了一声无奈的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自己没有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她的手可平常了,既不纤细美观,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怎么看怎么平庸。更何况,右手掌心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你的手,能够打破任何结界,是任何。先是在涂家大宅,你破除的结界虽不是什么棘手的,确实个让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的结界。”
秦雨柔听得一愣一愣的,追问道:“什么意思,可否详细解释?那结界当真有这么厉害?”
亥兰点头,随后继续说道:“那结界一共有五层,而每破一层,结界范围便会进一步缩小,而结界所造成的伤害也越大。唯一的弱点就是从外攻破极为容易。”
“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血量越低伤害越大?”秦雨柔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形容,这不就是以前她很讨厌的一个游戏角色的设定吗?
“是的。随后是你打破的第二个结界,那个困住白泽的结界。”亥兰看向秦雨柔的眼神愈加复杂,“这个结界比上一个更加棘手。你要知道那结界是用来困住神兽白泽,不论是内还是外,都比上一个要来得强势。更何况,为了防止外人施救,那结界上面可是施加了反噬咒印。”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非常惊讶。”秦雨柔虽是这么说的,内心却在狂喜自己的高光时刻。
“如果说打破涂家结界是偶然,但这后面一个,我可不愿相信是偶然。”亥兰突然起身,手中出现了一卷画轴,交给了秦雨柔。
“等等,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打破结界,涂家那次就算了,怎么连万象境那一次也知道?”秦雨柔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猛地缩了回来。
亥兰将画轴放在秦雨柔面前,之后在寝宫范围内施加了一个隔音结界,说道:“因为我,想帮云舟。”
“这和云舟有什么关系?”秦雨柔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我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只见亥兰摘下了她的面具,说道:“君陌城城主的妹妹,元初鸢。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秦雨柔讶异,她的声音变了。
秦雨柔警惕地起身,和她保持距离:“我听说十二宫宫主是不能摘下他们的面具,也不会告知彼此在二海四城的身份,你这么做,不会是要我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再把我灭口了吧?”
元初鸢笑了起来:“是这样没错,但不至于灭口。因为之前哥哥告诉过我他交付云舟的事情,我不放心,所以他去到朝安城时我便一直暗中跟踪,那日我本来要出手的,谁知你从天上掉下来了。”
也就是说,她从天上掉下来这一回事,还有别人看见了……真丢脸……
“至于万象境,我想你是知道的,二海四城所设的试炼点各不相通,每个试炼点分配给两宫负责,而那个试炼点,恰好是我和卯杏一起负责的。当时你们的注意力都在白泽上,没有察觉附近的眼轮也是正常。”
“这样……”秦雨柔看她坦诚的模样不像作假。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元初鸢一直没想明白。
非要逮着这个问题不放吗……
秦雨柔嘴角抽搐,挤出一个笑来:“所以,你到底想拜托我什么事情呢?亥兰宫主。”
“我一会带你去地宫,或许你能够打破那道结界。”
“地宫?不会是之前那子鼠宫的家伙关我的地方吧?”秦雨柔隐约记得那人似是这么称呼那个地方的,“说起这个,作为十二宫主之一,我正想问你,为什么裴月会在那个地方?她是做了什么遭到这种待遇。”
“什么?你见到她了?不对,没有破除结界你是看不见她的……”元初鸢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眼前的姑娘,明明没有灵根,可她却能破除比其强大数倍的结界。
秦雨柔却对自己破除那所谓结界没有印象,只是描述了她当时所看到的情景。
“不对啊,亥兰宫主。我记得那结界有十二个节点,我想是分别对应十二宫,也就是说那结界是由十二宫合力封印。既然你是十二宫主之一,只要你解开你那个节点,结界不也会随之崩塌?”秦雨柔还是觉得元初鸢很可疑。
元初鸢解释道:“因为当初封印结界的那一位宫主不是我,而是我的师父,我是三年前才开始执掌亥朱宫。”
“不是一个人吗?”
“秦姑娘别太将十二宫宫主神化,说白了我们也不过是二海四城中的修士,能活的日子也是有限的。”元初鸢拿起面具重新戴了起来,“每一任宫主只有死后才能公布其身份,而这面具,便是我们伪装自己的灵器。”
秦雨柔的指尖碰了碰画轴,问:“这画的不会是裴月吧?”
元初鸢点头:“她曾是我师父的一道心结。只是秦姑娘没有灵根,瞧你骨相也才二十又八,却怎会认得裴月?”
秦雨柔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那么结界打破之后,还需要做什么才能让她醒来?”
“只有白泽才能唤醒她。”
也不知楚云舟将白泽唤醒了没,秦雨柔本想叫珀去联系他,可是珀却告诉她有一股力量阻断了数据连接。
秦雨柔猜想是涂星璇的手笔。
“顺便问一句,亥兰宫主知道什么是‘杏花微雨’吗?”
“如果和秦姑娘所指的是和我所想的一样的事,杏花微雨乃是神祇居所。”
神祇?如果那个任务指的确实是这个杏花微雨,那么和涂星璇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他是神吗?可转念一想,这世上真的会有罪恶深重还能够被称为神?
“这个世界的神祇?”
“是,只是他用过很多名字,我们并不清楚他究竟叫什么,而今也寻不着踪迹。”
秦雨柔将自己的猜想道出:“寻不着,是因为想隐世,还是因为有心之人而为之?”
元初鸢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只是她心中明了,自己找对人了。
“不过,秦姑娘,你出了我这亥朱宫我便没有办法保全你,万事小心。杏花微雨现如今已是禁地,常人寻不着踪迹,一切都看天意。”
“多谢。”秦雨柔有了下一步打算。
“顺带一提,你最要小心的不是子妍,而是卯杏。”
出了卯兔宫,珀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还算带点脑子,知道要去杏花微雨。”
秦雨柔皮笑肉不笑:“我要是不聪明,之前几个世界的任务早失败了好吧?”
她拿着宫牌在祈清天里躲过追查倒不是难事,只是这杏花微雨是在哪,愣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问人呢又容易显得可疑,不问又浪费时间,这易容术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效果,如今只剩下十八小时。
秦雨柔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仰头看天,注意到位于祈清天中心最上层的扶桑树,决计要去那里看看。
“你,站住。”迎面而来的人戴着辰龙的面具,秦雨柔这才知晓自己遇上了辰宁。
倒霉。
“宫主有何吩咐?”秦雨柔庆幸自己早早学会了行礼的方式,听说这辰宁脾气暴躁,最是爱挑刺,大抵被针对是她的命吧。
辰宁却是拿出了一枚令牌:“这是进出扶桑的通行令,去替本宫主折下一支扶桑树枝,送到辰宁宫来。”
秦雨柔有些茫然地接过令牌。
“你这表情是不愿意的意思么?我瞧你是亥朱宫的,亥兰手下的人做事利索,我便是想看看怎么个回事。是不是真就我宫中的的人莽撞。”辰宁语气不悦,没等秦雨柔反应过来便拂袖而去。
“记得,别叫人瞧见了。”
“运气不错。”珀现出半透明的身形,感叹道。
“你当我傻吗?这种好事一看就是陷阱,再不济也不会让别的宫的人替他办事吧?”秦雨柔真想把珀的嘴巴封上。
这辰宁应是想要扶桑枝却不叫他人知晓,才会吩咐别的宫的人替他办事。而他只要稍稍施压,或者除而后快。
只可惜,算他倒霉。
“不过,如此看来,这扶桑树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要细细研究,若是在扶桑树下开展,定会叫人怀疑。”秦雨柔边走边同珀分析道。
“那你真要按他说的那么做?”
秦雨柔翻了个白眼:“你用脑子想一想,扶桑乃神树,而杏花微雨乃神祇居所,二者必是有关联。我既然有了接近扶桑树的机会,怎么会傻傻听辰宁的话?眼下当然是救云舟最重要了,他把支线任务弄错了,趁着他还没有陷得多深,我要拉他一把。”
“可能,晚了。”珀略显心虚地说出这话来。
秦雨柔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而是自责道:“或许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卷进来,拼死都要拦着……”
“说来,你真的不打算把那个贴吧的真相告诉楚云舟吗?”
“说了能怎么样?说了是在打击他,虽然楚诗妍死了,但他对她的滤镜还在,我要是在那个时候把真正的帖子给他看,他怎么能接受他妹妹的真面目?倒不如就这么瞒着,也好。”
珀又问:“你对他很上心,你以前是喜欢过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如果你指的是朋友的喜欢,那我无可否认,如果你指的是男女之间,那很抱歉,一点也没有过。”秦雨柔语气倒是平淡,“我和云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阿念和他从初中认识,当时也没料想到后来会玩得那么好。那在你接触他的几次机会里,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珀沉思了一会,然后道:“像是个清心寡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但他比我想象中的,要特别许多,很不一样。日后有机会同你说说。”
秦雨柔拿出通行令,顺利地进入了扶桑之地。
卯兔宫。
“事到如今你还坐得住?”子妍对于卯杏的态度十分不满。
卯杏依旧不为所动:“再如何,阵法已破,白泽失踪。倒是真该庆幸当时的十二道禁制,她一时半会醒不来,而他人也就不会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得倒是轻松?!当初的十二人只剩四人,行动起来处处受限!”
卯杏捻下肩头的落花,道:“与其谈论这个,不如先将那姑娘找出来。常人哪有这般胆子在祈清天作妖,若是想你的楚云舟好好的,那便尽快将她除去。”
“她能从我四人眼下逃走,怎可能是因为那道光?定是有人在相助。我无法再信任除了你们三人之外的人,尤其那戌晋,总爱与我作对。”子妍看着扶桑树的方向。
她知道那道强光是楚云舟在帮秦雨柔,可是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子妍不免又想起楚云舟身边那碍眼的存在,问:“卯杏,你似乎从来没有明说涂星璇的身份吧?不过倒是不难猜到,他就是当年困在极乐阁的那个人。你想借我的手让他饱受折磨,而我当时又恰好需要他的能力,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别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有彼此把柄的,伤了感情可不好。那日楚云舟的梦境,全是你指使天狐编织的,以此来让他萌生对你的愧疚……”卯杏不气反笑。
“总而言之,只要我四人不去解除禁制,也不必太过担心。”
“是么,别忘了白泽也能……”卯杏似是意犹未尽,她莫名地很期待,与涂星璇再度对峙的场景。
“那又如何,白泽神力大失,便是叫他们找到了,也不过是能从其口中打听到一些零碎的往事。”
“云苑城传来音讯,涂星璇与楚云舟去过城主府,这是云苑城城主府记录的影像。”卯杏话锋一转,继而抛出影像来。
“你宫里的人不是最会追踪,此时不派遣,更待何时?”
“我自然已经查到了,就在涂家。”
涂家。
“楚云舟”睁开眼,面前是虚空一片,待到光晕渐渐散去,他才看清了四周景色。随后那股外来的灵力渐渐从他识海抽离,他才恢复了神智。
“你要我拿涂思别的骨灰就是为了进这里?”楚云舟看着满是壁画的长廊,有种置身于敦煌中的感觉。
“我知你心中有惑,这些壁画会替你解答。”那股灵气又渐渐化作人形,伸出手抚摸着壁上落了灰尘的画。
“一万三千年。”
“什么?”楚云舟下意识地接过话。
“壁画上的,已经是一万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楚云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细细研究壁画。
“你觉得你了解他多少?”
“谁?”
“涂星璇。”
“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我不应该这么问吗?”那人转身看着楚云舟。
楚云舟有那么一瞬,似是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却又如风般飘渺而不能捉摸。
“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叙述着所谓事实。
楚云舟不以为意:“人有生死轮回,活在过往并不是幸事。”
“看来你并没有看懂这壁画,也没懂我的意思。”那人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却是带着意料之中的语气,“我曾经问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故事吗,如今我便向你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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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亥猪宫不太好看,才改成了亥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