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抬手扶额，他该怎么跟羚牛解释，那玩意儿是肉食，它一只食草动物不能吃……
眼看江时不说话，旁边的羚牛又开始跺脚，短小的尾巴在屁股后面转啊转啊转。
江时试图脱离它们的包围圈，结果他退后一步小太白就往前一步，他不得已停下，半是无奈半是妥协的将背包脱下。
小太白眼睛放光，眼珠子像是沾了胶水一样黏在江时的背包上。
“肉夹馍！”
江时动作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一个全麦面包。
他们要往深山里走，肯定是没法每天进山出山的，所以身上都带着很多干粮。
这个面包是他能想象到的，唯一能给羚牛留下的“买路财”。
深吸口气，撕开袋子递出去，“喏，肉夹馍。”
小太白开心的在地上跺脚，发出悠长的一声“咩~”，然后叼住上半截面包。
一开始嚼的还很欢快，但嚼着嚼着或许是觉得味道不够好，速度缓缓放慢。
艰难咽下去后，带着怀疑的视线看向新上任的羚牛翻译官，“这真是肉夹馍？咋那难吃。”
老实说，江时第一次遇到社牛到这种一上来就让他当翻译官，问他要肉夹馍吃的牛，啊不，羊。
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回答啥。
呐呐半响，只能无奈的回一句，“因为这是我们人类吃的，所以不好吃。”
小太白的眼神顿时就带上了怜悯。
江时：？它在怜悯啥？
“你们人类真可怜，不像额们，能吃到最鲜最嫩的草叶，就算是老一点的根茎也是脆甜的，超好吃。”
江时再度：？
第一次在吃食上被一头羚牛给鄙视了，江时无言半响。
不过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肉夹馍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后，小太白总算将心思从吃上挪开，往江时面前凑了凑，鼻子耸动一个劲的嗅闻。
江时不知道它想做什么，怕惊了羚牛群，只往后抬了抬脑袋，没动弹。
好在小太白嗅了一圈又退回去，只是声音依旧惊奇，“你明明是人类，居然能说羊话，真滴好神奇嘞，走！跟额们混！额一定把你喂的肥肥壮壮的！”
通过短暂的相处江时也算了解了小太白的性格，虽然是这小群体的头领，但性格跳脱，想法也和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想到这儿他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小太白的脑袋。
或许是过于舒服，它将脑袋往前伸了伸，眼睛还微微眯起，看上去一脸舒适。
“虽然我说的话你们能听懂，但我还是个人类，跟你们走肯定是不行的。”
小太白眯着眼睛恍恍惚惚，“走嘛！额把最鲜嫩的草都留给你吃！”
“只要你每天跟额说说来旅游的那些人类都指着额们说些什么就好了！”
这还是一头格外八卦的羚牛呢。江时收回手坚定拒绝，“不行，我还有工作呢。”
摸着脑袋的手挪开，那种舒适感一下子就没了，小太白有些不爽的瞪大眼，“那你再摸摸！舒服嘞！”
说完见江时不动，还用嘴巴咬住江时的衣服把他的手往上叼。
江时哭笑不得，只好双手齐上阵一只摸脑袋，一只挠下巴。
小太白没忍住，发出了“哦嚯嚯嚯嚯……”的声音。
江时：……
两只手都在撸羊，收音器没被捂着，把小太白的声音全都录了进去。
看不见画面，光听声音……
【总感觉，这不是个正经羊。】
【谁家正经羊你能发出这种声音啊。】
【摄影师！摄影师你看见了吗！快挤进去！我要看江江和小太白在做啥！】
【啊啊啊我着急！小太白你拉着江江背着我们在干啥坏事呢！】
【刚刚江江是不是捂收音器了！不然怎么会一直没有说话声传出来！】
【好啊！江江你也学坏了，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能和动物对话嘛！】
【江江，打个商量，你一直隐藏的秘密我们都知道了，所以下次就别藏了好不。】
还有人喊话导演。
【张导！这可是在录节目！镜头里没有嘉宾这合理吗！这合适吗！】
【快！快让摄影师钻进羚牛群！一秒内我要看见江江！】
从那一连串的感叹号可以看出观众们是真的很着急。
好在摄影师也知道直播镜头没有嘉宾是件很离谱的事情，努力抬高手臂，镜头举到了羚牛身上，好歹是看见了正在撸羊的江时。
“小江！”
张导在后面喊了声。
江时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马上出来，然后抽回撸羊的手。
“好了，这么大只羊了，哪能一直缠着我呢。”
小太白不依不饶，把脑袋往前凑，还试图缠着江时故技重施。
被江时一把推开了脑袋。
“让让，当我路了啊。”
“咩！”摸额！
小太白抬起前爪在地上重重一跺。
脾气还挺差。
但江时冷眼看它，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说不摸就不摸。
小太白咩咩唧唧的围着江时绕了一圈，见他真的不愿意再摸，顿时焉了吧唧。
“你们人类真讨厌~”
江时心想：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有点讨厌吗。
这羚牛大概是平时见到的游客多了，说话思维跟人一样一样式的。
其他几只羚牛虽然看着江时的眼睛也带着跃跃欲试，但到底没有小太白胆子大，在原地踌躇了会儿就退开了。
反正这个人类和头领的对话它们都听明白了。
那“肉夹馍”也不好吃，人类也不愿意跟它们走当翻译，甚至摸都不愿意摸它们，那还留在这儿干啥？
几只羚牛陆陆续续退开，外围的摄影师终于有地方，连忙冲过去。
小太白依依不舍，望着江时的小眼珠子里满是可惜。
江时看了它一会儿，心里忽然冒出个主意，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一颗翠绿的大冬枣。
这是在保护中心的时候，王主任塞给他的，说是在山里要是没水了还能解解渴，倒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把冬枣往小太白面前转了一圈。
刚刚还对江时念念不舍的羚牛，立马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散发着清香的冬枣上。
羚牛历来都是不怎么挑食的食草动物，只要是面前能够到的植物都会往嘴里炫。
有时候林子里难免能吃到一些熟透了或者被鸟雀啄下来的水果。
所以对水果的清香，小太白还是很熟悉的。
“想吃吗？”
江时语带诱惑摇晃着手。
小太白跟着摇晃脑袋，“咩~”
很好，诱惑计划第一步成功。
“那你帮我带个路，我就把这个给你吃好不好？”
小太白往前走了一步试图偷偷叼走冬枣，江时手一晃就躲开。
偷吃没能成功，小太白哼唧一声，只能眼巴巴看江时，“干啥哩。”
“带我去找在生活在树上的小动物，我就给你多多的好吃的。”
小动物脑袋清澈，用这种话诱哄基本是一哄一个准。
果然，小太白注意力都被“多多的好吃”吸引住了，具体是什么动物都没问，扭头就往来时的山坡去。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江时：“咩~咩~”走~跟上我~我给你带路！
江时失笑，有心想问一句：都不问问他要找什么动物嘛就带路。
但那几只羚牛散开，工作人员都靠过来，镜头也正对着自己，没法捂住收音器，不好说那种太过明显的话。
只得作罢，对秦岭的工作人员指指小太白，“走吧，我们跟上去瞅瞅小太白能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工作人员脸上尚还写着“还能这么玩儿？”听见这话才回神。
“它，真能带我们去啊，不对。那个，江站长，小太白能听懂你的话？”
江时早就找好了理由，闻言脸上依旧带着笑，表情看上去不以为意。
“小动物多少都沾点灵性，尤其是经常撞见人的，你放慢语速，跟它比划动作，只要不是特别蠢笨的动物，基本都能明白一二。”
说完又对着镜头，“反正我话说了，该比划的也比划了，要怎么理解就看它自己了。”
“再说，我们反正都是要往上面走的，小太白只要没走岔路，我们跟着走也没什么吧？”他问秦岭工作人员。
对方摆手，“倒是没什么，反正再往上各种红外检测也多了，也不至于迷路。”
江时点头，见前面的小太白一步三回头，索性将手里的冬枣塞过去。
“吃吧吃吧，看你馋的，既然吃了我的枣，那就好好带路，别带岔了知道不？”
他捏捏羚牛的耳朵。
软乎乎冰冰凉凉，手感倒是怪好的。
小太白心满意足把青枣嘎巴嘎巴嚼碎了，还没忘记吐核。
作为一群头领，自认为做不出吃了东西不干活的事，头一昂加快了速度。
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让江时快点。
“不就是树上的动物！你瞅好了！额马上就能给你找出好多好多好多个！”
它咩咩个不停，江时时不时的“嗯”一声，再说一个“好”。
看上去一人一羊就好像真的在交流似的。
节目组的人已经见识过，虽然依旧觉得神奇却没说什么。
秦岭工作人员却是第一次见，毕竟他们这些经常上山的工作人员都没在小太白那儿有这种待遇呢。
吃味的同时还没忍住打趣，“江站长该不会真的能和小动物对话吧，我看小太白说的可高兴了，你俩聊些什么呢。”
小太白正和江时介绍都在树上看见过什么动物，冷不丁听见旁边的声音，下意识就摇头。
“没听懂呢，就是它老跟我说话我就附和一句，跟动物相处久了就习惯了。”
工作人员也感慨，“确实，这一个一个小家伙就跟真的能听懂人话似的，它跟你咩咩叫，可不是要附和它吗，不然就要来闹你了。”
队伍里养猫养狗人深表赞同。
江时再扭头，就对上了小太白一脸你说啥话的表情。
“咩咩咩~”你们人类都这么不诚实吗？
江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如果承认自己能和动物对话，指不定就要被拉去实验室做研究这种事。
沉默几秒，决定当没听见。
【你猜我信吗江江？】
【江江铁定在跟小太白对话呢，他还狡辩啧啧。】
【你瞅瞅你瞅瞅，小太白都觉得江江的否认很离谱，你们瞅瞅它的表情。】
【哈哈哈哈瞪着一双“牛眼”仿佛在说：你为什么撒谎。真的好可爱啊。】
【算了算了，大家也理解理解吧，毕竟建国后不许成精，人成精也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哈动物成精叫妖精人成精叫啥啊。】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人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精，哈哈哈哈救命，虽然是老梗，但常看常新。】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捧着肚子笑的直打滚。
但说来说去，觉得江时能和动物对话的发言大都是开玩笑。
毕竟过于玄幻的事情大家都是敢想不敢信的。
这也是江时刚刚敢让小太白带路的原因。
真要细究起来，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是动物聪明，而不是人能和动物对话。
小太白带着一群人爬上了小山坡，一路往更高的地方攀爬。
越往上去，海拔越高，节目组的一些工作人员开始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
饶是带着氧气瓶也有些人依旧难受，索性原地修整，再让一部分无法耐受高海拔的工作人员下山。
秦岭这边的工作人员姓陈，托大让江时叫声陈哥。
陈哥看了下周围环境，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发现红外检测后，“这里的海拔应该有三千二左右。”
“越往后海拔会越高，保险起见待会儿大家的速度都慢一些。”
队伍里稀稀落落的有人应声，大家都累的不行。
走了这么久，江时也微微有些喘，见小太白已经走没了影，小声喊了声。
下一秒，小太白又从前面的石头后冒出了脑袋。
“咩咩咩~”快来，你要的树上的动物！
它声音激动，仔细听还有点抖。
江时挑了挑眉，朝四周看去。
周围除了树还是树，并没看见其他动物的影子。
但想想，还是让其他人在原地休息，自己缓慢往那边走。
海拔上三千米后，山坡幅度就再也没有那么陡峭，比先前爬的山路要好走的多。
他快步过去，刚要问动物在哪儿，就发现小太白的姿势有点不太对。
它脑袋紧紧贴在石头上，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它耳朵在抖个不停。
“小太白你……”
“来嘞来嘞，额松开嘞。”
咩叫一声，它直接一个弹射往后一跳，然后咩咩叫着“好可怕好可怕”跑远了。
速度飞快，摄像头都跟不上它的活动轨迹。
几乎是小太白退开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浑身毛毛的江时也迅速往后退，就是那一刹那，一条线飞快从石头上弹朝江时弹射过来。
好在他反应快后退了一步，那条线贴着江时的面门弹到了地上了。
虽然速度很快，但江时依稀还是看见了那条线的颜色。
黄黑相间，有点类似菜花。
是王锦蛇。
“摄影大哥！是王锦蛇！别过来！”
他叫住了正气喘吁吁要往这边冲的摄影师，再快速往旁边移动了好几步，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对折。
王锦蛇再次弹射过来的时候，被他眼疾手快……一筷子夹住了。
蛇身在两根树枝的禁锢下扭成了麻花状。
或许是知道自己咬不到敌人了，蛇信子吞吞吐吐的发出威胁的声音，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江时没忍住捂住了鼻子，将手伸长了些。
“打个商量，我把你放回去，你别攻击我了成不？”
扭曲的蛇身似乎顿了顿，昂起头颅去看江时。
“你说嘞话啷个我还听得懂噻？”
江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陕西的羚牛会说陕西话他能理解，怎么陕西的王锦蛇还一口四川话调调？怎么的？你祖籍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