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无形的屏障在空中展开, 瞬间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球状体,而里面的实验体被毫发无损地锁在了里面。
“察觉目标体周围空间波动时,从展开到构建成型的速度为……抓捕紧锁的强度系数是……”
“实验体损耗零, 内外压强相差零, 内部氧气充足……不错, 把它固定好,开启激光炮扫射。”
灼热的激光从仪器中射出, 散发出的能量几乎能扭曲周围的空间,却始终伤害不了那个球形屏障。
“好,停。”
年轻雌虫摘下护目镜, 将这期间的参数浏览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后转头对着旁边的军雌道, “满意了吗?”
西泽神色沉郁, 凝视着那个毫发无伤的球形体半晌,勉强点了点头,“可以, 多谢。”
“谢什么,以后别四点来催命就行了。”
那年轻雌虫就是给西泽刷屏“没死就扣一”的发小,帝国最年轻的机甲设计师, 同时也是极为优秀的武器研发者,闻言翻了翻白眼。
“话说, 你最近干嘛了,计划不是推进得挺顺利吗……难道是和你那雄主闹矛盾了?”
扣一君啧了一声, 询问到最后看到军雌神色微变, 顿时了然地嘲讽道, “我就说呢, 一副心事重重的寡夫样。”
“没有闹矛盾, 只是有了些……分歧。”
西泽垂眸,接过他递过来的最终版芯片,低声反驳道。
“我还能不了解你,半锯不锯的闷嘴葫芦,有时候话说得特别好听,有时候就打死憋不出一个屁,是能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妥当,快要死了才通知别虫记得吊唁的家伙。”
扣一君直接贴脸嘲讽,同时不忘八卦,“说说呗,和雄虫闹什么矛盾了?他不是挺尊重也挺喜欢你的吗?”
西泽往后避开他的打量,没打算向不着调的好友咨询情感问题,冷淡地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再说,走了。”
“喂!”
见军雌的脚步微顿,扣一君直接道,“你真的打算把雄虫锁在那里面吗?”
回应他的是实验室门关上的声音。
*
“这么早就下班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耶尔下意识转头,一眼看到了玄关处的雌虫,有些讶异地询问道。
西泽简单地嗯了一声,径直来到雄虫身边的沙发坐下,抬眼有些期待地看向雄虫。
“怎么了?”
耶尔慢悠悠地划着光脑屏幕,忍着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工作你就去健身或者休息,看着我做什么?”
西泽张了张嘴,似乎在迟疑该怎么发音,半晌才小心地、几乎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两个奇特的音节。
——【耶尔。】
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中文,被他念得有些奇怪,但仍然能听出话中的意思。
那低沉的声音敲击耳膜,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耶尔的半边耳朵泛起一阵麻痒,指尖的动作顿了顿。
他低咳一声,承认自己被这一声勾到了,但很快又表情严肃地纠正道,“是耶平尔翘,不是耶平尔平哦。”
西泽又跟着念了一遍,却还是有些微妙的偏差,神情认真中夹杂着些窘迫。
“我还是不太会,您教教我。”
耶尔忍不住笑起来,不再逗他,从茶几的收纳层里拿出自己写的教材,摊开第三页放到了雌虫面前。
“中文的记读写都挺难的,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教雌虫学习中文,但由于并不是专业的语言老师,便只按照自己曾经上学的层次,从最基础的拼音和一些简单的字教起。
雌虫学习得已经很快,但各方面还是一个标准的异国虫,口音和笔画问题非常严重……总之,已经磕磕绊绊地上路了。
“拼音都记住了吗?我给你默写一下。”
耶尔拉出一块白板移到雌虫面前,将那本教材拿了起来,用十分钟将拼音过了一遍。
拼音默写,全对。
前几天教的一些字,全对。
用词语造简单的句子,语法有些小错,但不严重。
耶尔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撕下一张白纸,开始现场教新的字。
他沉吟了一下,原本想写木本未末四个字的辨别的,笔尖却下意识一转,写出了“喜”“欢”两个字。
嗯……教这个也不是不行。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西泽凑了个脑袋过来,盯着有些复杂的方块字,沉吟了一瞬,猜测道,“一个上下结构一个左右结构,是一个词语吗。”
耶尔本来还在谴责自己,是不是潜意识想借着教学的名头搞点别的,听到雌虫正经的询问又打住了想象。
“这是喜欢的意思,我教你念——”
西泽跟着他念了几声,想起之前学习过的你我他,神情逐渐了悟。
【喜欢耶尔。】
他认真地造了一个短语,没念完就忍不住扬起唇角,眸光微亮地看向雄虫,忍不住又重复了几遍。
【我喜欢你。】
【我喜欢耶尔。】
西泽念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练,发音也越来越流畅了,说到最后几乎称得上字正腔圆。
能说热爱是学习最好的老师吗?
虽然热爱的可能并不是这种文字,而是正在教学的老师。
“你……正经一点!”
耶尔莫名有了种师生恋的诡异禁忌感,故意板起脸训斥了一声,却被微烫的耳尖暴露了心情。
“嗯,好,雄主继续。”
雌虫一秒乖巧,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直了身体,仿佛刚才胆敢调戏老师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场正经又不正经的教学很快过去一个小时,耶尔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心情显而易见的愉快放松,眉眼一片柔和。
他本想继续教会,光脑却闪烁起红光,想起来等会要开一场小会议,只能遗憾宣布下课。
“好了,西泽小朋友,老师要暂时下线了,你自学一下吧,中午记得好好休息,下午还要上班。”
西泽神色一滞,眼睫仍然低垂,一直等听到书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好。”
雄虫刚才因为他写得笔画不对,直接覆上他的手背仔细引导,那片手心触感温热而细腻,仿佛从未离开。
但身旁空空荡荡,容不得一点自欺。
西泽静了一瞬,面无表情地将那笔随手扔开,垂眸去看耶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基础教材。
上面的字形简单,字迹却漂亮俊秀,极富韵味,肯定是从小到大都会被老师点名夸赞的字,和耶尔本身一样优秀。
他指腹摩挲着纸页,拂过有力笔尖留下的那些沟壑,仿佛透过这唯一的媒介,去看到和了解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耶尔。】
耶尔并非虫族,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残虐,不喜欢调教雌虫,不习惯这个一雄多雌的社会制度……都出于曾经的经历和社会规范。
也许有偏爱,却并不蕴含着非他不可的浓烈深情。
拯救的偶然性导致了后来的一切,那时恰好是耶尔的情绪低潮期,他又恰好出现在巷子里,才得已趁虚而入进入耶尔的生活中。
也许换成谁都可以。
耶尔曾经也是这么怀疑他的感情的,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感激和爱是不一样的,我分得清。】
现在他却也在质疑这份感情的地基,明明回过神后便是滔天的羞愧和忏悔,却还是压抑不下那股不断滋生的阴暗欲望——
因为“也许换成谁都可以”,所以并不具有独特性,所以被偏爱被选择的可能就会很低。
可是他想独自占有,想将耶尔捆绑在身边,不想成为被舍弃的天平的那一边,不想永远分隔两个世界。
他想成为……耶尔唯一的爱侣。
西泽不堪重负般弯下脊背,捂着脸许久,才发出一声嘶哑的低笑,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在空荡的客厅响起。
“真是……疯了。”
*
耶尔感觉雌虫最近有点奇怪。
不仅比之前更加在意他的行踪,而且似乎变得更加……黏糊了?
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跑了似的,而且并不是出于和之前一样的保护欲,而是一种更加压抑和不安的情绪。
他想了想这种怪异感的源头——书房的谈话?
不对,应该可以往前追溯一下。
耶尔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有些出神地盯着外面花园里的灿烂光景。
是那天晚上?
自己好像做了奇怪的梦,可能是突然哭或者是说了什么梦话,把雌虫给吓到了?
但还不等耶尔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下一秒,就真切地被雌虫吓到了一次——
“当啷!”
耶尔完全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他被猛地拉向一边,拿着的玻璃水杯脱手而出,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怎么了怎么了?!”
清脆的声响吓到了一旁插花的015,它猛地抬起头来,却又干翻了身前的花瓶。
砰!
又一声巨响。
而耶尔被那动作晃得泼了一领口的水,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是被西泽给揽在了怀里。
手腕上传来让他吃痛的力度,耶尔瞬间清醒过来,蹙着眉想挣开,却察觉到了雌虫的异样。
“西泽?”
他定了定神,从喘息未定的雌虫怀里抬起头,却没有贸然离开。
“怎么了,突然拉我……刚才有狙击手要枪杀我?”
不明所以的015在旁边吱哇乱叫,“什么!狙击手?!”
“在哪里在哪里?快开启警戒模式呜呜呜……”
西泽用力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半晌,松开拉着耶尔手腕的手。
下一秒,却猛地将雄虫整个按在了怀里,低头用力蹭了蹭他的头发,像是在确认怀中温度的存在。
“我……”
他声音嘶哑,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耶尔倚靠在阳台窗前喝水,被耀眼的阳光落了一身,将那毛绒绒的毛衣也照得干燥松软,好像一个温暖的巢。
明明是无比温馨的画面,他恍惚间却感觉耶尔的脸虚化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会像泡沫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中。
在反应过来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冲了上去,甚至力气都已经控制不住,将雄虫的手腕捏得有些泛青。
“西泽?”
等耳边尖锐的嗡鸣消散,西泽才听到耶尔疑惑的询问,猛地放松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正细微地颤抖。
那股震恐仍然没有消散,他没办法回应耶尔的疑问,只能将错就错将雄虫抱在了怀里,把失控的表情深深掩埋住,沙哑地嗯了一声。
“是有妄图袭击您的虫,现在应该已经被军队解决掉了。”
“这样吗,但是我没有感知到有别的虫存在……?”
耶尔将信将疑地回抱住雌虫,却没办法忽略心底升腾起的怪异感。
西泽第一次回避了他的疑惑,半拉半抱着耶尔离开了那扇窗,低低地道。
“您可能疏漏了,我们先进去吧,不要站在这里了。”
……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甚至雌虫的一切行为都很合理——
因为他差点被偷袭而害怕,因为保护心切所以情绪激动,感到非常不安,而且后面也正常上班去了,没有强硬紧贴在身边。
但耶尔就是没办法忽略这一点怪异,甚至半夜一点还在辗转反侧,烦躁得睡不着觉。
“……”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被子蒙过了头,决定清空一切不再去想了。
一个小时后。
耶尔突然睁开眼。
别墅大门向两边滑开,雌虫带着一身寒露归来。
他用手势制止了智脑开灯的指令,近乎无声地抖落军装上的细雪。
等了许久,那脚步声却在客厅彻底消失,仿佛直接坐在沙发上不走了。
不像是以往直接去客卧洗漱完后,再悄无声息地摸进被窝。
还没处理完公务吗?
他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慢半拍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
唰唰唰——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轻微,带着一些急促和紧绷,那笔一刻不停地练习着,原本歪歪扭扭的字逐渐变得清秀挺拔起来。
喜……喜欢。
下一个是等……等候。
西泽抵着额头,垂眸去看笔下陌生又熟悉的字形,无声默念着字音和含义。
连轴转了一天的疲惫弥漫身体,却直接被忽略掉了,雌虫仿佛不知道疼痛和困倦的机器一般,一刻不停地学习和工作。
强烈的焦灼和紧绷一刻不停,好似利刃悬于头顶,恍惚间仿佛能感知到刀锋上冰冷的寒芒。
……家,回家。
写到这个字,西泽的手猛地顿住,握笔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扭曲了那金属外壳,泛起细微的颤抖。
他抵着头的手往下滑了一下,用力按住了一边眼睛,努力用钝痛压抑泛起的恐惧和焦虑。
……没有用。
雌虫的呼吸逐渐急促,用力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一瞬,舌尖尝到了蔓延而上的血腥味。
“你在做什么?”
耶尔倚靠在客厅走廊口,看着那被昏黄灯光照亮的一隅,微眯起了眼睛。
正专注的雌虫显然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合上那个本子,却被快步走来的耶尔将那东西直接抽走。
“……?”
耶尔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有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
“你这么晚不睡觉就在看这个?”
那正是他攥写的教材本,上面的页码比他白天的教学多了好几页,显然是雌虫偷偷往后学了。
但是一想到西泽处理公务到半夜才回来,回来后不抓紧时间休息反而在学这东西,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快去睡觉,不然我生气了。”
耶尔加重了语气,将那本子卷成筒状,在手心敲了几下。
像是被从噩梦中唤醒,西泽显然愣了一下,却没动也没说话,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里空茫,只倒映着面前雄虫的影子。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雄主,给我好不好?”
雌虫的脸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不太清神情,但显然不是开心或者其他情绪。
像是浑身落了一层薄雪,在这寒凉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怎么了?”
耶尔愣了一下,伸手按住西泽的肩膀,想让雌虫抬起头来看看情况,却没能推动。
西泽没有说话,右手僵硬的手指微动,那只笔便啪嗒掉落在茶几上。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什么。”
客厅陷入一片安静中。
西泽没敢抬头看雄虫,沉默了半晌,感觉到肩膀上的手离开了。
那温度离去的时候他心里一空,巨大的惶恐和羞愧袭上心头,一句对不起瞬间脱口而出,下意识遁循耶尔的话仓皇地抬起头。
他猝不及防和耶尔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那些艰难竖起来的防备就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摇摇欲坠维持着的假象。
“怎么了?”
耶尔偏了偏头,放轻了一点声音。
——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西泽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下意识收紧了手心,被一块冰冷的硬片硌得有些疼,勉强被唤醒了神思。
他没办法面对耶尔,也想不出让雄虫留下的办法,只能做一些无谓的努力和挣扎,选择这样迂回的方式去狼狈回避,却也……
至少找个什么借口。
“您已经很久没和我做爱了。”
那道声音又快又低,耶尔猝不及防愣住,“什么?”
他逐渐回过神,有些哭笑不得,但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将信将疑地凝视着雌虫的脸。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西泽低了低头,避开雄虫的视线,唇角已经紧抿成线,有些僵硬道,“……没什么,我不写了,现在就回去睡觉吧。”
眼见雌虫就要匆忙逃开,耶尔连忙伸手拉住西泽的小臂,不准他就这么回避掉这么问题。
“你干嘛这么心虚?我在问你呢,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雌虫背对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喉结滚动片刻,却还是没说话。
耶尔的声音放轻了些,“是什么想要什么,你要和我说呀,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西泽鼻腔骤然一酸,快速眨了眨眼,将那股逼近的酸涩泪意压下去。
“回头来看着我。”
雄虫的命令温和却不容置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后回过头。
就见到耶尔正站在一片昏黄的光中,睡衣松散,一双漆黑眼眸温润,正专注地凝视着他,散发着无比鲜活的、近在咫尺的暖意。
西泽怔怔地看着他,心头蓦地涌上毫无理由的委屈,仿佛在风雪中艰难跋涉,越过千难万险,终于见到家的灯光。
却发现那温暖的光却也不能长久,再怎么挽留不舍,也能预见不久后熄灭的征兆。
……但那可是光啊。
他双唇颤动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向着耶尔一步步走去。
像是从泥泞中抽身,再次走进了光明中,然后拥住了那一抹熟悉的温热。
“到底怎么回事?”
耶尔紧贴着雌虫的耳边,眸底闪过一丝凝重,轻声再次追问道,“你今晚怎么了,计划出现了差错?”
雌虫沉默半晌,声音显得很犹豫,“没有出差错……没什么事。”
他不肯说。
耶尔轻叹了口气。
……
今晚的西泽态度有些奇怪,还有些强硬,直接握住耶尔的手腕,和他一起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抱着他的雌虫紧抿着唇,神色柔和中隐含着一丝悲哀,却很快就调整好了神情,低头亲了耶尔一下。
“……雄主……雄主……”
他一声又一声地喃喃道,声音有些疲惫,无意识散发着亲昵和黏糊。
像是一只病恹恹的雪豹敞开了肚皮,明明已经很累很累了,却还是忍不住要蹭蹭贴贴饲养员.
耶尔伸手抚上怀里雌虫的后颈,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那不自然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西泽微阖着眼,将脸埋在雄虫的侧颈,感受着被甜中带着微苦的气息包围的感觉。
像是暖流涌过每一根神经末梢和血管,带来能量剂无法比拟的舒适感。
“头痛?”
耶尔拨弄他头发的动作一顿,雌虫没有说,但精神末端上传来的反馈却显示他正忍受着不舒服,才会看起来这么疲惫。
“怎么了……?”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耶尔腰部蓄力,有些艰难地带着西泽起身,想对着暖黄的光线看一下雌虫的神色。
却一时不察用力过头,雌虫的身体一下子侧歪,后脑勺磕到了一旁的扶手,砰一声闷响。
他连忙伸手呼噜了一把西泽的脑袋,确保没有磕到尖的地方,“疼不疼?”
“不疼,不疼的。”
西泽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伸手捏了捏眉心回神,不断轻声喃喃道。
半晌,他缓过劲来,伸手将耶尔揽到了怀里,抱着雄虫继续滚进沙发里,伸手将堆在沙发尾的被子拿起来,盖在了两虫身上。
但明明是西泽要抱住他不让他动的,几分钟后,雌虫却又忍不住在脸颊和耳后蹭起来,黏黏糊糊的。
让耶尔莫名想起,在那边世界经常能看到有人孜孜不倦地吸猫,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埋在那软乎乎的肚皮里,而那猫咪已经被吸到生无可恋。
现在却反了回来,是大猫正在一刻不停地吸他,闻闻发梢嗅嗅侧颈,将睡衣领口都弄乱了些。
“你在干什么呢?”耶尔忍不住明知故问,有点好奇雌虫会说些什么。
西泽想了想,在他耳边低声道,“充电。”
和015一样,采用最原始却又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恢复活力,而且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漏电,所以需要随时随地补充一点,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就忍一忍,找到机会后再猛猛充电。
耶尔有些耳热,低咳了一声。
有点幼稚……但是确实亲昵又可爱。
但雌虫嘴上说得好听,精神末端传来的波动却仍然低落,只是稍微平静了一些,耶尔伸手摸了摸雌虫的头,“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
西泽静了一瞬,神情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沉默了很久才哑声道,“不够。”
……
许久,耶尔将闷热的被子掀开一点,伸手抚上雌虫的后脑勺,试探有没有磕出一个包来,“好像真的有些肿起来了,还痛不痛?”
西泽闭了闭眼,用力摇了摇头,又低声补充道,“不痛的,很快就好了,不过雄主用力按一下也可以,感觉还挺……”
他没有告诉雄虫,他其实挺喜欢疼痛的,在几乎能击溃神志的折磨中,能让他始终保持理智和清醒,咬牙继续忍耐着活下去。
他憎恨那些曾带来耻辱和伤痕的酷刑,却近乎上瘾地依赖着耶尔带给他的一切感受,不管是疼痛还是其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是耶尔给予的,什么都可以……雄虫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断断续续地轻笑着,在调整呼吸的间隙,坚持将这些话告诉耶尔,“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包括欺负我或者坏心眼地开一些玩笑,都可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台外的夜色越发深浓,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入,将客厅挥不开的浓郁黑暗驱散了些。
西泽的手原本正紧攥着沙发边缘,意识昏朦之际,下意识揽上了耶尔的肩膀,有些急切地想要汲取熟悉的气息。
那块芯片从雌虫的手心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没有被任何虫察觉。
西泽伸手用力抱紧耶尔,将脸完全掩埋在他颈侧,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倏地低声道,“雄主,我给您生个蛋……好不好……”
耶尔瞳孔微缩,难以言喻的悸动传遍神经,让他浑身一颤。
窗外的月色都随之震荡一瞬,而后变成一片懒洋洋的朦胧,而因为拥抱和蹭蹭得太久,被子里一片黏糊糊的闷热。
但耶尔完全没觉得不适,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雌虫刚才说的话上面。
今晚的雌虫真的有些不对劲,哪怕一直勉强掩饰,也遮掩不住的不安和疲惫,而一直到这一刻,高高竖起的心防才终于塌陷,露出下面难堪的真心来。
虽然很担心,耶尔的耳尖还是忍不住微烫起来,不确定那只是一时失神喊的不能当真,还是雌虫的真实想法。
“西泽?”
雌虫的手臂仍然搂着他的腰,察觉到挣动之后甚至抱得更紧了。
耳朵紧贴着雌虫的胸膛,与那有力的心跳声呼吸共振,耶尔能察觉到里面有多少忐忑和不安,伸手回抱住雌虫,安抚地上下抚过那紧绷的脊背,想要让他放松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西泽才放开耶尔,用手指轻轻拨开雄虫额前凌乱的碎发,鼓起勇气对上那一双温润乌黑的眼。
他声音沙哑,轻得几乎听不清,“我给雄主生个蛋,好不好?”
“好。”
耶尔怔了一瞬,而后忍不住笑起来,毫不犹豫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精灵球这个梗了,耶耶曾说要用精灵球才能捕捉到他,现在将军真的迫不得已要制造这个来留住他了(抹泪)
本文会生蛋,但是是在番外,先打完反派再快快乐乐地生蛋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