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一个。”

  戴着黑框眼镜的雌虫医生揉了揉眉心, 随手拿起一旁的资料,还没看上面的病虫信息,门就被推开了。

  外面走进来三个虫, 他粗略扫了一眼, 里面其中一个是他的好友, 正在和一个漂亮得出奇的亚雌低声交谈。

  旁边还有一名身量高大的军雌,可惜正坐在轮椅上。

  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遮住了大半张脸,脖子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但明眼虫一看就知道是雌奴颈环。

  “谢昭!”

  他的好友上前一步, 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眼皮子抽筋一样向着他狂眨眼, “之前说的那单私单, 记得吧?”

  谢?哪个谢?

  西泽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地往上拉了拉口罩。

  办公桌后,谢昭兴致缺缺地抬眼, 恰好对上那个让好友拼命献殷勤的亚雌的视线,尽管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好……好好看。

  但他是专业的医生, 不能做盯着别虫猛看这种无礼的事。

  眼前的亚雌漂亮得惊心动魄,神色却十分冷淡, 像是吸风饮露不食烟火的小仙虫,流畅柔软的眼尾弧线微微上挑, 仿佛眼前一切俗物都无法入眼。

  谢昭低咳一声, 看向好友——

  这家伙在他表明对雄虫不太感冒之后, 就一直孜孜不倦给他介绍漂亮雌虫, 堪比黑市里面拉皮条的。

  这个亚雌不会又是从哪里忽悠过来的吧?

  “想什么呢, 正经活。”

  伊莱恩动了动嘴做了个口型,然后弯腰鞠躬将那个“亚雌”迎到前面,“这是耶尔阁下。”

  雄虫。他迎着谢昭震惊的视线,无声做了个口型。

  我靠……雄、雄虫?!

  这个鬼地方也会有雄虫这种珍稀生物?!

  谢昭头脑空白一瞬,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好友叭叭地介绍起来。

  “阁下,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心理医师了,毕业于帝国第一高等学府,专业素养过硬,从业经验也十分丰富,一年前来到这里任职……”

  耶尔依言抬眼。

  面前的医生有一头鸦黑色卷发,面容白净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幅厚重的黑框眼镜,神色迷茫,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他事先看过这个名叫谢昭的医生的资料,有自己初步的判断,不过真实的性格倒是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看起来很纯良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制住西泽这种防备心极强,嘴很硬且惯会冷脸吓唬虫的军雌。

  “你好。”

  耶尔眼睛微弯,那点冷淡就像枝丫上被抖落的残雪,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浅淡干净的笑。

  原来不是高冷小仙虫,而是温和有礼小仙虫!

  他朝我笑了!好可爱,还还……要握手!!

  谢昭一阵头晕目眩,第一次在面对雄虫时感到真切的惊艳。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干净细腻的手,直觉在触碰什么珍贵的艺术品,局促地道,“您好您好……”

  “这次做治疗的不是我,是我的雌虫。”

  耶尔将西泽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随即轻笑道。

  “谢医生的履历实在出类拔萃,我很信任谢医生的能力,这次就要拜托谢医生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开口……”

  谢昭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阵阵发烫,被左一个谢医生右一个谢医生叫得晕晕乎乎的,更是为雄虫客套的恭维而受宠若惊。

  天啊,不会各种挑剔为难威胁医生的雄虫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从帝国主星的医院来到这个偏远星球,一方面是想做些实事,一方面是想抚慰一下为贵族雄虫服务而受伤的心灵。

  他的专业素养过硬,一眼就看出眼前的雄虫虽然还没有二次分化,但是等级绝对不会低,放在主星也是要重点呵护的一批。

  也没听过哪个家族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雄虫啊?

  谢昭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根本止不住傻笑,顺着耶尔的话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军雌。

  然后就被一双冰冷的金眸扎了个透心凉。

  他瞬间清醒了。

  “好,那就每周三次,具体时间到时候再定,可以吗?”

  确定下长期方案和治疗时间,耶尔就打住了话音。

  之前做研究向上面申请资金时就需要他各种打太极和恭维客套,对于这些不说炉火纯青,也算驾轻就熟,来到这里之后倒是少有这种情况了。

  他并不排斥这种行为,说到底不过是为自己牟利,那些研究材料和设备值得他费心费力,这个雌虫也一样。

  “好好好,那阁下可以先行离去,或者在vip休息室等候一会,我先带您的雌虫进去里面聊一聊?”

  谢昭拿起桌上的资料,脸上的微红还没有消下去,热情得像一只活力十足的大型犬,额前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耶尔沉吟片刻,却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先等等。”

  然后谢昭就见到雄虫朝那个军雌笑了一下,不是面对他时疏离客套的笑,很浅却很真实,似乎有些无奈。

  那个偷偷瞪虫的很凶的军雌温顺地抬起头,被雄虫摘掉了脸上的口罩,被刻意遮掩了的容貌顿时清晰起来。

  军雌样貌俊美,眉眼冷淡深邃,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那双金眸凌厉非常,无端露出一线锋锐的光来。

  他盯着谁看时像是猛兽锁定了要绞杀的猎物,令虫不寒而栗,至少被“盯住”的谢昭就觉得背后一寒,像被掐住咽喉般微微窒息起来。

  不过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谢昭暗自皱起眉,忍不住再往那边看了一眼,才发现军雌的视线有些涣散,蒙着一层轻薄的阴翳,似乎并不能视物。

  居然已经失明了吗?!

  他暗暗咂舌,失明了还这么可怕,如果没有这一身的伤病,军雌的样子又该有多耀眼。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军雌的轮廓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转念一想,这么有辨识度的军雌他要是见过不可能一点不记得,应该只是错觉。

  “不管有没有问题,来都来了,顺便也检查一下心理健康吧,之前不是还梦魇了?”

  知道西泽不太情愿,耶尔也不多费口舌,随手揉了把雌虫手感极好的头发,半是命令半是诱哄地道,“好了,你乖一点,我等会来接你。”

  你乖一点。

  被雄虫语调柔和地说出的这四个字,杀伤力之巨大,连离得很远的谢昭都感到了会心一击,更别提被怼脸哄的西泽。

  雌虫几乎有些慌乱地垂眸,咽下蹦到嗓子眼的心跳,低声应允道,“好。”

  谢昭悄悄地咧了咧嘴,怀疑自己的牙已经被酸掉了。

  但等耶尔转过来时,又瞬间摆出十分专业的神情,“您好,已经可以了是吗,那我带他进去了?”

  “辛苦谢医生了。”

  心理治疗室就在这间办公室后面,几步路的距离。

  门被关上的瞬间,耶尔见到谢昭脸上的无害神色消散,眸光微凛,看起来很靠谱专业的样子。

  咔哒——身后的门彻底被关上。

  从刚才开始就充当背景板的伊莱恩上前一步,十分热情地道,“阁下现在是要去休息室还是什么地方,如不嫌弃我可以代为效劳……”

  耶尔收回视线,想了想,“去休息室等吧。”

  *

  这所医院不是耶尔熟悉的那所,而是开在星球边缘灰色地带的一所战地医院,平时救治最多的是交战时受伤的军雌。

  这里的医生和患者成分都挺复杂,但医疗团队非常训练有素且专业,甚至还配备有专门治疗战后创伤的心理医生,难怪休伊斯会大力推荐这里。

  “我和休伊斯?算是损友吧,关系也就那样,他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惊讶呢……”

  伊莱恩是这所医院的代理院长,听说真正的院长是他的雌父,现在正在主星开医院,把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雌子留下来当吉祥物。

  耶尔把手里的检查报告卷成筒状,闻言看了伊莱恩一眼。

  “阁下,这边请,刚才是从后门进来的,您还没有见过这所医院的内部呢,我们这里虽然不比中心医院那么高大上,但医疗水平可是过硬的……”

  耶尔跟着他转过一条走廊,却猝不及防见到了放满走廊的担架,还有无数或坐或躺伤痕累累的军雌。

  他瞳孔微缩,脚步一顿。

  是了,不久前周边星系才爆发出一场小战争,虽然胜利了,但受伤的军雌肯定不在少数,正好是这所医院发挥作用的时候。

  那些军雌断手断脚成了血葫芦的都有,只是勉强裹住伤处止住了血,十分凄惨,又因为创口处异化出虫的触肢和外壳,看起来怪诞又可怖。

  他们将走廊挤得很满,却很安静也很训练有素,见到有虫过来就默默让开一条小道。

  耶尔敛眸,有些默然。

  虽然理智很清楚这些军雌是披皮的巨型虫子,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原来社会上的军人和消防员,可歌可敬,受人爱戴。

  同样是保卫疆土保护民众,这里的军雌身份却并不显得多么特殊。

  虫族中雌虫的数目十分庞大,甚至已经过于溢出,大批消耗在战场上也不会觉得心疼,甚至被认为是给星球减负。

  又因为雄虫的数量稀少,只有站到高位的军雌才能配对到雄虫,替代的合成信息素和安抚剂价格又昂贵,更多普通的军雌活着离开了战场,却死于信息素亏空和精神力暴乱。

  如此冰冷又残酷的社会淘汰法则。

  耶尔穿越到虫族这么久,虽然有意不去深入接触社会,但常识大多还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接受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伊莱恩却像是司空见惯,满脸笑意甚至都没有减损一分,语调仍然欢快昂扬。

  “阁下,这边请!这条走廊后面就是贵宾休息室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得过分的走廊里还是很显得十分聒噪,不少军雌被吵醒,抬头看向这边。

  耶尔偶然一低头,对上一双困苦的眼睛,深邃又清透,沾染了血和尘土,隔着一米的距离和他沉默对望。

  窗外模糊的白光晃眼,为这一片狼藉覆盖上朦胧的白纱,显得安静又肃穆。

  他在这不同寻常的死寂中,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这感觉很……奇异,像是按部就班游离在外的npc,终于承认并稍微融入了这真实的世界。

  能感知到原住民的悲伤与痛苦,真正地开始共情这纷杂而庞大的社会情感。

  直到那个军雌低头闭上了眼睛,他还怔怔站在原地。

  “医生!医生……!”

  嘶哑急迫的叫喊猝然响起,下一秒,耶尔身侧的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医生呢?!阿尔文快撑不住了!信息素补给还没有到吗?”

  双眼通红的军雌大步跨出,守在门边的几个士兵也倏地站了起来,听到里面痛苦的低吟声,神色都难看至极。

  “都让开!不要堵着门!”

  极速赶来的医生风一样卷进病房里,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连接设备开始急救。

  一开始推门出来的军雌神色发狠,声音却止不住发颤,“……没用的,这次再没有信息素补给,阿尔文撑不了几日。”

  周围站着的铁血铮铮的军雌对视着红了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

  市面上流通的信息素都是奢侈品,平时就已经供不应求,战时更是买不到几瓶。

  医院的储量不多,在这几日的战事下已经消耗殆尽,主星的供给也根本指望不上。

  医院的说辞他们已经听腻了,但事实就是这样,信息素没有就是没有,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眼前。

  急救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耶尔抬眼去看时医生已经停了手,那个名叫阿尔文的军雌被脏污的蓝色帘子挡住,看不清具体身形和样貌。

  只有一只手从病床上垂下来,骨节坚硬分明,手背上青筋蜿蜒,沾染了硝烟和血迹的脏污斑驳,在地上投下一抹浅灰的剪影。

  伊莱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耶尔身后,也同样看着病房里面,神色却不再是装出来的浮夸笑意,眸底隐含悲伤。

  他的声音很轻,“我们进去看看,好吗?”

  耶尔眼睫一颤,将视线移到这个刚才还很不着调的雌虫身上,神色微微恍然,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见雄虫愿意进去,他连忙上前一步,拨开挤在病床前的军雌和医生,空出一个宽敞的位置来。

  “闲杂虫等不要进……小院长,您怎么来了?”

  医生脸上的暴躁转为惊讶,看了看雌虫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虫,还是退开一步。

  只是不管怎样,这个名叫阿尔文的军雌注定撑不了多久了,信息素没办法凭空变出来。

  而且也不仅仅是信息素的事,精神力暴动、根基受损、并发症……哪一样都是要命的。

  别说只是院长的二雌子,就连院长亲自来都救不了。

  他叹了口气,挫败地放下手里的急救器械,转向周围愤怒又悲痛的雌虫,“医院也没办法了……节哀。”

  这两个字彻底将那些军雌点炸了,最开始冲出来叫医生的军雌倏地站起来,受伤的野兽般暴怒低吼。

  “他还没死呢节什么哀?!治不了滚出去!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你谁啊在这看什么热闹?都他妈的滚出去!”

  “你冷静一点!”

  伊莱恩冷声道,伸手将耶尔护在身后,以防他被不知轻重的军雌误伤,同时余光频频看向雄虫神情,眉间暗含焦急。

  “我冷静什么冷静?!合着死的不是你的战友是吧,这烂医院连几瓶信息素都搞不到,那些雄虫整天醉生梦死连这一点价值都提供不了!我看这个帝国早就烂掉根了……!”

  旁边的战友七手八脚一起上都按不住他,场面一片混乱,拉扯间差点演变成大型互殴。

  耶尔对那些争吵恍若未闻,手心抓住锈蚀的栏杆,掀开帘子的一角专注地看着病床上的军雌。

  那是一个剃着板寸、容貌坚毅的军雌,他身量高大而强壮,却只能勉强挤在窄小的床上。

  赤裸的上半身横贯着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无端让他想起绞入螺旋桨被惨烈切割血肉的鲸鱼。

  刚捡到西泽的时候,他身上私刑的伤口极为新鲜。

  但越是治疗,被覆盖其下在战争中受的伤便逐渐显露出来,更严重、更深也更多,累累地堆叠起来,几乎触目惊心。

  耶尔回过神,突然蹙了蹙眉,微弯下腰嗅闻了一下——

  这个军雌身上散发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根据刚才医生说的话,这个军雌正处于发情期失控后强行压制的虚弱期。

  病床周围也飘荡着狂躁却虚弱的精神力,显然已经步入了暴动后期。

  “闭嘴!”

  伊莱恩终于忍不住爆发,一声怒吼将病房内的军雌都震住。

  他瞪着那个神色愤怒又悲痛的军雌,低声警告道,“再吵吵阿尔文就真的没救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病床边上的耶尔。

  这句话和暗示动作的另一层意思如此明显。

  那些军雌身体都是一僵,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顺着伊莱恩的视线,看向那个被带进病房中的“亚雌”。

  不、说不定不是亚雌,而是……

  可是真的有可能吗?

  这种贵族的狗都嫌弃的贫瘠星球,在这种陈旧不堪的战地医院,在一个受尽折磨即将死去的军雌病床前——

  真的会出现一只雄虫吗?

  伊莱恩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但和这一室的争吵和惨烈相比,那个雄虫的神情未免冷漠得过了头,纯黑色的瞳眸清透,却像是无波无澜的寒潭之水,没有任何东西能倒映其中。

  刚才愤怒低吼的军雌表情僵硬,他当然对在穷奢极欲中糜烂的雄虫不屑一顾,刚才还几乎指着鼻子痛骂了雄虫一顿,要拿到这一点信息素难度可想而知。

  ……但这是唯一能救阿尔文的办法了。

  安静到死寂的狭小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像是一座轰然坍塌的山。

  耶尔从沉思中回过神,就见到脚边直挺挺地跪着一个军雌,他脸色很苍白,眸光却决绝。

  浸透了疲惫和悲痛的声音嘶哑难听,磕磕绊绊又低声下气地说着哀求之语。

  “阁下,请您救救他吧,只需要一点点信息素就好了……阿尔文是一名很优秀的战士,他在战争中救了很多民众,一直……”

  他和刚才凶狠冷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神情却没有多少屈辱,为战友的生死而下跪,本就不算什么艰难的抉择。

  意识到雄虫很可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军雌猛地打住话音换了个说词。

  “我们可以买,要多少星币您都可以开价……这次战争我有很多军功,如果您想要可以都拿走……!”

  “我的军功也可以给您,求您救救阿尔文吧!”

  “我的也可以……”

  “我也是……”

  “求求您了……”

  病房里呼啦啦跪了一大片,恳求附和的话语此起彼伏,场面甚至是震撼的,而被几十双眼睛小心翼翼注视着的中心,正是耶尔。

  但是雄虫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看不出心情怎么样,伊莱恩的心脏咯噔一下,不断地往下沉。

  ……还是太心急了。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雄虫明显不是会被轻易动摇的性格。

  现在场面变得这样难堪,在他眼里也许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算计和威胁。

  不过也确实如此,从休伊斯那里得知他医院有一只雄虫,而且性情品格等还不错,有一定的概率可以获得信息素后,他就费尽心力地把虫拐到这里来了。

  刚才走的路也不是通往vip休息室的,而是他专门骗雄虫过来的。

  本想循序渐进的,但阿尔文实在等不了了,但……或许还是太心急了。

  是他的错,如果雄虫真的为此生气,不仅救不了阿尔文,跟着跪下的这些军雌都要受罚。

  伊莱恩闭了闭眼,正要上前回转,就见到耶尔身体一动,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看脚边跪着的众多军雌,神情平静地垂眸。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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