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听我说好,并没有露出特别欣喜的表情。我们都知道一场冷战虽然结束,但温度回升可能会比帝都春天的脚步还要缓慢。
“我先去洗个澡。”
“嗯。”
朗月并没有带行李箱回来,想必很快又要走。
我没有问她这一趟为什么回来,因为我心底有答案,是我不想确认的那种答案。
浴室的淋浴声透过玻璃传出来,混着窗外的雨声一起扰乱着我的心绪。
我反刍着刚才的那一刻,我终于舍得用什么样子的眼神看她呢?
我不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想要翻开朗月摆在书架上的日记,想从里面找寻一些答案。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的手几乎要碰触到那两个本子的时候,淋浴声停了。
理智归位,我找了部经典的无厘头喜剧,准备通过笑声,来遮掩这异常的气氛。
投影里主人公又左脚拌右脚摔了一跤,我以前每次看到这里都会被主人公滑稽的姿势逗笑,这次却笑不出来。
又想逃了,趁着朗月还没从浴室出来。
我发消息给王歌:“回来没?”
消息回得很快:“没。”
朗月洗完了,用毛巾擦着头发。
短发体验卡到期,她去接了长发,同时也等着自己的头发长长。
而我的粉色头发早就掉成了黄色,在补了一次色之后染成了很接近我原本发色的亚麻色。
我们俩昙花一现的发型和发色让我觉得过去一年像是一场梦,梦醒来一切都要回到原本的位置。
我想问她吃饭没有,但是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倒是她问我:“吃什么?我叫外卖。”
时间已经快到八点,早已过了我最后可以吃饭的时间:“明天要录制所以……”
“哦,好。”她点点头,给自己叫了晚餐,再没有说话。
其实我和朗月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不说话的。
哪怕同处一室,我们俩会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扰,只有看到有趣的事情时才会有所交流。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轻松又自在。
但现在我却总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样沉默的气氛,假装之前一个半月我并没有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那个……”
“嗯?”
“我明天晚上飞。”
“我知道。”
“哦,你下一次录制是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我明天早上的动车回去。”
好想把舌头咬掉,我恨我这张嘴,还是把天聊到了这里,于是我想尽办法将话题引向别处:“那下次见面就是九月了。”
“九月可能见不到,”朗月说:“我九十两个月要把下个学期的课上完,争取十二月能提前毕业答辩,这样明年可以专注工作。”
“那你生日会……”
“我忘了,”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我差点忘了。”
“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嗯。”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音响里传出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朗月的外卖到了,她下去吃饭我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于是我又问王歌:“回来没?”
“准备夜不归宿了。”
胡说八道,她才不是夜不归宿的人。
但我有好几天没有见过王歌了。平常她房间的门总是不锁的,这两天不管人在不在家都会锁起来,我跟周诗远说,王歌最近有些自闭。
周诗远却回我:“没啊,挺好的啊,刚才还跟我一起吃晚饭呢。”
“她不是没回来?”
“她比朗月回来的都早啊。”
我发了一串问号给周诗远,又把聊天截图发给王歌。
王歌没理我。
气得我上楼砸门。
王歌开门时一脸忿忿地样子:“周诗远个大嘴巴。”
她愤愤不平,我一脸疑惑:“你躲我干啥?”
“就时有那么一些不得不躲着你的理由啦。”她把准备进门的我一把推出去。
“砰”,我眼前的那扇门又关上了。
“王歌,”我想着朗月还在楼下,只好压着声音但是绝不压着情绪:“我要和你绝交。”
“你明天就知道我的苦衷了啦。”
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和王歌凑合一宿的,这么一看也没法凑活了。
我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垂头丧气地戳着手机,垂头丧气地因为饥饿坠入了梦乡。
因为睡得早,所以醒得也很早。
朗月在我隔壁睡得很沉,我猜她在做很好的梦,因为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有很好看的弧度。
她在梦什么呢?会不会梦到我。
揣摩着朗月的梦,我又一次陷入梦乡。
下一次再醒来,朗月已经起床。我迷迷糊糊之中看见她在换衣服。
“吵醒你了?”
“没有,睡够了。”
“我先走了,叫的车到了。”
“嗯,路上小心,按时吃饭。”
“看到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前一天哭过,我的眼睛有些肿。下楼搞了杯黑咖啡,又从冷冻室里找了冰块敷上,心里默默祈祷摄制组到达之前我能成功消肿。
出发前收拾行李的part节目组给的着装要求是要有居家感,所以我只打了底妆,又画了很淡的眉毛,再加上一点大地色的眼影,消除眼睛剩下的的肿胀感。
“好了。”化妆师Jude话音刚落,摄制组那边也架好了机器。
我未来半个月的FOLLOW PD重新出去敲门,进门,发给我任务卡,我假装惊喜地开始收拾行李。
四个小时后,这一部分录制结束,我拉着行李箱赶赴机场。
到了机场,我终于明白王歌为什么不理我了。
这一季的《少年游记》依旧是六人行,在我之前已经到达的嘉宾分别是主持人宁思,演员朱婧,以及……
“沐……沐沐?”
她看见我也很意外:“闪闪?”
“我就说鸽子为什么最近不理我了。”
周沐点点头:“我也知道了。”
手机还没上交,我听见我的手机和周沐的手机一起响起,王歌把我们仨拉了个群:“据说你俩已经见面了,所以饶了我吧。”
我俩哭笑不得。
宁思没给我俩回消息的时间,过来热络场子:“两位之前见过?”
我这才想起刚才没跟另外俩人打招呼,慌忙补上:“宁姐好,朱姐好,我是金闪闪。”
“宁姐太见外了,叫思思姐就可以了。”
朱婧听宁思这么说,也跟着说道:“叫我静姐吧。”
“好的,思思姐,好的静姐。”
接下来我们又开始猜剩下的两位嘉宾是谁。
“思思姐真的不知道吗?”朱婧娇嗔道:“作为申城卫视的当家花旦,你们单位真的没给你透露过吗?”
宁思一脸郁闷:“自从敲了我来录制,我就被踢出节目的筹备组了。”
说得我都信了。
第五人没过多久就到。
是这两年申城在力捧的自家小花陈清荷。
看到陈清荷,朱婧脸色变了变。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装作很熟络的样子迎了上去:“小荷,居然是你!”
我心里深感不妙,和周沐浅换了一个眼色,祈祷接下来的录制千万不要过于修罗场。
并且祈祷,一定要来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大姐大。
我在朱婧一句话一个坑的寒暄,和陈清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回答中,终于迎来了梦想中的大姐大——张嘉绮。
看见张嘉绮出现,我双眼发光,朱婧则是收了声,而陈清荷……与她一直被诟病的演技一样,面无表情。
宁思很自然去接张嘉绮的行李箱:“嘉绮姐您前两天上我节目还说后面要给自己安排一个假期好好休息,您骗我。”
“出去旅游嘛,当然是假期。”张嘉绮拍拍宁思的手,示意她自己的行李自己推就行。
宁思不多纠结:“希望接下来节目组不要太折腾我们啊,我们年龄都大了。”
宁思这话不假,放眼望去,我们这6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应该是我,如果没记错,连陈清荷都要大我两个月。
“年龄大的只有我,”张嘉绮走到我们面前:“小朱今年才26吧。”
张嘉绮和朱婧早年就一起录过节目,也算得上熟络。
“嘉绮姐,”朱婧叫得亲热:“我26都是6年前的事情了。”
“保持的不错啊你。”
我生怕她下一句就说出“哪家医院做得保养”之类的话,不过看起来张嘉绮这两年没那么虎了,只说了上半句。
“哪里比得上嘉绮姐。”
“姐这张脸老值钱了。”她说道。
“嘉绮姐您好,我是周沐。”周沐自我介绍:“现在是个独立音乐人。”
“音乐人好啊,我改天介绍周安给你认识,你俩交流一下。”
“谢谢嘉绮姐。”
“你姓周对吧,”张嘉绮突然反应过来:“自家人嘛,别这么拘束。”
张嘉绮所谓的自家人是因为她老公也姓周,叫周逸,周安的亲弟弟。
“嘉绮姐你好,我是F-STAR的金闪闪。”
“哎呀,我终于见到真人了,之前一直看星星朋友圈发你们,那么多人我觉得你最好看。”
被高高捧起的我深度怀疑张嘉绮是不是去上了什么高情商培训班,连忙说道:“谢谢嘉绮姐。”
终于,陈清荷开口了:“嘉绮姐您好,我是陈清荷。”
“你好你好。”显然这位和张嘉绮之前没有什么交际,不熟写在了张嘉绮的话语里。
我们这边寒暄结束,节目总导演,盛导开了口:“那我们现在人就到齐了,欢迎大家来到《少年游记》。”
我们几人很配合地鼓掌。
”我们这一期的目的地是L国。“
“为了保持神秘,害怕航班泄露,所以几位的机票还没有买。”
“那么我们这一次录制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买到飞往L国的机票。”
宁思反应很快,她问导演:“你们的机票买了吗?”
“买过了。”
“我们要买和你们一个航班吗?”
“所有的录像设备都会跟着我们。”
“我们不用带GOPRO之类的是吧。”
“我们目前没有准备这些。”
“哦,那好,”宁思露出狡黠的笑:“那你们先走,我们晚点到,没有你们我们还能在飞机上睡个好觉。”
“大家都是同事,”盛导哭笑不得:“不要拆我的台好吧。”
“谁让你们把我踢出筹备组的,我报仇的时间到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不可能真的不和摄制组一起飞。毕竟这个时段飞往L国的航班只剩一趟。
买票不是什么难事,都到机场了,找到相应航空公司的售票柜台就可以。难的是因为依旧要保密,所以我们几个人不能一起出现在柜台,免得引起机场里的骚动。
“我去吧。”倒不是我想表现什么,而是作为这几个人里面年龄最小,出道时间最短的人,我非常自然地承担起买票的重任。
“要我陪你一起吗?”周沐问我。
“我可以。”我拿了六个人的身份证和护照,问她们:“姐姐们偏好是靠窗还是靠过道呢?”
收集好大家的位置偏好,我杀到柜台去买票。
盛导没说预算是经济舱还是其他仓位,我当然默认要坐最舒服的那个。毕竟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能躺着肯定不坐着。
“不好意思小姐,头等舱只剩两个位置了。”
我头疼。
肯定是要给张嘉绮一个头等舱的位置的,不仅因为她和周逸结婚前就从不委屈自己,结婚后更是私人飞机伺候,而且她作为我们几个里的大前辈,肯定有好事要优先考虑她。
另一个位置……给宁思好了,同为大前辈的宁思值得。
于是我带着两张头等舱登机牌和四张经济舱登机牌回到了休息室。
还好行李可以在休息室直接托运,不然我一个人带着六个人的行李箱,怎么看都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