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年后。

  “哐当!”房门被推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哥!”谢岫白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满头是汗,笑容洋溢,校服外套拉链敞开,底下的白色体恤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林涧头也不抬:“放学了?”

  “嗯!”谢岫白撩起衣摆擦了把汗,走进门,见林涧在摆弄一堆破铜烂铁,走过去单膝蹲在旁边,好奇地问,“你干嘛呢?”

  他一靠近,一股燥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除了从外面带进来的燥热空气,还有少年激烈运动过后散发的腾腾热气。

  浅淡的汗味和洗衣液清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肆无忌惮侵占着四周的空间。

  “洗衣服的机器人坏了,我看看能不能修。”林涧从旁边抽了包纸丢给他,“休息一会儿去洗澡,你的信息素熏得我想打人。”

  随着汗液大量分泌,微量的信息素也会跟着散发出来,这会儿空气里全是若有四五的荼靡香味,跟挑衅似的。

  男生快要成年那段时间变化最快。过了十七岁之后,谢岫白的个子一直往上窜,整个人跟抽条一样,身高蹭蹭蹭就上去了。

  然而躁动的远远不止他的身高,还有他越发难以按捺的信息素。

  他从前一直压着自己的信息素,不想贸然暴露自己能闻到林涧信息素的事。

  他不主动往外释放,林涧也不会无缘无故靠近他,因此一直藏的很好。

  直到某天夜晚,他做了个梦。

  睡梦中,他的腺体不受控制地往外释放信息素,浓郁到能当生物武器的程度,直接笼罩了方圆百米。

  随着他的实力逐渐趋于成熟,别人逐渐也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了,但林涧是闻得到的。

  他直接被无处不在的信息素给熏醒了。

  那还是时隔多年后,林涧第一次闻到别人的信息素,意外的不感到讨厌。

  从那以后,谢岫白再没刻意藏着掖着。

  “我又不臭,”谢岫白胡乱擦了把脸,伸手去抢,“让我看看呗,说不定我能修呢?”

  林涧:“……以你高中物理勉强及格的水平吗?你别乱动,待会儿……”

  两人一人握着一边,拉拉扯扯下,机器发出一声垂死挣扎一样的“嘟嘟”,开关按钮上的红光闪烁两下,彻底熄灭了下去。

  林涧:“……”

  他默默地看着谢岫白。

  谢岫白心虚地撇开视线,握拳抵唇咳了一声,“我给你买个新的。”

  “新的也要好几天才能到。”林涧看着他身上被汗水湿了一遍的衣服。

  白沙星除了夏天还是夏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没有哪天是不热的,只有最热和更热,这些衣服都是当天穿当天换当天洗的,现在机器坏了,要是堆起来放个几天……

  “我自己洗!”谢岫白立刻说,“你的也是,待会儿放那,我给你洗!”

  “算了。”林涧无奈,“你洗你自己的。”

  谢岫白手肘搁在膝盖上,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涧站起身,“要吃东西就自己去厨房找,我去隔壁区买瓶洗发水。”

  别说洗衣服的,家里的洗发水也快没了。

  出了谢岫白,林涧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对信息素以外的气味却十分敏感,很多气味闻了会不舒服,只能走远一点,去隔壁区一家大型超市买固定牌子的洗发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谢岫白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盘腿坐在窗边的长椅上看书,一段时间没有修剪的发梢垂在后颈,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林涧把洗发水放在桌子上,走过去,直接从谢岫白脖子上撩起毛巾,包住他脑袋。

  谢岫白“嗷!”了一声,摇头想甩开毛巾的束缚。

  挣扎间仰起头,宽大毛巾下露出半张脸,利落的下颌和少年发育的清瘦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喉结滚了滚,一缕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脖颈,还在往下滴水。

  林涧垂着手,好笑地看着他,“嗷什么,狗崽子吗?”

  谢岫白把毛巾扯开一半,笔挺的鼻梁旁露出半只眼睛,狭长上挑的瑞凤眼,眼尾斜飞着,睫毛染着湿气,显得格外深黑。

  “我才不是,”他嘟囔了一句,“你干嘛,我看书看的好好的。”

  “还能干嘛?”林涧睨他一眼,“收拾收拾某些洗头不擦,把水滴的到处都是的人。”

  谢岫白终于老实了,垂头丧气地坐着,任凭蹂躏。

  林涧敷衍地揉了两把,把毛巾盖他头上:“自己擦,我洗澡去了。”

  他出去一趟回来,出了一身汗。

  谢岫白擦头发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知道了。”

  浴室的门一开一关,很快,细微的水声传来。

  谢岫白胡乱擦了两把,心烦意乱,干脆把毛巾扯下来丢到一边,扒拉了两把头发。

  细弱的水声连续不断,偏偏他听力又好。

  轻微的走动声,抽毛巾的声音,打开新买的洗发水瓶盖的声音,换气机运作的声音,水滴流淌到地上的声音……

  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

  谢岫白漫无目的地到处扫了一眼,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目光掠过窗外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什么,视线一下子定住。

  恰在这时候,浴室传来林涧模糊的声音,“谢岫白,我衣服落外面了,递我一下。”

  谢岫白掐了下手心,声音如常地问:“院子里那件吗?”

  “嗯。”

  林涧把头发上的水冲掉,抹了把脸,打开浴室里的散热装备,热气和潮气排出,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温和的冷空气。

  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正要去开门,浴室门卡塔尔一声。

  把手随着外面人的动作往下压,浴室门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

  林涧走过去,朝门缝伸出手,“谢谢。”

  他接过衣服,随手扯掉浴巾,换上干净的衣服,习惯性地拿旧衣服当睡衣穿。

  换完衣服,才发现浴室门没关。

  他也没在意,这屋子里就住了两个男性,还都是alpha,关不关门无所谓。

  客厅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林涧从厨房冰箱里找到一个西瓜,从中间分开,一边插了个勺子,拿到客厅,递给正埋头看书的谢岫白:“先吃了再看。”

  他是随口一说,谢岫白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蓦地抬头,往后仰了一下,受惊地看着他,黑眸氤氲着一层雾气,眼尾隐隐泛红。

  林涧纳闷:“你脸怎么这么红?”

  谢岫白指节蜷曲了一下,垂下眸子,“看书看的,这一节太难了……”

  林涧顺着他的话往他的屏幕上看了一眼。

  abandon,英[??b?

  nd?

  n]美[??b?

  nd?

  n]

  vt.放弃(信念);(不顾责任、义务等)离弃,遗弃,抛弃;(不得已而)舍弃,丢弃,离开;停止(支持或帮助);中止;陷入,沉湎于(某种情感);

  n.放任;放纵;

  例句:Their decision to aban……

  “……”林涧试探性地问,“这一节……很有难度?”

  谢岫白脑子一片混沌,浑然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字符倒映在脑海里,就跟死机了一样,完全没办法处理,胡乱“嗯”了声。

  林涧血压高了。

  他沉默片刻,认真地思考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毕竟他有前科。

  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词,不是英语单词本上的第一个词吗?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背了三年英语之后,还只能背下一个abandon。

  不对,他说这节有难度。

  他连abandon都没背下来!

  他头疼片刻,最后决定还是放宽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学习这种事,三分努力七分天赋剩下九十分都是命……不对,这话说的是数学,不适合英语。

  算了,学不进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别看这小子脑子聪明,背书奇快,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但他学习就是提不上去,没有任何原因。

  提不上去就算了,还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请家长。

  作为谢岫白档案上的监护人,林涧不知道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去了多少次学校。

  林涧是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了自己的高中三年,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走进了高中校门,被老师骂个狗血淋头。

  最后,闹事的坏学生被领回家,在家里自学。

  而教不好好学生的监护人,只能被迫重新拿起书本,亲自下场,手把手教坏学生读书。

  也只有这时候,谢岫白才会有点像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认认真真把书看进去。

  他合理怀疑谢岫白是故意折腾他。

  短短几秒,林涧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这些念头最终统统化为了一声长叹。

  “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他说。

  谢岫白心脏倏地一紧。

  “考不好就算了,以你的天赋,几所军校免考还是没问题的。”

  林涧安慰他:“不用太焦虑了,平常心就好,我问过德里森的老师了,他们说有异能可以免考入学。”

  谢岫白哭笑不得。

  悬起的心脏掉回肚子里,他缓缓松开手指,不再死死掐住食指关节。

  他别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去睡了,”林涧转身上楼,“你也早点睡,别在这种灯下面看太久的屏幕,小心近视。”

  谢岫白看着他的背影,突兀地开口:“哥。”

  “嗯?”林涧回头。

  青年袖子卷到手肘,白色衬衣下摆随意垂着,被几滴水沾湿的后腰半透明,隐约可见一截细瘦的腰,回头时从脖颈到肩背到腰,拉出一条极为好看的弧度。

  三年过去,林涧又长高了几厘米,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趋于成熟,每一笔线条都仿佛神明亲手雕刻,和他那位被誉为尘世玫瑰的母亲一样,美得夺人心魄。

  只可惜,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直。

  不仅直,还迟钝。

  迟钝到,三年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偏偏这人对同性的防备心还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很多时候,谢岫白甚至觉得,他在这个屋子里,和他不在这个屋子里,对林涧的区别就是,多了个人喘气。

  “下周是我们学校的集体成人礼,老师说可以带家长,”谢岫白仰望着他,“你要来吗?”

  他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原本这会儿早应该高考完了,但联邦受到战争影响,连续两年没有举行高考,今年战事暂缓,才重新开展。

  和往年间不同,因为部分星球最后的战争收尾工作还没完成,高考往后顺延了几个月,也算是给考生做最后准备的时间。

  “哪天?我跟老师请个假。”

  “周五,刚好是百日誓师,过完之后我们就要全力冲刺高考了。”

  “行。”

  林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谢岫白独自坐了一会儿,把终端一收,也跟着上楼去了。

  夜晚,谢岫白睡得混混沌沌,梦里光怪陆离,一片朦胧混乱,沥沥淅淅的水声断断续续,最后被活生生热醒。

  他坐在床上,用了点力气揉着额头。

  半梦半醒间,他的脑袋一突一突地疼,又困又烦,梦境和现实交互,屋子里的空调就跟失效了一样,热的出奇。

  难以言说的冲动和燥热让他坐立难安,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还是觉得不对劲,

  要不是alpha没有发情期,他都要以为是自己发情了。

  总不至于是傍晚那会儿……

  不对。

  谢岫白突然清醒过来。

  空气里,浓度超标的蓝楹花香充斥着每一寸空间,这些气味侵略性极强,从窗外飘进来之后,迅速附着在窗帘衣物和地毯上,无处不在。

  这是林涧的信息素。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信息素。

  alpha没有发情期,但是……如果遇到匹配度足够高的omega,那么,在omega发情的时候,alpha是会被omega吸引,被动发情的!

  谢岫白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打开门,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人了,咚咚咚敲响对面的房门。

  等了五分钟,还没有得到响应。

  谢岫白一咬牙,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信息素含量简直恐怖,谢岫白闷哼一声,险些被四周的空气压迫得跪下去。

  他屏住呼吸,一把按亮了灯。

  林涧还睡着没有醒来,双眼紧闭,额头布满了汗水,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洇湿了衣领。眉头紧皱,脸色不正常地发红,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轻微发着抖。

  “哥。”谢岫白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林涧完全没反应,他呼出口气,伸手试探性地拍了拍他肩膀,“哥,醒醒。”

  林涧眼睫颤了一下,眼尾那片的眼睫稍长,被汗水洇湿,黏在一起,反应剧烈地朝一旁滚过去,明显不想让他碰到。

  谢岫白把他扶起来,“哥,你醒醒,出事了,你知道抑制剂放在哪了吗?”

  林涧忽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手腕,谢岫白愕然地看着他,来不及反应,肩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脑挨到了枕头。

  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林涧按着他的手,低头凑近了看他,翠绿的眼眸积淀成了墨绿,深邃晦涩,没有任何情绪。

  林涧越靠越近,谢岫白下意识偏过头去,望着一侧空白的地板,忍耐着情绪叫了他一声,“哥……”

  一只手落在他脖颈上,掐着他,强迫他抬起头,露出致脆弱的咽喉。

  谢岫白不敢置信地偏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那只手压着他朝一侧偏了过去,想把他整个人都翻个面似的。

  谢岫白意识到什么,无意识动了下手,立刻被更紧地压住了。

  “林涧……你是要标记我吗?”他语调不稳,“没用的,我是alpha,你根本……”

  锋利的犬齿划过皮肤。

  那是alpha为了标记omega,特意进化出来的锋利牙齿,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像热餐刀切黄油一样,把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

  但他毕竟不是个omega,察觉危险的剎那,他的腺体立刻做出了响应,无数信息素蜂拥而出,竭力阻挡着入侵者。

  两股截然不同的信息素在半空厮杀成一团。

  谢岫白闭上了眼睛。

  现在好了,林涧闻到他的信息素,就该知道他不是那个和他契合度高的omega,而是……

  “小白?”沙哑的嗓音响起,林涧动作停了下来。

  果然,清醒过来了。

  谢岫白没看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问,“你把抑制剂放哪了?我去给你拿。”

  怕林涧没听清或者理解不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

  “什么?”

  “没有抑制剂。”林涧含糊地说,“不需要。”

  迟来的报应会惩罚世界上每一个嘴硬的人。

  谢岫白深刻地明白了这句话。

  大概是每一个没有亲身经历过某件事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件事很难熬,但问题是……

  他现在需要抑制剂!

  要是再找不到抑制剂……谢岫白感受着手腕上逐渐失控的力道,心里渗出点绝望。

  这不是惩罚林涧,这是惩罚他!

  “哥,你先控制一下自己,我带你去看医生,或者你忍一忍,我现在去买……”他完全不敢看林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嘴里说出的话乱的没有章法。

  林涧掰过他下颌,困惑地打量着他。

  谢岫白敏感地察觉到,林涧的视线落在他唇角上,一动不动,已经停留超过十秒了。

  他终于也说不出话来了。

  谢岫白睁开眼,对上了林涧正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幽深的绿眸,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绿潭,无数暗流漩涡隐藏其间,吞噬着他的神智。

  林涧附身下来。

  谢岫白茫然地仰躺在床上,大睁着眼,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一时是难以言说的,终于碰触到这个人的隐秘欢愉,一时又是更加难以启齿的,对引起林涧这样反应的那个人的嫉妒。

  终于,在察觉到对方试图更进一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崩断,防线一溃千里。

  谢岫白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一把挣脱了林涧的束缚,双手恢复自由之后,立刻翻身而起,一把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涧按在床上,以一种相同的姿势,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低头覆了上去。

  撕咬一样的力道。

  就像饿了很久的野兽终于捕获了心仪的猎物,迫不及待把猎物叼回窝里,气息急迫地嗅闻猎物的皮毛,寻找下口的地方,一击必杀,不管猎物怎么挣扎,残忍地一步步把它拆吃入腹。

  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感觉,对于alpha而言,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几乎是瞬间,林涧心底最深处潜藏的,源于alpha本能的戾气就被激了出来。

  然而,不等他做点什么,谢岫白伸手握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顺着指缝入侵,汗湿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掌心里,肌肤相触带来难言的亲密感,莫名让人留恋。

  他混乱地亲吻林涧的唇角,沙哑呢喃,“哥哥……”

  林涧被这一声哥哥找回一丝神智,但很快又丢到了九霄云外,只是朦朦胧胧间知道,这个人不能伤害。

  谢岫白松开他的时候,林涧因为窒息呛咳了两声。

  不等他喘匀气,他再一次被夺走了呼吸。

  铺天盖地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你难受吗?”谢岫白用拇指擦过他嫣红的唇角,把那湿痕拖长,“要我帮你吗?嗯?”

  “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帮你,好不好?”

  林涧视线涣散地看着他,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扯开的衬衣领口露出大片锁骨。

  谢岫白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颤栗地摩挲着林涧藏在后颈的那块皮肤,鼻尖沿着他侧脸滑下,“林涧,你再亲我一下……”

  他说,“只要一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藏了多少期待。

  林涧动了动手。

  在十指交握间,手指反握,扣住了他的手。

  “小白?”完全失去神智的呢喃,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谢岫白看着他失焦的瞳孔,闭了眼,低头压下去,手一路往下。

  “……”林涧眉心拢起,眼尾越发红,想挣扎却被死死按住,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谢岫白靠在他身上,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亲爱的,你明天不会想醒过来的,”谢岫白低笑一声,“但是没关系,你假装失忆也没用,我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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