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变海獭
“快离开……”
容渚的声音虚弱里带着沙哑，脸上和头发上沾染着血迹和泥沙。
祝无畔呆滞了半响，紧接着人鱼的额头抵在自己肩上。
人类全身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肌肉瞬间再次紧绷。
他被人鱼的沉默吓得四肢无措， “容渚……你还好吗?”
回应他是的愈发微弱的喘息声，像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发出最后的声音，
“这里也不安全，快离开。”
见人类仍然不为所动，容渚用下颌发狠地扣住他的肩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颈脖处凸起青筋，像是在垂危之际爆发出愤怒的野兽， “快滚——”
祝无畔吃痛，视线总算清明。
眼前的空地上，目之所及除了容渚拼尽全力带出的一众人鱼，只剩倾塌中的大楼摇摇欲坠，周遭的海水也被碎石疯狂搅动。
越来越多的乱石坠落在身旁。
祝无畔的瞳孔突然放大，下一瞬他伸出手环抱住人鱼，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将自己与对方的位置对调。
在容渚猩红的注视中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来不及了……”
说实话，祝无畔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去用血肉之躯遮挡那块从酒店空中花园砸下来的巨石。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发现自己更不喜欢容渚现在这副死了老婆一样的表情，颤巍巍伸出手遮住对方的眼睛，再开口时已经狂喷出数道鲜血，
“没事的…。我没事。”
很快，视线里的一片血色也只剩下漆黑。
……
等祝无畔重新撑开眼皮的时候，瞬间失神。
说不惊恐肯定是假的!
他明明上一秒才和一群狐朋狗友在游艇上不慎遇到风暴，怎么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周围完全被水包裹住的房间。
最骇人是，有一条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鱼尾的诡异生物眼尾泛红，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仿若一头锁定猎物的猛兽，随时都能丧失掉所有理智!
祝无畔被看得全身发毛。
深吸一口气之后，立刻闭上眼睛准备装死。
谁知看似像条人鱼的生物开了口， “祝无畔。”
装死不成功的某人瞪大了眼睛:???
靠!!遇到活阎王了?
怎么没见他手里捧着生死簿?不然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别说，爹妈给取的名字真是好听，哪怕阎王念出来也有点百转千回的调调。
他上下打量一眼对方，又心生怀疑:
什么时候阎王是条鱼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活阎王看自己的眼神更微妙了。
祝无畔:??
下一瞬，他脸色变了变，头皮一阵酥麻之后颅内传来一阵电音。
【宿主您好，欢迎重新回到海底世界，这里是西海联邦，我是您的责任系统，叫我负一就好。】
祝无畔:……
很快抓住重点，什么叫重新回到这里，难道他之前还来过?
【准确地说，是您丢失了一段记忆。】想起事发之前的一切，负一机械的声音变得有些柔和。
“啊?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怎么会生活在海里呢?再说了，我记得自己明明在游艇上开趴。”
等系统耐心地讲述完他是如何穿到这个平行世界又是如何从海獭变成人类之后，祝无畔惊恐的神色已经流转了好几轮。
当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体的时候，差点当场吓晕:
毛茸茸的肥短上肢，粗扁的小尾巴还有浑身白花花的绒毛……
说好的变成人类了，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系统欺负他读书少，见识浅，都开始坑人了???
负一:……
难得耐心， 【您重新变回海獭和失忆都是因为一场意外的能量暴。动。】
“请等一下，”祝无畔听他说了这么多，直截了当问出心中所想， “也就是说，林林总总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找到回去人类世界的方法?”
系统明显顿了一下。
祝无畔露出一种我就知道的颓败表情，未料负一略带犹豫地开了口。
【找是找到了，但是时机还没有到。】说罢又把暗河每隔一百年只有容家家主才能开启的线索复述一遍。
想起系统刚刚介绍过，自己有个饲主貌似也姓容，祝无畔道出心中所想，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劳什子家主就是我面前这位?”
一副要活吞了自己的架势……真的能当好饲主?
祝无畔对系统的话再添几分怀疑。
【咳，容渚他不是家主。】至少现在不是。
负一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惹得祝无畔一时不适，下意识说了句， “退下吧，我知道你还要去备考。”
心里一怔，自己怎么会知道对方有转正考试的?
再说，都是涉及到宿主生死攸关的系统了，居然还在实习期，祝无畔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被戳中痛处的负一:……
他想起最近一次挂掉的科目，机械的电音都有些不稳， 【好的，宿主，祝您早日康复，鉴于本次情况特殊之后有任何事情请及时叫我。】
祝无畔在心里哦了一声，只盼着能早点熬到那个什么暗河开启或者找到点别的方法能够速速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意识被切断，转眼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来不及感慨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祝无畔就被淹没进人鱼灼灼的目光里，往更深处看，隐隐更有股暗流在涌动。
“你……你要干嘛?”
没想话问道嘴边，出口就成了脆嫩的“嘤嘤”声。
祝无畔:……
想自己怎么不直接被一个浪头给拍死!
更让人不可思议是的，人鱼在听到嘤嘤声后墨色的瞳孔竟然猛地收缩，本就不太平静的眼底深邃得像是要把祝无畔整个人，哦不，整只海獭给卷进去。
这人真的是自己的饲主吗?
祝无畔绞尽脑汁，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容渚养肥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整只扒皮再吃掉……
这是他自己作为食肉动物的直觉。
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刚刚醒过来精力完没有还全恢复的缘故，祝无畔只觉上下眼皮打架。
又不得不强撑着睁眼，生怕一个不留神对方痛下狠手。
他早已经困得浑身像是棉花般松软，一个哈欠憋得眼睛里泪星子直闪。
未想人鱼的方向发出动静，衣料摩擦之间簌簌一响，祝无畔紧跟着动静强忍困意，只是他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容渚搂紧怀里，顺着楼梯游向二楼。
祝无畔尝试着挥动四肢和尾巴以示反抗。
头顶传来人鱼无奈的声音， “别动。”
轻得像一声叹息。
祝无畔后颈一凉。
只觉和对方刚刚那副要吃人的架势比起来，他觉得自己闯鬼了!
这条人鱼前后变脸真特么快，简直冰火两重天。
不算太长的距离，他觉得对方抱着自己游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更离谱是的，祝无畔最终被人鱼安置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末了还被拍了两把油光水滑的背毛。
祝无畔:…。。
他感觉对方这两把拍下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哦不，整只海獭的魂儿都给拍散了。
恐怖，实在是恐怖!
离谱，实在是离谱!
就算是在人类世界，他也知道一般像海獭这样的宠物是上不了床的!
“又不困了是吗?”
头顶传来饲主的声音，祝无畔赶紧闭上双眼生怕对方说出既然不困那就履行作为宠物的责任陪他玩之类的话。
并不知道在他装睡的时候人鱼的表情再度变得冷漠又疏离。
祝无畔原本打算在对方离开之后睁开眼睛再好好观察下四周，怎知眼皮一闭就沉沉睡去，昏昏沉沉之际，脑袋陷进枕头里，鼻腔里传来的冷冽味道竟然让他的每一根神经无比放松……
这天夜里的月亮被笼在浓雾中，海水也变得更加昏暗浓稠。
熟睡的祝无畔突然被噩梦里一块巨大的落石惊醒，拍拍胸脯大口喘气之后一侧头就发现更加惊恐的一幕——
容渚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在昏黑的海水中显得更加阴沉，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厉气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整条人鱼像是某种被束缚住的野兽，时刻准备解脱并展露他贪婪而疯狂的本性。
祝无畔毫不怀疑，下一秒对方能冲上前来一口叼住自己脆弱的脖颈。
靠!!
这特么是看宠物的眼神?真的不是在看仇人吗?!
他之前还从系统口中得知人类是整个人鱼种族的公敌，容渚这厮不会是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想要趁着自己变回海獭搞半夜突袭让人嗝儿屁吧!
这么想着，海獭短短的四肢就开始缓慢的动作——他尽可能小幅度地往床的另外一边移，保住小命要紧!
谁料上一秒还伏在床边的人鱼，不知怎的就移动到他的上方，一只冷琳琳的大手扣住海獭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居高临下地审视起来，眼神越来越暗。
祝无畔就快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得全身炸毛了，怎知人鱼拎着爪子将他整只海獭捞进怀里。
嘴唇悄无声息地贴到他毛茸茸的小耳朵上，哪怕感受到怀里这具小小的身体已经浑身僵硬，还是低声说道，
“再跑，我就把你关进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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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是的本来就不是很正常的大尾巴鱼，这下彻底有点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