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林莘曾寻找过欧内斯的瞳孔颜色。
他希望能找到一块浅蓝色的石头或冰块,或是调试这种色彩的魔法石。
可惜的是,欧内斯的瞳色过于罕见,他所寻找的任何死物都不及这双眼睛主人的凝视。
而那正是在两人的热恋期。
现在,林莘对于欧内斯的悸动全然消失。
从那天过后,他们便是陌生人。
“下午好,愿战争神庇佑你。”
林莘微微倾身,向欧内斯展现完美的女性礼仪。
欧内斯俯视着林莘,那双浅薄而冷漠的眼睛充满审视,让人不能忽略。
在褪去时间上的青涩,欧内斯的气势比以前更强了。
林莘再次感受到久违的压力,但却不觉得慌乱。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林莘直起身,准备绕开欧内斯回到礼拜堂。
突然,欧内斯动了,他往右边挪了一步,正好挡住林莘去路。
“我是一名牧师,现在需要回到主人身边。”林莘昂起下巴,直面迎上欧内斯的视线。
他身姿纤细,被描绘过的眉眼精致,冷艳十足。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女士。
但在欧内斯眼中,那双纯黑色眼眸却有些熟悉。
像极了法师。
尽管她确实不认识自己。
“抱歉,我认错人了。”欧内斯做出让步,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林莘点点头,平静的离开,欧内斯望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拐角也没收回视线。
只不过是遇上一个发色瞳色相似的人…
欧内斯脑中浮现出那张苍白柔和的面孔,不禁觉得头痛。
他真是糊涂了。
事实上,他并不想回忆起林莘的模样,因为只要一想,他的心脏便会十分难受。
他不想再回味火刑那日的痛苦了。
欧内斯紧抿双唇,昂首走向前方。
当林莘回到礼拜堂后,所有人仍在闭目默念教条,没人注意他的离开。
他环顾四周,仍然未看见史密斯主教的身影,这儿仅仅只有一个神父在工作。
如果今天等不到史密斯,他们明天还需要过来。
在仪式结束后,尤金留到最后一刻,当他们走出第三教堂时,夜枭佣兵团正在教堂外的草坪上等候。
欧内斯赫然在内,他穿着全身盔甲,站在了队伍末端。
林莘伸手确认自己的面纱足够结实,略低下头跟在尤金身后。
萨菲罗正在观察人群,忽然,他看到了下午偶遇的黑衣女牧师,视线便忍不住跟随。
“嘿,你看谁呢?”尼尔发觉萨菲罗的眼神不对。
“哦…我在看一位优雅高贵的女性。”萨菲罗的关注点从牧师纤细的腰背延伸,最后停留在后腰美妙的弧度上。
尼尔也注意到了牧师,他看了几眼,提出了疑惑。
“你不觉得她有点高了吗?”
比起一般女人,这位牧师拥有男人一般的身高。
“我不挑身高,比我低就行。”萨菲罗笑了一下,“不觉得她很神秘吗。”
“嗯,有点冷艳,你的伎俩可能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尼尔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
“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说实话,我很喜欢这类女性。”萨菲罗的食指摩挲着下巴,脸上似笑非笑。
如果林莘听到萨菲罗是如何评价他的,他恐怕会一拳将这英俊剑士的鼻血打出来。
他对萨菲罗还存有怒火,因为他伙同欧内斯一起欺骗自己。
可能是对萨菲罗印象不错,林莘还有生气的情绪。
若是毫不在乎一个人,那么便没什么波动了。
说起来,进礼拜堂可真无聊…
林莘惰性上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意识到这个动作不雅后,他立即伸手遮住掩饰。
此刻,另一股视线突然跟随,林莘装作不经意的看风景,便用眼角余光看到,欧内斯的脸正朝着他的方向。
他正在看着自己。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林莘的脚步想要加快。
这时,尤金忽然开口。
“凯瑟琳,我们走快点吧。”
“好的。”林莘与他对视一眼,同时加快步伐。
草坪上,尼尔发觉这对主仆提高速度,不禁道。
“她们走的真快。”
“有点可惜,我没要到她的名字。”萨菲罗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使他分外慵懒,引起一波女性的注意。
“说不定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看,搞得她们害羞了…”尼尔回味着主仆的容貌,“我喜欢她身边的小姐,很可爱。”
“我可以帮你一把,我去找牧师小姐,你去找主人小姐,怎么样?”萨菲罗开玩笑地说。
尼尔有些心动,却不愿意袒露心声,当他撇过头时,却发现欧内斯也在看那个方向。
老大在看女人?
这个发现令尼尔有些惊讶,因为他从未见过欧内斯关注过哪位淑女。
“今天史密斯主教没有到场。”阿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我们等了一下午,腿都麻了…”薇薇安撅起嘴,小声抱怨着。
萨菲罗立即报出当地有名的酒馆名字,提起找乐子,所有人都很上心。
唯有欧内斯沉默不语,在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什么。
今天没有收获,奥古斯塔克仿佛预料到未来,将尤金和林莘送回小屋。
两人刚一进门,尤金便用法杖将门关上。
那两扇门盖着倾照下的夕阳,使林莘没入阴影中。
“我看到了,林莘。”
尤金阴恻恻的脸分外吓人,他像是一个上了妆的精致人偶,失去了所有生机。
“这是个意外,这两年我从未跟任何人有联系。”林莘立即辩解。
他之前曾令尤金失望过,而在踏入坦图斯后,他们的关系逐渐缓和,又恢复到从前的温度。
无论他处于什么境地,尤金一直在给予帮助。
他不能再令尤金失望了。
尤金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仍有几丝怀疑。
“是吗,为什么我们一来查士尔,他就跟条蛇一样悄无声息的滑过来了?”
“查士尔出现了异常事件,他可能只是刚好过来调查。”林莘平静的开口。
“好吧。”尤金皱了皱眉,“从明天起,我也需要戴上面纱。”
萨菲罗和欧内斯也见过他的脸,尤其是欧内斯。
趁着他还没认出林莘,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尤金转身背对着林莘,蔚蓝色的眼珠划过几丝阴翳。
天知道他多想一刀捅死欧内斯,林莘之前额外做的事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尽管他不想承认林莘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对欧内斯不一样…
想到这儿,尤金咬紧下唇,脸上是一片阴狠。
要是没有他,他们也不会吵架!
“尤金,来吃饭吧。”林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我知道了。”尤金用不符合表情的甜腻声音回应,一转身就露出无害的笑脸,“我要吃你做的。”
林莘应了一声,四处寻找莉莉和埃德加。
难道是出去了?
他刚上到二楼,便发现两人坐在沙发上消遣。
“晚上好,林莘。”莉莉抬起脸,像是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晚上好。”林莘忽然有些头疼,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
但看起来,他们似乎不在意。
埃德加正在擦拭头骨,脑壳那一面被他抹的锃亮,看上去触感相当好。
“埃德加,晚上好。”林莘清了清嗓子。
“嗯。”埃德加点点头。
林莘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想往屋里走,便听见埃德加说。
“我可以处理纠缠你的情人,需要帮助吗?”
他就知道!
“不用了,我能解决。”林莘挤出一个笑,“今天的事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在看到埃德加和莉莉点头后,林莘心里有了底。
入睡前,林莘合上了书。
鬼使神差,白日里欧内斯穿戴盔甲的身影出现。
只是偶然遇见而已,不会有交集。
林莘打了个呵欠,使用魔法关灯后睡觉。
第二日,林莘和尤金再次前往第三教堂。
这一回,尤金向奥古斯塔克提醒了欧内斯的到来,为防止他发觉死灵法师的气息,奥古斯塔克命令普通祭司撤出教堂,只留下几名老练的巫师。
而在林莘刚踏进礼拜堂时,一个拥有金色发丝的男人瞬间夺去他的注意力。
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莘扫了几眼,发现欧内斯也戴着面具,便没有再看了。
“凯瑟琳,我们坐到那边。”尤金脚下一拐,直接走向距离欧内斯最远的位置。
他戴上了白色面纱,远看很难见到脸,近看里面还有一层里衬,同林莘一样保守。
林莘刚一落座,便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
欧内斯又在盯着他。
一股暴露身份的紧张感油然而生,而在林莘激烈的思考下,他很快抛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象。
在神父出现后,所有人立即坐好,这一次,史密斯主教终于登场。
尤金一看到任务目标,便开始频频做小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史密斯面色严肃,像是怀揣心事,没有注意到尤金。
当神父开始念教条时,史密斯主教从后侧离开,林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便悄悄跟上去。
史密斯的速度很快,林莘起初还能跟得上,但在拐过庭院后,他凭空消失了。
林莘找了一会儿,无果后准备返回礼拜堂,而在他通过长廊时,一个男人正站在尽头。
他那一头金发被投下的金阳照的璀璨,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变成透明。
林莘脚下一停,却忍住转身的冲动。
如果他表露异常,便会令欧内斯发觉。
他需要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于是,林莘继续向前走。
擦肩而过时,欧内斯突然开口。
“谈一谈吧。”
“什么?”林莘语带疑惑。
欧内斯垂眸凝视,纤长睫毛盖住他的眼瞳,令人无从探究。
“你很像我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