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院的混乱在邓肯院长回来后全部消失，他们逐一排查，欧内斯作为见证者，被叫走证实信息。
克拉拉组织所有人参与清洁工作，林莘没有休息太久，便与夜枭佣兵团一起加入队伍。
“我们需要在三日内完成工作，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
在克拉拉结束事宜后，站在林莘旁边的薇薇安忍不住问。
“林莘，你在圣院里看到了什么？”
“有许多死灵法师在巡逻。”林莘语气轻松，缓和薇薇安的情绪，“现在已经结束了。”
“我听佛伦斯佣兵团的人说，老大在里面待了十个小时。”薇薇安有些犹豫。
“如你所见，他的状态很好。”林莘安抚着薇薇安，“邓肯院长会查清一切。”
薇薇安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林莘正要跟着大部队摸鱼，突然被一名随从叫住。
“您好，克拉拉公主殿下有请。”他压低声音说道。
“我一会儿来找你。”林莘朝薇薇安笑了一下，跟着随从离开。
他们绕了几条街，克拉拉正在路灯下等候，她一见林莘，双眼顿时一亮。
“林莘导师，今天辛苦了。”
她旁听了欧内斯的解释，知晓林莘也进了圣院。
敢于直面死灵法师的人十分少，她欣赏这股与众不同的勇气。
“殿下，请问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林莘彬彬有礼的说。
“我想知道，圣院里发生了什么？”克拉拉面色一凛。
“在我进去时，欧内斯正在邓肯院长办公室附近躲藏。”林莘看了眼即将入夜的天，估算着时间。
“跟随欧内斯的骑士都阵亡了，今天是丘奇和欧内斯一起巡逻圣院，他为什么出现在魔法院？”克拉拉面带疑惑。
“丘奇团长在第一时间逃离了圣院。”林莘毫不客气的供出丘奇。
事实上，这个该死的老六还把欧内斯的退路挡了，简直恶毒。
“他逃跑了？”克拉拉的表情十分精彩。
“是的，丘奇团长原来到了魔法院吗？真是令人遗憾…欧内斯团长为了防止死灵法师继续破坏圣院，坚守到了最后一秒。”
林莘说的神乎其神，将欧内斯的形象描述的相当高大。
“欧内斯杀死了两名高级巫师，我们找到了尸体。”克拉拉的眼中闪过几丝光芒，“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殿下，这些死灵法师为何屡次进攻圣院？”林莘故作疑惑。
他想从克拉拉这儿获取其他信息。
“他们在寻找一样物品。”克拉拉神情严肃，“这与光明神的消失有着直接关系。”
“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我实在为普罗米斯特的信徒感到担忧。”林莘作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们正在商量转教的事情。”
克拉拉望着林莘，眼中满是赞赏。
“相信不久以后，所有人都会奉战争神为主，林莘导师，我会向教会大力推荐你的忠诚。”
“这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林莘垂下头颅，表现的极为谦卑。
“佛伦斯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才。”克拉拉笑的极有深意，“不久之后，普罗米斯特光明教会的圣子将会抵达耶来姆尼，那时，佛伦斯的教会人员也来来到这儿进行正式传教。”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邓肯院长可能会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做好准备吧。”克拉拉拍了拍林莘的肩，欣慰的离开。
她刚一走，林莘再也维持不下去轻松的样子，他轻轻抚摸被克拉拉拍过的位置，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公主殿下力气也太大了！
林莘刚走回圣院前的街道，便有几名骑士找上门。
“邓肯院长召见，请跟我来。”他们向林莘点头，转身开始带路。
林莘只远远见过院长几面，他从未想过，两人还有独处的机会。
身为一名死灵法师，能够兼具圣光的邓肯院长面对面相见，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还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个猜测相当恐怖，毕竟林莘不想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还有其他人吗？”林莘主动问道。
“欧内斯正在里面。”骑士含糊的说。
听到欧内斯的名字，林莘突然松了口气。
男主总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刻给他一些安全感。
圣院内部被清理的相当干净，法师团成员正在修补被摧毁的部分，弗里曼正在指挥法师团成员，见到林莘，还向他招了招手。
林莘同样回礼，心情却并不轻松。
倘若邓肯院长发现他的身份…
他也不能做什么。
林莘一直在扭转自己的身份与待遇，从结果上看，他确实成功了，但他本质上是一名巫师，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怀着矛盾的心理，林莘推开办公室大门。
室内灯光很足，却没有想象中的圣光来袭，林莘平静的踩到地毯上，向坐在办公椅的邓肯院长行礼。
眼前的大胡子老人正是传说中最高学院的院长，他面容慈祥，一双绿眼睛十分温润，像是浸泡在山泉里的绿松石。
“您好，邓肯院长。”
“林莘导师，幸会。”邓肯院长直起身体，微笑着伸手。
林莘头一回遇到如此平易近人的院长，立即回握，邓肯院长不留痕迹的打量他几眼，开始了谈话。
“我听米尔顿副院长提过你，他说你是个相当优秀的理论导师。”
“米尔顿副院长过赞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导师。”林莘颔首道。
“你能提高学员施术成功率，已经超出耶来姆尼大部分导师的成就，这是个惊人的成效。”邓肯望着林莘，给予他高度评价，“如果你能留在耶来姆尼，是所有学员的荣幸。”
林莘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赞有些冲昏了头。
在他二十三年的生涯中，大多在进行单人的学术研究，就算是出版书籍，也没有使用真名。
相较而言，得到他人的理解和尊重，是件难以平衡的事。
林莘几乎渡过向他人寻求肯定的阶段，但在听到这番话时，说不开心当然是假的。
“抱歉，邓肯院长，他需要跟随我一起行动。”欧内斯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林莘这才发觉欧内斯的存在，他的双眼被邓肯所占据，几乎要忘记欧内斯了。
“是的，我是欧内斯团长的部下。”林莘虽有些惋惜，还是顺着欧内斯的话往下说。
在当前来看，他的目标高于一切。
或许等到消除祭品印记，他会试着去考个导师资格证。
“真是遗憾。”邓肯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接着，他神色一凛，向林莘询问起相关事宜。
“防守圣院的骑士长声称你们突破防线，这是真的吗？”
“是的。”林莘飞速转动大脑，“我们在小巷深处发现了低级魔物。”
魔物可以出现在魔兽森林，但不应该出现在耶来姆尼。
“你有试图攻击吗。”邓肯院长继续问道。
“我们以团长为重，没有进行攻击。”林莘摇摇头。
邓肯院长不知想到什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向两人娓娓道来。
正如林莘所见，从佣兵工会发生爆炸时，耶来姆尼的光明神殿便得不到光明神莱特的回应，从那之后，光明圣水产出降低，内部人员确认神灵飞升的消息。
这一切的发生正好从林莘被欧内斯挟持入团开始。
“新神飞升，它的位置必将被代替，从明面上看，战争神是统一大陆信仰的神灵。”
邓肯院长的双眼仿佛看透一切，有着最本质的重量。
“这是什么意思？”欧内斯疑惑的说。
“恐惧神正在竞争这个位置，它操纵信徒制造慌乱，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恐惧神的信徒数量根本不能与战争神相比，它的神殿都少的可怜，有什么筹码与战争神竞争呢？
“邓肯院长，恐惧神的力量不能敌过战争神，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林莘皱起眉。
“新神交替，并非仅仅只看力量，根据光明神留下的指令，谁打开了那扇门，便拥有重启规则的权力。”邓肯院长语气沉重。
林莘暗自惊叹，这完全与他在图书馆中看到的人类成神理论相符！
不仅如此，他知道的更多，邓肯院长证实了理论的一部分，那便说明，人类极有可能自立成神！
“而你，欧内斯，你正是恐惧神打开门的钥匙。”
邓肯院长深深凝视着欧内斯，他眼神复杂，包含着浓重的同情和希望。
“蒂斯特在你身体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当它冲出你的身体时，蒂斯特会来收割战果。”
欧内斯紧抿双唇，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沉默之后，他提出了问题。
“传闻在我诞生之时，一名巫师曾预言我的灵魂被诅咒之力所填充，邓肯院长，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相关哈特勒斯一世，我无法告知。”邓肯院长闭上双眼，仿佛在平复情绪。
提到家人，欧内斯冰冷的面容有几丝变化，他周身的气息沉淀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院长，我需要离开一会儿。”欧内斯朝邓肯院长行礼，在得到默许后，快步离开办公室。
那两扇门再度关闭，房内只剩下林莘和邓肯二人，
“他很压抑吧？”邓肯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是的。”林莘不禁放松精神，“他经历的过多了。”
欧内斯戏剧般的出身故事只存在于小说当中，而在他亲眼见到欧内斯后，才明白现实的残酷。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主角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命运。
欧内斯所肩负的责任实在太多。
“你们令他放松了许多。”邓肯院长的语气稍缓，“欧内斯拥有一群好同伴。”
林莘回想起欧内斯命令般的语气，嘴角开始向下。
不管再怎么惨，也不能成为压制别人的理由啊。
尤其是他，他可是直接受害者！
“因光明神的旨意，我不能随便透露消息，只有在你们发觉之后，我才能稍微说上那么一点。”邓肯院长比出一个滑稽的姿势。
“欧内斯的痛苦还要延续多久？”林莘忍不住问道。
“这很难说，他一直在抵抗恐惧神的影响，寻找破解方法…正因如此，恐惧神不断对他施加压力。”
邓肯院长陷入了回忆。
“第一步，是夜晚不得安眠，再到后来，出现亡魂纠缠，幸运的是，欧内斯一一挺过去，但现在，他需要面临最重要的考验。”
“听起来，欧内斯像是被恐惧神针对了。”林莘摸着下巴。
“确实如此，因为他从未屈服。”邓肯院长沉声道，“我一直担心，他哪天会因此而崩溃。”
而《猩红王座》的结局，便是以欧内斯崩溃为开端。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逐渐拥抱邪恶力量？
“看到你后，我便放心了不少。”
邓肯院长望着林莘，眼中尽是了然。
“林莘导师，我们有相同的力量。”
林莘身体僵硬，他能完全肯定，邓肯已经知道他进入图书馆的事情了！
“虽然我是光明神的信徒，但我奉行人性为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邓肯院长看着林莘，缓缓朝他走来。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林莘才意识到扮猪吃老虎的威力。
虽然他称不上老虎，但邓肯院长的外表实在具有欺骗性，稍微勾勾手指自己就上钩了！
“邓肯院长，来到耶来姆尼绝非我的本意。”林莘忍不住后退，试图为自己辩解，“我…”
“林莘导师，你在紧张什么？”邓肯院长哈哈一笑，“你一定是误会了，我要征求你的帮助。”
“什么？”林莘有些懵逼。
“我希望你能使用启蒙的力量帮助欧内斯渡过难关。”邓肯院长满是诚恳地说。
林莘顿了一下，经过思考后，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并不知道这股力量源自于何处，也不会使用。”林莘索性说了实话。
“你热爱知识，书里的世界会告诉你一切答案。”
邓肯院长走到林莘面前，像是在做提醒。
“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倘若没有足够的学识支撑，便会成为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他会做出失控行为，危害所有人。”
这番话十分抽象，林莘并不能完全消化，而邓肯院长在做出提示后，便让林莘出了门。
林莘浑浑噩噩的离开院长办公室，下楼时又遇到弗里曼。
“听说你被院长召见了。”弗里曼的眼中满是羡慕。
“院长需要我重述圣院经过，哦，这可真是一场噩梦。”林莘的脑子瞬间清醒，半推半就的开始演戏。
“天呐，他们造就了一场人间地狱。”一提到死灵法师，弗里曼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参与了圣院清理工作，看到那些被死灵法师残害的人们，对这个群体产生了深深地畏惧。
“我还有些事，改天再聊。”林莘挥了挥手。
在他即将走出建筑时，欧内斯的身影从一片黑暗里走出。
“出去走走吧。”
“嗯。”林莘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魔法院外的路中，此时圆月出现，温柔的月光洒满大地，像是为一切镀上一层银。
林莘正为邓肯的话而思考，见到开阔环境，整个人放松不少。
“林莘，你认为我是胜者吗？”欧内斯突然开口。
“当然。”林莘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从没见到男主输过。
“但在神灵面前，我在失败的边缘徘徊。”
欧内斯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林莘却在当中听到一丝茫然。
“这是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我在不断拖延时间，却不能挽救结局。”
在邓肯透露的信息中，欧内斯还需要一直坚持下去。
漫长的等待，看不到头的希望，都会令人丧失斗志。
“你没受到恐惧神影响，怎么会觉得失败？”林莘语气稍缓，开始做起辅导工作。
欧内斯没有说话，林莘见他陷入沉思，便继续开口。
“我正在寻找破除印记的方法，如果我能成功，你我都不用再受这种困扰。”
林莘的话无疑于一个新的方向，至少比起绝望，希望总是更好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欧内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
他深深闭上双眼，语气像是一阵风，轻的不可思议。
“我是人，也会感到疲惫。”
“首先，我们需要见到战争神的高级祭司…”林莘娓娓道来自己的计划。
欧内斯扭过头，他看着林莘沉静的眼眸，像是被那股力量所抚慰，焦躁与疲惫都消散不见。
在二人身后，尤金正站在魔法院高层俯视着他们。
他紧紧望着林莘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是说讨厌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