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深夜,阴云蒙住了皎洁,唯有少数几簇晕着的光亮,在悠悠长夜里,像灯塔般指引着未归的亡魂。

  没有灯光的会客厅有些昏暗,来人似乎刻意压着脚步声,但年份有些久远的木地板发出的喑哑呻.吟,将死寂略微打破。

  门缝中泄出少许光亮,让视线明亮了几分。

  男孩并没有直接推门,他轻轻扣响半掩着的房门,规律的敲门声让男孩不禁又想起不久前的九点钟声,那似乎是预先准备好的丧钟……

  “进来。”屋内女孩有些疲倦的声音传出。

  柯南推门而入,看见实验台上堆满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器械,还在持续反应变化的试剂,发出尖锐嘶鸣的小白鼠。

  目光触及女孩隐隐泛黑的眼底,男孩心中瞬间了然,果然,灰原她又在熬夜……

  明明自己就是研究员,她本应深知这样做对身体的危害有多大,但是柯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声提醒,他很清楚,他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你来了正好,走的时候顺便把这周的药带走,麻烦你明天给阿洋送过去,我现在有些抽不开身。”

  在实验台上忙于观察小鼠状况的灰原哀,将准备好的药剂袋子推至男孩面前,并没有多给男孩一个眼神。

  也许此时的她像一个机器人?这是冲矢昴的原话,可能算是机器人吧,只要幼驯染能活下去,她不介意再辛苦一点。

  她曾经想过,若是她的生命里没有那两个少年的存在,也许从她进入组织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机器人”了……

  见到愣在一旁的男孩,灰原哀有些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男孩像今天这么迟钝过,今天那家伙好像有点怪怪的,灰原哀这样想着,便错过了一只小鼠的实验状况。

  看来今天得再迟一点睡了……灰原哀略微皱眉,有些不耐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工藤,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不需要了……以后也不再需要了……”男孩半低着头,眼镜阴影下神色不清,他有些反常地将药剂缓缓推回。

  “工藤新一,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也不再需要了’?”灰原哀起身,按住了男孩回推药剂的右手。

  “是,阿洋是组织实验体,我知道你们一向讨厌组织的人,可他有什么错?我想救我的幼驯染又有什么错?”女孩的眼眶因为过于激动微微泛红,她质问着面前一语不发的男孩。

  “他……他死了”男孩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残酷的真相。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人,下一秒就窒息至亡,好像是被刻意控制好的,在那么特殊的情境下,因为绝对不能活着被带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工藤新一,你不要乱说……阿洋…阿洋他明明活得好好的!”灰原哀激动地抓着男孩的肩膀,虽然她很清楚雾原洋还能活多久,但她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毒发性窒息……死前他还被琴酒一枪洞穿了胸口……”柯南微微闭上双眼,任凭女孩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毒发性窒息……”灰原哀失神地重复着这个词语,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止,“不可能……明明…明明离彻底毒发还有整整一个月……不可能……”

  捕捉到女孩话中关键词的柯南猛地睁开双眼,他抓住灰原哀的手腕,想要确认心中的某个想法,“你说他离彻底毒发还有整整一个月?”

  灰原哀甩开了柯南的手,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从柜子中拿出了被精心保存的纸飞机,“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看错……”

  灰原哀小心翼翼地打开有些破损的纸飞机,里面的实验报告依旧清晰可见,看清里面的内容后,她将纸飞机递给了身后的男孩。

  “你看,明明还有整整一个月……除非毒发被加速……你绝对是在骗我……”灰原哀很是坚决地否定道。

  说着说着,她逐渐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润滴到了手背上,看着表情严肃的男孩,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感觉。

  “明明说好……要活到……长命百岁的……”女孩的声音逐渐破碎

  一切……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看清楚报告上的内容后,柯南瞬间联想到了之前与雾原洋相处的种种奇怪之处,他喃喃自语道:“控制死亡……加速毒发……异能……”

  【“小洋哥哥,你会种小雏菊吗?”步美端着枯死的小雏菊盆栽,有些失落地回应着雾原洋的关心与询问。】

  【“步美很喜欢小雏菊吗?”少年迎着阳光温和地问道。】

  【“喜…喜欢,可是步美把它养死了……”步美的声音越发小声】

  【“那就交给你小洋哥哥我吧,几天之后就还你一个超级漂亮的盆栽哦!”少年有些夸张地比划着盆栽的漂亮程度,把原本失落的小女孩瞬间逗笑了。】

  【“真的吗?那就拜托小洋哥哥啦!”步美高兴地将盆栽和种子交给少年。】

  【“小洋哥哥,可以也帮我养一养盆栽吗……”光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当然可以,放心交给我,我可是你们无所不能的小洋哥哥!”似乎感受到的小男孩话里的小别扭,少年有些自夸地开玩笑道,化解了小男孩的尴尬。】

  【“还有元太我的!”元太也将自己的盆栽叠在两人的盆栽上。】

  【似乎注意到站在最后的小侦探,少年看着男孩问道:“柯南需不需要我帮忙?”】

  【柯南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养好盆栽,便婉拒了少年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小洋哥哥。”】

  ………………………………

  【几天后少年抱着三人的盆栽,并将盆栽分给三个小孩,“每个人的盆栽都长得很好哦,这次每个人都不准不高兴啦!”】

  【“哇,小洋哥哥种的小雏菊好好看呢!而且盆栽长得好快啊!”】

  【柯南看着早已开花的小雏菊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在家中种植的那个盆栽才刚刚发芽而已……难道真的有什么特别的种植方法,可以加速生长吗……】

  “异能,他的异能是加速!”柯南脱口而出,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之前一切的奇怪之处就都有了解释。

  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一直都很聪明,但也正因为聪明,她也就瞬间明白幼驯染“自杀式”牺牲背后的目的。

  她对自己的幼驯染非常了解,这是他能做出来的选择,换做任何人她都不会如此笃定,但唯独那个白发少年,那个总是想着别人的少年……

  女孩手里刚折好的纸飞机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煽动着双翼,好似回答着男孩刚刚脱口而出的猜测。

  绝对不能活着被带回去,所以就加速自己的死亡……那个白发少年是这样想的,对吧……

  柯南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

  “酒!再给我拿瓶酒来!老子有的是钱!”

  一个身材臃肿的胖男人用力地拍了拍桌面,由额顶划至右眼下方的刀疤,让人猜不出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激烈的打斗。

  不过这里是黑市,每个来这里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负着几桩案子,像胖男人这样的,并不会对他们有多少的震慑力。

  反倒是男人的伤疤与粗鲁,让周围的食客与路人有些鄙夷,毕竟一个真正强大不能惹的高级罪犯,是不会容许自己拥有这么大面积伤疤的,只有弱者才会让自己受伤。

  “先生,您喝醉了,我们给您上一碗醒酒汤吧。”见惯了黑市醉酒后闹事的服务员耐着性子劝说道。

  “我没醉!服务员,再给我拿瓶酒来!别逼老子自己动手拿!”胖男人又一次重重地拍击着桌面,但弄出的声响明显比第一次更加引人注意。

  “先生,不然……”正欲再说点什么的服务员被一个更为沙哑的声音打断。

  “服务员,给他再拿两瓶酒。”执着玫瑰手杖的男人缓缓开口,并展示出了自己的身份牌。

  “原来是黑鸦组织的贵客,是我们失礼了,还请贵客不要介意。”一旁的服务员主管看见了男人的身份牌,很是谄媚地走上前,并呵斥着刚才的服务员“还不快点去给贵客取酒来!要是怠慢了贵客,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黑鸦组织的人?你找我做什么?”胖男人显然并没有完全烂醉,他有些狡黠地瞥了一眼男人的身份——藤野源。

  “先生可还记得你不久前在组织发布的协助杀人任务?”藤野源很是绅士地为胖男人倒满了酒杯。

  “你是说杀掉松田阵平的那个?”胖男人有些古怪地看了身旁的藤野源,“不是你们黑鸦组织拒绝了这个任务?还说什么是组织合作对象的保护对象,所以直接取消了这个任务……”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一起杀掉松田阵平呢?”毒蛇从来都不急着展示自己的目的,循循善诱是对于猎物最大的尊重。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组织的人吗?”胖男人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先生不要着急啊……要慢慢来……”藤野源不紧不慢地为男人添满了酒杯,“如果我说,我和组织已经没有半点关系,而我有能力对抗整个组织呢?”

  胖男人淫浸黑市多年,自然不会觉得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有些警惕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条件,虽然我想为我的好兄弟报仇,但是如果你要我的命,我是不会……”

  男人缓缓靠近胖男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但这在胖男人看来,宛若毒蛇在嘶嘶吐着蛇信子。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在你原先计划的基础上,改动一点点,再多杀一个我讨厌的小蚂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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