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纪佳鱼换了常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浅灰色格纹卫衣很宽松,下面是条短裤, 刚到膝盖的位置, 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
她踩着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 还有勾勒出纤细脚腕的白色袜子,
有种少女的气息,很干净,
看得人心口微微悸动,
邱淼然顿了顿,视线扫了她全身, “裤子怎么穿得那么短…”
“我还有比这更短的, ”纪佳鱼撇了撇嘴,
“你不喜欢可以不看。”
“喜欢…”邱淼然声音微哑, 唇角似乎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但我不想给别人看, ”
“陪我走走?”
纪佳鱼“嗯”了声,对方盯着她看的时候, 眼神很奇怪, 目光沉沉, 眼神压抑又危险,
看得人心慌…
可还是忍不住,答应邱淼然,
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忍不住开始想着她了,
或许是在一次次相救,
亦或许是两年间,夜色里的情|欲暗涌,
也可能是幡然醒悟时,抵死不放手的纠缠,
她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割舍不下自己的感觉…
越来越管制不住自己的心,
心早已向某个方向偏移了。
尽管邱淼然似乎仍有事情瞒着,但依旧有那样强烈的吸引力,
这种近乎致命的吸引,甚至让纪佳鱼放下了心底,对于纪尘的执念…
也让她想要回头…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间,
邱淼然伸手,去按了F2按钮,收手回来的时候,
手背无意间触碰到对方手臂,
邱淼然顺势伸手,指节在她手腕上轻轻握了握,腕骨伶仃,还是那么瘦,能摸到微微凸起的青筋,
“病了一场,到底还是瘦了…”
“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
正好有人在F2层电梯门口等着。
迎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纪尘站在那里,眼神有片刻的错愕,视线停留在邱淼然的手上,那只手正握着纪佳鱼的手腕,
“姐姐,你怎么来了?”纪佳鱼眼睫颤了颤,却没挣开邱淼然的手,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意避讳着与邱淼然的接触…
当着纪尘的面,任由对方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纪尘移开了视线,不再注意邱淼然握着女孩手腕的动作,而且抬眼望着纪佳鱼,
“原本想通知你一个事情,既然淼然也来了,让她亲自告诉你吧…”
纪佳鱼抿唇,有些犹豫。
邱淼然忽然问:“要一起去走走吗?小姨…”
“我不去,”纪尘微微摇头,委婉地拒绝,“对了,我来的时候,网约车司机说,这边附近有座风足山,山顶有做凤鸣寺,许愿很灵,你们可以去那里玩,”
“我现在不方便爬山,你们去吧…”
纪佳鱼:“等等…”
纪尘转身,将要离去,向前走了两步,脚步微顿,回眸望了她们一眼,“怎么了?”
纪佳鱼:“姐姐,我想说…”
“不用说了,你想说什么,姐都懂。”纪尘轻笑了声,又侧过头,看着邱淼然的方向,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邱淼然的肩头,
“项目前期风险测评已经通过,能帮你的我也帮了,辞职信已经发到邮箱,淼然,你回去后,记得在系统上审批一下。”
邱淼然握着纪佳鱼的手腕,手指仍未松开,但指缝里隐隐冒了些汗,“小姨…不打算留下来吗?”
“不留了,我觉得…还是实验室和研究所比较适合我,”
“等会,我让李特助送你回去…” 邱淼然发了消息给李特助,然后抬眸看着纪尘,
“他在这附近,嗯,已经到了,在停车场C区。”
纪尘轻微点头,“那我先走了。”
邱淼然挥手:“再见。”
纪尘转身离开。
纪佳鱼突然挣脱了邱淼然的手指,奔向不远处的纪尘,
“嗒嗒——”脚步声很清脆。
“姐姐。”纪佳鱼从背后轻轻抱了纪尘一下,
拥抱持续得很短暂。
纪佳鱼很快松开手,“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
四十分钟后,凤足山风景区,盘山阶梯,两人并肩踩在阶梯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路旁树木,在台阶上落下婆娑树影。
两人的影子,也在地面上交叠着。
刚爬了没多久,纪佳鱼觉得有些热,额头发了些汗,脸颊也跟着白里透着粉色,红唇微启,轻轻喘着气,
“邱淼然,你不累吗?”
“等下去半山广场上坐缆车吧?”
“嗯…”邱淼然此刻穿着薄风衣,系带敞开,长腿迈得很快,走路带了阵风,衣摆随着走路的姿势起伏,看起来丝毫不累的样子,
她看着身边的女孩,忽然问,“你刚才那样…是想跟我复合吗?”
邱淼然指得是,在纪尘面前,纪佳鱼并没有挣开她的手.
纪佳鱼眼睫垂落,唇瓣轻轻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邱淼然顿了顿,微侧过头,漆黑凤眸凝视着纪佳鱼的方向,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邱淼然说话的时候,那种欠欠的语气,真的一点也没变…
变得只是眼神,她抬眸,那双漆黑的凤眸,静静地看着纪佳鱼时,多了几分缱|绻的余味。
纪佳鱼站在台阶上,顿时缓住了脚步,她回眸注视着邱淼然,扬起唇角,笑意冷冷,“暂时没这个打算呢…”
“嗯?”邱淼然后知后觉,也停下脚步,从女孩的眼神、语气里品出点别的意味,
“怎么…你今天也不开心?”
“你删了我的戏,”纪佳鱼站在原地抱着手臂,冷嗤了声,“还想要我多开心?”
邱淼然声音低哑,“我知道我不应该干涉你,可我忍不住了…”
“总不能让我看着你…被别人占有…”
“那对我太残忍了。”
“好吧…”纪佳鱼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游移过邱淼然的眉眼,见到她眼下的淡淡青色,较为明显的疲惫神色,
“你今天状态不对,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邱淼然垂眸,缓慢地推了推金丝眼镜,“眼镜总起雾。”
纪佳鱼伸手过去,轻轻扯起女人的指尖,主动拉着她,两人一路走到半山公园里,
公园东南角里,有个圆形休息座台,她们在那里坐下,
休息台中心种了榕树,树冠旺盛,阳光穿透枝叶,在地面上映出微晃的光影。
公园里有小孩子在嬉戏,你追我赶地撵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皮球。
“冲!!”
“你们都追不上我哈哈哈哈…”
小孩们笑声清脆,像是银铃般悦耳动听。
那群小孩,大约六七岁,其中有个穿着棉布连衣裙的小女孩,裙摆是粉色的,手里还拿着粉红色的棉花糖,看起来像个小仙女一样,特别可爱。
纪佳鱼仰着头,抬眸望着那个小女孩,
她忽然问,“邱淼然…你想吃棉花糖吗?”
邱淼然缓慢地抬起头,也望了眼孩子们的方向,眼睫颤了颤,“那是小孩子吃的…”
纪佳鱼突然站起身,侧着脸,对她笑了笑,“等着。”
邱淼然坐在原地,树荫在她的侧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她望着不远处,
纪佳鱼在一群孩子面前停下脚步,弯下腰问粉裙子小女孩,“小朋友,你的棉花糖在哪买的啊?”
然后,纪佳鱼走下台阶,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几分钟后,台阶尽头逐渐出现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
纪佳鱼举着两个棉花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冲她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在邱淼然身边坐下,向旁边递过来一只淡粉色的棉花糖,
“拿着。”
邱淼然接过棉花糖下面的竹签,低眉垂眸,望着手底软乎乎,看起来很蓬松的棉花糖,“我的确…没有吃过这个。”
纪佳鱼红唇微张,在棉花糖上咬了一小口,“你怎么连这个都没吃过啊…”
“那你小时候还挺可怜的。”
邱淼然唇瓣蠕动,声音干涩,“算是吧…”
纪佳鱼缓缓咽下嘴里融化成水的棉花糖,微侧过头,看着邱淼然的方向,晃了晃手底的竹签,棉花糖也跟着晃动,像是一朵干净的淡粉色云彩,蓦地想起之前那段作为孤儿的艰难岁月,
“每次我觉得自己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就给自己买一点甜的,那怕只是在街边摊,吃一块钱的炸糖糕…”
纪佳鱼吸了吸鼻尖,声音轻缓,“因为我发现吃甜食,真的能让心情变好。”
邱淼然也缓缓张开唇,咬了一口棉花糖,看着那蓬松柔软的糖体被咬得陷下去一小块,
她感受着那种柔软的糖丝,正缓慢地在唇齿间融化,
邱淼然安静地听她说话,顿了顿,忽然开口,“邱常胜从国外回来了,”
“嗯。”纪佳鱼知道邱常胜,随口问,“他回来,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那个人,是邱家三房的儿子,一直掌管邱家在海外市场的相关企业和资产,
纪佳鱼在秋水公馆的时候,似乎听到李特助和陈姨提过,“少爷要回来了…邱总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到是没听清。
……
“你知道我的新嫂子是谁吗?” 邱淼然指尖轻轻旋着竹签,棉花糖也跟着转了个圈儿,顿了顿,才继续说,
“是宋家的二小姐。”
纪佳鱼眸子骤然扩张了一瞬,微挑的眉梢,难掩惊异之色在眉眼间漾开,
怪不得,自从在那次温泉山庄之后,就没见过宋亭雨。
她轻咳了声,“我不太清楚,你们家族之间的纷争,”
“但我挺震惊的。”
纪佳鱼忽地想起宋亭雨之前刚回国的时候,脸上带着浓妆也掩饰不住的她眉弓下的伤痕,
她问邱淼然:“你哥打她了?”
“也许吧…”邱淼然轻声说。
其实不止是这些,
就连邱淼然经手的、与宋亭雨为代表的仁泰医疗的合作项目也被董事会的某些人弹劾了,
紧跟着邱家三房的儿子、邱常胜的回归,那群老东西,永远是墙头草,也跟着纷纷划分阵营,各自站队,
集团内部的纷争很复杂,确切的说,秋水风投也只不过是邱家企业的一个子集团,不过刚跟着创始人邱淼然一起崛起没几年,远远撼动不了母集团的力量。
邱淼然掩下这些内情没说,
但她藏不住眼底的疲态,连纪佳鱼都能感受到,
邱淼然整个人状态不在线,她精神里,潜藏着萎靡的神色,
一个始终腰身笔直,傲骨如松的女人,她的状态有微妙的变化,
那一定是出大事了。
“下周一项目发布会,我去致辞,”邱淼然问她,“你过来吗?”
“001号的项目。”
纪佳鱼很抗拒这几个字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我不去…”
邱淼然垂眸,根根分明的鸦黑色睫毛轻轻扫在眼下,似乎能掩去眸底的神色,她抿唇,再一次缓声道歉,“未经允许,用你的数据做样本,”
“我很抱歉。”
她明明是很冷傲的那种女人,
却在纪佳鱼面前低头、道歉了很多次。
纪佳鱼撩起眼睫,浅栗色眼眸望着邱淼然,心底莫名地软了一点,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般,她握着竹签的手指蜷了蜷,“下周一我还在拍戏,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考虑…”
邱淼然默默吃了一口棉花糖,手指攥紧了竹签,她本来很讨厌甜食,此刻却觉得,味蕾被甜丝丝的滋味包围,这种感觉,像是加了点蜂蜜的水,让人很舒服…
两人在半山公园里休息了会,去索道入口买了票,去坐缆车,目的地是凤足山顶的凤鸣寺,
纪尘刚才说过,凤鸣寺里许愿很灵,而且那个寺很有名。
缆车攀着索道,滑上山顶的方向。
“吭哧——”
缆车晃得厉害,纪佳鱼身子向旁边倒去,
正好砸在邱淼然肩头。
她瑟缩着肩头,视线一直躲闪着,不敢看向缆车窗外,
小模样看着有一些可怜。
“你该不会…恐高吧?” 邱淼然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
纪佳鱼抬眸看她,轻哼了声,“没有,我不恐高。”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猫咪那么傲娇呢…”邱淼然手臂伸过去,从女孩纤腰的部位,缓缓摸索着,把她紧紧揽入怀中,呼吸温热地洒在她耳后,女声低低的,语气仍是欠欠的,“是不是总想着勾我了…装得挺会的?”
纪佳鱼被她搂得紧了,心底那一丁点恐高的感觉随之消散了,靠过去龇牙,嫣红唇瓣下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手快速伸过去,指尖在女人腹部挠了两下,“你才是小猫咪…挠死你。”
邱淼然被挠得那里有点痒,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了,这个姿势几乎把纪佳鱼整个娇小的身躯,都紧紧按在她怀里,
邱淼然侧过头,唇抵在纪佳鱼额角磨了磨,
温热的呼吸,缓缓吹在耳畔,鼻尖能嗅到的,铺天盖地全是那种淡淡的冷檀香味,
纪佳鱼身子僵住了,自己似乎刚才挠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
这样算什么呢…
怎么感觉好像是躲在前任‘金主’怀里撒娇呢?
“怎么不动了?”邱淼然疑声问她,手探过去,指尖在纪佳鱼侧脸轻触,
“你的脸…好烫。”
纪佳鱼挣动着,似乎想要坐直身。
“别动…不是怕吗?”邱淼然收拢了手臂,隔着卫衣的棉布衣料,指尖轻轻摩|挲着,“让我抱会…”
她们相互依偎着,没有激烈的性|爱,也没有事|后的缱|绻,这是她们之间,最单纯、美好的拥抱。
时光静悄悄的流逝,缆车依旧向山顶滑去,发出“咣当”的声响。
二十分钟后,风足山顶,鸡鸣寺内。
鸡鸣寺是全云省,最出名的庙宇,许多教徒前来参观,来这里烧一捧“心香”,在后院里,一颗歪脖子老榕树下捐功德,挂许愿牌。
一人高的铜质香炉里,插满了线香用,香烟袅袅,整栋庙宇被檀香味笼罩,
正殿门内匾额上书写着“观世自在”,显然,这里面供得是观音金身像。
邱淼然从侧殿里买了粗粗的线香,“要上香吗?”
纪佳鱼忍不住问:“你信佛?”
“嗯…”邱淼然轻声说,“不会刻意供奉,只是想留个念想,也为自己忏悔。”
纪佳鱼挑眉:“忏悔什么?”
“为我做过的错事,”邱淼然轻叹出声,一时间感念颇多,
比如她多次轮回的一生,又或者,她本身在商圈、或者生活中,为人处世过于刚强,无意间得罪过太多太多人,
或许,这些“罪”累加在一起,才让她们相隔了那么久,兜兜转转才能重新在一起,
“或者说,为我的罪业。”
纪佳鱼不信神佛,但尊重理解,“我在这等你。”
她站在殿外,走过去帮邱淼然拿着包,在原地,看着女人逐渐走远。
邱淼然手持线香,在紫铜香炉前停下,引燃线香,垂眸低眉冥想了会,
然后,她轻缓地睁开眼,将手底的线香工整地插进香灰之中。
纪佳鱼望着邱淼然,看着女人的背影,似乎自己的心意,也跟着宁静下来。
等邱淼然上完香走回来,
纪佳鱼把手底的包包还给她,“走了吗?”
邱淼然拉着她的手腕,“再等我一会。”
两人走进前殿,抬眸望了眼满殿神佛,然后绕到神像后,走出后门,进到后面的院落里。
后院,有棵歪脖子老榕树,主干很粗,一个人双臂环抱不住,树冠足以苍天,可以看出,这棵老榕树一定多有年头。
树枝上密密地挂满了红线,许愿用得小木牌,承载着过往香客的祈愿。
纪佳鱼站在原地,看着邱淼然去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交流,
邱淼然回眸,她向纪佳鱼挥手,“要挂这个吗?”
两人视线再一次交汇。
“不用。”纪佳鱼摇头。
邱淼然在箱子里塞了钱,捐完功德,又靠着玻璃柜台,在小木牌上写字,拿到枝桠前,
耳边传来纪佳鱼的声音,“许得什么愿望?”
邱淼然手指捂住木牌,遮掩着上面的字迹不给纪佳鱼看,侧头睨了她一眼,眼尾微敛,唇角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告诉你。”
“说了就不灵了。”
“好吧…”纪佳鱼偏过头,不再想着偷看她木牌上的字迹,“不让看就不看。”
邱淼然双手合十,手心捧着木牌,神色安宁虔诚,
她缓慢地睁开眼,纤长白皙的指节勾住红绳,用红绳缠住枝头,挂上木牌,
几分钟后,两人绕过金光加身的弥勒像,与主殿的观音金像擦肩而过,走出凤鸣寺的店门。
这时候,天空雾蒙蒙的,开始飘起山间雨,雨水很细,像是山间雾气般缥缈。
“下雨了…”纪佳鱼伸手出去,修长白净的指节展开,能接到几滴朦胧细雨,
“你的愿望,神佛听到了,”
“一定会实现的,淼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邱淼然眼眶微酸,轻轻“嗯”了声,推了推沾上几滴雨滴的金丝眼睛。
“嗒、嗒、嗒——”
初秋的雨越下越大。
两人此刻已经走到半山腰的位置,想回寺庙避雨已经来不及了。
邱淼然金丝眼镜上淋了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每次擦干,都有新的雨水溅上去,她取掉眼睛,额间漆黑的发丝沾了水,成缕地垂下来,有些遮眼,漆黑的眼眸轻微敛起, “我没带伞。”
“我也没,”纪佳鱼抬眸看着她,根根分明的眼睫眨了眨,抬眸间,忽然望到一个避雨的去处,“前面有个酒店,我们快点过去。”
她伸手,自然而然地牵住邱淼然的指尖,拉着她跑到酒店门口。
停在酒店的屋檐下,纪佳鱼喘着气,小声抱怨着,“累死了…还是被雨淋透了…”
“我们还是,去开个房间洗澡吧…”
耳后蓦地传来女人的声音,“那么想跟我开|房?”
温热的吐息,轻轻洒在脖颈,能感觉到,对方缓缓从背后靠过来,正垂下脸在她耳畔说话。
纪佳鱼耳根蓦地红了,“谁想跟你……”
她抿着唇,默默压低了最后两个字眼,‘开|房’,
“可我想跟你开,”邱淼然望着她,“可以吗?”
纪佳鱼连连摇头:“不可以…”
“怕你感冒。”邱淼然幽幽补充了一句。
纪佳鱼鼻尖痒痒,沿着口鼻,打了个小小喷嚏,“阿嚏…”
一分钟后,酒店前台。
“身份|证拿过来,大床房吗?”
邱淼然递给前台姑娘自己的身份|证,“要双人间,山景房。”
前台服务生接过证件:“证件…两个人的都要。”
纪佳鱼背后对着前台,在落地窗前站着,仿佛听不懂人话般,看着玻璃外的山间景色。
邱淼然走过去,拉了拉她被雨淋湿的卫衣袖子,“证件呢…人家要。”
纪佳鱼抿着唇,深深吸了口气,小声地问,“我必须给吗…”
邱淼然紧紧凝着她,那双凤眸愈发幽暗,像是不见底的潭水,“要给。”
“那好吧…”纪佳鱼扭扭捏捏地翻开包,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放到邱淼然手心,“给你。”
前台服务生接过第二张身份|证,目光扫过证件上的照片,还有姓名,指尖抖了一下,才缓缓接过证件,按在扫描器上扫了一下,
她似乎瞬间明白第二个女孩为什么不愿意交身份证了,
前台姐姐把两张身份|证,还有房卡都递过去,对邱淼然笑了笑,“您不用担心,我们酒店对客人的入住记录完全保密。”
“绝对不会泄露您的个人信息。”
纪佳鱼攥紧了指尖,又缓缓松开手指,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塞回钱夹,对前台姐姐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笑,说了声“谢谢”。
看着纪佳鱼和女人并肩走上楼梯的背影。
前台姐姐刚才的笑容从唇角散去,她其实是纪佳鱼的麻麻粉,现在女鹅被人偷了,还要勉强保持服务从业者的微笑,而且还要保密,
别问,问就是痛苦…QAQ
但是女鹅刚才笑得好甜啊!自己太震惊了,居然忘记要个签名了呜呜…
……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停在邱淼然订的二楼山景房前。
“叮”得一声,房卡被刷开。
纪佳鱼跟在她后面,慢慢走了进去。
“砰”得一声,房门关上。
她有点紧张,抓了抓邱淼然风衣袖口,指尖的触感微湿,
显然邱淼然也淋湿了。
邱淼然附身过去,手按在门板上,指尖缓缓下滑,慢慢揉按在纪佳鱼肩头,她垂下头,欺唇而上,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交换了一个温热的吻,
气氛恰恰好,被山雨淋透的两具躯体,抵着门板,逐渐升高了温度。
等唇瓣分开,牵起缠|绵的银色蛛丝。
蛛丝无声断裂。
纪佳鱼握紧了邱淼然的衣袖,声音带着喘意,染着水渍的唇勾起笑容:“抓到你了。”
邱淼然按着她,低下头,唇在她鼻尖上亲了亲,漆黑眼眸里倒映着女孩的轮廓,眼神是未曾有过的黏|腻,“搂着我不放手…还说不想复合?”
纪佳鱼呼着气,唇|肉被亲得泛着诱人水红色,“不想…”
“嘴硬。”
“至少不是现在…”纪佳鱼眼睫颤得厉害,搂着邱淼然的双手缓缓松开,“我明天还要拍戏…我怕你把我弄得起不来了。”
“拍完戏,我会陪你的,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要再等等我啊…邱淼然。”
邱淼然轻笑,似乎这才意识到她在顾忌什么,“我等你,”
“不碰你。”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擅长等待…”她幽幽地盯着纪佳鱼,女声压低,尾音微哑,像是压抑着很渴的那种欲|望,“快去洗澡。”
纪佳鱼摇头:“你先洗吧…你风衣都湿透了。”
“你先洗。”邱淼然语气笃定,“还要拍戏呢…别冻着了。”
纪佳鱼轻轻嗯了声,抬眸间,浅栗色瞳仁颤了颤,犹豫地问,“那一起吧?”
“不行,”邱淼然把人推进了浴室,“那样你一定会感冒,”
“一起在浴室里,我会忍不住…”
“怦怦——”
“怦怦——”
心跳再一次,加快了。
纪佳鱼捂着心口,“砰”得一声关上浴室的门,
感觉自己要完…
怎么感觉邱淼然这女人,突然变得会撩人了啊…
也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只是说了一句话,
就能让人心动不已。
晚上,两人分别躺在相距很近的两张床上。
落地窗外,夜色深沉。
台灯开着,在床头落下暖黄色的光晕。
纪佳鱼睡不着,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缓慢地翻身,
一转身,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对方抿着唇,刚才一直盯着她的背脊看,也不知道又什么好看的…
视线交汇,心口泛起酥酥的电流感,很痒。
“邱淼然,你看我干什么?”
邱淼然默了默,鸦黑色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嗓音被枕头压得,有点哑,
“看你…”
“好看。”
纪佳鱼不知道,
邱淼然一直在默默看着她,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满足…
纪佳鱼看着邱淼然,不自觉地用手指绞紧了被角,咬了咬嘴唇,才小声问,“你光看我干什么…”
“你不想过来吗?”
邱淼然红唇张了张,“过去?”
纪佳鱼呼吸越来越急,低头缩在被子里,用被角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最近变得那么容易害羞,尤其是面对邱淼然的时候,经常这样,很奇怪地想要,莫名其妙地心尖悸动,
女孩子的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要过来帮我排练一下床|戏吗?”
“好,”邱淼然默默咽了口水,猛得掀开自己的被子,脚尖在地板上轻轻点了一下,“那我帮你排练一下。”
“小鱼…”
“我要你快乐。”
“做我女朋友好吗?”
纪佳鱼意识朦胧,轻声“嗯”着,“嘶嘶”地呼着细气,语音模糊地说了声“好”。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耳边铺天盖地,全是女人绵绵的低语声,被女人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揉握着白色云朵,被弄得很飘忽,仿佛一脚踩在云端般,头脑摇晃间,也跟着昏昏胀胀的,几乎都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了,鼻尖全是那股冷檀香味,呼吸间,香甜的气息完全交融在一起,
那晚,山间的风雨,昼夜不止。
几天后,就是第二周,星期一。
《逃离夏日》终于拍摄完了最后一场外景,位置在风足山,半山公园里。
“小鱼,恭喜杀青!”助理小瑶微笑着走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去庆祝庆祝吧?”
“帮我拿一下包,”纪佳鱼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上台阶,“等我回来。”
她突然想去看个东西,
纪佳鱼加快脚步,迈进山顶凤鸣寺的门槛。
周一的凤鸣寺,香客稀少,玻璃柜前坐着的小和尚还在打着瞌睡,恍然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施主…要捐功德吗?” 小和尚揉了揉眼睛,连忙站直了身子,抬眸望向不远处,匆忙赶来的窈窕女子。
纪佳鱼站在老榕树下,原以为会找很久,却几乎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一张木牌,
木牌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何况上面还写着“纪佳鱼”的名字,格外显眼。
眼眶几乎是在看清上面的字迹时,瞬间湿润了。
她眼睫垂落,两行滚烫的清泪,从眼角滴下来,像是晶莹的泪珠般,挂在脸颊旁,沿着香腮缓缓滑落。
纪佳鱼红着眼眶,走到小和尚和他的功德箱前,“要捐…”
“我要许愿。”
小和尚满眼茫然,看着纪佳鱼摸了半天都没找到钱包,“施主…”
纪佳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忽地想起,包还在小助理那,她吸了吸鼻尖,声音微哑,“不好意思,我包放在朋友那里了,我现在下山去拿…”
小和尚微微摇头,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小木牌,连着沾了墨的细毛笔,递给她,“功德,心意到了也行,施主您捐一捧心香吧…”
纪佳鱼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
她提起毛笔,
但纪佳鱼不太会写毛笔字,只能捏着笔头,写得尽量工整,
写完字,她收了笔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愣愣地接过毛笔,只看那女施主瓜子小脸,柳眉弯弯,杏眼晶莹地泛着泪花,眼泪如同失禁般顺着眼眶满溢而出,抬眼间,已经是满面泪痕斑驳。
小和尚连忙从柜子底下翻出抽纸,连着抽了一叠纸巾递给她,“佛说,一切恩爱会,难得无常久。”
“施主莫要太伤心了。”
“嗯,”纪佳鱼接过纸巾,擦干净脸,疾步走到老榕树下,手指轻勾红绳,挂下木牌,
她临走前,微侧过身,向小和尚的方向挥了挥手,
“小师父,我下一次会把钱补上的~”
小和尚轻轻挥了挥袍袖,弯着眼,笑得和蔼,目送着女子匆忙离去的身影,
那女人走得很急,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或者很重要的人,正在等着她。
山风拂过,吹动了老榕树下两个紧紧挨着的祈愿木牌。
一个字迹瘦长,笔锋苍劲。
一个字体稚幼,工整对齐。
“想和纪佳鱼从头再来。”
“想和邱淼然重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