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星期, 一切如常，沈素保持着摘除腺体前的作息，定时和陆妍通话。
到了周末, 她就去医院，查看信息素提取的状况。
腺体培养的状况也很好,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任务即将要完成，但沈素的心却在一点点地下沉。
就好像走在悬崖边缘前方是断头路，脚旁同样是深渊。
12月1日
沈素出发前，先给陆妍打了视频通话，语气尽量温和：“妍妍, 我要出发了，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好, 我会乖乖在家里等你的。”陆妍语气轻快，还特意遮着了镜头，大概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好, 那我上飞机了。”沈素垂下眼睫, 掩去眸底翻涌的失望。
挂断电话后, 沈素一个人上了私人飞机。
没错，沈素一个人开飞机。
和系统反复确认已屏蔽痛觉，她按下了一个按钮。
“砰——”
死遁的时间很快, 而且毫无感觉，比割腺体舒服多了。
沈素再次睁开眼，自己身处一个黑色的空气，眼前有一束活跃的光。
“宿主宿主！恭喜你通关了！”
沈素的呼吸有些急促：“那我们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吗？”
系统话音一顿：“宿主, 你确定不再看看上一个世界的后续吗？”
沈素沉默了一会，她害怕她看了会更难过。
“那就再看看吧。”她轻叹了口气,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还想再见陆妍一面。
光影流转，画面转到她们的家里。
陆妍做好蛋糕后，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进了冰箱，然后抱着木木在沙发上等沈素回来。
但是木木没过一会就撒腿跑了，陆妍等得有些无聊，看向放在茶几上的礼盒，已经用带子包装好了，不方便拆了。
看到这，沈素眼波微动，陆妍几乎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这次陆妍做的生日蛋糕，比她上次做的要精致得多，明显是出去学过裱花工艺了。
沈素就这样看着陆妍从中午等到晚上，目光从期待变化忐忑再到恐惧。
陆妍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打不通。
在她思考的间隙，沈素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话里带着哭腔：“妍妍，素素出事了……”
陆妍的呼吸一滞，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出什么事了？”
“她开着私人飞机过来，中途飞机出故障了，爆炸了……”沈素母亲痛哭出声。
“啪嗒”一声，陆妍的手机从掌心滑落，她低声喃喃：“怎么会出事呢？”
陆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来，她拾起地上屏幕破碎的手机，听着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的哭声，扬起笑脸：“妈妈，你在开玩笑吧？沈素根本就没出事吧？”
回应她的只有沈氏夫妇的痛哭声。
陆妍挂断电话，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将有沈素气息残留的衣服抱在怀里，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衣服里的味道越来越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泪水渐渐打湿了枕头，她又拿起手机，给沈素打了一次又一次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陆妍听了无数遍，打到自己的手机没有电了，她从床上起来，一边充电，一边给沈素打电话。
期间，微信有很多消息弹出来，她都没有理。
趁着她出神的间隙，李薇的电话打了过来：“陆妍，你没事吧？我们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对了，沈素的父母已经赶过去了……”
“我没事啊……”陆妍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你们是联合沈素给我一个惊喜是吧？我就知道，姐姐不可能死的。你们都在骗我。你就放心吧，我还没见到姐姐呢！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门铃声响起，陆妍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略显诡异：“你看呀，一定是姐姐来找我了。”
李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通话已经被陆妍挂断了。
陆妍挂断了电话后，赤着脚跑到门口，笑吟吟地打开门，看来来人，目光一下子黯淡了。
沈素的母亲一把抱住了陆妍，哭着说：“妍妍，我们怎么都打不通你的电话，我们吓坏了……”
陆妍扯出一丝笑：“妈妈，玩笑开得差不多了，让姐姐出来见我吧，这一点都不好玩。”
沈素母亲捂着嘴，哭道：“妍妍，我们都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已经检测出来了，那架飞机上的人就是素素。”
“怎么会呢？”陆妍松开沈素母亲，后退了两步，忽而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她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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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妍最终没有去参加葬礼，一些流言蜚语便开始乱传。
“陆妍连葬礼都不去参加，两人果然不和，之前的恩爱都是装的吧？”
“沈素一死，沈陆两家的财产都落到陆妍身上了，该不会……”
“可陆妍只是个Omega……”
诸如此类的谣言传入了沈氏夫妇的耳朵里，他们当然不会当真，并且在陆妍听到这些不好的话之前处理掉。
他们理解陆妍无法接受沈素的死，便由着她去了。
沈素看着画面转到她自己的坟前，一大片人穿着黑衣，戴着白花。
但她的朋友李薇却不在其中。
画面再度变化，李薇敲响了陆妍和沈素家的门，但是始终没有人开门。
她只能硬闯。
一开门，就看见坐在地板上的陆妍，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地上还有很多碎玻璃渣，李薇看着这一幕，一时分不清，地上流淌的是红酒，还是陆妍的血。
陆妍双目无神，仿佛没看见李薇走进来，继续喝着酒，低声喃喃：“都不是你的味道……”
说着，又把手上的酒瓶砸了。
“沈素——你这个骗子！”一声压抑至极的嘶吼朝着门口的李薇砸去。
旁观着这一切的沈素只觉得愧疚如同洪水一般将她淹没。
李薇张了张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妍。
她缓步上前，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屑：“陆妍，你听我说，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意外的发生，我想，如果沈素在看着你，她一定不希望你过得那么痛苦。”
她想，陆妍这个时候只能听进去沈素的话吧？
陆妍红着眼圈，抬眸看向李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我好痛啊……”
“你先起来，我带你去医院。”李薇朝着陆妍招了招手。
“李薇，为什么我喝不醉？这些酒，都是假的吗？”陆妍依然坐在地上，低下头，看着周围的酒瓶，“为什么来的是你？高中的那次是你，这次为什么还是你？”
李薇见陆妍不动，只能继续往前走，缓缓道：“是沈素托我在她不在的时候照看一下，我不能让你出事，不然，我对不住她。”
陆妍沉默着不说话。
李薇接着说道：“陆妍，你是沈素此生唯一的爱人，如果你出事了，那你和她的回忆就没有人守着了，不久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陆妍眼波微动，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陆妍扶着桌角，在桌上留下了血掌印，缓缓站了起来：“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太难受了。”
“我知道。”
陆妍看了一眼那个放着链子的礼盒，捧在怀里，避开地上的碎玻璃，走出门，李薇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别墅门口，陆妍将那个礼盒连同里面的链子一同丢进了垃圾桶。
链子锁不住人，她也留不住沈素。
正如那晚，她用白色西装的带子捆住沈素的手，只要沈素轻轻挣脱，带子就散了。
陆妍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上学、处理公司事务。
所有人都很担心她，但她总是一笑而过：“我没事啊，我很好。”
没人敢在陆妍面前提沈素。
十天后，周医生带着信息素提取液来到了京市。
周医生通过李薇联系到陆妍，两人在咖啡厅见了一面。
“陆女士，节哀。”周医生听说了沈素的事，也很遗憾，她将带来的一盒提取液交给陆妍，“沈素很早就在我们这提取信息素，她怕万一有什么事，不能及时来到你的身边，你会难受，所以准备了这些。这里是两年的量，两年后，我会再送一批过来的。”
周医生还是隐瞒了沈素摘除腺体的真相。
陆妍缓缓接过这个盒子：“多谢。”
陆妍抱着这个盒子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家后，她将自己锁在她们一起待过的卧室里。
然后打开一管信息素提取液。
脸渐渐变红，她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了……”
陆妍的发情期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度过没有沈素的发情期。
注射了提取液后，她抱着沈素的衣物安然入睡，第二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年六月一日，陆妍收到了一束花，上面还有祝福语：“祝我们家妍妍天天开心！”
送花的是个女Beta，她笑着说：“陆女士，生日快乐！”
“是谁让你送的？”陆妍的声音有些颤抖，眸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女Beta迟疑了片刻，说道：“是一位姓沈的女士，她去年起，就跟我们定了此后八十年的花，每一年都不一样，也有不一样的祝福语，这些祝福语，都是她写的，然后我们花店这边负责摘录，写在祝福卡上。不过，她今年没有亲自过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陆妍抱着花，合上了门，眼底满是失望。
陆妍拨通了一个电话：“喂？”
“陆小姐？怎么突然联系我，是信息素提取液出了什么问题吗？”是周医生接的。
“你有没有觉得，沈素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倏忽间，陆妍抬起头，与看着这一切的沈素隔空对视了一眼。
沈素知道陆妍看不见她，但还是莫名地心中一颤。
尤其是陆妍还说出了这个怀疑。
不过，周医生答应过不要深究她的事，也要将摘除腺体的事保密。
于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兴许是沈素习惯了未雨绸缪吧。”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即便如此，陆妍依然没有放下这件事。
寻找沈素死亡真相这件事，似乎成了她活下去的一个动力。
从外人看，陆妍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正常毕业，正常继承沈家和陆家的家业。
沈素转过身，没有继续看下去。
系统：你不看了吗？还能看到陆妍寿终正寝……
沈素闭上眼，长叹了口气：“不看了，太伤了。”
这种心脏痉挛的感觉并不好受。
还是暧昧期好，一谈恋爱，就容易麻烦。
系统：……那好吧，我们去下一个世界。我先给宿主看一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