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缓缓放下手机, 眼眸在日光下呈现一抹易碎的金色，声音也有些颤抖：“姐姐……”
“怎么了？”沈素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双手轻轻按住陆妍的肩膀, 温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爸妈……被跳楼自杀的人给砸到了, 现在还在做抢救。”陆妍的眼圈一红,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记恨父母自私蛮横、控制欲强，但那毕竟是她的父母。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错乱交叠。
她记得父母也曾有过一段携手的美好时光，就像正常的AO那样相处。
她也记得母亲有过温和的笑容，会将棒棒糖亲手递给她。
她还记得自己贪玩，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扭伤了脚，父亲背起了她。
那一天, 父母一起将她送去了医院。
她记不清家里的氛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也不知道发生转变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她记得温馨美好的事。
“别急，我们先去医院。”沈素温声说着, 手掌覆在陆妍的肩膀上。
陆妍有些无力地靠在沈素身上, 嗯了一声。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 陆妍的父母还在抢救室里。
陆家的管家吴管家坐在抢救室外，见陆妍来了，连忙走上前, 声音有些颤抖：“小姐，你可总算来了……”
“吴叔，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陆妍哽咽着问道。
吴管家满脸忧虑地摇了摇头：“还没出来。”
“妍妍，放宽心, 我在这……”沈素将陆妍拥入怀中，温声安抚着, 她抬眸看着红色的灯光，她突然想起，那个梦里，其实有陆妍父母意外死亡的事。
在梦的视角里，是梁乔在安慰哭得很伤心的陆妍。
梦的代入感很强，所以醒来之后，她记得安慰这事，但记不清陆妍为什么难过。
不过，现在的沈素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陆妍父母意外死亡的事，也是梁乔和陆妍感情的转折点，从此之后，陆妍更加依赖梁乔了。
但沈素与梁乔不一样，她希望陆妍最后能越来越好，即使她不在了，也能好好活着，她倒是希望，陆妍不要那么依赖她。
沈素轻轻拍着陆妍的背，任凭陆妍的眼泪打湿她的肩膀。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表情有些严肃，扫了一眼他们三人：“请问哪位是陆明和蒋红的家属？”
陆妍的心蓦地一沉，但还是擦了擦眼泪，走到医生面前，哽咽道：“我是他们的女儿，医生，他们怎么样了？”
“抱歉，我们尽力了。”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十分抱歉地低下了头。
果然是这样。
沈素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陆妍，陆妍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哭出来，似是流干了眼泪一般，两眼黯淡无神，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没了。
此时的陆妍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鸣了许久，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
“妍妍……”沈素抱紧了陆妍，温声唤道。
陆妍被这一声唤醒，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用力抱住了沈素，额头抵着沈素的肩膀，眼泪簌簌而落，声音颤抖：“姐姐，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她恨父母的自私，恨他们的约束。
可人死如灯灭，那些恨意好像就随着死亡淡去，过往被仇恨掩埋的美好一次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妍妍，振作起来，叔叔阿姨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沈素温声安慰道。
吴管家也上前一步，说道：“是啊，小姐节哀，先生和夫人早就立好了遗嘱，陆氏集团将会由您接管，先生和夫人其实一直把小姐当成骄傲，他们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是吗？”陆妍有些恍惚地问道，呼吸急促起来。
吴管家顿了顿，点点头。
“我想是真的，妍妍一直很好，真的。”沈素握紧陆妍的手，极尽温柔地安抚着。
她伸出一只手，拿着纸巾小心地擦拭着陆妍脸上的泪水。
其实陆氏夫妇到底对陆妍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或是期待都不重要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只是希望，陆妍能放下过去，开心快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素一直帮忙处理陆氏夫妇的葬礼以及这起意外的后续处理。
陆妍早些年跟着父母学了不少，再加上沈素的指导和沈氏的暗中扶持，两个月的暑期，陆妍得到了很多成长，很多事能自己处理了。
原本，两人还打算暑期出去玩的，但是陆妍太忙了，每天回家倒头就睡。
沈素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陆妍期末考试的时候。
不，比那更忙。
至少那还有尽头，但工作是做不完的。
沈素只能尽自己所能给陆妍帮助和关心，以及美食。
在沈素出国留学前一星期，陆妍依然忙得团团转，似乎快忘记了开学的事。
这天，沈素在家里做好了椰奶小方，亲自送到陆妍的办公室里。
陆妍看见沈素来了，眼前一亮立刻放下笔，欣喜地说道：“姐姐！你怎么来啦！”
沈素算是陆氏集团的常客，但陆妍每一次见到沈素，都很热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妍就扑进了沈素的怀里。
“我好想你呀！”陆妍环住沈素的腰，将头埋进沈素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姐姐身上好香，真好闻，好像有奶香味。”
但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呐，我给你做了甜品！”沈素笑着提了提椰奶小方的包装盒，将盒子递到陆妍的手边。
陆妍松开沈素的腰，接过椰奶小方，放在办公室的茶几上，然后慢慢打开，眼底铺满了光：“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陆妍拿起勺子，将一小块椰奶小方递给沈素嘴边，甜甜地笑道：“姐姐先尝！”
沈素对上陆妍狡黠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但还是顺着她张开了嘴：“啊——”
甜而不腻的椰奶小方在唇齿间化开，上面沾着的椰丝也很香。
“一定很香吧，我也尝尝。”话音刚落，陆妍就吻住了沈素的唇瓣，攫取着她那甜蜜的滋味。
沈素后背紧贴着沙发靠背，双手撑在沙发上，所坐的地方形成一个明显的凹陷。
陆妍双手撑在沈素肩膀两边的沙发边沿上，沈素几乎在她的阴影笼罩下。
陆妍一边亲吻着，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不再是那些狡黠，倒是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挣扎。
“怎么不太专心？”沈素勾住陆妍的脖子，闭着眼，一个翻身，再次掌握了主动权，将陆妍压在了沙发上。
陆妍原本盘着的丸子头瞬间散了，长发无序地散落在沙发上。
沈素缓缓睁开眼，弯起眉，指腹轻柔地划过陆妍的脸颊：“我们家妍妍真是好看极了。”
陆妍眨了眨眼：“是吗？”
沈素微微低下头，轻吻了陆妍卷翘的睫毛：“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
“真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陆妍双手捧着沈素的下巴，含住她的下唇，然后一点点地攻城略地。
正当两人沉醉其中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
陆妍仰起头，连忙喊道：“稍等一下——”
沈素不禁轻笑了一声，慌张得都破音了，就这还敢在办公室瞎玩。
外头的人顿了顿：“好的陆总。”
沈素挑了挑眉，拉起陆妍，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亲手打好领结：“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坐着就行。”
“好。”陆妍清了清嗓子，半掩着口鼻，朝着外头说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Omega，但是说话简练利落。
陆妍自己是Omega，所以只要能力够，她不在意员工是Alpha还是Omega。
沈素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谈话，真切地感受到了陆妍这两个月的迅速成长，望向陆妍的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Omega离开后，陆妍立刻从颇有威严的“老虎”变成了小猫咪，钻进了沈素的怀里：“姐姐你看，我身边就没有别的Alpha，我只有你了……”
沈素与陆妍面对面坐着，她掰着陆妍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妍妍，你的身边不只是有我，你也有其他朋友，有社交，我不是你的全部，也不能是你的全部。”
“姐姐，你难道不想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吗？”陆妍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沈素。
如果可以，她希望沈素身边只有她。
“想。”沈素捏了捏陆妍的脸颊，“作为爱人，我当然希望你的心底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希望你是自由的，只要你的心里始终有我的位置，就足够了。”
说着，沈素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好。”陆妍压下心底的那个阴暗的想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姐姐喜欢自由，我也不会勉强姐姐的，姐姐放心去留学吧。”
沈素微微一怔：“你一直没有留学的事，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陆妍将头埋在沈素的肩头，闷声道：“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姐姐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那我离开前的前一晚，记得早点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沈素在陆妍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好。”
--
临行前一晚，陆妍如约准时下班，没有像往常一样加班。
平时准时下班的员工看见陆妍，惊讶地和走在一起的同事讨论起来。
“今天陆总怎么走得那么早？”
“不知道……”
“说不定是去约会了！”
陆妍没工夫管这些闲言碎语，她匆匆忙忙赶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她在外面站了一会，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打开门，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餐厅的方向闪烁着微弱的光线。
陆妍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慢慢地朝着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