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牵丝木偶戏(12)

  “南溪有位莲子娘,采莲而归晚隐乡,栽种枣树无春光,不想无心摘柳得枇杷;有声来有生来,一声啼哭得金玉,是为青缘柳,生得样貌民说仙,隐于闺中难寻见……”

  席洲是被歌谣给唤醒,在猫垫垫上面舒服地伸个懒腰。其间一直听着歌谣,百转千回,柔情似水,像是在对自己爱人所唱,音调习习。

  脑海里此刻出现画面非然,让听者也随着入戏。

  这声音他认得,是柳生的声音,他在唱歌?不是说不要被别人给发现吗?

  席洲下床穿上鞋子走出房间,院子里终原、许炫和晏书三个人站成一排,一同望着前方房间。

  席洲答应了柳生不说,不言语只望着窗户。

  天空只一点的微光泄露,整片天空还是深夜的静谧海域般颜色。一时竟分不清天海是否相颠倒,冷清的月亮代表灯塔,还是星星是迷失在海上的旅客。

  房间内烛火的影子,像是鬼魅的样子,伸展蜷缩放大窄小膨胀,似乎是在恐吓黑暗,效果显著。橙红色的烛光不仅保护了小小的屋子,外面站的人也有幸能沾得一丝荣光。

  轮廓在光照下没有一点隐私,门外四人看到他的嘴巴微张,歌声流露出来,传遍每一个角落,携带着风共舞。

  有歌有舞有听众,尽管听众内心都是在歌声中寻找线索,烛火的温暖依旧落在了身上。

  声音骤然停止,影子轮廓的胳膊微抬起到肩膀处,所还能透露出来的光线被宽大的袖子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密不透风的墙。

  只看到了五指拿着胭脂花片抵于唇瓣,轻轻微张,沾染上了最靓丽的颜色。

  房间里面的人起身,吹灭了烛火,脚步声一点一点朝他们走来,“吱呀”门声响起,随着门逐渐打开,四人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最意外的是席洲,在见识到柳生邋遢的样子,没想到装扮起来这么好看。

  像个文雅人士,可偏偏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身上穿着嫁衣。艳丽的口脂和妆容使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固定搭配的妆容花旦,时刻打算登台唱戏。

  柳生冲着他们发笑,涂抹白皙的脸颊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夜间让人发颤的厉鬼,如同戏本里走出来的人。

  戏里的人步伐缓慢走到他们身边,目的性十足走到席洲面前,温柔得像刚才烛火所映照的一间温暖。

  “可以把你手上的红玉镯借我吗?”

  席洲抬起手,将手镯摘下来,手镯察觉到温度渐离立马缩紧,若是强行拆除,势必会连皮带肉扯下来,是个自损的动作。

  “摘不下来。”

  柳生手掌抬起,落到红玉镯上,轻轻一摘如同滑利的剥壳鸡蛋。

  此番动作让身旁看到的终原明白了。

  要么他是红玉镯的主人,要么他和红玉镯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这个戏本的主角吗?

  未曾得到的答案如同柳生戴上手腕的红玉镯,一同埋葬在他身上。

  柳生双臂微离开身侧,脚步轻踏,裙摆从他身下开始旋转。下半身裙竟是绣了一棵树,腰线为繁枝茂叶。

  脚边为根,树干的旁边全部都是肆意生长的杂乱无规律的叶子与树根。它们簇拥着将一颗颗果实隐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是担心贪嘴的小动物误认成真果实,一口气吞进嘴里,才特意用深红色丝线点缀得比底色深,搭配颜色又不会显得突兀。

  精湛花冠将头发很好打理,从最角端垂落下来的帘珠相撞甚欢,力道轻且柔。

  是与席洲截而不同的风格,席洲力道大唯爱珠子发出碰撞的声音,好听又盛大,仿佛就是为自己而生。

  “好看吗?”

  众人眼中的柳生停下来,第一时间先整理了衣服和花冠,想以最好的仪表去迎接接下来的事情。

  粉墨登场自然是好看,但是……一个大男人穿嫁衣是不是诡异了些?

  四个人中只有席洲说话,他真心实意夸奖,“好看,只不过没有洲洲好看。”

  柳生笑得灿烂,温柔地注视着他,或者说自己是以平常心对待,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盈盈。

  “今天是我结婚,便让我这一次吧。带我去找你们的伙伴吧。”

  柳生过于平静,恰恰正是因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如木炭丢到快要熄灭的火中,火瞬间侵蚀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众人心中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就是出去的关键!

  ……

  ……

  玩家们都在期待这一场冥婚,或许这场冥婚结束后可以回到游戏场里。也有可能是新的轮回,不确定的因素让他们等到了晚上。

  大堂内最前方是高堂,老爷和夫人今天穿的依旧是素衣,桌子上摆放盛装着各类喜果的盘子。

  面前地面有一个圆垫子,后面所离不远,视角最好的是席洲他们,紧接着身后是宾客。

  之前所认识的小棉母亲和不知名女子,仗着别人看不到,直接站在了VIP视角。

  戏里所有认识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冥婚是什么?”席洲眼巴巴地询问,早就想知道,可是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

  “冥婚就是活人和死人结婚。”

  “那结婚是什么?”

  终原“唰”扭头看向他,皱眉,“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必须要知道吗?”席洲见他这么大反应,以为是人类很重要的事情,缠着他让他告诉自己。

  没等到他的答案,反而等到了喧闹声,新娘子出来了,像个布娃娃一般,被安放在属于他的位置。

  歌谣刚刚开始,原本安稳的新娘当着高堂、宾客的面,撞开身在前方的宾客,朝着虚无的空气抓了一把,骤然握紧胳膊缩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快把他押回来!”

  茫然的宾客和怕耽误吉时发怒,猛烈拍打桌子的夫人,都抵不过外乡人看得明白。

  他们清楚地看到柳生拉得不是空气,而是鬼,或许人,也可能是半鬼半人。

  小棉母亲一头雾水,刚想挣脱开时,看到了那拉着自己熟悉的手腕,一时愣神,被他强有力的力道拽得弯下腰。

  香刚燃三分之一,吉时还未过——

  这一次,掷地有声似乎要冲破云霄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朵里。用尽生平力气,开了半生所求所愿,那不得窥见肮脏的黑暗岁月,更是打破了每一场冥婚必唱的歌谣。

  这道声音不是冲破黑暗枷锁的信仰,而是一起沉沦黑暗的光。

  “一拜天地!”

  “滴答——”

  泪,是泪。

  在起身那刻,小棉母亲仍处于怔愣的状态,抬头抹了一把眼角,扭头看向身边盖着盖头,比自己高出一个上半身距离的男子,手上传来温热的温度像是烙铁,要将自己融化。

  她抽不出来手,这样子的下场便是被身边人拉着转了个方向,在柳生跪下后,还强烈要求自己跪下。

  不,不可能!

  小棉母亲仇视面前的老爷和夫人,纵使身下力道不断传来,身板仍挺得很直。

  盖头下响起的声音是那么悲哀,又那么激动,嗓子破了也要喊出来。

  “柳府大公子柳生与他心悦之人柳青缘,拜见两位二老。二拜高堂!”

  “柳青……缘?”小棉母亲表情不像是在回忆,仿佛是回忆的碎片扎进了骨头缝里,生生卡着,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剔除。

  用尽力气甩开柳生的手,后者不察摔倒,整个人手臂麻痹,支撑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

  在看戏者的视线里,只有新娘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倒下,没有人去触碰。

  “鬼……是鬼!”

  “鬼?”

  宾客开始慌乱逃窜。

  坐在高位上的夫人指责坐在地上的新娘,“柳生和柳青缘早已经去世!哪由得你在这装神弄鬼!”

  柳生抬手,摘下盖头。

  红色布料一一拂过额头、眉眼、脸颊、鼻子,残留的颜色全部留在了唇上。

  被盖头遮住的眼眸缓缓掀起。

  眼睛像是坏掉的水管,不是奔涌而出,喷得人一身水的坏;也不是涓涓细流惹清风扰得坏。

  是嘀嗒落到盆里,慢慢被蓄满、溢出来的柔和;是全身心搁浅不下的感情。

  最终透过皮肤,每一处细小的毛孔里溢出来,每一处都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什么话都还没有开口,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替其难过,强大的渲染感从柳生身上过渡给每个人。

  小棉母亲看到这张脸,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柳生!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做得还不够吗?”

  声音激昂像是被松手的弓箭,刺破烈风以强势破竹的姿态钉在箭靶上,坚定不移的话没有扭曲和申诉的机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认定了岂会改变。

  柳生知道自己的身体起不来,一双眸子直直望着小棉母亲,此次前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不会顾及任何。

  现在如此样子,没有改变想法,只有抒写悲伤的笔还未停歇。

  “我想补一次柳生和柳青缘的拜堂。”柳生语气温柔却坚定,抬起手朝着不知名姑娘伸出,“傻瓜,连你我亲手绣的嫁衣都看不出来了。”

  他流着泪,语气却是很开心,此时此刻才是个人,而不是犹如一棵枯树,不管是被砍伐还是自然落土埋葬,都是随遇而安的姿态。

  是面前人给他注入了生机,却又要亲手毁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把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拉下去!竟然敢假扮新娘,乱棍打死。”

  柳生见仆人上来没有慌乱,不想跪就坐着,手掌托着臀部后面一点位置,抬手擦掉眼泪,平静地望着太太。

  雨和火山的激烈交锋,就看接下来是浇灭还是吞噬。

  “被困的日子我在想,你们是否遭到天谴。可又在想,天谴?你们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你们不过是害死了一位母亲,拆散了一对恋人、活埋人。你们只不过是在遵循世俗,从规矩、信鬼神、信谣言、粉碎骨头、封眼嘴,这些有错吗?”

  “还是我们就应该经历,被打、求告无门、连死亡都无法自己,最后求助一些巫术,活活白受这么些年罪。”

  这不是复仇也不是规矩,是轮回,是报应不爽,是人为!

  柳生被缝住的眼嘴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这是自己替嫁的那个男人所使用的幻术,让他不用遭受这份罪。

  “你个疯男人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夫人望着在发愣的仆人发脾气,“怎么你们看戏没看够!还不快将他打死!”

  仆从刚上前,柳生看到周围场景发生了变化,抬头入耳是替嫁的男人说的话。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若是不调查清楚,你和柳生就是白受罪。”

  柳生听到这明显的语病,面前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到这个程度,也不遮掩,“你从哪儿知道我身份的。”

  “你衣服里层藏的灵魂转换术和每一个动作,你是柳青缘的话,这一切便会合理。”

  席洲昨天去干的事情,秋纪陶一清二楚,唯有在跳下去那个坑时,突然发生了屏蔽。

  在柳青缘下午说要出去一趟,他跟上去,发现她到了一个空地上,土地上面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

  柳青缘扫开泥土,找到暗道钻进去。

  暗道下面是个沾满灰尘的房间,已然成为了老鼠、爬虫们的天下,蜘蛛网没位置都可以使用叠加和垂落的方法。

  尽管房间变成了这副样子,依稀可见以前的温馨布置。

  柳青缘从柜子里面拿出长方形棕木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便是身上所着的嫁衣。

  她待了很久,解开自己的衣服,撕开衣服露出里层,将里面暗藏的一张纸拿出来。

  秋纪陶看了一眼,上面用毛笔字所写的大标题是——

  灵魂转换法。

  柳青缘一目一顿,一口一字,细细读着了好几遍,心绪早已乱飞,在未完笔的断句上落下泪珠。

  柳青缘摸着胸口,没有秘密被揭穿的羞愤和害怕,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负面情绪,不好宣泄于口。

  本就是自身经历过的,若是抹去,自己都不承认的话,倘若经历能言语,得委屈成什么样子。

  恨、遗憾,更多的是被爱所包容。

  轻轻一笑,将埋藏于胸口的纸张拿出来,“既然知道了,瞒着你们也无用,我不是柳生,我是柳青缘。”

  顿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更加灿烂,细细麻麻的爱意让这些玩家都能感受到。

  “是有声来有生来,一声啼哭得金玉,是为青缘柳的柳青缘。”

  接下来那句便是——

  生得样貌民说仙,隐于闺中难寻见。

  ……

  ……

  ‘我说是谁在外编谣言欺骗大家,原来是你!’少女在树下指着树上的青年鼓起腮帮子,气得要死!

  就因为这句话,每天趴在门外偷偷看自己的赶都赶不走!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树上的青年身着发白的长袍,腿部悠闲地耷拉在粗大的树枝下,左手拿书右手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闻言朝下一望。

  只一眼,风静心动,轰隆隆仿佛树被砍伐掉落的声音。

  却因身子太过于倾斜,掉落在地面,砸到一堆草丛里,起来的时候头发上还夹杂着草根,近距离观察女子才发现——

  那声音竟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心跳从未如此热烈。

  少女见他摔到地上,忍不住想笑但又想到自己在生气,只好憋着笑。怕破功导致脸红得与发丝上所别的樱桃卡子无异。

  柳生见状忙整理心神,十几年的唐僧差点被仙女勾了魂。起身打落掉衣袍上的草,歪头调侃,“姑娘长得美若天仙,小生可是哪里说错了?”

  ……

  ……

  “啊——鬼啊!”刚爬上屋檐,想窥探闺阁中少女的青年,被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吓到松手,“砰”摔在地面的草堆。

  这声尖叫闹地端饭出来的妇女连连摇头,“你这皮孩子哪像一个姑娘家家。”

  从饭所冒出来的热气看去,烟雾缭绕中,衬着躺在摇椅上的少女,更像是一个下凡来历劫的仙女,立志要把人间的美食全部吃一遍。

  纤细白嫩的玉手拿起桌子上、盘子里放着的大红枣,高高丢进嘴里,咀嚼起来,枣香味使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左手将一个高竹竿插在躺椅旁专门为竹竿制造的洞穴里,那竹竿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最顶端是用稻草人为馅,周围包裹着一些旧衣服皮,后脑勺有面具的线条支撑。

  柳青缘见妇女出来了,起身迎上去,翠绿的裙子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少女将饭桌上的枣核收拾干净,将饭放上去继而才接妇女的话。

  “还不是那首童谣所害,每天都有这群人烦死了,不想办法怎么行呢。”

  柳青缘黏在母亲身边,可劲撒娇,“您去和那人说说嘛,让他别写了,讨厌死了。”

  “坏丫头。”柳母用指尖戳了一下柳青缘眉心,“之前不是你嚷嚷得非要找那人算账,现在怎么想到让我一个老婆子出面了?”

  “娘才不老,娘当年可是镇花!”柳青缘想到昨个儿那一幕,更加心烦意乱,“我知道那个人,昨天见到他了,那个登徒子惯会油嘴滑舌,一点都没有悔过之心!”

  柳母轻笑,“真是个傻孩子,那柳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被你说成这副样子了,那孩子我见过,墨守成规,就是个榆木脑袋,倒是你不要欺负了人家才是。”

  “娘!”柳青缘傻眼了,怎么亲娘都要向着他?柳生如果是个好人的话,那全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吃饭吧。”

  不行!

  柳青缘边吃饭边想,一定要让母亲看清柳生的真面目!

  柳青缘第二天又戴着面纱去相同的地方,等待柳生,到的时候发现,柳生还在原来的位置,捧着一本书又在写东西。

  就知道写写写!今个儿又是编排哪个人!!

  第一次,柳青缘被柳生一句话给羞地跑了。

  第二次,柳青缘等待地睡着了,再次醒来在家里,眉间有一个红色花汁渲染毛笔所画的花,鲜红欲滴,摘下来仿佛能变成一朵真花似的。

  柳青缘贝齿磨着唇瓣,镜里悄然红了脸庞的少女和眉间花出奇的一致,手指绕啊绕,直到一不小心绕下来一个断角纸。

  她大惊,是自己昨晚通宵写出来的,让柳生暴露真实面目的计划。现在竟然被撕了一个角。

  还未开始怎么就象征着失败了,柳青缘哀嚎一声,将纸片用糊粘上去。

  看着纸上的文字,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展开一张新的纸张,咬着毛笔头绞尽脑汁写出一首诗歌。

  第三次,柳青缘写得诗歌朗朗上口,被小孩子唱了去,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的诗歌让柳生得知,当天晚上爬墙到柳青缘家。

  月朗星稀,淡月的光辉洒在小院子里,像是一个透着光的碗笼罩,让少女的面容更加软糯柔和,黄色的裙子佩戴同色系的小簪子一动不动。

  少女十分认真地在刺绣,桌子上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针线,隐藏在小箩筐里,随取随用。

  柳生居高临下一看,所绣之物是件漂亮的花裙,这时他才想到,柳家姑娘天赋异禀,刺绣造诣颇深,衣服全部都是自己设计。

  柳生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坐在屋檐上细细描绘着少女的面容。

  刺绣成。

  柳青缘活动手指。整个人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望着半圆的淡月,打了一个哈欠被风灌进了嘴里,风吹起耳侧的耳环,也不知吹动了哪家少年郎的心。

  柳青缘瞥眸,看到了坐在屋檐上的柳生,瞪圆了眼睛,连哈欠都没有打完,就迫不及待闭嘴,高傲发问,“你是来求我的吗?”

  柳生望着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稻草人发笑,“这就是秦家郎回去后哭天喊地说得‘鬼’,挺赏心悦目的。”

  “至于求你,姑娘何出此言?小生是个读书人,经常帮镇上的人写词作画。都知道小生是何人,自然不受姑娘诗歌影响。”

  看到柳生消失在墙头,柳青缘狐疑起身。柳生来这里找她,就为了说这一句话?

  “姑娘写词挺有天赋的。”

  柳青缘望着外墙传来的说话声,俩人只隔着一堵墙,声音却能无孔不入。

  柳青缘才不受他这夸奖,“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柳生方才说得不错,邻里乡亲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那些小把戏根本就不管用。

  怎么柳生就能一戳一个准!

  “小生多谢姑娘夸奖。”

  柳青缘听到脚步声离去,本想柳生再不济也要受点影响,知道自己不喜欢就不写,没想到更加煽风点火,势必要将这势造大,把自己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她气得不行,当天夜里连写几篇诗骂柳生,再由第二日传开。

  一个夸一个骂,如此维持了几日后,柳青缘甘拜下风,啊啊啊啊,没词了。

  她又不是读书人,在这里写什么!

  可又不想举白旗,就给柳生写信骂他,鬼脸落款,柳生柳叶落款,那时候柳青缘才知道,这人画画也不错。

  没过几天,柳青缘知道了他所有的趣事,以眼睛看到了他所有看到的景色,他写的诗词歌赋都会拿给自己欣赏,让提意见。

  柳青缘才不客气,在纸上用红毛笔大大画了一个零,再送回去。

  他给戏院写戏本,邀请自己去听戏,一曲终了,俩人一前一后,隔了足足有五个人的距离。

  柳生望着前方背着手,一蹦一跳躲避石子,独自玩的少女,将这幅画面不止定格在脑海里,也定格在了画册里。

  乞巧节柳青缘收到了很多花,却将一个血淋淋的刺绣丑陋花收下;上赶着庙会遇到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养在屋内,一天的庙会最后在一碗柳生亲手做的馄饨里结束。

  柳青缘歪头,笑着打趣,“没想到你的手除了握笔,做饭也这么好吃。”

  “你若想吃,以后天天给你做。”

  柳母回来,俩人藏在厨房柜子里不敢出声。

  狭窄的空间内气温渐渐上升,如雷的心跳声被两人同时捂住,生怕对方听到,仿佛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悄然红了的脸颊和站着麻痹的身体,哪至于柳母离去,都不愿意出来,只能小声以腿麻当借口,来求得一同呼吸的柜子。

  柳青缘时常调侃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互相之间来往的书信占满了小木盒子,柳生一些破旧的衣袍也都是她缝制。

  柳生确实和母亲说的一般,墨守成规、古板,可又十分温柔,待人极好。

  同样的登徒子的称号柳青缘却不肯摘,毕竟柳生时常都会调侃自己。

  就是从一开始,她心里一直有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知道答案还是在得知有人想和自己结亲那天。

  原来柳生写有关自己的童谣是母亲授意。

  为得就是让她名声在外,由此可以找到好夫婿。

  更知道,母亲当年嫁给父亲,也是柳生的笔当了红娘。

  柳青缘没先问结亲的事情,反倒是先问了柳生是怎么回事。

  柳生小时候快饿死街头的时候,是柳母救济了他。当时小柳生起了感激心,又奈何能力太小无以为报,得知柳母高龄未嫁,向往外面的柳枝。

  就做了一首歌谣,在镇上流传开来。

  后来,一家父母相继离世,出来透气的少爷,坐船游湖的时候碰上了柳母在唱歌,正是柳生所作。

  少爷见到柳母,接下来的日子被一点点治愈,并坠入爱河,在镇上结婚生下柳青缘。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出生不久,少爷便因病去世,家里的财产全部留给了柳母。

  柳母眼界大,镇上的人零七杂八的都看不上,希望自己女儿能寻得一个好人家,就如法炮制。

  柳母望着自家女儿中指转着空荡的茶杯,入了神。

  “柳生来了。”

  柳青缘没有听到敲门声,没有听到柳母起身开门声,唯独听到了一句:柳生来了。

  迅速起身,因太过用力,导致茶杯跟随着手指落到地面破裂。

  这一个举动或许当下是激动的心情,后来回头看,发现是老天爷给他们的预言。

  从那之后,爱成了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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