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卿拄着胳膊趴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等着消息。
凯洛斯一进来就看见阳光斜斜的撒在楚文卿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遥远不可触及。
凯洛斯没有打破这宁静,呆呆的站在门口，回想着曾经。
他的第一次反抗，遇见的是一个残暴的雄虫，一个想要在新婚之夜就虐杀他的雄主。
他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的毁了,会像个奴隶一样,被传说中恐怖的雄虫玩弄致死。
可一切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就像老天突然怜惜他，给他了个神赐。
雄主很好，会帮他处理伤口，会安抚他的恼怒，告诉他平等,给予他公平，这些都是他不敢奢想的,但雄主好像给的理所当然。
他沉溺,他沦陷。
他小心翼翼，生怕打碎这场美梦,像护着泡沫般胆战心惊。
他本不该奢求这样缥缈的爱情,但此刻他真的好像自私的将楚文卿困在这里，困在自己身边，哪怕成为众矢之的也在所不惜。
哪怕他恨他。
“怎么样了？”楚文卿看着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凯洛斯发问。他揉了揉眼睛,抻了个懒腰。
凯洛斯走过来，帮楚文卿揉着腰,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他想见你。”
“谈判？”楚文卿问。
“他还让我们准备了三瓶营养剂。”凯洛斯道。
楚文卿沉默。
不用想就知道白尘打的是何算盘了。
但凯洛斯和楚文卿都不得不按照白尘的设计走。
“雄主，离开吧，你一定知道怎么能离开。”凯洛斯泄气，他现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只希望，楚文卿能平安无事，“或者……”
凯洛斯没说全，但楚文卿懂。
以万千命换自己一命，这种事，楚文卿做不出来。
桑离星球现在虽然答应和平，但还是在那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若真的让白尘的计划成功，楚文卿之前所做的努力就会白费，虫族还是会面临生灵涂炭，甚至是灭族之灾。
楚文卿想了想，微笑拉住凯洛斯的手起身。
“你相信我吗？”楚文卿问。
“信。”凯洛斯认真道。
“走吧，去见识见识白医生的医术。”
是药三分毒，那是毒是不是也有三分药性啊！
*
白尘还是受刑了，白衣上条条鞭痕渗着血迹，但白尘仍高傲的挺着胸膛。
听见脚步声，白尘擒出一个笑容。
“要喝了吗？”楚文卿看来眼旁边桌子上摆放着的三瓶营养剂，问道。
“我们一虫一瓶，死了也能同穴，轮回转世，赢的不一定还是他。”白尘似是很开心，眼底都透着笑意。
“雄主。”凯洛斯蹙眉摇头，想要阻止。
信我。
楚文卿无声的安抚着凯洛斯。
“你也不想虫族被桑离星球覆灭吧，所以你制作了解药，对吗？”楚文卿缓缓拿起其中的一瓶，抬眼，“我在桑离以你首领的名义见了很多，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他们卖国的。”
楚文卿举起营养剂一饮而尽：“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楚文卿，可以说不是曾经的那个楚文卿。”
“我知道，你不一样。”白尘心中紧紧绷着的那个弦终于是断了。
“我死后，他会回来，我只是一个来完成任务的，一旦失败，或真正的成功，我就会离开。就像游戏，我只是个突然进入的玩家。”
“他会回来？”白尘激动颤动着喊着。若不是凯洛斯及时挡在楚文卿身前，白尘就扑过来了。
楚文卿扫了一眼困住白尘的铁链，道：“你也不想，他回来时发现是被你害死的吧。”
白尘伸手，看来一眼凯洛斯。
凯洛斯反应过来，递给白尘一瓶，自己也拿了一瓶，然后相视，一饮而尽。
“我可以让给你。”
若不是楚文卿，他凯洛斯宁可什么都不要。
“呵，我不信，楚文卿，我不信，哈哈哈哈。”白尘仰天苦笑。
倏然白尘恶狠狠的盯着楚文卿，狰狞道：“我恨你，我恨你们这些有情虫终成眷属。”
“解药我有，但，数量有限，而毒发的时间要到了。”白尘贴近，“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雄虫吗？”
“不足千虫。”凯洛斯道。
“没错，我准备了一千瓶解药，你们不是要雌雄平等吗？那就做个实验吧，看看这解药到底会进入谁的腹中？”白尘盯着楚文卿，勾起嘴角，“翻译官，我们的大翻译官，我要你直播，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所有虫，当所有虫都知道后，我才会告诉你们解药在哪。”
“凯洛斯，你可以让国安局给所有雄虫发解药，但，要给他们自由，解药可以转赠；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困住所有解药，发给权贵；当然，你也可以和翻译官一起扣下解药，给你们想救的虫，都可以，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白尘狰狞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楚文卿盯着白尘看了一会儿，道：“白泽是你弟弟？”
“是，白泽就在放解药的地方。你们可以不同意我的提议，那么，医院里的那些虫和动物，连同白泽都将死于非命，死在所有虫毒发之前，你最好快些做决定，他们的命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攻心，白尘真的很擅长。
楚文卿叹了口气，觑了眼凯洛斯，道：“开直播。”
“我劝你最好先思考解药如何发放，不然，还不如不公开这个消息，”白尘故作忧愁，“翻译官，你就不怕，你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彻底没了吗？”
“你给我留了多久思考？你抗住了刑罚，为的不就是不给我们时间缓冲吗？”楚文卿侧头瞟了白尘一眼，看见了那不意外的笑容，楚文卿的气不打一处来。
事情很顺畅，楚文卿没有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当着白尘的面，直接开启了直播。
因楚文卿翻译官的虫气和雄虫身份的双重加持，一开播就让虫们蜂拥而至，不多时，营养剂中有毒的事就传遍了整座城市。
楚文卿尽力让自己说的客观，直白简单。
楚文卿不忍去看弹幕，也不敢去听外面的消息。
他就坐在白尘的对面，等着凯洛斯将解药带回的消息。
白尘似有若无的笑，楚文卿愁眉不展。
他有些幻听，哪怕黑鹰再三强调会安抚民众，此处不可能暴动，但楚文卿还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躁动与咒骂。
咒骂鹊起，又沉寂，变得沉默后再次爆发。
楚文卿晃了晃头，看向黑鹰。
“当一个主张平等的上将区别分发解药时，他就已经万劫不复了。无论怎么发，凯洛斯都难逃一死。”楚文卿平静的说着这一个公正的事实。
这场选择是没有选择，当楚文卿直接开启直播告诉大家这件事时，就相当于楚文卿亲自将凯洛斯推入深渊。
【什么意思，他肯定会将解药发给更为稀少的雄虫，我们就只有等死是吗？】
【翻译官，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不是，翻译官你什么意思，你要我们死，还告诉我们做什么？你自己都是雄虫，你会提议不给雄虫分发解药吗？】
【翻译官，你为何帮着那个罪虫，是不是他答应给你解药了？】
【不不不，谁负责此事？凯洛斯上将，我是支持你的，你也是雌虫，你会公平分发的对不对。】
【我，我是雄虫，我要把我那份解药给我的孩子，虽然他是个雌虫，但那是为的骨血。他刚刚去外派，能不能先给他送去，我怕他坚持不到回来。】
【呵呵，死，不就早死一会儿，你们雄虫统治这里，我们这些雌虫不就是给你们陪葬的吗？】
【等等，雄虫不足一千，翻译官，我是最最支持你们的，你们可要救我啊！】
【翻译官，我从来都是你的粉丝，就发给雄虫剩的给我一点就好，我有宝宝了，我不想他死啊！】
【阴谋，我早就说过，翻译官和那些坏东西是一伙的，你们都应该去死。大家还傻什么，那解药怎么可能到我们手中，都是假的，假的……】
【翻译官，不是的，对不对，你是虫族的，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能不能直接给我们个痛快的，哪怕石头剪刀布分解药也好啊，你不是总说公平吗？我们抽签好不好。】
【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抽签就公平了，那些权贵就不会做手脚了吗？】
【呵呵，我放弃解药，我放弃，呵呵哈哈哈】
【疯了，都疯了】
……
弹幕频闪而过，白尘探头，看着直播间的虫数越来越多，吵闹声愈来愈大，雌雄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他格外的开心。
白尘进入镜头范围，摊开手心，展示了不知从何处弄出来的一个小药丸，给大家展示后，递给楚文卿。
“这就是解药，楚文卿，伟大的翻译官，这个是第一千零一个，你是雄虫，我给外给你准备的。按照之前的思想，这是属于你的解药，你拥有支配他的权利。”
“你可以给和你到桑离星球并肩战斗、九死一生的陆吾；也可以给那个大少爷菲比，自然也可以给和你亲密无间合作的凯洛斯上将，都是你的自由。”
楚文卿扫了眼直播间的弹幕，弹幕竟然都停止了。
凯洛斯上将的选择他们没有办法左右，也不知道怎么左右。但楚文卿现在的选择非比寻常。
给自己，说明他自私，也偏向雄虫。给陆吾说明他会选择给有恩与他的虫。给菲比说明他翻译官选择了资本。给凯洛斯上将说明楚文卿选择了军权。
而他的倾向，无疑是解药的走向，也是这场大革命的走向。
“当然，你也可以将这一瓶归于那一千里，我相信，那时候你的选择会比现在还困难。”白尘生怕楚文卿不认真做选择，反激了一下。
“我选择将这瓶解药给你，留给你。我和凯洛斯上将不会分任何一瓶解药。”楚文卿挑眉回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