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日里多高冷,多冷静的凯洛斯也总有让他伤心的事,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楚文卿,没有其他军雌,凯洛斯可以更放松,更能放下肩上的担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真实脆弱的一面。
楚文卿在凯洛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而后,从心底吐了一口浊气。
“他听懂了。”楚文卿肩膀下沉,遗憾道,“只是他拒绝交流,这,我无能为力。”
楚文卿点破这点,凯洛斯何尝不懂。
凯洛斯从心底的伤心,也应是更深一层的。
凯洛斯平复一下,慢慢回身,背对着那虫,脆弱的看着楚文卿:“我们走吧。”
凯洛斯这一句,说的很轻,但又极为沉重。
楚文卿也有感受,或许,他再也见不到这个眼睛带着幽绿光的虫了。
离开暗室,楚文卿才问道:“其实,你跟他说了很多吧。”
“你其实能认出每一具尸体吧。”楚文卿是突然想到的。
虽然一路上,几乎所有的虫尸体上都是腐蚀伤,但身为军雌,身上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凯洛斯能认出暗室里的虫,没道理认不出这里的尸体,哪怕只是一两具,恐怕就足以打败凯洛斯。
楚文卿不知道,凯洛斯刚刚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给自己发信息的,也不知道是何种心绪,能让他在如此伤痛中,还记得,给自己一个“正名”。
“你何时发现,我不是他的。”楚文卿说的很平静,他以为,自己会胆怯这句话,会害怕面对这个事实。
可真的说出口,却又如此平静。
“前段时间,调查黑蛇出没时,有一段神奇的监控。”凯洛斯也很自然,像只是单纯的陈述着一个事情,“是一架飞行器的行驶监控,监控中,您突然出现。”
楚文卿回忆了一下,是那次系统帮忙出门时,估计系统也没想到,自己闪身过去,正好被路过的飞行器记录上了吧。
又或许,楚文卿的心一沉,这是系统故意埋下的隐患,为的,就是之前的威胁。
“您一定是不一般的,没虫会如此,也没虫能有翻译官这样的能力。”凯洛斯继续道,“其实,您很不一样,虽然我与那位没什么接触,但婚姻大事,我也是会好好调查的。”
“您醒来后,和之前很不一样。”凯洛斯说话间,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目光柔和亲昵,“哪怕失忆,也不会完全不同的。”
“我那么早就暴露了啊。”楚文卿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露馅。
“其实雄主伪装的很好,我也是看见那个视频,才渐渐回忆起细节的。”凯洛斯道,“当我揣着答案再看,一切都很清晰了。”
“我,不是楚文卿,但我是楚文卿。”楚文卿说的很混乱,但他相信,凯洛斯能懂。
“嗯,您是楚文卿,是我的雄主。”凯洛斯应道。
楚文卿欣慰。
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但一切,好像又没有任何变化。
凯洛斯请了白尘来帮所有活物进行检查,之所以说是活物,是因为白尘的一句话。
“他们,应该重生了。”白尘说话时,没有震惊,也没有意外。
似乎他早就知道。
“密室保险柜里有部分计划表,他们在尝试,用动物来改造虫,以此想要实现,虫拥有部分动物的特异能力。”凯洛斯回望了一下暗室的方向,沉默几秒后,继续道,“但显然,他们还没成功。”
“拥有猎豹的速度,黑蛇的攻击力,确实很让虫羡慕。”白尘赞同,“他应该,活不了太久了。”
楚文卿的呼吸一屏,侧目看向凯洛斯。
凯洛斯很平静,只是楚文卿不知道,他是真的平静接受,还是,只是因为白尘的存在,在勉强支撑着。
“他们最初应该是动物和动物间的实验,最近才转变为虫和动物。”白尘用木棍挑起一块尸体展示道,“似乎颇有成效。”
“那,这是?”楚文卿问。
如果成功,那么这些也会是强大的战斗力,怎么会都是尸体?
“因为你。”白尘继续道,“你的存在,让他们不得不转移目标。”
凯洛斯点头,他也捋顺了逻辑,转身离开此地,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楚文卿身处在那个环境,很是不适,凯洛斯看出,就让黑鹰陪着他先回去,等他处理好就来找楚文卿。
楚文卿点头,这里的事,自己帮不上忙,还会让凯洛斯分心。
故而,楚文卿边离开了。
只是,在回医院的路上,楚文卿的心思一动,瞄上了黑鹰。
黑鹰被楚文卿看得心里发毛,抽搐着嘴角就想跑。
楚文卿的表情他很熟悉,被这种眼神盯上的,不会有好结果。
“阁下,你要不直接说吧,我死好死个明白。”黑鹰避无可避,只得咬着牙直面。
“我们去见至善吧。”楚文卿道。
“啊?!”
“走吧走吧。”楚文卿冲驾驶室喊道,“掉头,去基地。”
*
至善还坐在那里,只是相比上次,这次的衣服上有着明显的灰尘,裤脚处还有些杂草。
楚文卿的眼神一瞟,示意黑鹰出去,并关上了门。
楚文卿也不拘小节,直接对着至善的位置,席地而坐。
至善不说话,楚文卿也不吱声。
楚文卿用胳膊拄着下巴,直接坐在对面打瞌睡。
睡到舒服时,直接躺下,也不在意地上的灰尘,直接枕在了一个草堆上。
不久,楚文卿睡醒,坐起,伸了个懒腰,见至善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也不在意,站起身,扑撸一下身上沾的杂草,就要走。
“你来此就是睡一觉吗?”至善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楚文卿背对着至善,嘴角轻挑,应答道:“我以为你要找我,所以来看看,你若是没事,我就回去睡了。”
“你看见了。”至善道,“那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些虫的野心,也看见了你的无奈。”楚文卿转过身道,“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不会吗?”至善反问。
“不知道,我来的那个地方,这类的实验层出不穷吧,但最终发现,我们,是最聪明的,无需这些,我们可以发明出更厉害的武器,研究出更厉害的战略,而不是绞尽脑汁强化自己。”楚文卿再次盘腿坐下,“我们有了清晰的认知,其实,能认识到自己的长处与短处,才是最智慧的。”
“或许吧。”至善双手合十,给楚文卿做了一个揖。
“谈谈吧,你想和我做的交易?”楚文卿道。
“我可以送你回去,”至善难得冷笑,“我们都是它的试验品而已,做交易的也不是我,是它。我只不过是一个载体吧。”
“我知道,你没这么大本事。”楚文卿晃了晃脖子,揉了揉刚刚睡觉有些落枕的脖颈,直白道。
“它不想让这里有太大变化,你知道的,实验之所以能对比出来,就是只存在唯一变量,而你,让这个世界存在了太多偏差。”至善睁眼,眼底蕴含着浓重的恨意,直白的显露着,“它希望,你能将这一切回归正常,又或者,不再进行扰乱,又我来改变。”
“你?”楚文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算什么,若要改变,那么,只能是我。”
“皈依佛门心要诚,你这样,不会受到庇佑的。”楚文卿起身往外走。
“那你呢,凭什么受到保护!”至善喊道,“若不是它庇佑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早就死了。”
“那可能是因为我不信神佛吧,谁知道呢!”楚文卿回笑道,“谁让它选择的不是你呢,即便我扰乱了实验,它仍然没选择你。”
“你……你活不了太久了,你,”至善恼怒,也没了往日的和善,面目变得狰狞,“你不得好死。”
黑鹰在拐角处看来全程,也不是故意要去偷听的,只是凯洛斯有命,这至善不是善茬,要时刻保护楚文卿。
楚文卿拐弯看见黑鹰也不奇怪,微微挑眉嘚瑟着。
“您,阁下是懂得怎么刺激他的,我和凯洛斯上将试了半天,他都没有什么破绽。”黑鹰再次敬服楚文卿嘴上的本事。
“或许你们都看错了,他不是从那边逃脱出的知情者,或许,他本就是隐秘于后的主使。”楚文卿沉思片刻,道,“查查吧,或许他不是虫族,或许他不是这个星球的虫。”
“是。”黑鹰听令,立刻安排下去。
[叮,或许,你在等我。]
坐在床上,无聊摆弄着小奶牛毛发的楚文卿,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等的,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楚文卿点头:“我以为,你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呢。”
[凯洛斯公开了整个实验室,还容许报道。国家危难面前,凯洛斯的威望可算到了顶峰,之前改革造成的部分流失,也成倍的回来了。]
[之前强烈反对的雄虫们,也不得不为了自保而噤声。]
“是啊,事情跟你的计划越来越背道而驰了,”楚文卿放走挣扎的小奶牛,走到窗边,道,“我穿越是我了完成你动物方面的实验,阿诺德的穿越是为了完成你食物方面的实验,至善没有穿越,但他也是你的棋子,为了给虫族一定的压力,想知道虫心惶惶的时候,雄虫和雌虫地位的变化趋势。”
“但,我扰乱了你的计划,导致这些实验乱作一团,你的数据杂乱,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楚文卿冷冷道。
[没错,你说对了,你太不听话了,扰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不,不是我的错,是你太急于求成,太想证明自己,太急功近利。我和至善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楚文卿倏然一笑,“实验要控制唯一变量。”
[抛弃凯洛斯,走到他的对立面,然后带领雄虫反抗,你的信息素,你的精神力都是顶尖的,你的存在,将是这场改革的最大变量。我让你拥有的,足以引领整个虫族。]
“嗯哼,这些是真的要谢谢你了。”楚文卿道。
[你可以选择走上高位,也可以选择离开,我送你回去。]
“然后呢,然后你接管楚文卿?这样你的一切实验就都不用依附我们这些穿越者了。”楚文卿轻蔑一笑,“但,你真的可以送我回去吗?”
[我是系统,我无所不能,我自然可以。]
“可,你是个篡权夺位的系统啊,我若让你的计划扑空,你会不会被发现,然后消失呢?”楚文卿胸有成竹道。
[你,你…果真厉害,你只是个小小的职员啊!]
“人类的智慧,你难以想象。”楚文卿的心底迸发出力量,语言就可以轻易击溃它的信心。
“说白了,都是职场,我很擅长。”楚文卿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解释道,“应该有很多你这样的系统,每个系统,就像是负责一个游戏,我们将是你们挑选的玩家,也就是实验者,规规矩矩的按部就班,可你就像是职场里抢功的绿茶,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阿诺德,他的系统最初和现在是不是一样的。根据描述,你也不是他的系统。”楚文卿眼中闪过光亮,他本就是推理,但系统自爆,就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还有糖糖,简直就像是代码的错乱,这些,不应该在一个实验里,而实验,是我真正的系统告知的,所以这个前提不会错。”
“那么错的,只有你。一切乱象的始作俑者!”楚文卿玩味一笑,“或许,你马上就会被制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