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荼到底还是起了身。

  裹上浴巾,吹了头发,就听到楼下叮咚的门铃声。

  这个时间,只能是送衣服的到了。

  徐又焉惯来是个少爷,绝不会去开门的主。

  又不喜欢家里留人,所以以前这开门迎客的工作向来都是徐荼的。

  当下习惯性的就换了睡衣,小碎步的向门厅跑去。

  只不过人还没走到,就看到衣服已经被整齐的摆放在了门口的银灰暗纹金属架上。

  满满当当分门别类的足足放了三层。

  品牌的logo突出。

  富贵迷人眼。

  客厅里倒是空荡荡的。

  徐荼眼眸扫视了一圈,就在露天阳台上看到了人。

  徐又焉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居家服,靠在栏杆前,看着前方。

  他本就好看,衿贵清丽的男人,手指细长,夹着烟,吞云吐雾都自带一副滤镜似得。

  徐荼向前走了两步,环着手臂就半靠在金属质地的门框边。

  十一月的海城也已经到了个位数的温度,屋子里热气开的足,但经不住阳台门大开,冷风呼呼的向里钻进,冻得徐荼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更何况她穿了套丝绸质地的睡衣,头发带着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到娇气的布料上,砸出几个小小的水印,还越加增加了几分凉意。

  总要想办法缓和一下尴尬,明天那场“仗”,她还需要徐又焉带着她去打。

  所以她软着嗓子的喊了声,“哥”。

  眼看着对方没有应,又加了点音量,喊了句,“徐又焉。”

  人这才转了身。

  胳膊架在栏杆上,手指尖还掐着带着火星的烟蒂。

  徐又焉是真的好看。

  眉眼深邃,五官周正,下颌的棱角最是分明,眼角下有一块米粒大的粉色的疤痕,像是个泪痣似的,把人偏带了几分邪气。

  气质里却带了自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矜贵。

  只不过眼眸落在她睡衣上若隐若现的水珠映出的肌肤上却不太好看。

  徐荼哪能看不出他的臭脸,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八年情分在。

  她想着端了个笑,“刚刚是你开的门吗?”

  “不然要让你这幅样子去开门吗?”语气生冷,活脱脱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模样。

  徐荼这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可低头看了眼,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手臂环在胸前,没有暴漏任何的私密部位。

  比之她之前在海外时候的比基尼,差的远。

  当下辩白了句,“只是正常睡衣而已,又不是什么都没穿。”

  “呵,你这不穿衣服还上了瘾不成。”

  这一句话直戳了徐荼的痛处。

  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发作的大小姐脾气终于按耐不住,“徐又焉,你要是烦了我,把我送回老宅去住好了,何苦放在这里碍你眼。”

  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夹着着少女的怒气。

  脸腮鼓起,比之前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生动了不少。

  放眼偌大的海城,有谁敢这么跟徐先生说话。

  徐又焉哂笑了一声,眼底的冷意却是彻底松动,手指间的烟蒂被熄灭,扔在了通体翠绿的翡翠烟筒里,“不装了?”

  徐荼还在气头上,梗着脖子,“我装什么了,我哪里装了。”

  “哦?”徐又焉倾身向前,猛地就凑到了徐荼的眼前,身高的压制让徐荼不由的向后仰了一下,却又被徐又焉一把捞住。

  紧紧的扣在门边。

  只属于他身上的温热和木檀雪松的味道袭来,让徐荼轻咽了口口水。

  这个感觉太熟悉,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袭来。

  她撕咬了一下下唇,考虑着是踢裆来的快还是从他臂弯下面跑走来的快些。

  就突然下巴一紧,徐又焉毫不客气的捏住她,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徐荼的眼眸正对上徐又焉的眼睛。

  “徐荼,当年我既然带你回来了,这辈子便会一直护着你。”

  “当年跟我嚷着真爱至上的胆子上哪去了,别缩手缩脚的,我看着烦。”

  说着,一拍徐荼的脑袋,“回去睡觉,再弄你那个论文,我给你把电脑扔了。”

  徐荼眼看着徐又焉的背影从她的眼前消失。

  冷风呼的吹过,穿进脖子里懂得她一激灵。

  怎么这个男人属变脸的吗?!

  前一秒还跟仇人一样,这一秒怎么好像以前顽劣的徐又焉又回来了。

  说好沉稳端庄的徐先生那!

  ==

  好在徐荼这一觉睡得好。

  许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全然没有倒时差的失眠和困倦。

  甚至就连梦都轻快了许多。

  一觉醒来,耳清目明,洗了澡,人更是精神了许多。

  昨天的衣服已经被分门别类的收拾好,挂在了外面的衣帽间。

  她刻意挑了件苏青色的高领毛衣配上黑色直通长裤,头发被用抓夹随意的盘起,素净又沉稳。

  拎了件暖白色的短款羽绒服,随手往身上披着搭了搭,看起来还算软弱无害。

  今天这种场合,越是放低了存在感越好。

  只不过徐家都是些把奢侈品当常服穿的主,抬个眼就能看出穿的是什么。

  她昨晚大手大脚只差没把店掏空的架势,为的就是少被阴阳怪气些。

  她都能想到那些不好听的话语。

  “哎呦,小图出去这几年辛苦了,穿的都朴素了。”

  “你哥哥这是不给你买衣服吗?又焉,这就是你的不像话了,小图再怎么惹你生气,那也是你爷爷让你认的妹妹,不愿意也要受着呐。”

  徐安华那张永远都涂着烈焰红唇的嘴里从来吐不出什么象牙。

  没有化妆,连最基本的粉底也没涂,更别说首饰。

  手机塞进口袋里,就大喇喇的下了楼。

  客厅里空荡。

  倒是难得在餐厅看到了家里的阿姨。

  依旧是个生面孔,四十来岁的模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了身青灰色的棉麻套装。

  是申叔惯来培养出的模样。

  见到徐荼客气的喊了声“小姐”,就把温在炉灶上的一碟碟吃食端到了餐桌上。

  中式西式各四五种,小碟把餐桌摆的满满的,有一种家的热闹。

  徐荼吃了四年的冷盘面包燕麦奶,陡然有小笼包和热豆浆的日子,快乐的眯了眼。

  拿了根被炸的酥脆金黄的油条,咬了一口,随意的问道:“我哥呐?”

  徐家的餐桌礼仪复杂的很,食不言是最基本的,这摊子上的食物不能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也是要求。

  所以油条、炸饼一类的,在最初的时候徐荼是都吃不到的,还是后来读了书,跟着孙载怡逃课去吃早餐,才知道原来那些烟火气息的食物那么好吃。

  徐又焉这才单独找了阿姨,专门给她做些零嘴似的小玩意。

  今早这顿饭,一看就是徐又焉安排的。

  阿姨毕恭毕敬的,“先生吃过了,现在在书房。”

  “啊,哦。”

  徐荼刚刚那点灿烂顿时蔫了一半,把刚刚还交叠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他一早就走了。

  徐又焉现在这脾气看起来阴晴不定的,她实在是不敢太过放肆。

  只不过眼前这阿姨……

  徐荼敛了神情,把笑容收了收。

  =

  裴怔一大早打了两通电话过来。

  一个是关于遗嘱,另一个则是关于徐荼。

  徐延国的病说大是天大,癌症晚期,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但若说当真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也尚不至于。

  进口高端的药物续着命,只要患者自身的意志力足够坚定,还可以撑上不短的时日。

  裴怔作为徐家近十年的主律,深得徐老爷子信任。

  当下跟徐又焉叨叨着:“这具体遗嘱内容我肯定是不能跟你说的,但你放心,你的少不了,那几个大石化的掌控权全都给你了,更关键的是你那个妹妹。”

  裴怔说到这的时候,屋外正叽叽喳喳的。

  徐荼和阿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香酥小油条和软炸饼糕的做法,还让阿姨备了些料,说要带回赫尔辛基去。

  那地方中餐厅少的可怜,更别说愿意去做这种小炸物的饭店了。

  阿姨看似随意的问着:“小姐这还是要回去?”

  人是申叔今天早上叫过来的。

  得了老爷子的口令,说是来给徐荼做早点。

  揣的什么心思徐又焉自然是明了。

  融园这套房子层高,22楼的高度,看早晨刚刚苏醒的城市最是适宜。

  他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天是蒙亮里带着清澈的蓝。

  裴怔在那边喂喂了两声。

  “你不想听听徐老爷子对你那宝贝妹妹的安排?”

  徐又焉看着眼前最亮眼的那栋楼。

  可存数字大厦。

  不少人感叹过,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段开买下整个大楼,不愧是互联网新贵,饶是已经上市,也没有人具体知道可存数字背后到底有多少钱。

  徐荼还在问着小笼包的捏褶,说她在公寓的时候自己包过,回回都露馅。

  言语清脆明亮,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的模样。

  徐又焉眼底浸了抹笑意。

  脑子跟着人一起回来,还不算笨。

  知道他的习惯,自然知道这平白冒出来的阿姨在这种节骨眼上是谁放进来的。

  爷爷病重,家里的人都露了尾巴。

  不单单是一家之长的生命濒危,更涉及到徐家偌大家族的背后荫庇。

  叔叔舅舅,姑姑姨妈,虽说都已经各有一方天地,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资源利益的纷争最是凸显人性。

  医院里已经演了一波,今天知道徐荼要去,只怕还有更有趣的。

  明明是个与徐家任何人都毫无关系的乡野小丫头,引得大家大动干戈,也不知道是该说人聪明的虚伪还是糊涂的笨。

  他落坐回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电话那头的裴怔已经被他磨得快没了脾气,这才听到他说:“我跟你说过,她不是我妹妹。”

  “得了吧,户口本上板上钉钉的事,徐老爷子可是把徐荼的未来亲事都定住了。”

  “你以为这些年他为什么忌惮徐荼,还不是知道管不住你,对她下手方便点。”

  徐又焉听的伸手捏了捏两侧的太阳穴,手指细长,骨节分明,那根木枝手链晃了晃。

  他敛着眸,声音冷了几分,“裴大律师,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吗?”

  裴怔还能不知道徐又焉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立刻拒绝道:“徐大祖宗,跟你透露这些,已经有损我的职业素养,你要是指望着我做什么手脚,不可能,门都没有,我这人虽然贪财,但是还是贪有道义之财的。”

  徐又焉的冷笑声分明,透过手机听筒的电波,还带了几分刺耳。

  “可以,随怔律所明年的政/府项目全都停掉,换虞穗的。”

  “等等!”裴怔瞬时急了眼,谁不知道他跟穗合律所的虞大律师是前男女友的死对头角色,两个人斗的整个海城律届无人不知。

  当下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何苦涉险干这种事情,老爷子赶明人一走,别说徐家,就是京市那边也没人敢拦你,你和徐荼的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

  “更何况,老爷子人虽病着,神志却清醒的很,三言两语跟你那宝贝妹妹说点什么,你就是把遗嘱改的再天花乱坠都没用。”

  徐又焉闻言眼眸沉了沉,手指尖拨弄着那个他带去过赫尔辛基的打火机。

  他的手机里至今仍然有一张照片。

  挪威海岸的夏日,她穿着一身绿色缀花长裙,窝在黄发蓝瞳的西班牙男生身上,活脱脱的一副俊男美女的完美画面。

  他这个妹妹,听话得很。

  老头跟她说让她去享受爱情的绮丽,她就言听计从。

  老头跟她说徐家断不能出现有损门面的事情,她徐荼和徐又焉是亲兄妹。

  徐荼就能带着他最讨厌的人,在他面前晃得惹人生厌。

  所以说,若是老头临终前再给她交待点什么迂腐古板的所谓门第联姻,只怕徐荼不仅能嫁,还能给人家生上一窝的宝宝。

  呵。

  徐又焉啪地一下,火苗燃起,暖红色的火光中,他想起四年前。

  徐荼在这套房子里,把自己脱得精光的看着他。

  眼眸冷冽,“徐又焉,你不是想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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