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川澄律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已经提前跑到了第五层，而实际上还在第一层的中原中也一脸懵逼的时候，安静的餐厅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
靠近门口的位置发生了骚动，店内里的不少客人都被打扰了用餐，张望着往发生冲突的地方看了过去。
“你们餐厅怎么回事?酒摆在那里不就是给人喝的吗?客人要消费了，你居然还拦着我?!”川澄律先前在餐厅大厅里见到的情侣正不满地为难着自己面前的服务生。
浩助趾高气扬地指使着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过高的音量已经引起了店里其他客人的反感， “顾客就是上帝，我现在就是要门口展示的那些酒，你今天必须拿过来给我喝!”
服务生无奈地推拒道: “这位先生，我们放在门口陈列的红酒只是用作给来往的客人欣赏，真的不能拿出来喝的，请您不要为难我了好吗?”
依附在浩助身边的女人看看服务生，又看看男人，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说道， “浩助哥哥，他看起来真的很为难，估计也不能解决这个事情，要不我们今天就算了吧?”
浩助不听还好，一听女人的劝阻，心里的怒火顿时烧得更加旺盛了。没能成功在女人面前撑起这个脸，浩助自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语气里加上了几分的急躁， “不行!我今天还非得就喝到这个酒了!”
“你不能决定的话，那就把你们经理给我叫过来!”他指手画脚地说道。
餐厅经理早在他们起冲突的时候就往这边赶了，这会儿正好赶到现场，听到了浩助最后的那句话。他连忙走过来，赔着笑脸和男人说话，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哪里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您和我说，我来给您解决。”
“这小子是这两天才来我们店里的员工，很多规矩还不清楚。如果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我先替他向您道歉。”他好声好气地说完，紧接着又立刻转过头，夸张地瞪了身后的服务生一眼， “还不赶紧回去，你看你办得好事!等会儿我一定要扣你工资!”
服务生颇为委屈地看了经理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听了上司的话，先离开了这里。
“我看你还算懂点规矩。”浩助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讨好到了，满意点了点头， “你这个新来的确实不怎么懂事，经理你回去可得好好说说他!不过扣工资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是是是，客人您说得对。”经理继续陪着笑脸，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下不为例，先不扣那小子的工资了。”
他顿了顿，似乎观察到浩助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于是又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客人您这么生气?”
提到自己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底层的小服务生给拒绝了，没了面子，浩助的脸色还是有点臭臭的， “还不是怪你们餐厅那个新来的服务生!我只是让他拿瓶酒来，他就给我推三阻四的，还说你们的酒只能看不能卖，拿我当傻子耍吗?”
经理听了他的话，突然走点不详的预感。他们店里的酒从来没有这个规定，那个小服务生哪怕是再怎么新，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还和客人顶撞。
除非，这位客人想要喝的酒是门口柜子里的……
“不好意思，客人。”经理强撑着笑容，心里抱着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勇气， “请问您想喝的酒，是我们店里的哪一种呢?”
“还能是什么?”浩助理所当然地往门口的方向一指， “就是外面大厅柜子里的那些。”
他这话音一落，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清楚的声音。
偏偏浩助像是察觉不到周围的空气一样: “我也不要求要什么酒了，看在这个经理服务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你就随便给我取一支过来记在我账上吧!”
我的苍天加上帝啊!
经理心里不详的预感成真，他这会儿连嘴角那点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了。这到底是哪儿出来的蠢货啊，整个横滨能去得起他们餐厅里的顾客，还有谁是不知道那柜子里的名酒都是有主的吗!还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个主!
而且那位“主”今天还正好来了他们店里，找死也不能这么找的吧!
经理颤抖着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眸当中甚至都隐约带上了几分敬佩。
“客，客人……”他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如果您说的是门口的那些酒的话，那我们的工作人员确实是按照规定来的，我们不能卖给您。”
浩助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原本来的这个经理是懂事的，结果居然也为了一瓶酒拒绝了他?!
经理还在慢慢地解释着: “新来的服务生可能不太清楚，所以没能和您来得及说明。门口的那几瓶名酒并非我们餐厅所有的，而是我们店内一位vip顾客个人私有，只是暂时委托我们餐厅进行存放管理。”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为您提供柜子里的那几支酒。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详细介绍一下我们餐厅的红酒，来源是法国一家比较古老的酒庄，味道香醇浓厚，这些年来也小有名气。”
“我想客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浩助的脸色稍霁。站在他旁边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的口吻仿佛等把他的心都给融化掉了， “浩助哥哥，我们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喝上酒啊!”
男人立刻挺起了胸膛: “放心宝贝，我肯定能让你喝上!”
“那什么经理，你刚刚说那些都是别人的酒，是吧?”浩助抬抬下巴， “那你去和那个人说一声，我要把买他的酒，就问他多少钱能卖吧!”
“……”经理一时语噎。
“——噗嗤。”不知道是人群当中的谁，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靠近他们的几桌客人是完全能够听清楚，经理他们之间的对话的。起初在浩助几次三番的找茬中，他们还能凭借良好的教养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然而当他们听到浩助想要把酒都买下来，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的时候，就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买下来?”有个年轻人托着下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那几瓶酒的价格加起来，都能买下横滨最贵的地段上面一套房子了，还是几百平大面积的那种。”
“你确定你能出得起这个钱吗?”
“罗曼尼康帝也就四十多万日元，那里面的酒怎么可能这么贵!”浩助冷笑着看向那位年轻人， “你不识货，可别当别人都是不识货的傻子。”
那位被反驳的年轻人一愣，随后也用和经理一样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浩助。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蠢货啊……他在心里发出了和餐厅经理一样的感慨。
“那是1945年的康帝。”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
餐厅里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太大了。川澄律和中原中也吃着吃着晚餐，另一边时不时地就要传过来一阵哄闹声，完全不符合这家餐厅平常悠静的氛围。
正好中原中也提出要去一趟卫生巾。出于好奇，川澄律就趁中原中也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生，想要问问那边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她招过来的，正好是刚刚和浩助两人发生口角的那位年轻服务生。
服务生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自己的遭遇，还着重说了那位硬是要喝酒的客人到底有多么无礼。
川澄律早在一开始门口遇到那两个人的时候，就觉得那位“浩助”不会如愿，没想到这人后面竟然还胡搅蛮缠了起来。
怕闹起来以后中也的红酒要遭殃，深知自家上司对红酒有多么喜爱的川澄律干脆就站起身来，准备自己过去看看情况。
然后她就听到了对方说要买下中原中也私藏的宣言。
“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诞生于二战末期，受战争和天气的影响，当时仅仅生产600支。此后恶劣的影响直接影响到了整个酒庄，庄内的老植株被拔除，酒庄引进了新的植株。所以1945年这个年份对于康帝是不一样的。”
川澄律从人后走至人前，她身材高挑，明艳的容貌更是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就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就连浩助也不意外。
浩助也认出来了川澄律正是他刚刚在大厅遇到的人，直白的视线可以说是直接黏在了律的身上。这会儿他连他身边的女伴都顾不上了，在看到川澄律的那一瞬间，浩助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揽着女伴的胳膊，并且还往旁边撤了撤。
他友好地朝川澄律绅士一笑。
“……”川澄律面容僵硬地避开了他抛过来的电眼。
“在前两年的纽约拍卖会，一瓶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以55.8万美金的价格成交，打破了葡萄酒拍卖史上的记录。至于你说的那个四十多万日元的价格……”她瞥了浩助一眼， “那只是罗曼尼康帝最普遍的价格。”
“川澄小姐。”餐厅经理靠近了她，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和中原先生的用餐了。您请稍等一下，这边的事情我们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旁边其他的客人在听到经理对川澄律的称呼，以及言语间提到的另外一个人的姓名，冷不丁地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了，刚刚这位先生不是说想买的吗?”川澄律挑了挑眉， “我人就在这儿呢，可以直接和我说了。”
“柜子里的康帝是我在去年的一位葡萄酒收藏家的手里买的，送给我的友人的。当时走的是私下交易，价格我记得好像是……六十万美金出头吧。”
“看在先生这么有诚意想买的份上，我就给您把零头抹了，就给我六十万整吧。”
川澄律冷冷地看着他: “您看您是怎么支付?汇款，还是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