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继续赶路。
一路上因为又坐着牛车又牵着行李的，川澄律他们走的时候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也就导致了有的时候快接近天黑的时候，他们并不能每次都能好运地碰见城镇进去休息。
今天就恰好没有走到城市的边界，负责领路的护卫长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地形，找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准备生火整顿，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
上川京华虽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夜里赶路要比白天赶路更容易遇到危险，大家的精力也不如白天，于是很爽快地同意了护卫长的提议。
仆人们离开得虽然匆忙，但野外休息的这些东西却还是都准备好了的。等到煨在柴火上的晚饭好了之后，车上的川澄律和上川京华才从上面下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了饭，紧接着就去休息了。生了的火在一旁摇曳，为了防止有附近的野兽靠近。
大概是因为才经历过前天晚上被鬼袭击的事情，大家睡觉的时候都不怎么安稳，尤其是川澄律旁边的上川京华更是保持了很久的警戒状态，一直等到夜深抵挡不住困意了，才就这么睡了过去。
川澄律是在迷迷糊糊当中感觉有人在靠近的，她猛地睁开双眼，对面是一片隐藏在黑暗之中嗯树林。她盯着一棵树的后面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捡起地上的石子，直接扔了过去。
树后的那人被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绽，有半只脚出现在了川澄律的视野当中。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树后的那人扭头就要跑。
川澄律眯了眯眼睛，以为又是有吃人鬼出现了，提着刀就追了上去。她的速度要比前面逃跑的人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她拎着那人的后脖领子，把人转了过头，那是一张属于小孩子的脸。
川澄律皱起了眉头: “你跑什么?”
在追的过程中，她就意识到了这不是那些被改造过后的鬼，而真的一个人类小孩。
小孩的年纪不大，十岁左右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也是脏兮兮的。他一只手放在背后，好像是努力地藏着什么东西，不让川澄律看到。然而仗着长高的优势，川澄律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几个用碎布包裹起来的和果子，在不久之前它们还放在上川京华的面前，是她饭后小零食的一部分。
小孩应该就是住在这附近，饿得没办法了，在半夜跑出来偷了上川京华的吃食。
川澄律挑了挑眉，松开了钳制着小孩的手， “偷别人东西?”
小男孩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行了行了，我不难为你，今天就当作是没看见过你好了。”她随意挥了挥手， “以后可别做这样的事情了，万一碰到了不好说话的人家怎么办?”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男孩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确认川澄律是不是真的不追究了。他喏喏地嘟囔了一声， “……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
川澄律根本不听他的，这里的夜晚可不比现代安全。不说荒郊野岭的野兽太过危险，偶尔还会有鬼的出现，一个没有多大力气的小孩子还是抵抗不过的。
然而跟着小男孩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川澄律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小男孩大约是在这里生活了不少的时间，对附近的地形可以说是如指掌，又因为常年在野外生存，技巧也熟练得很。很多时候川澄律自己都是靠着见闻色，才能发觉周边有动物的存在，小男孩却是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躲开了那些野兽。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回到了小男孩的家里——一间不算很大的木屋。
川澄律站在外头，听见了木屋里面响起来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听他们的谈话竟然都没有比小男孩还要年龄大的孩子了。
“哥哥，你带回什么好吃的了!”
“丽子好饿……”
“哇!这个好好吃!”
“别抢!你们几个，给妹妹留一点吃!”
“哥哥你也吃呀!”
“我吃过了，你们吃。”
……
原来是一家人，听这样子，甚至这一大家子都是靠那个小男孩养起来的。
川澄律被风吹得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总是会想到自己和中也在擂钵街的过去。她转身刚要离开，又听到身后的木屋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 “那个……”
小男孩抱着一个有缺口的碗走了出来，碗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的用心。他端着一碗温水，递到了川澄律的跟前， “谢谢你送我回家，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只能请你喝口水了。”
川澄律正好有些口渴: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接过碗，正准备把里面的水喝干净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令她整个人寒毛卓竖的气息在靠近，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气息的主人就离木屋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了。
那人声音柔和，却让人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是有人类的存在啊。”
“嗯?”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川澄律的身上， “还有个女人，我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川澄律转过头来，看清楚了站在月光的男人的容貌。
白橡发色，靠近头顶的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是如同泼了血的颜色，他的双眸是七彩的，眼睛里面刻画着文字。一只里面是上弦，一只里面是贰。
她心头一跳，在那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预兆。川澄律连忙把碗扔进小男孩的怀里，水渍洒了一地，随后直接把小男孩推搡进了木屋，把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进去，和你弟弟妹妹待在一起!”她声音严厉，语速又快， “在没有听到我说让你们出来的时候，不准从里面出来!”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把木屋的门关上，隔绝了夜里的微风，也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事物。
川澄律转过头来，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划过男人的脸。良久，她突然开口道， “你是鬼?”
“嗯?你知道鬼?”不常现于人世的上弦之贰扫了眼她腰侧的刀，无趣地撇了撇嘴， “原来如此，你是鬼杀队的成员啊。”
川澄律对于他的误解没有解释: “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让你对这些孩子下手就够了。”
“啊，那你是倒是不用担心。”童磨歪着头笑了， “我本来是打算拿那几个小鬼头凑合一下的，不过既然还有你的话，就不需要他们了。”
“我果然是比较喜欢女人的口感。”
“你想吃了我?”
“不。”男人的笑容好像带上了神性的光辉， “是赐予你救赎，与我永生。”
下一秒他的上半身和后半身就分开了。
川澄律本来想故技重施，像对待之前在上川京华里的那只鬼一样把人分成两半，这样眼前的鬼活动就不会如他整合起来时候的灵敏。然后她再想办法把鬼看住，等到太阳出来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她眼前的这只发色奇异的鬼，实力却比之前的那只鬼高出了不知道几个段位。
川澄律刚一把人劈开，再一眨眼面前截成两半的身体就消失不见。童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右边，声音几乎是贴合着她的耳朵， “咦?你砍我身体做什么?鬼杀队难道没有教你要砍掉鬼的脖子才可以的吗?”
川澄律一惊，猛地跳离了原位。她随意地挽了个刀花，面上还是不显山不显水地说着， “看你笑得太恶心，先砍你两刀不行吗?”
“恶心?嗯……经常有人这么说我呢。”童磨有些苦恼地说道， “不过——”
他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把金色的铁扇，眼眸微微敛起， “作为食物的你，好像没有资格这么说啊。”
*
天惊，地动。
川澄律的每个招式都是大场面的，一出手就得把周边的东西同样给砍了，这也是她每次和人打起来只会尽量用普通的砍和劈的原因。只不过面前敌人的时候，她就不会有这个顾虑了，向来都是什么杀伤力大，什么就招呼上去。
好在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没什么人的森林当中，附近唯一喘着气的一家人就是不远处木屋里面的几个孩子了。
“哥哥……丽子害怕……”
“乖，别怕。哥哥在这儿呢，哥哥会保护你。”
稳重的哥哥捂住家里最小的妹妹的耳朵，然后又尽量敞开怀抱，把其他的弟妹揽进自己瘦弱的怀里。外面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年久失修的木屋好似承受不住得一样，时不时地就会摇晃一阵。
小男孩也很害怕，但他记得自己是家里最大的哥哥，只能强忍着恐惧安慰起更小的弟弟妹妹来。
他想着把自己推进屋子里的川澄律，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出事。
……
另一边。
川澄律早就已经用刀砍下过好几次童磨的身体，却一直注意着让自己不要去触碰对方的脖子。她还记着童磨误会自己是鬼杀队的事情，而鬼杀队的刀是特制的，砍下鬼的脖子就能彻底杀死鬼。
川澄律不怕自己砍不下来，就怕自己砍下来了之后会让童磨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刀并非鬼杀队的日轮刀，反而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然而再怎么掩饰，一次两次过后也会露出破绽，童磨发现了她在故意不砍脖子。
“让我想想这是为什么。”和川澄律交起手来，童磨才意识到以他自己的实力，竟然都没办法奈何他眼前这个随便在荒郊野岭碰到的人。
他向来喜欢在战斗当中不尽全力，戏耍着人玩，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是没办法保留实力了。
“你的刀只是普通的刀吧?”
好在，他发现了这个女人努力想要隐藏的秘密。
“你不会呼吸法，刀也不是日轮刀，但是却在故意引导我误会你是鬼杀队的成员。”童磨嘴角的笑容很灿烂，但心里却不见得有多灿烂。
一个不是鬼杀队的人类他这个上弦之贰都没办法奈何了，如果再让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得到日轮刀呢?
七彩的瞳眸飞快地掩过一丝阴霾。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人类当中还有这样的存在?
——不能留下她。
这是童磨在心里一瞬间得出来的结论。
他一展扇面，不被川澄律注意到的冰晶粉末就更多地混合到空气当中。再一眨眼，那些闪烁着不详气息的粉末就和他的血鬼术掺杂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童磨亲眼看着川澄律吸气呼气，将空气当中无处不在的粉末一点一点地，吸收进她的体内。
他勾起唇角。
“你杀不了我，但是我却能杀了你。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抵抗都没有什么用处的吗?”
“是吗?”川澄律看着他笑了， “现在的时间应该有四点半吧?距离太阳升起也就半个多小时了。”
“你觉得在这半个小时里，我们两个谁先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童磨默默地盯了她一会儿。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吧?
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他的血带着剧毒，一旦被敌人吸入肺里面，就会快速发作。先是呼吸困难，头部眩晕，然后慢慢地变成肺泡坏死，最后整个人会因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一秒，两秒，三秒……
血里的剧毒向来无往而不利的上弦之贰，在心里开始数起了独属于川澄律的死亡倒计时。然而他数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却始终不见川澄律有任何虚弱的迹象。
她的呼吸平稳，空气里的冰晶粉末不断地被她摄入进去，人却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童磨愕然。
“怎么立在哪里了?”川澄律扬起刀， “是已经开始在思考自己，等会儿下地狱要怎么向你吃过的人赎罪吗?”
童磨沉着脸不回话，眼睛却已经开始寻找可以自己离开的方向。
那女人说得没错，天已经快亮起来了，他本以为自己的毒如果能够生效的话，把人解决了再离开根本不是难事。可谁能他的毒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童磨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冒险去做。
既然现在他不一定能在半个小时以内把川澄律解决了，那如今对他而言最好的路线就是他得尽快脱离眼前的这个女人，找个阳光照不进去的方向躲起来。
他还没活够，现在可还没到死的时候。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七彩眸子的男人轻笑着把扇子收了回来，他手一扬，一个模样与他相似的冰人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接下来就让这孩子作为你的对手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几个跳跃就消失了踪影。
川澄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选择上前去追，她默默地盯着面前的冰人偶，突然咳的一声，一大片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速度剧烈。伴随着每一次加速的呼吸，她能感受到的氧气却一次比一次少，头晕晕的，眼前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视野里一片黑暗。
她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看到逐渐向自己走来的冰人偶，身体却无能为力地丝毫也动弹不得。
川澄律的手里还握着刀，但她已经举起刀挥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到极限了。
她很早就发现了自己中毒的事实，随即就想到了这大约也是那个鬼做的把戏。然而那个时候她发现得已经太晚了，她竭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保持着顺畅平稳的呼吸。
如果那个鬼仔细的话，或许他会发现川澄律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一步路了。
但也好在他似乎被她状似没有中毒的迹象吓到了，连思考都有了一瞬间的紊乱，最终做出了川澄律刻意引导之下的决定。
“嘿!”一颗不大的石子打在了冰人偶的身上，原本在木屋里保护着弟妹的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出来了，他明明害怕得双腿颤抖，却还是用尽全力的大喊着， “怪物!我在这里!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冰人偶看了他一眼。
他虽然有着人的形状与外貌，却没有自己的思想。他只记得赋予自己的任务，于是转过头来继续朝川澄律走去。
川澄律松了一口气。
……
眼睛里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川澄律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好像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个冷淡的声音——
“水之呼吸·壹之……”
她没能听完，脑子里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和那男孩获救了，就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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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天，不更新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