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川澄律是在港。黑旗下的私人医院里醒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她的鼻尖散不下去，反而熏得她头疼不止。
她睁眼就看到有医生在她的头顶前面晃来晃去，好像是在做什么检查的样子。
“啊，已经醒来了吗？”医生是常负责特遣队的那位，川澄律有过不少次探望下属的时候见过人，就是一直记不得人的名字。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熟悉的人。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医生的话，川澄律反应了一下后，才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身上的伤倒还好，她现在就是有点躺得浑身无力，喉咙里也是干得不行，急需喝点水拯救一下。
川澄律眨巴了一下眼睛，正准备张嘴要水的时候，面前的女医生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直接把旁边桌子上的水杯递了过来。
那水杯是带着吸管的，正适合她这种连床都爬不起来的人喝。
“好了，检查也没问题了。”女医生把仪器都从川澄律的身上拿了下来，“你醒过来的话，就说明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在医院里观察一天看看，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川澄律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你的手机。”女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川澄律的手机，贴心地放在了床头，“刚才检查的时候一直响个不停，我嫌它吵就给拿走了。拿的时候不小心看了眼你手机，上面屏幕正好有消息提醒……”
她抬头看了一眼川澄律，表情还是那副没有任何起伏的，说出去的话却让川澄律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是那个群里的成员啊，川澄大人，而且还是群主。”
川澄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别害怕，我不会说出去的。”女医生一推眼镜，上面划过一道精光，“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这回川澄律是真的从床上掉下去了。
咣的一声，听起来就很疼。
如果不是旁边的女医生反应得快，顺手接了她一把，她恐怕会摔得更严重，身上的伤口估计也得裂开。
川澄律勉强让自己躺回了床上，收拾了一下满屏卧槽的大脑，“你刚才说的群该不会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女医生断了她的最后一丝念想，连点余地都没给留，“不过我早该想到的，能及时掌握中也大人的消息，还能随时随地拍到新鲜照片的，应该也就常待在中也大人身边的那几位了。”
川澄律在群里除了当个吉祥物似的群主以外，还担负着一个重要职责，那就是时不时地往群里发一些中原中也的照片，群里大多数的表情包都是她贡献出来。
每天都在中也身边，拍了黑照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川澄律：“……”
川澄律：“你刚刚说不会说出去，是真的？”
“当然，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女医生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拿我在群里的马甲和你交换。”
她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来，打开群聊指着列表当中的一个名字说道，“这个就是我。”
川澄律瞟了一眼。
……幸好她刚刚摔下来之后就让自己坐稳了，否则这会儿她还得从上面摔一趟。
眼前的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几乎每天在群聊里都能看到。
这就是她群里的那个天天高产似母……高产的写手太太吗！
“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吧。”女医生一脸淡定地收起了手机，川澄律都有点怀疑这位严肃的女性是不是在产出同人文的时候，也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她试着想象了一下，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像是做学术研究一样地坐在了电脑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文章。
……捂脸。
简直不敢信。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川澄律都有点不敢和女医生对视了，“还有你……”
她扭扭捏捏地问道：“既然我们都认识了，以后你的存稿可以提前给我看吗？比如说你现在正在群里连载的那一篇。”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女医生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会有存稿？”
“……”哦，好像也是。
毕竟这位老人家可是天天在群里被人追着喊鸽子的人。
＊
闹剧过后，川澄律送走了女医生。
她住的病房是个单人间，有独立卫浴，到了饭点会有人上来送餐，什么活动都在这一个房间里做完了。房间里堆积了不少水果鲜花类的东西，看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人来探望过她了。
川澄律感觉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后，身上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于是就从床上起来随便拿了个苹果，进了浴室洗了洗。
女医生说她昏睡了将近一天半的时间，也怪不得刚一醒来就这么饿了。
她一连吃了三个，在吃到第三个苹果的时候，听到了门口有细微的脚步声。
房门上面的小玻璃窗口，把来人的信息泄露得无遗。
一头黑色的小卷毛，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对方缠绕在头上的白色绷带。
川澄律嚼了嚼嘴里的苹果，咽进去。
怎么办，她现在再躺回床上去，假装自己还昏迷着可行吗？
但是现在想这个已经晚了。
在川澄律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的时候，病房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耶，Suprise！”太宰治的身影毫无顾忌地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讨厌的笑眯眯表情，让川澄律看了就生怕他又要搞鬼，“怎么样？看到我来看望你，小律已经惊喜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川澄律啃了一口苹果：“你如果现在从我眼前消失的话，我会更惊喜的。”
“诶？说这种话也未免太无情了吧？即使是我也会很伤心的哦！”
“……没看出来你有哪里伤心。”
“有！现在我的心就在流血！”太宰治越演越上瘾，“好痛苦！”
川澄律就着他的表演，默默把剩下的半颗苹果吃了个干净。
她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把苹果核扔到了房间一角的垃圾箱里，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吃完的三个苹果核。她看了眼太宰，问道，“直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都说了我是来探望你的。”
“只是顺便来探望吧。”川澄律自认为还算了解太宰治，她很清楚对方不会做这种简单的无用之事，“你其实还有其他的目的。想让我干什么？话先说在前头，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答应你。”
太宰治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床上，距离好像一如既往的遥远。蓦地，少年突然笑出了声，而且还是根本就没有控制的大笑，“果然还是小律了解我啊，确实有事找你。”
他悠闲地走了进来，顺手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坐在了川澄律的边上，“芥川已经收编到我的手下了，不过比起我这里，我更觉得他现在更适合你的队伍。”
“所以你想把人丢到我这里来？”川澄律挑了挑眉，“别是你自己突然发现带孩子太难了，干脆就把人丢给我了。”
太宰治没说话。
“不是吧？”川澄律看过去，“你真这么想的？？？”
太宰治摊了摊手：“那我有什么办法，那孩子实在是太倔了。”
“那你找我也没有办法，他一看就只听你的话。”
“所以我只是让芥川暂时去你那里。”太宰也没打算一直把人丢给川澄律自己不管了，到底也是他带回来的人，他怎么说还是要负点责任的，“什么时候他学会不擅作主张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听到这话，川澄律倒是多看了太宰一眼。
自从上次太宰治把芥川兄妹带回来了之后，她其实就没再见过两人了，但是有关芥川龙之介的事迹倒是有听过不少。
比如说他进步飞快，现在都可以一个人单挑一个队伍了。再比如说，他一心想着给太宰办事，但有的时候实在是过于冲动，反而毁了好几次太宰的计划。
太宰为此罚了芥川龙之介不轻，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估计没有多大的改善。
说来也是奇怪，在川澄律的印象里，太宰治可不是一个习惯惯着别人毛病的人。手底下的人但凡有出错的，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可以视而不见，但大多数时候都会直接把人舍弃。
这大概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大多数都害怕他的根源所在——同样是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做事就要比他柔和许多。
然而这次太宰居然能容忍好几次芥川犯错，而且到现在了居然也只是想着把人丢到她这里，让他吃点苦头。
“那就随便你吧，于我而言队伍里面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有区别。”川澄律顿了顿，“不过芥川那孩子……应该会以为你这是要舍弃他了吧？”
“就是要这样，才能让他记住教训。”太宰治冷酷地下了结论。
川澄律：“……”
行叭。
希望芥川不要因为这个“PUA”惯犯留下心理印象。
“那就拜托你了，小律。”太宰又开始笑眯眯了，“为了感谢你这次的帮忙，我再送给你一个礼物好了。”
什么玩意儿？？？
川澄律想起来，自己上次从太宰治那里听说有礼物之后得到的结果，整个人在一瞬间警觉了起来。
“不必，不需要，留给你自己。”
拒绝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