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开车独自上路的林仙鹤心情也极为不平静。她回想着康清阿姨的话,越想,心里头越乱。
她索性转到辅路, 停下车,抓起电话,拨打林家富的手机号。
铃响到快到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首先入耳的是嘈杂的人声, 男男女女呼和、娇笑, 混在一起,不下五人。
“爸,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啊?仙鹤, 你说什么?”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林仙鹤提高了调门说着, 语气也变成了命令。
很快, 林家富那边的喧嚣没有了。
“仙鹤,有啥事儿找爸爸?”
林仙鹤忍着气, 问:“这才下午,你怎么又出来玩了?”
林家富有点意外自家女娃的咄咄逼人,不过也没在意, 嘿嘿笑了两声, 说:“都是应酬。”
“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呃,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不是很郑重地和我说起想结婚的吗, 到底还结不结?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只要你和那位同意就行了,我奶奶的意见只是听听就算, 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和她一起生活,再说了, 你都三婚了,父母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林家富听得一脸懵,完全不明白自家女娃一身的冲劲儿由何而来,又没办法跟她解释不结婚的原因,尽管如此,心里头却莫名受用得很。
他这个女娃娃,大概是从小离家,跟他相处时间太少,对他一向都不够亲近,像这样,想要干涉他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出这不够尊重语气之中透出的,对他的关心。
他笑着安抚性地说:“我知道,仙鹤,我不是因为你奶奶,是其他的原因。如果要结婚,最快也要年底了,也有可能不结了。”
林仙鹤失望得不行,原想着,林家富要是结婚了,有了媳妇,可以管束他,就像之前那段时间似的,除了去公司,就是去张晓娟那里,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也不再乱搞男女关系。还可以劝阻着,不让他过分膨胀、挥霍。
可现在看来,这场婚姻可能是缔结不成了,林家富依旧是无人管束的状态。
想想康清阿姨说的那几个案例,那些人的最后下场,林仙鹤只觉得喉头梗得慌,她说:“爸,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跟这些人一起玩了,不要再凡事都跟韩玉良学,我不喜欢他,他这人飘得很,恐怕早晚得出事。你就每天踏踏实实在煤矿、在公司,提高生产安全,再跑一下市场不行吗?”
林家富“噗”地笑了,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这女娃娃,操心的事儿还不少。论功夫,你是好样的,但论起做生意来,你是个门外汉。我想多赚钱,可不单是把煤采上来,洗煤就行的,现在煤矿行业这么不景气,其他煤矿倒的倒,关的关的,可咱们矿的出煤量却逐年增高,多少人眼红!咱们家的矿出的可是优质焦煤,能卖到燕市、沪市的炼钢厂去,钱大把大把往回捞,多少人在背后盯着,惦记着把矿从我手里头弄出去,这不是光有钱就能守住的。”
内里种种,林家富只跟林仙鹤说了冰山一角,但他觉得已经足够了,便打住了这个话题,说:“至于你韩玉良伯伯,这些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一直是我的领路人,也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做人要懂得感恩,女儿,你是最讲义气的,你说是不是?”
林仙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林家富说的这些,她从未想过。看来自己就如同父亲说的那样,就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在她看来,真的就是采煤、卖煤的事儿。没想到,竟还如此的危机重重。
相对于这一点对她的冲击,韩玉良的事儿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她咽口吐沫,润湿了下有些发干的喉咙,说:“爸,要是谁欺负你,惦记你的东西,给你下绊子使手段,你告诉我,我整治他!”
这话刚一说完,在林仙鹤看不见的电话那头,林家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头熨帖无比,声音便越发温柔,说:“没事,爸爸能应付得了,你学学韩超丽,找个有权有地位的好对象,爸爸就能彻底扬眉吐气了。”
林仙鹤吸口气,此时此刻不太想和父亲争论什么,“挂了吧,我开车了。”
完全没给林家富说再见的时间,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通电话打得莫名,挂的也突兀,谈论的话题也是以前从未涉足过的,谈话的气氛也说不上好,但林家富就是觉得,自己和女儿的心又贴近了几分,感受到了女儿对他的殷切关心。
林仙鹤放下电话,暂时忽略烦恼,专心看着前后左右的车辆,安全地开回了吉祥路8号。今天下午她没有工作,但得把面包车送回来,以免耽误其他人使用。
刘燕生不在,张臣刚上完课,薄薄的练功服后背出了汗,顶着凉风在院子里头待着。
林仙鹤将车停好,拔了钥匙下车,看他一眼,十分的佩服。这家伙的身份太抗造,用师父的话说就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张臣却看出她心情不大好,赶上来问着:“怎么了?去你阿姨家做客受气了?”
林仙鹤把钥匙递给他,说:“怎么可能?人家要给我气受,干嘛还要请我去。”
张臣点点头,“也对。对了,有没有找到机会说说咱们公司的事儿?”
林仙鹤没有跟他说自己和康清之间曲折的关系,只说是一个阿姨,不过,阿姨所住的别墅区是燕市有名的富人区,自然也就能判断出这位阿姨也非等闲之辈。
临走之前,张臣叮嘱林仙鹤,让她如果有机会就提提自家公司的事儿,跟她说,富人们都是有圈子的,如果阿姨能帮着宣传下,就相当于是从内部打入了那个圈子,以后何尝没有生意做?不过,今天是相隔许久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谈生意的事情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张臣也只是让她多提提公司的事儿,给对方加深下印象,之后,等熟悉了,再慢慢提宣传之类的事儿。
林仙鹤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从院子中进入后门,再从前门传过去,说:“我先回家去了。”
张臣想跟她多说几句话,从院子一直跟出来,却没想到林仙鹤直接离开回家了。他瞧着林仙鹤的背影,心想着,这小妮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她一天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少见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为难事儿,还不肯跟他说。
晚上,林仙鹤躺在床上,盯着有道微黄光线的屋顶。
原本在临街的主卧配的是全遮光的窗帘,避免街道对面一亮就是半宿的灯箱影响休息。不过,林仙鹤不喜欢全黑的环境,会让她莫名有种恐慌感,所以,她没有将两边的窗帘都拉上,而是在中间留了条缝,对面的灯光便顺着这条缝隙照到屋顶上。
林仙鹤眼睛有些发酸,便闭上了眼睛。
她在思考林家富的事情。
康清阿姨的话,仿佛是帮她开了一扇窗,让她联想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在意,或者没有深思的事情。
不管是她,还是李广妮,都没有因为林家富的发达,而改变太多。
比如她,在购买这两处房产之前,她未从林家富那里拿过太多的钱,生活一如既往,除了能自由地买自己喜欢的毛绒玩具外,吃穿住用行,没有一点改变,甚至林家富帮她买的首饰、衣服、包包,也因为没有使用场合,而被她藏在带锁的柜子里,束之高阁。
而李广妮呢,也是一直过着朴素的生活,要不是有工人找到家里闹事,她宁愿住在农村,住窑洞,种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能多吃几顿肉,秋收的时候能雇人帮着收收庄稼而已。
李广妮一直觉得林家富的富贵来得不真实,总有一天还是要被老天收走的,她支持自己跟林家富要钱,置办房产,一方面是觉得他太过挥霍,看不得她给外人花钱,另一方面未尝不是留个后路的意思。
林仙鹤不止一次听她说过类似于:钱在你手里,等将来你爸爸落魄了,没钱了,没人要了,你还能管管他,这样的话。
现在才明白,李广妮还有这样的深意。
李广妮和康清,殊途同归。
康清虽然身份尴尬,但也委婉地劝说过林家富,李广妮几乎从不干涉儿子的事情,但只要找到机会,就旁敲侧击。
这两人的一番苦心,都没有起到作用。林仙鹤自问自己也没有能让林家富改变的能力。更何况,一个人岂能是轻易就改变的,就像自己,8岁的时候决定要去习武,家里人怎么劝,甚至打骂都没有改变她的决定,再之后,经历过种种困难,依旧初心不改。
自己是林家富的女儿,自然是一脉相承的倔强。
对于倔强又执着的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林仙鹤也相信,自己的父亲本性上是个善良,有自己坚守的人,这点,从他这些年来,大笔花钱更换井下设备、采矿环境等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落到康清阿姨案例中最坏的,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林仙鹤心下安定,困意随之而来,在意识涣散,即将进入梦想之际,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想方设法从林家富那里弄钱,把这些钱留存起来,将来万一林家富落魄了,就将这些钱还给他,或是东山再起,或是悠闲享受退休时光。
早晨醒来,如常去上班。
张臣刻意观察她,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不由得感慨,越是头脑简单的人,活得越是轻松,不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亏得他昨天还一直猜测林仙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问出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脑子出脑子,帮着她解决问题呢。
不过,林仙鹤虽然心情豁然开朗,但也不是全然轻松,她在思考,该找什么借口继续跟林家富要钱。她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太诚实了,买两所房子花了多少钱,手里头还剩多少钱,林家富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还用买房的借口?
她目光看向张臣,又看看刘燕生,这间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师兄妹三个人。
刘燕生在“哒哒”地按着计算器,计算着这个月的收支情况,张臣在旁边凑着看,时不时看她一眼。
林仙鹤走过来,坐在两人身边,直白地问着:“我想我爸爸手里头抠钱,越多越好,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借口?”
刘燕生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和张臣面面相觑。
张臣:“我说师妹,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他虽然不知道林仙鹤手里有多少钱,可年后来了之后,毫不迟疑就买了房,便知道她爸又给钱了。忽然间又要跟她爸要钱,这不该是林仙鹤干的事儿啊。她不虚荣,不拜金,从来没觉得钱有多么重要。
这是,终于被金钱腐蚀了,知道有钱的好处了?
刘燕生的想法虽然没有张臣这么天马星空,但还是很关心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对着自己的两位师兄,林仙鹤倒是也没隐瞒,诚实回答,“就是替他存一笔钱,帮他留个后手。”
刘燕生点点头,张臣却噗地笑了,说:“仙鹤,你平时不想事儿,没想到,竟然这么深谋远虑的,你爸爸那么有钱,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也比咱们强吧。”
林仙鹤没搭理他,等着刘燕生给自己出主意。
刘燕生同样也没有理会张臣的话,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说:“是你那位阿姨给你的启发吧。”
其实这很好猜,没有外力的影响,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忽然有了这种变化,这种感觉,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一个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做作业的孩子,有一天忽然拿起课本,去跟同学虚心求教,这必然不是孩子自己忽然明白了学习的重要性,肯定是受人启发,而且这个人必然对这孩子有着深刻的影响力,在孩子心目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林仙鹤不知道刘燕生的心中所想,如果知道,必然会意识到,曾经在她生命中昙花一现般存在过的康清阿姨,在她心目中,竟然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
此时此刻,她只想着,让眼前的两个人给自己出出主意。
还没等刘燕生开口,张臣已经想出了主意,他熊掌般的大手一拍大腿,说:“这不是现成的嘛,就说是你被骗了,卡里的钱全都转走了,根本就找不回来!”
见林仙鹤看向了自己,一副想让自己展开说说的意思,张臣有些得意地继续说:“电视上,报纸上不是天天报道那些骗子的勾当嘛,有给你发短信,说亲戚朋友出车祸了,让你打钱过去救人的,有说你喝可乐中奖了,让你把拉环卖给他了,还有那个什么168工程,说是要生产地动仪售卖,骗了一千多万的……社会上的骗子不要太多,你小姑娘家家,手里有这么多钱,被骗子团伙盯上,针对你做套,说出去,你爸爸肯定相信。”
对他的提议,林仙鹤若有所思,刘燕生不置可否,问道:“你准备帮你爸爸存多少钱?”
林仙鹤一愣,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她思考了下,很快回答:“越多越好。”
刘燕生点点头,说:“你张臣师兄这个提议,虽然有点缺德,但也是个办法,不过,也就只能用一次,你爸爸不会放心再给你钱的。得用不同的借口,比如开公司,开公司是个好主意,一个公司的创建,发展、壮大,用到的资金可多可少。”
对啊,开公司这个好主意,林家富肯定也会支持的。困扰自己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林仙鹤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瞬间受到启发,略带着兴奋地想了想,说:“我还可以说要买车,去港城旅游、购物!”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现实问题,说:“用开公司为借口,那就得开一个公司,要不哪天我爸爸路过燕市,要过来看,起了疑心就不好。”这个问题立刻被她自己解决,“一个公司办起来也不是简单的事儿,前期筹办的时间可长可短,他万一要是过来,就找借口搪塞他好了。”她看向刘燕生和张臣,“你们到时候可得帮我!”
刘燕生点头,对于这种善意的谎言,他愿意帮忙。张臣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包在我和燕生身上,保准能帮你圆滑过去。”
林仙鹤心下打定,难得在心里头打了草稿,把这个谎尽量撒圆了,才给林家富打电话。
女儿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家富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在刚刚,他的司机小黄告诉他,去给张晓娟到市里送东西的时候,就在他给张晓娟买的那栋房子附近,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人抱在一起,依依惜别。
林家富听了后,情绪上没有太大的波动,自从下了决定,暂时不和张晓娟结婚后,他对肚子里孩子的期待也没那么强烈了。对于张晓娟有别人的事儿,他也发现过一点蛛丝马迹,只不过每一次都被她以很好的理由解释过去了,而今,被小黄看了个正着,那些蛛丝马迹在他的脑中放大,让他愈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其实,张晓娟外面有没有别人,他并不在意。他现在有很强烈的预感,他和张晓娟大概是不会结婚的。将张晓娟当成未来妻子看待时,他是在意的,但如今,他心目中,张晓娟比之前在身边来来回回的那些女人稍微好些,但也有限,只是很松散的同居关系。
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张晓娟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真的不是他的。
难道真让马仙姑说中了,他命中就只有一个女儿?
林仙鹤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在他的记忆之中,林仙鹤还从未有过连着两天都打来电话的情况,看来,他的感觉没错,女儿跟他亲近了,这就是人生啊,有得有失!
但很快,他就知道,人生不是有失就有得,而是有可能人财两失。
因为女儿告诉她一个噩耗,她的银行卡被小偷偷了,一同丢失的,还有她的身份证,虽然发现了之后就立刻报警,去银行冻结账户,但银行卡里的钱还是很快被小偷们给取走了!
林家富听完之后,没有急着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问:“小偷怎么敢偷你?你之前抓过的小偷没有十个,也有五六个了吧,他怎么敢,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不成!”
林仙鹤一愣,完全没想到父亲这么问,她在父亲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个脸上写着“不好惹的形象”吗?她顺着父亲的话,沮丧又痛恨地说:“是啊,也是我大意了,要是被我抓到,非得大卸八块不可!”
林家富:“这么多钱,有些人宁可去坐牢,都不会把钱吐出来,我觉得把钱找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你也别生气,丢了多少钱,爸爸给你补上,以后啊,你还是得注意,现在社会上太乱,坏人太多,你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就不当回事!”
林仙鹤心中一喜,父亲竟然就这么相信了,甚至自己还没有提要求,他就说要把钱补给自己,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她连忙道着谢,卖乖地跟林家富说了好几句好话。
把林家富哄得又多给了她十万。
在自动取款机上查到转账记录时,林仙鹤心脏一瞬之间有些不舒服,稍纵即逝后又重归坦然。
她拿着身份证重新在建设银行开了张新卡,在柜台排队,将父亲转过来的那笔钱转到新卡上,准备以后将从父亲那里“骗”过来的钱全存到这张卡上。
刘燕生建议她,可以用这笔钱去钱生钱。说是国家一直努力着,想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从最近的新闻趋势来看,不管历时多久,多么困难,国家都想和国际接轨。到时候,物价肯定还会再涨,钱存在银行里,利益也低,只会越来越贬值。
林仙鹤哪里懂这些?身边人,包括刘燕生也都是一知半解。刘燕生倒是也玩股票,但只是小打小闹,输赢都不会影响根本的那种,他自己都玩不明白,就更不会给林仙鹤建议了,毕竟在股市上有人赚钱,但也有人输得裤衩都不剩。
这些钱林仙鹤是想着给林家富留个后路,可不是胡乱挥霍的,在找到靠谱的钱生钱方式之前,还是存在银行里更保险。她存的是一年的定期,一年2.23%的利息,她没太看明白这收益率的计算方式,但自己简单出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一万块钱一年的利息是223块,100万就是22300元。
林仙鹤决定,把这部分利息密下来,自己花。
张臣笑她,明明有西瓜摆在面前,却非要去捡芝麻。
成功“骗”到第一笔钱,林仙鹤决定让林家富缓一段时间再继续。
正好,从3月中旬开始,燕市展览中心每年都有为期一周的纺织行业展览会。这个项目是靠着刘燕生家里亲戚的关系拿到的,从盾牌安保公司成立就开始负责那边的安保工作。
这个项目所需要的安保人员比较多,刘燕生和张臣他们开始一一联系之前做过兼职保安的这批人,都是知根知底,退伍军人出身,如今散布在燕市各行各业,盾牌安保做大型安保服务时,就会优先找这些人合作。
今天回来得有些晚,林仙鹤刚要进楼门口,就看见楼上301那位姓楼的阿姨冲下来,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一眼,拉着她往旁边空旷的位置去。
林仙鹤困惑不借,但还是跟着楼阿姨过去了。
楼阿姨又看了眼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听说个事儿,把我给气坏了,从五点多吃完饭就开始等你,就想着跟你说说。”
林仙鹤:“阿姨,什么事呀?”
楼阿姨翻翻白眼:“还不是你楼上的那个死老太婆,她在咱们小区里,满处给你造谣,说你是人家的那个。”她说着,伸出个小指头比划了一下。
见林仙鹤没明白,索性又解释说:“说你是被人家包养的,是小蜜!”
包养的?小蜜?林仙鹤睁大眼睛,指指自己:“我啊?”
楼阿姨赶紧安抚她:“我肯定知道你不是,要不说那老太婆是造谣呢!给我们发名片的,你那个叫张臣的师兄,给我们透露过来,说你爸爸是晋城那边的大老板,你是喜欢燕市才留在这里的。我知道,咱们楼上楼下的邻居也知道,你楼上那个老太太就是故意想把你名声搞臭!说你一个年轻轻的外地小姑娘,怎么就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林仙鹤啼笑皆非,“我买得起房子,就说明我是被包养的?”
楼阿姨:“她就是想造你的谣,欺负你。这房子就是你租的,她也能说成是大款租给你的!你还年轻,估计以前没碰上过这种人,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也好有个准备,别被蒙在鼓里。我是不相信,但架不住有那不了解情况的,被那老太婆三说五说的就信了。年轻小姑娘家,最怕这种流言。”
楼阿姨说着,露出同情的目光,说:“你也是倒霉,碰上了死老太婆那种人。行了,我就跟你说说这事,我回去刷碗去了。”
林仙鹤还没来得及道谢,楼阿姨已经跑进楼门里,林仙鹤赶紧朝着她的背影喊:“谢谢你,楼阿姨。”
楼里隐约传来楼阿姨压低了的声音:“不谢。”
林仙鹤也抬脚往自家走去。
楼上老太太造谣,还是造黄谣的行径是非常恶劣、恶心的,如果是其他同年龄段的女孩,大概早就受不了,被气哭了。林仙鹤倒是没什么切身之感。以前也不是没碰见过长了张嘴就知道瞎比比的,一拳过去,就消停了,一拳不够,就两拳。
看来,楼上那个老太太还是没服气,还得想办法整治她!
谁料,林仙鹤还没想出办法,那老太太又出招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林仙鹤照常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甚至钥匙都插不进去。
她自己试了一会,又估量了下自己暴力破门的损失,最后还是决定找开锁的。
幸好上回换锁芯时,就在手机里存了开锁人的电话。
开锁公司的门店就在小区附近,很快,上次见过的那位老板便提着工具箱过来了,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一见林仙鹤就急急地说:“我的门锁都是从正规厂家进的,质量肯定没问题,都是黄铜锁芯,比一般的锁芯厚了不少,我以前没听说有顾客反映打不开啊!”
林仙鹤让到一边,让店老板站过来,摇摇头说:“我也不明白,钥匙捅不进去了。”
店老板蹲下,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强光手电筒,对着锁眼左看右看,又找出个类似于锥子的工具,捅进锁眼里,捣鼓了一阵,锥子尖头上带出些黏糊糊、透明的东西,他的脸色很严肃了,将锥子尖递给林仙鹤看,说:“有人往锁眼里头灌胶水了。”
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店老板语气轻松了不少,说:“你可能是得罪人了,被人故意使坏,应该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他们弄不了这么深,这么多。”
林仙鹤点点头,她猜到是谁了。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跟她结仇的就只有楼上的老太太,按照那位的品性来说,也确实能干得出这种缺德事。
大概是有了昨天楼阿姨给她讲得事情打底,她倒也没多生气。被人家欺负上门,欺负回去就是了,要真是报不了仇,再生气也不迟。
“谢谢提醒,你帮我把锁卸了,再换个新锁。”
店老板答应着,麻利地拿起工具开始干活。虽说是这么快就做成了第二笔生意,但他的心里头并不觉得多高兴,很替这位漂亮姑娘担心,也不知道她招谁惹谁了,遇上这些倒霉事儿。
很快,店老板安装好了新锁,将几把崭新的钥匙递给她,让她挨个试了试。等试着都没问题了,他接过林仙鹤递过来的钱,脸上露出一点带着安慰的笑容,“希望这回能用了三年五年的。”
林仙鹤笑着,说:“放心吧,要是不成的话,就当是多做几单生意。”
店老板心说,这姑娘心可真大,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一点都不生气,真是让人佩服。他在新华街道开门市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也遇见过好几起被人堵锁眼的,无一不是邻里之间的矛盾纠纷,导致私下里的报复泄愤。
其中有一对矛盾继续升级,两家大打出手,人脑子差点打成狗脑子,双双送进了医院,最后以那家堵人锁眼的卖房搬家,这件事才算是结束了。
以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来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那纯粹是扯淡,你如果退了第一步,就会退第二步、第三步,人家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放过你,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欺负你,遇到这种事,就一个字,狠,不管自己能不能弄得过人家,起码让他人家知道自己不好惹。
这世上,很多人,尤其是偷偷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但凡你对他亮亮爪子,她就能稍稍收敛些,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
林仙鹤自然不知道店老板心里的一番想法,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叫一声同道中人。巧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没打算放过楼上那位老太太,刚刚在看着店老板换锁的时候就一直在绞尽脑汁想主意,该怎么又狠又不至于伤人命的把她一下子收拾服帖了,不然的话,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
林仙鹤忽然就回忆起了小时候,村里头那些坏孩子的伎俩,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锁上重新换好的门锁,去了家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十几块小拇指长短的橡皮,又在回来的路上捡了几根细细的树杈子。
再次回到家时,天还没有黑透,春天来了,白天越来越长,人们吃完了饭,也都趁着春意去附近的公园遛弯。
林仙鹤一直等到8点多,楼里的住户们都回到家,吃完饭悠闲地电视剧,才拿着树杈子出门,上台阶,奔着302而来,见上下无人,毫不犹豫地将细细的树杈子捅进了锁孔里,还用更粗一些的树杈往进捅了捅,等从外观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才满意了,小心将掉落的树枝子捡起,下楼去。
干完这些,林仙鹤心里头还有些激动。小时候村里孩子欺负她,她就挥着小拳头上去跟人家打架,不管人家比她高壮多少,不管打赢打不赢,还真少干这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事儿。
只是碰上了老太太的,没办法,又不能真的动手,就只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晚上,对面门市灯箱熄灭的时候,林仙鹤醒来了。她借着朦胧的月色下地,走进客厅,在柜子上拿起昨天买了那些橡皮,摸黑走出客厅,走到露台上。
站在露台上仰望,楼上漆黑一片,所有人家都陷入到香甜梦乡之中,这个时候被吵醒,肯定是很难受的。
林仙鹤嘴边噙着一抹笑,仰头看向301主卧室的窗户,同时拈出一颗橡皮,从手指滑到掌心,在掌心颠动几下,手掌迅速一翻,橡皮像是黏在了手掌上似的,又紧紧贴在手背之上。
如此循环几次,林仙鹤也掂量好了位置,橡皮重新回到指头上,胳膊轻抬,轻轻扬起,橡皮随之向上抛起,在碰撞到二楼的玻璃后,掉落下来,落在林仙鹤身后不远处的露台上。
扔出第四枚橡皮后,三楼卧室里亮起了灯,林仙鹤迅速往客厅的方向躲了躲,清晰听见楼上开窗户的声音,然后是老太太带着浓浓睡意的咒骂声。
大概是什么都没发现,很快,楼上的窗户关好,灯也关上了。林仙鹤便也回去睡觉了,睡觉之前,她用手机定了闹铃,定在一个小时候后铃响。
一个小时候,她按照之前的流程,又用橡皮去敲打302卧室的窗户,很快,灯光亮起,窗户被打开,老太太的骂声又响起,这是这次的倦意和烦躁之意比之前更重,声音更大,透着股子气急败坏的劲儿。
林仙鹤打个哈欠,安心回去睡觉,一觉到天亮,神经气爽地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