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 虞微和袁至清的名字又上了热搜。
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个“虞微赵辰”的词条。
有好事者点进去,却只看到营销号似是而非的博文,说是虞微勾搭了袁至清还不够, 转而去勾引投资商, 后来因为没有谈妥价格暴打金主。
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点烧脑。
恰好有人拍到赵辰在医院挂号的照片。
照片里男人那张本来就上不了台面的脸此刻更是青青紫紫难以入眼。
观众最是喜欢看这种桃色新闻,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其间的暧昧,哪怕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
舆论越演越烈,本来就讨厌虞微的袁至清粉丝以及那些早就看虞微不顺眼的黑粉更是开启了狂欢。
“早就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这算是脚踩两只船吧。”
“笑死能暴打投资商, 还算是有点骨气。”
“放什么狗屁,敢打这个说明是抱到更粗的大腿了呗。”
“就算是袁至清也不敢轻易招惹投资商吧?”
“能和这种女人谈恋爱, 感觉袁至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我真是操了, 你再带一个袁至清试一试呢?@袁至清工作室,这里有人造黄谣还不赶紧滚出来取证!”
“虞微能不能滚出娱乐圈,好好的风气都给她带臭了!”
“虞微滚出娱乐圈!”
眼看着广场变成了黑粉狂欢,一个id是“用户3423983456”的空白号很执着地在每一条诅咒辱骂虞微的评论里留言:
“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很好, 是那些人对她不好。”
这个号在每一个人的评论下都留言,自然会被有些人注意到。
“没想到虞微还真有粉啊, 可惜你姐姐喜欢有钱人不喜欢你哦。”
“啧啧啧能喜欢虞微的能是什么好人。”
“连粉丝都只敢开小号出来护主啊,有本事爆你的大号啊!”
黑粉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连带着这个可怜的白板号一起辱骂,污言秽语如同飓风席卷,隔着屏幕好像想叫这居然敢支持虞微的小粉丝羞愧至死。
有人叫那小粉丝找出虞微没有勾搭金主的证据, 那小粉丝一字一句很严谨道:“谁提出谁举证,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做了这种事呢?”
然而根本没有人想跟他好好辩论,脏话被源源不断地输出, 眼看着完全没有要商量的余地。
所幸这个热搜上的时候是半夜里,粉丝骂的正兴起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个词条突然消失了。
无论怎么搜都搜不出任何相关消息,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该词条涉及敏感信息已屏蔽。”
再点进广场的时候虞微的广场已经只剩下了先前买的水军,一水儿地狂吹虞微盛世美颜,连评论都机械得些许无力。
这下那些黑粉更是炸锅了,说肯定是资本下场了实锤虞微背后有金主,痛骂虞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不要脸。
叶秘书发现自家老板近日里好像心情不太好。
老板本来就冷冰冰的不好接近,这几天更是移动制冰机,大冬天的离他五米开外都觉得透心凉心飞扬。
叶秘书本来是想起有东西遗忘在公司里急急地跑回公司,正是下班时候楼层里空无一人,幽幽暗室里只剩下玻璃幕墙外反照进来的霓虹光线,斑斑驳驳好似梦幻。
叶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见小薛总办公室的蒙蒙玻璃上亮起一团幽幽的光晕,在漆黑一片的办公间里简直像是一团鬼火。
她愣了愣,拿走了放在桌上打着精致蝴蝶结的礼盒,尖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
叶秘书呼吸暂停了一瞬,想了想还是关心一下自家老板,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薛逢办公室的门。
“老板?”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叶秘书有点发憷,别是遭贼了吧?
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推开门一探究竟,却看见薛逢如同一座静默的雕像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电脑上的莹莹蓝光落在脸上,竟然照出玉石般清冷的质地。
“老,老板?”
叶秘书疑心老板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听说曾经在国外的时候还被老薛总送进精神病院过,总不能是还没治好突然要自残吧?
薛逢的眼睫抖了抖,似乎一尊神仙像被人唤起,他抬起眼,语气倒还算得上是温和:
“什么事?”
秘书一只手还提着预备送给家人的礼物,战战兢兢道:“您是还在……加班吗?”
什么班要让老板您一个人加啊?
薛逢似乎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空坐许久,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脸上的金丝眼镜被他摘下,秘书注意到他漆黑眼珠在蓝光的浸淫下恍若盛着一汪滟滟的水色。
“没什么。”薛逢重新架上眼镜,看向叶秘书,“你这么晚来公司做什么?”
叶秘书有点尴尬,举起手里打包好的礼盒示意了一下:“给妹妹的礼物忘记带了,回来拿一下。”
那是个包装非常精致的盒子,红色丝绒的面,搭上精挑细选的粉色丝带绕成的多层蝴蝶结,光是看包装就已经足够惊喜。
薛逢眼神一动,半晌才开口:“你也有妹妹?”
叶秘书提起妹妹就有点关不住话匣子:“嗐,小孩子,吵着要礼物,要是我今天把她礼物忘记了少不得要哭天抢地,算是我怕了这个小魔头了。”
薛逢好像是很感兴趣,平时惜字如金的男人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候居然也很愿意跟自己的下属拉家常:“你妹妹多大了?”
叶秘书说:“十八了,正叛逆呢,这个年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做家长的都得顺着她免得小孩子胡思乱想呢。”
“如果……”小薛总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犹疑,“如果妹妹生你气了呢?”
他很有求知欲地问她:“要怎么哄?”
叶秘书敏锐地反应过来,根据从茶水间里听来的八卦,老薛总的现任妻子当年是带着一个小女孩进的薛家。
想来应该是薛总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看不出来小薛总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还是个妹控。
关于和妹妹斗智斗勇这件事,叶秘书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一听到小薛总也是个为妹妹烦恼的可怜人,当即同病相怜放下戒心道:
“小女孩气性大,说点好听的送点她喜欢的礼物就好了,亲人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
薛逢说:“如果是情人呢?”
叶秘书心说此等豪门秘辛且当我没听见。
她微笑做耳背状:“什么?”
薛逢也自知失言,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不要呢?”
男人精致眉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恼:“她什么东西都有了,我给她的她都不要,她还在生我的气。”
叶秘书说:“或许您没有送到合她心意的礼物呢?既然您这么……在乎她,应当要知道她最喜欢什么的吧?”
薛逢不说话了。
叶秘书疑心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赶紧给自己找补:“嗨呀,小女孩的兴趣一会儿一个样,不如直接问问她本人咯。”
“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不就好了吗?”
薛逢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颤。
十八岁的虞微想要的东西,薛逢不敢给。
而如今,他怕她已经不再稀罕。
如同女人说的那样,女孩的爱好一天一个样,他不确定虞微的一时兴起可以维持多久。
真可笑,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感情犹犹豫豫畏缩不前像个十足十的可怜虫。
叶秘书语气轻柔:“您不问问,怎么知道她不想要呢?”
薛逢说:“十八岁的女孩也会有认定了一辈子的决心吗?”
叶秘书犹豫了一下:“会,会有的吧?不过小孩子这个时候都是最真心的,要是错过了的话会很遗憾吧?”
薛逢没有再说话了。
他转过脸去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或者是在看对面高楼里形形色色的人影。
玻璃幕墙上闪过一片霓虹的暗河,浸着来来往往痴男怨女,面上似乎都带着相似又各异的面具哭哭笑笑可怜如舞台小丑。
金属叉子落在瓷碟上惊回虞微失落的魂魄,她猛地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中清醒过来,隔着桌上燃烧的玫瑰,她看见的是袁至清的脸。
她强压下心头鬼使神差浮起的零星失望地低下眼去专心地挑着盘中的菜。
“怎么了?”
袁至清有点担忧地望着她。
虞微收敛了颤动的睫羽,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她匆匆笑了一下:“没什么,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
袁至清说:“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虞微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立刻站起来抓住自己的包:“学长没必要再跟着我白白惹人口舌。”
他们都是做演员的,对粉丝的动向一向是最清楚的。
她被羞辱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袁至清如今也因为和她扯上关系一朝从天上月沦为脚下泥。
袁至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隔着跃动的烛光望着她,蜜糖色的海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溺毙其中,偏偏虞微不是其中一个。
他轻声说:“我说了你不必觉得让我为难。”
虞微睫毛颤了颤,她露出一丝苦笑:“是我的问题,和学长您没有关系。”
“我妈最近让我早点回家,我先走了,学长慢慢吃。”
虞微没有再去看男人落寞的眼神,匆匆地转身离去。
袁至清孤身一人坐在燃烧的玫瑰和蜡烛前,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慢慢地攥起了拳头。
烛火正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玫瑰猩红的花瓣娇艳欲滴。
三十六层楼高的旋转餐厅,恒温系统令人遗失对季节的把控。
袁至清偏过头,似乎看见一片雪花从半空中坠落。
已经到了会下雪的季节。。
乐队小提琴手正在演奏克莱斯勒的组曲,耳边有人仿佛在低声哭泣:
“为何,为何,爱总是令人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