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 室内潮湿又寒冷。
叶南枝原本执拗地表示自己要睡沙发，在感受了客厅的温度后，带着派星以及那根巨大的胡萝卜抱枕, 灰溜溜进了屋。
楚然之前特意为她买了一床厚实的羽绒被, 是双人的尺寸，优点在于十分保暖外还足够宽大，她可以在里面随意打滚，可现在缺点出现了：沙发放不下。
没有暖气的室内，真不是闹着玩的。叶南枝想。
楚然从浴室出来时, 派星正在床头柜旁边趴着，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果然视线上移，发现了床褥间隐隐有异动。
借着床头台灯暖黄色的光晕, 楚然把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兔子整抱着那根胡萝卜, 身体隐隐颤抖。
对视后，又尴尬地转过身去，故意忽视了然脸上那“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楚然先是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 随后也钻进被子。
昨天，她抱着人家睡了整整一夜。今日，她照旧身子向前挪，手却只能摸到那根胡萝卜。叶南枝的身子紧紧贴着床沿, 离她八丈远。
小兔子不会单纯到, 认为一根胡萝卜就能把她挡住吧。
“枝枝，你不是说, 那只小猫还在生病么？”
“怎么啦？”
“没怎么, 这么凉的天, 它直接趴在地板上睡, 会着凉吧。我给它找个东西垫上！”
说着，转身下床之余，刚好抽走了叶南枝怀里的胡萝卜，将小猫放了上去。
半睡半醒的派星，突然身下一团柔软，似乎很喜欢这个温暖的感觉，稍微调整姿势后，打起了幸福的了小呼噜。
楚然重新回到被子里，这次没了碍事的东西，小兔子轻松落到她的手里。
叶南枝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可楚然像是能猜到她的动作一般，顺着她的力度刚好扣住她的胳膊，随后紧紧箍着她。
“我不乱动。”楚然说：“等你暖和过来我就放手。”
如她所言，楚然一直很老实，掌心紧紧攥着叶南枝那冷得像冰块似的柔荑。
见状，叶南枝也放松下来，不再挣扎，任由楚然从背后抱着她。渐渐地，竟不自觉地向后倚靠，去汲取楚然身上的温暖。
“楚然，你什么做得！你怎么不冷呢！”
“我什么做得……要不你来摸摸看？”
叶南枝：……
得，话不出三句这狼就原形毕露了。
温香软玉在怀，楚然低头看去，原本瓷白的脸上染上羞怯的粉色，思绪里不受控制地回顾起几个小时前在车内的旖旎风光。
和现在有几分相似，不过脸上的红晕更浓郁一些，一直延伸到耳根，耳垂更是好似要滴出血一般。
当时，叶南枝的身体随着她游走的掌心微微颤抖着，她稍微一用力，叶南枝便下意识抿紧唇，拼命压抑住喉咙的声响，却还是抑制不住地阵阵闷哼。
想到这，楚然不自觉滚了喉咙。
缓和良久，叶南枝的身体的温度终于有了缓和，楚然抱着她的手却不肯放松。
“楚然，可以了，你放开我吧。”叶南枝意识到不对，示意楚然让她放手。
楚然故意不接叶南枝的话茬，而是将话题引到另一件事上：“枝枝，马上元旦了。跨年那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叶南枝撇开脸不理她：“你放开我我要睡了。”
小姑娘冰冷的态度，让楚然的心里也没了底。长这么大，考试她没怕过，竞赛她没紧张过，就连疑似惹上了官司她都丝毫不急。
但现在，楚然急了。如果说，前面的那些她都对自己有信心，那么叶南枝，就是她生活里，唯一摸不清的待定元素。
楚然不明白，四年前两个人的感情到了那个份上，分开的这段时间，叶南枝也没有找过别人，还千里迢迢，独自来她生活过的地方读书。
再加上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各种蛛丝马迹，楚然都能感受到，叶南枝心里是有她的，一开始，她把原因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可能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给枝枝足够的安全感。于是，她主动给自己争取，这段时间相处的机会。
可现在，叶南枝还是要推开她。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
“是这段时间，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所以你故意惩罚我？”
楚然压抑着心里的急躁，仍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叶南枝却一直背对着她，不愿意回头看她。
扪心自问，楚然这段时间真的做得很好。若是放在别的女生身上，日日贴心照顾，估计早就被感动了。
但叶南枝不行。心里放不下的芥蒂，她就是点不了这个头。
“枝枝，你转过来好不好，我想看看你。”渐渐地，声音染上祈求的味道。似乎是楚然的语气太诚恳，亦或是对于楚然替她暖身子的报答，叶南枝真的机械般地转了过来。
借着月光，叶南枝刚好看见，楚然眼眸里闪烁的光。素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这是重逢以来，叶南枝第一次，主动地触碰楚然。
还是，以这样暧昧的姿态。
四年过去，马上二十九岁的楚然，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丝缎般的手感，一如昨日。
正当叶南枝的手要缓缓退下，楚然的手再次覆了上来，包裹在叶南枝的手背之上，强迫她的掌心，依旧落在自己的皮肤上。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直接面对。
“楚然，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尤其是我养伤期间，你的细心，你的无微不至我都看在眼里，我很感激。但是我们提前说好的，宋教授回来，你就让我回去。”
“不过。”叶南枝话风一转：“我知道今天放了你的鸽子，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直到年末。”
简单的一句话，重新燃起楚然眼眸里的希望。
叶南枝太了解对方，她可以轻易地看出，楚然问她元旦，无非就是因为，年末的最后一天，是楚然的生日。那么，何不直接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案。
“楚然，今年这个生日，我陪你一起过。”
叶南枝目光澄澈，眼睛里好似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但下一刻，湖水又结成了冰，将所有惊喜封在冰面之下：“不过我们要先说好，31号晚上，你要放我走。放我回宿舍。可以吗？”
原本的喜悦被句话冲散了不少。像是仙女教母告诉灰姑娘：十二点，你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裙子，侍仆，南瓜马车……
可楚然执拗地想，有，总比没有好。
额头相抵，作为约定，她答应了叶南枝的条件。
距离三十一号晚上十点，还有五天的时间。楚然格外珍惜这几日的每一分每一秒。
最近期末，楚然带的几个班级课程也全部结束。只等过几天的考试，学生们就可以放假回家。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楚然就待在家里办公。
飘窗上，她和叶南枝一人一边，各自翻看着各自手里的电脑。
有时候，派星也会蹿上飘窗，趴在叶南枝的大腿边，懒洋洋地打滚。
叶南枝揉揉它的脑袋，给它一跟小鱼干。下午的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两人一猫的场景被蒙上橘红色的纱，安静又惬意。
“你这么喜欢小动物，要不咱们也养一个？”楚然见派星和叶南枝玩得高兴，主动提议。
“才不要！”叶南枝摇头。她喜欢小动物不假，到时候若是想见，还不得经常来楚然家里。
当然，这话一出来就太伤人了，于是叶南枝选择另一个答案回答。
“你白天上班，小动物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多孤单啊。”叶南枝手托着下巴：“我小时候，我爸妈都去上班了，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那种滋味，啧啧啧……根本没法想，你小时候没被父母独自放在家过吗？”
楚然笑笑，没答。
一个人的滋味，她已经习惯很久了。不只是小时候，长大了也一样。反而像现在这样有人陪着倒是少见。
渐渐地，夕阳彻底落了下去。转眼，郑晓柔那边传来消息，由于调研十分顺利，她可以提前踏上归程，元旦之前就能回来。
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叶南枝这，来接派星回家。
“派星！”晓柔把派星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半天：“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走了两天，你怎么还胖了！小叶姐姐对你太好了，你都不想我这个小主人了是不是！”
派星喵喵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见猫猫好转，郑晓柔赶紧跟叶南枝道谢，顺便拿出特意给叶南枝带的礼物。
见状，叶南枝赶紧摆手，说不用。
将派星放进太空舱背包安顿好，郑晓柔意味深长地看向叶南枝：“你怎么还住在楚老师家，我看她平时好整洁的，每天的衣服都没有重复的，她……愿意让你把派星带进家里？”
叶南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只能胡乱打着马虎眼：“哎，宿舍不让养宠物，楚老师也是为了做课题研究方便嘛！嘿嘿嘿……”
郑晓柔啧啧摇头：“果然是学术狂人啊，为了课题付出这么多，佩服佩服。不过小叶，这包麻辣牛肉干我是特意给你带的，你一定要拿回去。你帮我把派星照顾的这么好，谢谢。”
比起麻辣牛肉，叶南枝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拜托对方。她记得郑晓柔十分擅长烘焙，之前还给她和郭鹏带过曲奇和小面包。
“嗯，有什么事你说啊。”
“教我做蛋糕！”
闻言，郑晓柔腰差点扭了一下。叶南枝不擅长烹饪她是有耳闻的。如果说，一个女人性格大变有三种可能，那么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主动学习烹饪，答案就只有一个。
“小叶，你实话跟我说。”晓柔正色问她：“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楚老师一过生日就有大事发声
回答一下，叶南枝第一次跑，是自己偷偷开了酒店（然后在酒店门口被活捉）
叶南枝第二次跑，是圣诞节（然后点外卖被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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