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咒灵的祓除。
风早彻这回的任务目的地，是一所据说管理极端严格的学校，他拿手机查过，网络上的评价相当之“辉煌”，无一不是夸赞。
优秀毕业生名单能拉出一本书来。
他才正式把一级咒术师的证拿到没有多久，考核过程水到不行，陪同的那位似乎是高层的心腹之一，只差没有把他一拳打晕，然后帮他把任务做了，再宣布他的考核通过。
于是，一级咒术师接取一级咒灵的任务，可以称得上是专业正式对口。
高羽史彦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经由学院的工作人员带领，去到某栋教学楼前。
“这就是那家伙在的地方了。”工作人员站住脚步。
他是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但家世背景特殊，知道咒灵的存在，也对其并不慌乱，只是单纯的厌恶。
“我知道了，交给我们吧。”风早彻轻轻点了下头。
他迄今为止已经参加过不少次祓除任务，学校算得上是个高发地点，因此也称得上是熟门熟路。
“一级的咒灵目前来说，我还没见过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家伙。”风早彻走在前面探路，慢慢说道， “但有的一级‘机灵’只体现在战斗上，实际无法沟通，对人类说的话也只能理解大致的意思。”
虽然这话说得不合适，但最适合他们这一类术式的咒灵……其实是特级。
“但是之前经过试验，我能创造出来的东西，全是令我觉得搞笑的东西对吧。”高羽史彦一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对，所以你的术式其实存在泛用性，比我的要‘轻便’多了。”风早彻摊手， “待会儿试试看吧，我会配合你的，反正现在这个，也就是道开胃菜。”
他们今天晚上要出的总共是两个任务，还有一个……需要待会儿去找一年级，哦不，现在是二年级的会合一趟，毕竟是从他们手里要过来的任务。
“怎么，紧张了吗?”风早彻之前带他去的大都是包括二级咒灵在内的小打小闹，过程总是磕磕绊绊，但大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不。”高羽史彦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风早彻发现这家伙经历数次表演的磨练后在需要演戏的地方摆出来的姿态到位多了， “我只是在想，等等要以什么样的话迎接我搞笑咒术师艺人职业生涯的第一只一级咒灵。”
风早彻: “……”
“不，还是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仪式感吧。”他没什么抗拒心理地自然而然将话题揭过， “实在想不出来的话，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在‘排练’。”
“好歹是我写出来的台本。”风早彻双手插兜，走到走廊的尽头。
他的面前是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问题是……刚刚从外面看的时候，这儿应该是打通了的状态才对，有一条二十来米的回廊连通着另一处教学楼。
“轰隆——”
墙体化为齑粉，烟尘滚滚，乍一看视野被完全模糊，实则不然，风早彻达到了他的目的——引诱这只咒灵动怒，再然后，就是现身。
“具体要演什么，我会尽到一个作为临时搭档的职责，交由你来选择吧，高羽君。”风早彻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掌摊开，往前一送。
这是个“您请”的姿态，他的脸上甚至还有几分轻快的笑意，如果不是他身后的一级咒灵狰狞的面目实在存在感强烈，估计会让人有这背后是什么高级餐厅的错觉。
事实也没错，按照学校给出的说法，有三名学生已经不见超过三天了，极有可能是……死无全尸。
“风早君，你瞧这只一级咒灵的形态，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羽毛球呢。”高羽史彦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羽毛球，不是，一级咒灵， “让我想到之前为了表演训练接住道具的那时候。”
下一秒，术式被提前发动。
风早彻看向手里的超大号羽毛球，不由陷入了沉思。
羽毛球中涨了眼睛，赫然就是刚才的一级咒灵，这家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高羽史彦的术式，直接化身成了他构建出来的环境的一部分。
风早彻捏着羽毛球的头，缓缓地……从系统空间中拖出来了，两只球拍。
“是的，我还记得那时候，道具必须要接得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结果练到最后，球拍已经限制不住你们了，甚至开始拿头拿脚去接。”只能说这帮人在做自己热衷的事时当真是不余遗力。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笑话别人的，风早彻低头笑了一下。
他不也是一样。
风早彻把球拍分了一只给高羽史彦，他的想象可以说是一切具备，连场地也有现成的。
就是他自己的羽毛球技术比较烂，有的时候连发球也发不过去，偶尔接住也最多只能接上六个来回就得歇菜。
约莫十五分钟后，连一个照面也配不上拥有的一级咒灵，现在是一级羽毛球，被风早彻拎了出去。
估计是高羽史彦的术式还在起作用，这小子多半是认为咒灵羽毛球的样式看起来很新很好笑，所以一级咒灵也就一直出不来。
但将羽毛球拿近以后可以发现，这只咒灵的本体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绝对不是他羽毛球技术太烂的问题。
绝对不是。
“悟，杰，过来接诊一下。”在行车途中承接无数次辅助监督的诡异目光的风早彻遭受了这样的折磨一路，终于下车得以收获了解脱。
“什么接……”五条悟后半句的话被完完全全吞了回去，他伸手拿过风早彻手上的羽毛球，揪着尾部在半空中用力晃了晃，还伸手弹了一下，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帅啊。”
如果这只咒灵有仇恨名单的话，五条悟约莫正在以坐火箭的速度光速上升，再过不久只怕是就能以一己之力超越高羽史彦的地位。
“杰，这个羽毛球，还是你处理一下吧。”五条悟专业不对口，让他来能给的方案就是——销毁。
夏油杰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五条悟从风早彻手中接手了球拍: “哎呀，还没有试过打咒灵羽毛球。等等在动手，先给我打一打。”
球拍的原理是注入咒力后击打物体，然后借此对物体造成伤害，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效果，就是被击打的目标能够思考的情况下，只要TA还有一口气，就能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这咒灵大概挑错时候出生了，撞到他们手上。
风早彻非常难想象以五条悟的咒力程度……
是吃了几百发能够稳定发挥的「赫」的威力后还死不了，只能脑袋清醒地承受现有的一切痛苦，这可真是。
活该。
五条悟和风早彻的羽毛球水平相比，可以毫不客气地拿一句话来形容: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等候“窗”持续观察特级咒灵能量波动的空窗期，这只一级可以说是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夏油杰本来兴趣一般，但到后来，实在是等无聊了，也上去来了一通。
“‘糖’带了吗?”风早彻低声问他。
那次在学校附近打出两个深度堪称可怕的洞后，夜蛾正道把他们几个叫过去象征性地训了一通，夏油杰在第二天就外出出任务去了，后来，他单独找了过来。
收服咒灵的方式的确发生了改变，也是很符合阴阳师刻板印象的贴符咒。
但是……
夏油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专门为了出门方便时另外装好的糖果和卷在外头充作保护的符咒。
毕竟是风早彻给的糖果衍生出的职业衍生出的收服方式衍生出的符咒，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它的使用方法是，会从它这段时日里听过的所有话语挑选出一句——不论人类咒灵，不论电视广播，只要是能够辨析出内容的话语，它招收不误。
只要在使用时大喊即可。
风早彻这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未解之谜，某次出任务后，不知道符咒给了一个什么样的难题。
夏油杰在之后的文化课节节不落地到了场，课桌上就摆着那些符咒，反正他们人少，教室有得是地方放。
“这次的符咒是什么?”风早彻兴致颇高地问。
夏油杰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等着看笑话，闲闲瞥了他一眼: “就正常的急急如律令……好了，彻，你脸上失望的表情好歹遮掩一下吧。”
明明刚入学时，风早彻看起来还是个比较良心的家伙，时日一长居然也变成这样了。
“抱歉抱歉。”风早彻举手投降。
“我买了个耳机，天天在符咒边上循环播放这一句话， 24小时不间断。”夏油杰微微一笑， “现在看来，颇有成效。”
经由这种方式被收服的咒灵，在没有服用糖果的作用下能够照常使用。
如果可以不需要食用咒灵玉就能正常使用术式，没有正常人会继续选择咒灵玉的。
糖果的数量有限，却不是什么珍稀的限定物品，风早彻“财大气粗”，每隔段时日就悄悄在五条悟的掩护下溜进夏油杰的宿舍，往里头的糖罐“添砖加瓦”。
当事人对这件事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感念同学的爱护，也不会一定要亲自揭破，只在出任务时更勤快几分，以求能够空出更多时间去帮他们的忙。
还沉浸在符咒究竟要怎么戴耳机这一个奇怪问题的风早彻中听见他突然笑了一下，奇怪地转过头去。
可怜的学长遭到了身高制裁，被一把握住头，强迫性地转了回去。
“上次被悟用这个姿势对待的，头已经实现了彻底自由，你还是快住手吧，代入感太强了，我有一点害怕。”风早彻用毫无感情的无波澜声线说完，双手上抬使力，将自己从夏油杰的魔爪之下解放。
这时，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他们可以进去了。
郊外，同样和学校一样是个“咒灵”的高发地。
在没有有意因素的干扰下，繁华的城市中，咒灵虽然也照样存在，但会闹出太大动静的，往往刚冒出个头就被优先解决掉了，只有偏僻的地方容易被遗漏不说，还可能由此吞噬生命，逐渐完成“进化”。
风早彻名义上，是带着高羽史彦来“见见世面”的，在随行人员的眼中，他的话也尤为猖狂，说什么保证让你竖着进去竖着出来，这次任务绝对没有什么危险。
……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这次的咒灵特色在于“隐匿”，且不知一只，只能肯定其中有特级咒灵的存在，这才将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给喊了过来。
即使是有敌意的咒术会高层也必须要承认，这两个特级咒术师的确是目前最强的存在。
“好……找到了，动静还挺明显的，隐匿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嘛。”五条悟重新扶好墨镜，向前挑衅， “彻，需要帮助嘛，我看你找的很辛苦的样子啊。”
“少说几句反派的台词吧，悟，我会小心的，下次再换眼睛可就不知道能轮上什么颜色了。”风早彻这话说得真情实感。
以系统商城那个品味，给他整一双七彩眼睛真的不是没有可能，要是有那一天的到来，他就要学习未来五条悟那样，找个东西把自己的眼睛先绑起来再出去见人了。
狠起来连自己的地狱笑话也开的风早彻成功将五条悟给噎住，他没好气地继续盯着那只特级的动静。
在没有实体的情况下，不知道敌人的具体大小和行动，只能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来判断，这在战斗中无疑会成为相当棘手的要素，就看这两个人打算怎么应对了。
【宿主——!】920横空杀出， 【我进货到你要的七彩美瞳了!】
【我什么时候要了?】风早彻一愣。
五条悟伸手揪住意图借此向风早彻发起攻击的咒灵头部，面不改色地将它强行塞了回去。
夏油杰停在外侧没有动作，而是召唤出自己的咒灵，把这一片区域围了个严严实实。
【刚刚。】920即答。
这一刻风早彻明白了一切。
进化以后，这家伙似乎是装载了一个诡异的宿主需求订单化传达的板块，时常在风早彻不注意的情况下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次一个没有注意又给他撞上了。
他叹了口气，将所谓的美瞳信息调取出来，准备看一眼就塞回仓库。
“高羽君，还记得我写的第三个台本吗，一个关于漫画家的故事。”风早彻的声音透着一种平静的诡异。
“啊，对对对，那个漫画家出去买颜料的时候打了一身，那样子真的超级好笑的哈哈。”
风早彻: “……”他当时设置的故事笑点并不是那里，但不少人见到演员在手忙脚乱之后忽然陷入狼狈之中都没绷住笑了。
可恶啊，颜料真的很贵的啊。
他的引导令高羽史彦若有所觉，术式展开后，他们俨然成为了被颜料淋得五颜六色的“七彩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没有受害的皮肤。
五条悟“哈”一声，看了眼自己一边发红一边发黑的两只手。
在面对非敌意的单位时，似乎只是做到了视觉上的改变，咒术并没有直接作用在身上。
他眼睫一阵颤动，片刻后，视野之中的一切回归了最为本真的模样。
一只本来透明，依靠隐匿为生的咒灵，被附着上了一层无法甩掉的显眼颜色，会发生什么?
装备上美瞳后的风早彻睁开眼，不由得哇哦了一声，他眼前的咒灵变为了一个个简单的色块，像是在打游戏的新手教程一样，告诉他打哪里能够发挥得最好，有多大概率能够暴击。
这属实是，把碗端到边上，拿勺子亲自喂他的打法了，再说自己不会，那就不合适了。
……
片刻后，风早彻飞速将美瞳摘了下来，理了理仪容，短短数秒以内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呢。”风早彻平淡道。
据说特级是最为强大的咒灵，高羽史彦没想到祓除过程能够那么的……轻松?
他看向自己的天使投资人，又看向另外两个满脸写着轻松的男孩子，现年25岁的高羽史彦一阵恍惚，旋即立马振作起来。
这，就是热血的青春!只要他拥有一样的积极心态，即使是25岁，也一样能够享用到这种宝贵的情绪!
一行人拖着散漫的步伐走出去时，外边似乎有其他人在场，风早彻对这一类目光相当敏感，拧着眉望过去，发现居然是高层那边过来的人。
好在一级咒灵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存在，如果是用来残害实力不足的咒术师或是普通人才能派得上用场，他没有让高羽史彦留手，特级有二年级的同学们跟随，风早彻在现场睡一觉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有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能保持着太过平和的关系。
风早彻原本走在他跟前大约一个身位，突然来了个原地滑铲，直直摔了个趔趄，还特意往完全能嫁祸给五条悟的方向倒了下去。
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没有猜到他的意图的五条悟: “?”
趁着别人看不到的死角，风早彻朝着夏油杰使了个眼神。
后者马上了然地微微颔首，一步跨越上前，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起来，对夏油杰来说一个还未成年的人的重量真的算不了什么，直接轻松地令他重新站直。
他上下扫了眼风早彻，忽地冷冷地哼笑一声，看过来的眼神却实在藏不住其中的戏谑，但声音好歹算是压住了。
—— “看啊，站都站不稳的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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