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的全包围行动在短时间内迅速将所有参与闹事的成员一网打尽。至于那些胆子小的没有参与的, 莱欧斯利也并没有去彻底地把他们揪出来处理。正如他先前和你说的,有的时候做事并不用太绝,那些胆子小的在最可能惹事的时候都没有惹事, 那就说明之后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无需多派人手, 给自己增添负担。
只不过因为闹事的人太多,禁闭室多少有些装不下。莱欧斯利在这之后基本上都是在处理这种事,有点忙不过来, 有关财务的计算就像他装病的那段时间一样都压在了你身上。
你算账算得头疼,于是干脆把林一借过来用, 他算这东西才是好手, 而且还不至于有错误需要返工。
于是账的事情交给林一,你代替他坐在了医务室。林风笛执着于你们先前那个用来骗人的永久性药剂的谎言,想要真的把这款药做出来, 为此又从办公室里翻出来剩下没用完的药剂,给自己打了一针。
你有的时候还蛮怕她把自己给折腾死, 但是这个人又固执得很,虽说有人能治得住她, 但她真要做起什么决定来, 也向来是一意孤行。
梅洛彼得堡那些中了毒的警卫、犯人都打了一次性解药, 他们不再接触幻梦, 那么就不会再成瘾。于是整个梅洛彼得堡里陷入幻梦的就只剩下了研究员。
而希格雯能够看清楚人体内的器官病变,和林风笛搭档起来制作解药的效果呈指数型增长, 两个人就她的身体变化情况能聊上一整天, 然后一起熬夜做解药。
这就导致莱欧斯利还没有彻底处理完闹事者、水上世界还没有对犯罪者打击完、蒙德还没有把罪魁祸首现场连带证据一起抓捕, 她俩就把真正的一劳永逸的解药制作出来了。
你想起在林风笛来之前你和莱欧斯利说的那句“只要有我就行”,忽地觉得这句话应该改一下。虽说当时你的意思是不管能不能做出来, 你都会把它变成真的,但现在显然不需要有你,她也能凭借自己完成这一项目。
代价就是熬了三个大夜,以至于最后希格雯和阿德纳医生给她来了一次急救。
解药制作完毕,你将配方交给了莱欧斯利,让他带给那维莱特。同时信件抄送到其他国家。各国官方申明有解药配方时,民众都在狂欢,只不过解药还需得大量的临床试验,所以最开始也不过是招募了一些志愿者。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被蒙德的那些人知道后,他们终于按耐不住,开始了行动。而潜伏在组织中的空和派蒙从其他成员的口中套出了行动的时间与地点,便偷偷跟了过去,和西风骑士团里应外合,将在场的所有人打包了全,只剩下逃跑的小猫三两只。
但他们的逃离也因为解药的成功制作而变得没有了重起的威胁力,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各国通缉。
至此,幻梦一事才算得上是终于落下了帷幕。剩下的审判,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枫丹审判的人数过度,于是梅洛彼得堡内进出的人数相当不平衡,进大于出,有些过于热闹了。假如有不清楚的人进来,恐怕会以为梅洛彼得堡是一座水下城市。
新进来的罪犯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经历,来自各个国家,完全能够满足你收集素材的需要。所以短时间内你还没有离开梅洛彼得堡的想法,倒是林风笛因为身体状况不好,在喝了三天护士长的奶昔之后,终于受不住了,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梅洛彼得堡,回了璃月。
据她说,喝过了护士长的奶昔后,她觉得白术那些药真是太好喝了。所以她打算回去找白术多开点药,安慰一下自己遭受到暴击的脆弱心灵。
她走之前,希格雯送给她一瓶面霜,莱欧斯利送给她两份甜品和一枚那维莱特让他转交的赠予她的勋章。你看他俩都送了礼物,于是思考了一下,连夜赶完稿子,把稿子送给了她。
“麻烦交给伊利克特拉。”你说,“他就住在枫丹廷里,地址写纸上了。”
林风笛抱着稿子面无表情:“你把我当跑腿?”
“允许你先看啊。”你理所当然地道。
她默了一会儿,嘀嘀咕咕:“也行。毕竟是白鸽的新作品,不用花钱就能看,看到的还是初稿,多好。”
你目送她离开,莱欧斯利抱着胳膊在你后面同情地摇头,似乎很想说什么你的坏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你可真坏啊”的眼神看着你,还时不时地叹口气。
你学着他抱起手臂:“公爵先生,林一走了,你的财务报表分析得自己做了。”
一想到又要熬夜算账,莱欧斯利立即耷拉下眼皮,即便他本人并没有示弱的想法,可惜架不住他有一双下垂狗狗眼,这个动作一做,看起来怪可爱的。
他抬起手指摸摸下巴:“你说我们再把他们叫回来怎么样?”
林小姐和林先生实在太好用……不是,做事实在是太高效率了。梅洛彼得堡就缺这种人才啊。
你打破他的幻想:“别做白日梦了,风笛还得赶着回去挨骂呢。”
他长长地叹口气,切换了个话题:“走吧,还有事情没处理呢。”
他转身往回走,你跟在他身边,伸了个懒腰,惬意地道:“稿子写完了,案件也告破了,终于没事儿干了,真好啊。”
可以好好睡觉了。忙活这么久,你人都快累傻了。
孰料莱欧斯利侧头看向你,道:“说好了帮我看着梅洛彼得堡的呢?嗯……我想想,现在其实还蛮安稳的,所以不如换个条件吧,帮我算账如何?”
你抬起头看向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我准备回水上了。”
“这么快?”他明显一愣,然后挪开眼,沉默了下来。
你有心逗他,所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接着一言不发。
你们并肩走了一段路,因为谁也不说话,所以行走在铜铁地面上的声音响得清楚,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合着,却又能够让人清楚地分辨出来这一道声音里的不同。
梅洛彼得堡惯来潮湿阴冷,空气中有着浅淡的铁锈味道,还有海的味道。如今十月份了,气温有些下降,梅洛彼得堡内部也变得稍微冷了些,但体感差别不大,穿得多的人恐怕感受不到降温,但你却很清楚。
看来得加点衣服了。
你们从靠近歌剧院的入口乘船返回梅洛彼得堡正式区域,坐在船上晃晃悠悠地沿着水路往下时,莱欧斯利问你道:“打算什么走?”
你单手压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道:“大概再过一段时间。”
“没有具体时间?”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他戴着半截手套的手指落在膝盖上不自在地敲了敲,看看你的眼睛,发现你是认真在问他这个问题,一时有些犯了难。
凭心来说,他当然希望你留在这里,越久越好。梅洛彼得堡沉寂冰冷了太久,需要一个自在活跃的人四处走走,为他注入生机;梅洛彼得堡喧嚣躁动了太久,需要一个冷淡理性的人不动如山,为他提供安稳。而舍去其他从人品到工作能力的理由,那当然只剩下一个理由。
那个在不久之前……或者挺久之前就意识到的一个原因。
只是他想而已。
不过莱欧斯利很擅长这样的一件事,压制好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情感,从最好的角度妥善地处理好手头上的大事,再去忙里偷闲。所以对待你要走的事情,也是如此。
“做选择的是你。所以你决定就好,不是吗?”他停下手指,搭在腿上,平静地笑道,“现在走也好,以后走也好。想留多久都没问题,梅洛彼得堡很欢迎你。”
你扬了扬眉,点明自己的问题:“我只是在询问你的想法。”
“这就是我的想法。”
你道:“好吧,措辞错误。我换个说法。你是否希望我留在这里?请回答是,或否。”
真是直白又尖锐的问题啊。莱欧斯利注视着你清亮的眼睛,注意力飘忽了一下,心想,其实相比起他和希格雯,你更像是小说或者童话里的存在。
是非观念清晰明了,爱憎分明,有着感性的客观和毫不遮掩的喜好,快乐和愤怒都明显清楚,行动自在而不受拘束。
是天空中凤鸣鹤唳、展翅掠过天际、翅膀边缘染着金光的鹰隼,或是深海中几乎没有天敌、只顾吃喝玩乐、行事随意随心的鲸鱼。
而梅洛彼得堡就像是一座鸟笼、一个鱼缸。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以在这儿活得还算有意义,至少能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
但你不是。
你活在更广阔的世界。
飞鸟可以停留在枝头、陆地,但也仅仅是停留而已。
可是他很贪心,想要品尝爱的美好,想要接触纯真干净的爱,想要切实地拥有一个所有普通人都拥有的家、一个平淡悠闲的生活。
虽说,凭他如今的身份,也很难平淡就是了。所以退后一步讲,其实他只想要午后温暖的阳光、蓬勃生长的草地、略带苦涩的茶水、静谧和平的黑夜,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你。
而你并非孤身一人,你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热烈的爱好、有不为世俗所阻拦的勇气,你的人生熠熠生辉,你的存在闪耀夺目。你合该盘旋于天穹,不被任何人牵累停留在某地,一往无前。
所以他说:“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