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合理一些，学长你应该在须弥城里等着我去给你送情报，而不是过来带着我去找小吉祥草王。”林风笛困得神志不清，抱着自己的行囊，坐在轮椅上这么对艾尔海森说。
艾尔海森头也没偏地道：“你和拉蒂西亚认识，在自己受了伤且需要第一时间将情报传出去、还不能过于打草惊蛇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的情况下，写信告诉我才是你最合理的行动。”
林风笛仰头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我更倾向于写信告诉赛诺，我们更熟一些。或者最多请提纳里学长帮忙转告你。”
艾尔海森把书本往下放了一些，视线掠过书边缘看向她，道：“你胆子太小了——不过最终都要转述到我这里，呈现出来的结果对了就行。”
这个逻辑很合理，是没错。但林风笛还是嘀嘀咕咕地说：“我胆子不小。”
艾尔海森把书挪上去：“只要不和人打交道，你向来很有勇气。”
林风笛迟疑了两秒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夸自己呢，还是损自己呢。
他们坐在室内，等着提纳里把巡林事宜交代清楚了，推门走进来后，安静的气氛才被打破。
提纳里进来时还被这仿佛无人的凝滞气息给惊了一下，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一个看着书，一个抬头看着他，干脆调侃了一句：“风笛不是喜欢在拉蒂西亚面前上蹿下跳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林风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没有上蹿下跳——可以走了吗？”
“稍等一下，柯莱有些东西需要收拾。”
“在动身之前，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艾尔海森合上书本，道，“做好心理准备，路上可能会有不少危险。”
“比我想的要快。”林风笛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叩了叩，接着她问道，“层岩巨渊那里如何？”
提纳里道：“深层情况没法探究，不过，巡林员已经和璃月的队伍碰上了，听他们说，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你还活着算是他们近期以来最好的消息。我告诉了他们你的决定，他们也认为你在须弥休养要比跟着他们到处跑好，所以打算等过段时间再来接你。”
林风笛抿了抿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谢谢学长。”
“客气什么，你麻烦我的事可不少，每件都要说谢谢，那你直到休养好了恐怕还得说上一段时间。”
“没有这么多吧？”
“比方说你偷的我的蘑菇。”
“研究的事怎么能算偷！那叫成果共享！”
“你甚至还撺掇拉蒂西亚把它们吃了，结果因为处理不到位双双中毒，最后还是我把你们治好的。”
艾尔海森饶有兴趣地说：“哦？是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的某个晚上，提纳里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告诉他你中毒了，让他过去照顾你。艾尔海森跟过去时顺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然后提纳里便说，你带着自己的学妹朝着他的研究成果下了手，结果现在两个人都躺在病床上在抓星星。
艾尔海森抱着看戏的心态过去一看，还真是在抓星星。一因论派和一生论派的学者“抓”着手里的“星星（空气）”，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哇这个星图真的好漂亮”“像鸟一样”“胡说，明明是本书”。
虽然从小到大、作为只比你早了那么三十分钟的哥哥，艾尔海森记得不少你的黑历史，但吃蘑菇中毒抓星星这一幕在你的众多黑历史里绝对是能够排上前几名的，可惜的就是没拍下来。否则现在你俩吵架时，这照片绝对是一大杀器。
两位当事人只有一位在，这就表明只有一个人承受尴尬。于是林风笛默默地展开一张布盖在自己的脸上，挡住两位学长的目光，在心里疯狂地戳你，你怎么就跑去枫丹了呢！留她一个人面对这沉重的黑历史！
远在枫丹的你打了个喷嚏，莱欧斯利抬手撩起垂落在头顶的破布，一点也不意外ⓨⓗ地说：“着凉了？”
你揉揉鼻子：“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那这嫌疑人有点多。”
“不是风笛就是提纳里要么就是赛诺，除了他们仨就只有艾尔海森。提纳里和风笛凑一起就会不停聊天，所以说我的肯定就是这两个人。”你一番推理锁定嫌疑人，叉起腰道，“他俩追忆过往呢？”
“为什么不能是讨论正事？”
“……也有可能。不过提纳里的情报不足，赛诺的任务和她不重叠，如果她要找人讨论，那就只有艾尔海森。”你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道，“以须弥现在的情况来看……艾尔海森负责的任务恐怕是秘密调查须弥城内的幻梦售卖路线，确定上下游。他们手头上有多莉可以和别人搭上，沿着她那条线下来能捞出一大把人。所以同样的，从这些人身上也能反推出线，问题就在于这些人怎么找出来。”
“虚空那边排查下来是个大工程，显然负责人只能是草神大人，但想从这么多与幻梦有接触的人里分辨出哪些是重要人物是个麻烦事儿。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建立一个筛选机制，毕竟普通买家和组织成员的情报和渠道是不同的。而现在，受了伤的风笛就是最好的筛选机制，她的存在一来证明了层岩巨渊的重要性，二来可以吊出很多组织成员，甚至是与组织有关的其他杀手。”
你笑了笑道：“这么好用的、现成的诱饵，艾尔海森没道理不用。所以综上，他们仨应该凑一块呢，而要保证风笛的安全，那么赛诺、迪希雅他们势必会出动。赛诺太显眼，只能暗中保护，迪希雅一个人恐怕难敌对手，那么明面上至少还需要另外一个人。既要满足有身手，还要满足能够风笛那个过于客气的家伙的需求、不至于让她戒备太重到妨碍保护，在艾尔海森认识的人里，就只剩下和迪希雅相识的坎蒂斯了。而且为了互通情报、确认村里的安全，坎蒂斯也会过来帮忙的。然后再看看之前我的信送过去的时间，嗯，最近他们也该前往须弥城了。”
你简单地推算了一下家里的动态，道：“看来过不了多久，须弥那边的大动静就足够让这边的人自乱阵脚了。那么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切断他们的情报渠道，逼他们一把，让他们更加混乱，在此之前……嗯，我们还是先想想还有哪些地方可能是他们的据点吧。”
你把期待的目光看向莱欧斯利。论情报，公爵先生手里捏着的东西比你脑子里的东西多，能够空出时间不必从线索开始推理，直接进行情报的整理分析，那省了多少事儿啊！
莱欧斯利被你望得后背有点发麻，讲道理，凭你的能力，他丝毫不怀疑拿到情报之后你就能把他的情报来源知晓得清清楚楚，转而预判他的情报收集、他基于他的情报收集会做出的决定、这些决定做出的后果，并加以干涉。
任何一个有点警惕心、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顾虑你的威胁性，但莱欧斯利最终还是说：“具体的事情回去再和你说，先找你要的那个机械师。”
你咕哝道：“我没说过我要找的是个机械师。”
“他肯定得有这个身份。”莱欧斯利迈步跨过略有些脏污的水流，厚重的鞋跟落在铁皮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又清脆的响。“不管他明面上是什么人。”
作为枫丹的地下城区，灰河总是泛着昏暗跳跃的黄光，为这个不受自然光眷顾的地下区域盖上一层怜悯的柔纱，试图淡化它的冷漠和刚硬。
这里铁质的屏障构建出天花板、墙壁与地面，空气中缓慢流动的复杂气味是各种食物的香味、潮湿的铁锈味、略咸的汗味和人群在略狭窄的空间里常有的沉闷气味糅合而成，或肮脏或干净的水流从人们脚底下流淌而过，水珠子砸在铜墙铁壁上，发出的击打声能传的很远很远。
排气扇从早到晚辛勤工作着，这里的人也日夜不分，工作昼夜颠倒，身份也鱼龙混杂，总是存在着地面上看不见的“风光”。
若不是刺玫会在这里扎了根，恐怕枫丹的警卫机构能把这里当做第二个梅洛彼得堡。
你们沿路问了屋子边上的人们附近是否有零件店，最终穿过挤挤挨挨的居民屋子，踏进了一条幽静的管道。
你不知为何又打了个喷嚏，把责任推给朋友的同时，感叹了一句：“有种回到梅洛彼得堡的感觉。”
“梅洛彼得堡里可没有这么混乱和热闹。”他回答你，揪住了刚开始的那个话题，“说不定你就是感冒了。”
你矢口否认：“我的身体素质没有那么差。”
“身体素质好的人也不会完全不生病啊。”莱欧斯利示意你看看你俩穿的衣服厚度，他领子上的毛有时会蹭过他的下巴，带来一些痒意。不可否认，这外套是真的暖和。
像你这种又露腿又露背的，在梅洛彼得堡呆了那么久、大晚上还被水冲了一遍、吹了点冷风，到现在才表现出来点身体不适，身体素质确实很不错了，经得起你瞎折腾。
你又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说我坏话。”
莱欧斯利差点忘了你这个作弊的几近于读心术的功能，他面不改色地说：“只是在夸你身体好。”
你道：“想瞒我是不可能的，你刚刚还吐槽了我，对吧。”
这哪里是询问的语气，这是肯定的语气。
莱欧斯利看着面前低矮的店铺，道：“哦，你看，咱们到目的地了。”
你：“话题扭转的真生硬。”
零件店里的灯光几近虚无，灯泡是一点点的萤火之光，只能照亮它边上深而破旧的纹路，和半空中的一点距离。除此之外，想要看清楚店内的摆设，就得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的光。
莱欧斯利踏入店铺内，外头的光一瞬间就被遮掩了大半，于是室内更加黑暗，所有的东西都静静地藏匿在黑暗里，你们只能看见空荡的柜台，和柜台边的架子上的琐碎零件。
“就是这里了？”你问莱欧斯利，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后头的黑暗里突兀地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两位想要买什么？”
你惊叫一声，一步蹿进莱欧斯利怀里，害怕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老公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