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 夏薏再没见过俞栖。
准确的说,俞栖似乎和她父亲有来过梁家,只不过那时她还在楼上睡觉, 再下来时是听蓝姨提起的。
听说市场局的人似乎查出了点什么东西,俞董被带走时, 还在那小老婆的床上。
夏薏知道这可能和梁亭故有点关系, 但她并不想插手, 若是俞氏真的清白干净, 梁亭故也动不了手。
路云桉因为她这句话笑出了声,触及她不解的视线,他笑眯眯地敷衍了一下。
先别说这俞氏是自讨苦吃,但夏薏恐怕还不了解他哥。
梁亭故想要毁掉一个人,一个集团, 轻而易举, 他的阴狠狡诈程度,路云桉可是受过几回的。
梁亭故这几天去国外出差,他原本想让石光留在这里, 夏薏却直接拒绝了。反正她都呆在家里, 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路云桉偶尔被他哥叫过来陪人消遣, 他带着三只猫, 加上小草莓,家里有四个小东西在,夏薏过得惬意极了。
有时梁亭故打电话过来,她忙着玩游戏, 接起来时还有些敷衍。
“看来我在不在, 薏薏过得都不错。”
“嗯嗯嗯。”夏薏都没听清他的话,打着游戏含糊应了一声。
直到结束, 她后知后觉,镜头里的那人脸色沉沉,看上去心情不虞的模样。
她赶忙巴巴凑上前卖乖,一口一个我超想你的,惹得梁亭故眉眼间的不悦再也撑不住,他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告诉她周六的航班回来。
夏薏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手机,乖乖和他汇报着那天的行程:“我周六可能要去趟店里,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吗?”
梁亭故视线静静睇着镜头里的人,“不用,我去接你。”
他这么说,夏薏也没拒绝。到了周六那天,许久不出门,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卫衣,搭了一条淑女的碎花裙,整个人温婉清丽。
到了店里,笙笙正和冯期在对账,见着她来,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过来,却被人揪着领子止住了脚步。
冯期板着一张脸,不顾她恼怒的神色:“脚还要不要了?”
夏薏也是才看到笙笙的脚似是裹了纱布,她顿时蹙眉:“笙笙,你脚怎么了?”
笙笙拍开了冯期的手,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她身边的冯期对她的话不可否认,夏薏拉着她坐了下来:“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怎么还过来上班?”
她知道笙笙是住在家里的,冯期每天接送她,偶尔还要过去接她下课。
笙笙摇了摇头,她性子活泼,就算是受伤了也闲不住,总想出来,这和她完全不同,如果是她,就会躺在家里,直到天荒地老。
“没事的,葭然姐每天都会过来,星星姐也偶尔会来帮忙。”
书咖本就是休闲的存在,平时再忙也不会忙的哪去。
夏薏这个老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有冯期和笙笙在店里,她几乎很少出过力,向星当初还说她心大,就这么把店交给了两个刚认识的人。
但到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冯期和笙笙的家境她有所了解,清贫的男生总是淡漠寡言,夏薏记得,他除了在这里工作,还会帮人敲代码。
她偶然瞥见一眼,冯期的能力不小,若是换一个方向定能有所出路。
但夏薏清楚,他是因为笙笙留在这里的。
那天笙笙拿到兼职费时给他买了一个蛋糕。她记得,冯期不爱吃甜品的。
但后来笙笙说,他全吃完了,小姑娘一脸得瑟,身后的少年却依旧淡淡的模样。
自那以后,偶然一天笙笙还跟她吐槽过,她的钱全被冯期拿去保管了。
虽然吧她要的时候他都会给,但她总觉得别扭,像是整个人被他管住了似的。
直到有一天,向星悄咪咪地和她说,发工资那天冯期没有收,而是问她能不能找人代购一个品牌的裙子,他买给笙笙的。
那个品牌向星家里多的是,但她还是托朋友买了一条适合笙笙的款式,她没有收冯期的钱,但男生格外固执。
第二天,笙笙就穿了过来,她一脸傲娇:“冯期买给我的。”
向星知道内情,她笑着逗小姑娘:“你哥哥对你真好啊。”
只见笙笙红着脸瞪了下身后的人:“他才不是我哥哥。”
......
想到这里,夏薏决定给两人多加点工资。
笙笙腿受伤,这个下午夏薏就留在这里帮忙。
三点多时,冯期接了一个电话,他起身过去开门:“送书的过来了。”
夏薏也赶忙跟了过去。
货车停在了门口,她跟着冯期绕到后头,司机从驾驶座下来,她低头看着清单,确认无误后,她也帮着搬书。
冯期让她不用忙活,夏薏不好干坐着。
搬的途中,她隐约看到副驾驶里头伸出了一只手,衔着根烟没有下来。
她没太在意,从店里出来后,她挽起了袖子,露出白的发光的手臂,烈日刺眼,她眯了下眼,最后留在车边的书摞得高,冯期正提着两叠书进去,手臂处青筋微起。
她没有等他过来搬,而是咬着牙抱起那摞书,她吃力的身上出了一层汗,才刚走一步,手上的东西突然一松。
她愣了下,视线里出现一抹黑色的影子,宋予淮单手提着书,他蹙眉,抬起另一只手虚虚挡在她上方:“快进去。”
夏薏张了张唇,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过去和送书的司机结款。
她站在货车外头,驾驶座的门半掩着,送书的大哥模样很是憨厚,结好后,他笑眯眯地道了声谢,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夏薏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侧脸。
她摇了摇头,夏安国的腿受伤,怎么可能会突然来云川。
货车离开后,夏薏回到店里,笙笙跳着过来帮忙,没一会儿又被冯期冷着脸按回了凳子上。
宋予淮穿着一身警服进来帮忙,惹的一些客人频频回头。
夏薏给他倒了一杯水,她模样有些纠结,宋予淮心底钝钝的,他一饮而尽,没有在这里多留。
等到忙完,已经是五点多。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夏薏看了眼手机,梁亭故此时应该上飞机了,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来这里的大多数是学生,这个点店里人不多,夏薏咕噜咕噜地喝完一杯气泡水,她拿着东西去外头浇水。
店门口放着几盆绿植,几天不来,已经长到了她腰间那么高。
“夏薏!果然是你!”
近乎怒吼的声音让夏薏不得不抬起头,只见不远处,夏安国的手里拄着根拐杖,他一瘸一拐快步来到她面前,数月不见,他的模样似是苍老了许多。
而他的腿,那宽大的裤腿下,银色的肢体若隐若现。
夏安国装了假肢,刚才在车上的人果然是他。
他的情绪似是有些激动,上来就抓着她的手:“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知道我和你妈找了你多久吗?”
“怎么!是想和我们断绝关系?我们把你领回来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
男人力气大,夏薏根本挣不开他的手。
他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笙笙和冯期也从里头出来了,她挡在夏薏面前,却被夏安国粗暴地推开。
冯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他眉眼生起了戾气,还未开口,一道冷沉的嗓音从后头响起——
“你想干什么?”
黑色清冷的身影挡在了夏薏面前,夏安国被迫松手,宋予淮一身警服,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面前,生生挡住了他狠恶的视线。
笙笙跳着到夏薏身边,她气得满脸通红:“薏薏姐你没事吧?”
夏薏摇了摇头,她深呼了一口气,笙笙正怒瞪着夏安国,突然被冯期揽腰抱了回去。
笙笙:“....冯期你干嘛!!”
男生抱着人走进店里,脸上的冷淡还没消去:“别动。”
“......”
两人进去后,夏安国还在嚷嚷:“你是警察了不起?我们这是家事,你也要管吗?”
宋予淮明显没有信他,他冷冷觑着眼前的人,还未开口,夏薏终于出声:“宋警官。”
宋予淮的背影一僵,夏薏上前一步,看着夏安国淡淡:“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夏安国似是真的有事要找她,他也没闹,就这么跟着夏薏进去。
书咖里,笙笙警惕地盯着他,见身边的人没反应,她不满地戳了戳他,迫使他从电脑前抬起头。
“你坐到薏薏姐后面去,万一有什么事,你立马过去帮忙。”
冯期:“......”
只不过,不等他过去,宋予淮已经坐到了两人身后。
夏安国现在没空理他,他甚至一口水都没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50万。”
夏薏的手指突地发麻,她动作缓慢地抬起眼,只见眼前的男人眉眼间透着急迫。
她依旧记得,小时候夏安国和宁丽萍去孤儿院选择领养一个孩子时,模样是极为温柔的。
他们眼底都透着真切的爱与欢喜,那时候,夏薏突然就原谅了不告而别的宋予淮。
面对爱,谁能够拒绝呢。
夏安国和宁丽萍对她很好,许是从没养过小孩,他们温声细语的,宠着她,呵护她,就好像她真的是他们的孩子般。
她以为自己也有家了,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故的呢。
好像,就是有了夏航阳开始。
夏安国急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男人的拐杖倒在一旁,干裂的手指紧抓着膝盖,他试图说服她:“你弟弟来云川上学开销大,看在我和你妈把你领养回来的份上,你就帮帮我们?”
他的话让坐在后头的宋予淮浑身一震,见夏薏一声不吭的,夏安国更急了:“实在不行,这钱就当是我问你借的!”
决定来云川,是夏航阳出车祸后提出来的。
夏家不算特别有钱,离开粤北,意味着要关掉宁丽萍开了一辈子的药店,夏安国也需要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才能维持生计。
但为了夏航阳,他们什么都愿意。
离开前,夏安国在粤北找了一家小医院给自己装了假肢,因为便宜,他时常会觉得腿疼,也没办法多走。
他还将那辆开了十几年的车卖了,来到云川,他找了一份送货的工作,而宁丽萍因为药店经验丰富,也很快在一家药馆找到了工作。
但云川的开销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夏航阳每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他不知怎么认识了一些富家子弟,这个年纪的人要面子,和他们在一起时出手极为阔绰,没多久存款就被他耗完了。
而后来,夏航阳不知怎么被人忽悠去赌,夏安国气得险些犯了心脏病,还没高考,他就走上了歪路。
也是那时,宁丽萍抹着眼泪提到了夏薏:“若是能找到她就好了,她一定有门路的。”
自从有了夏航阳后,夏安国的心已经完全偏到了他身上。他抽着烟沉默了好久,再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养了她这么多年,也该给点补偿的。”
他们如今住在一间极为狭小的出租屋里,夏安国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他的脾气逐渐暴躁,见她不说话,又起身欲动手。
却被宋予淮眼疾手快地勾住了喉咙,他咬着牙:“在警察面前,你还敢动手?”
看着面前的两人,夏薏始终一副淡漠的模样,那张娇丽漂亮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宋警官,你放开吧。”
宋予淮的手一顿,他唇线绷直,看着面前的人,女生眉眼平静,在她眼里,他和夏安国都是让她失望的人。
“我只给你10万。”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夏安国立刻反驳:“不行!”
对于他的反应,夏薏只是笑了笑:“算起来,你们也只养了我五年,夏航阳出生后,你们就没管过我了吧。”
她的话让宋予淮倏地抬起了头,男人眼底泛着不可置信,她却一眼没看他,只是淡淡抿了一口茶。
夏安国如今白发纵生,他攥紧了拳头:“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我11岁起,夏家的饭都是我做的,卫生也是我搞的,能算我的,好像也只有房费。”
10万,是最好的数字。
夏安国不同意,夏薏也懒得和他多纠缠,她抬起眼,温淡的眉眼看向宋予淮:“那我就需要报警了。”
“宋警官,不知道敲诈该怎么处理?”
夏安国没想到她真的会这般心狠,他咬着牙,刚要同意,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嗡一震,是宁丽萍的电话。
许是想让宁丽萍说几句,夏安国开了外放,但接通的那一刻,是女人哭喊着的交唤——
“阳阳出事了!大出血,你在哪快点回来啊!”
夏安国几乎是瞬间踉跄着起来,他模样慌张,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宋予淮在这了,他拉起夏薏的手,双目通红:“薏薏!就算我求你了!你跟我过去好不好!”
他攥的夏薏手腕发疼,宋予淮冷着脸挡在中间,推攘之际,夏薏跌坐在沙发上,耳边是夏安国的怒吼:“我就这一个孩子!夏薏!你真要这么狠心吗?!”
.....
医院,冰冷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宁丽萍一看到夏安国,就哭得崩溃。
夏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身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跟着夏安国过来了。
看着他们痛苦无助的模样,夏薏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宋予淮一直跟在她身边,宁丽萍一见到他,甚至没有看夏薏一眼,直接扑倒了他面前。
“警察!你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如果我们阳阳在手术台上出不来了怎么办啊!”
“你住嘴!别说这种晦气话!”
夏航阳被人撞了,但是肇事者逃逸,有路人打电话报警时,听说血流了一地。
诺大的走廊里,只剩下宁丽萍的哭声,夏薏就这么仰着视线看着亮起的手术中三字,直到——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里头匆匆走出来两个护士。
宁丽萍赶忙过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护士的神色不太好,她沉着脸就要走:“大出血,需要赶紧去调过来!”
宁丽萍一下慌了,“失血,那你们快点给我儿子输血啊!还要去哪里调?你们都没有准备的吗?你们怎么救人的?!”
护士似乎一点不想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她急急挥开她的手,宁丽萍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夏安国!你不是和阳阳一个血型吗!”
夏安国安忙上前,他伸出了手:“对对对护士!抽我的!我是他父亲!”
护士似乎见惯了这般无知的人,她皱着眉:“直系亲属不能输血,你们再耽误时间就有生命危险了!”
她的话让宁丽萍脸色煞白,但很快,陷入绝望的女人像是想起什么,她倏地回过头,随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直直跪到了夏薏面前——
“薏薏!我求你了!给阳阳输血!我不能没有他!”
她的哭声逐渐变成了耳鸣缠绕着,夏薏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挣脱,也不回答。
宋予淮冷着一张脸要拉开她,宁丽萍就跟疯了一样。
护士赶回来时,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女人满眼泪痕地朝她跑来:“血呢?血呢!”
“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医院血都没有!我儿子要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出事了怎么办!”
她的声嘶力竭回荡在整个走廊,护士蹙着眉,还没开口,只见她突然拉着一旁安静的女生,“抽她的!”
“她和阳阳是一个血型!”
夏薏和夏航阳同一个血型是一个巧合,护士看着眼前的女人,越觉得她疯,“我说过了直系亲属不能献血,是病人的姐姐也一样——”
“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女儿!”
“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宁丽萍的嘶吼声回荡在整个走廊,用力弹回到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像是扇出了一丝疼意。
护士惊讶地抬起眼,只见被人拉拽的那个女生,安安静静,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蹙眉:“献血是要自愿的。”
她的话音一落,宁丽萍抓着夏薏的肩膀求着:“薏薏,就算我求你了。”
“你就当看在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出来的份上,你帮帮我们,救救阳阳,好不好?”
她的哭泣声如同钝刀落下,夏薏心底被压得喘不过去,她整个人变得有些迟钝,指尖发麻,她艰难地深呼了一口气,一双眼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我可以献血。”
......
手术还没结束。
夏薏被护士扶着出来,她看向立在门口的宁丽萍和夏安国,身体涌上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突然,很不想再呆在这了。
“这血,就当是我还给你们的恩情了。”
宋予淮过来扶她,她此时没什么力气,也不想逞强。
宁丽萍眼底的泪水还没干,夏安国静静看着她,眼底凝着些她看不明白的复杂。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将她当成女儿来爱过。
一天也好。
但,宁丽萍只是别过了眼,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夏薏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心底钝钝的,好似一点也不难受,除了闷,便是觉得无力。
她艰难地启唇,微哑平静的声音让宋予淮的心脏像是被撕裂——
“那10万我还是会给你们,加上我为夏航阳献的血,我和你们也算彻底没有关系了。”
“从此以后,你们就当从没有领养过我吧。”
说完后,她神色平静地垂下眼,偏头看向宋予淮:“宋警官,也不麻烦你送我了。”
宋予淮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他手指发颤,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她的背影如小时候一样瘦弱。
小时候的夏薏为了躲开其他小孩的捉弄,会躲在角落里。
但一见到他,小姑娘会亮着眼睛,极其信任地跑向他。
而如今的夏薏,她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的世界,背影纤瘦,却没有一丝要回头的动作。
直到几步之外的电梯突然一响,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梁亭故的风衣似乎还裹挟着冷意,一见到他,夏薏的情绪突然崩破,湿漉漉的一双眼看得他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番。
男人脸色沉沉,他大步朝她走来,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被他抱进怀里,疲惫与委屈感铺天盖地袭来,她闭着眼,胸腔处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淹没。
梁亭故将她抱得很紧,他气息不如以往般沉稳,她的手还在发抖,整个人没有力气,只能埋在他怀里,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他昂贵的外套。
“你怎么才来啊。”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烫着他的心脏像是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