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油杰派人对江户川乱步画出几个地方一一进行了排查,最终确定了三个比较可疑的。

  第一个是一家家庭餐厅的老板,这段时间突然闭店不接客,每天夜晚出门,白天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第二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月前突然与上司发生争执,然后愤而辞职,之后就一个人躲在了出租屋里。同样,这第二个人也是只在夜晚出门,白天躺在家里。

  第三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以前最喜欢跑出来玩,但最近住在周边的邻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据家里的女主人说是生病,这两天还要请当医生的同学,来到家里看看。

  从可疑性来说,前两个独居而且总是爱在晚上出门的人,更有可能是鬼舞辻无惨本人。

  然而夏油杰考虑到了临走前,江户川乱步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尤其是要注意女性和小孩子。

  前两个的人选里面,餐厅老板是个人到中年的男性,上班族倒是个女性。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好友五条悟合计了一下,决定都找个时机,上门试探一下。

  首先就是目前最容易有机会登门拜访的第三家。

  夏油杰耗费了点心力,找上了那位女主人口中当儿科医生的老同学。

  第二天晚上,塍寺坐在距离第三家不远处的咖啡店,看着身穿白大褂的七海建人往外走,“他一个人没问题吗?”

  夏油杰坐在他正对面:“你说七海吗?我们这里的人,你看除了他还有谁能装得更像医生吗?”

  塍寺回头,整个咖啡店坐满了他们的人。

  他们两个和五条悟就不说了,剩下的就是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学生……确实是有点难度啊。

  “不对,我不是说这个。”他回过头,“我是想说,如果这家里的那个小孩真的就是鬼舞辻无惨,你确定他一个人可以解决吗?”

  “不需要解决。”五条悟坐了过来,他今天没戴眼罩,反而戴上了一副圆片的小墨镜,“七海今天的目的只是帮我们的确认而已。一旦确认了那个小孩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现在在店里的这些人就可以出动了。”

  塍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想说以鬼舞辻无惨能藏会躲的能力,再加上很有可能那个身体里的人实际上还是羂索,只怕他们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从咖啡店到对面的那家住宅,快一点的话,他和五条悟同时瞬移,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只要七海建人不被察觉出了异样,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想到这里,塍寺低下头,看向桌子上的电脑屏幕。

  屏幕里是七海建人佩戴的针孔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方便他们坐在外面的这些人,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七海建人此刻已经按响了门铃。

  女主人闻声走了出来:“您就是伊藤说的建人医生吧?快进来,今天真是要麻烦您了!”

  这是一家处处看起来都十分平凡的住宅,装修也是日本随处可见的风格。女主人将七海建人迎进家门,给他上了一杯茶,随后有些局促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是这样的,医生。”女主人有些愁眉苦脸,“我家孩子这段时间以来总是不爱出门,甚至连自己的卧室门都很少出来。而且吃饭和作息都不怎么规律。”

  “我本来是想请伊藤帮忙过来给他看一看,结果他听我说了以后,感觉瞬君更像是心里出现了问题。这才介绍了医生您过来看看。”

  “那孩子现在抵触出门这件事,尤其是白天出门,我之前想带他去医院,就让他在家里大发了一顿脾气。这次也是麻烦医生您到了晚上才过来。等会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我的话,下来和医生您聊一聊……”

  “这样啊。”七海建人佯装喝了口茶,实际上是在认真听蓝牙耳机里的话。过了几秒钟,他又说道,“那干脆我和您一起去楼上看看吧?现在还是要以尊重孩子的意愿为主,找一个他觉得最舒适的环境,这样也好方便我们之间沟通。”

  女主人闻言,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本来和七海啰嗦这些,就是为了想请对方跟随自己一起上去的。没想到自己还没提出请求,对面的七海就已经理解了她话里未尽的意思。

  “那先这样,我一会儿先上去和瞬君交谈一下。”女主人站了起来,“如果那孩子同意的话,我就再过来请您一起上楼。您看这样可以吗,医生?”

  七海建人点点头:“就按照夫人您说的吧。”

  女主人转身去了二楼,七海建人坐在下面很快就听到耳机里面,再度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五条悟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你觉得怎么样,七海?”

  “目前还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七海建人把茶杯放下,小声回复,“不过听女主人这么一描述,这个孩子确实听起来转变得很突然。”

  “我们这边也是这么想的。”五条悟赞同地说道,“继续看看,说不定这次我们真是找准了。”

  女主人下楼的声音传来,再次出现在七海建人眼前的,是女主人颇为喜悦的脸庞。

  “瞬君同意了!”女主人都没想到今天的交流会这么顺利,“他说可以和医生您聊聊,但是只能在他的卧室里。所以只能麻烦医生您,跟我上去一趟了。”

  七海建人跟着女主人上了二楼,塍寺等人在外面通过摄像头,看着里面歪歪斜斜的画面也终于有了变化。

  画面跟着七海的走动,停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口。只见女主人敲了敲门,门口就露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一个看不清楚容貌的男孩停留在门后,“就在这里吧,有什么话尽快说。”

  因为连人都看不清,七海建人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情况。他只好装作为难的样子,和女主人说道,“夫人,这……”

  女主人也有些意外,这和她刚刚和自家孩子说好的并不一样,“瞬君,刚刚不是和妈妈说好了吗?邀请医生到你的房间里坐一坐。医生懂得很多的,你最近不是正在看关于人体的书籍吗?说不定医生还能解答——”

  女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缝隙里的小男孩脸色同时一变,猛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女主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七海建人却是浑身的气势一凛,一只手按在了蓝牙耳机上,“出事了!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

  “我们已经出发了!”五条悟的声音也听上去有些严肃,“七海,想办法看住那个小鬼,别让他跑了!”

  “我知道了!”七海建人一个转身,就冲下了二楼,跑去了外面的小花园。

  他来时仔细观察过,如果男孩想从卧室跳窗走的话,他必须要经过花园。七海刚跑到花园里,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二楼一跃而下。

  不明所以跟着七海建人出门的女主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瞬君!”

  她看向一旁的七海,一手抓住对方的领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夫人,您先冷静一下……现在是紧要关头,有什么事等之后我们会详细和您说……”七海想追上去,可女主人拖着他的动作,他根本就没办法行动。

  好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向着男孩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七海松了口气,这才低头看向一直在慌乱中阻拦着自己的女主人。然而他这一看,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女主人嘴上虽然是在质问着,可眼神却躲闪着七海,仿佛刻意藏着什么事情一样。

  七海建人的脑海里飞速地过了一下自己在来之前看过的资料,以及自己来之后女主人一系列的表现。

  有一个想法不可遏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位母亲,还是一位常年待在家里做家庭主妇的母亲,会发现不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吗?

  七海不敢置信地看向女主人:“这位夫人,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女主人突然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们的!只是那个人说,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我的孩子就、就真的!”

  果然如此!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夫人,您先起来吧。有些事情可能还要麻烦您配合一下调查。”

  一个母亲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们这次的行动,恐怕早在换了医生之后就被鬼舞辻无惨察觉到了。

  原本以为他们是坐收渔利的渔夫,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母亲的差错,导致全部的计划流产了。

  女主人长发梳在脑后,被七海建人扶起来的时候,眼里还含着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女主人的眼睛好像哭得有些过于红肿了。

  “这位先生。”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女主人主动开口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只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能不能有可能,被救出来?”

  她颤抖地发问。

  七海建人不敢给女主人什么承诺,依他的猜测,那个真正叫做“瞬”的那个小男孩,在被鬼舞辻无惨替换掉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您先把事情的起因,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吧。包括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是你家孩子,他又是怎么威胁你的。”

  女主人被搀扶进屋子里,与此同时,有几个被分到七海建人这边来协助他的咒术师也赶到了。

  “七海海!”虎杖悠仁一进门,就先叫了一声。

  只是七海现在没空搭理他。

  住在虎杖这具年轻身体里的诅咒之王,却是在进门看到女主人的那一瞬间,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冷笑。

  “呵。”

  啪!虎杖毫不留情地给出现自己侧脸的嘴,来了一巴掌。

  “不要打扰我们,宿傩。”

  “小子,你这个时候说我可没有用。”宿傩的嘴又在另外一边的脸上冒了出来,“我等着看你们之后怎么后悔吧。”

  两面宿傩的嘴挪动了一下位置,正好和对面的女主人对上。女主人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他,随后又垂下来头,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夫人,现在您可以说了。”七海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好、好的。”女主人瑟缩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最开始我的孩子被替换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性情大变,真正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是在前一天我给他送早餐……”

  “我看到有一摊很像是血的东西,虽然当时没说话,但还是留了心……当天趁那个怪……那个人不注意,我就拿着备用钥匙……结果、结果居然在瞬君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具被啃食了一半的尸体……”

  “我那个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当时太震惊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所以还是被那个人发现了。他就威胁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就要吃了我……还说我的儿子还没死,但我如果不听话的话,就只能吃了我的儿子。”

  “我没办法,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伊藤给我来电话的时候,说要换个医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过向你们求救,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的孩子现在还生死未卜。”

  “我就只能按照他的吩咐,招待你进了家里,把你引过去。他本来是想吃了你的,我不想再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就故意说漏了一件事情,他果然一恐慌,就跳窗逃跑了。但是我的孩子……”

  女主人一把手抓住七海,乞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刚刚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对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救了我的孩子!”

  绝望的母亲不断地在七海建人面前哀求,七海其实知道这个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但还是低下头,郑重地答应了女主人,“好。我会尽力。”

  与此同时,追逐着男孩身影的几个咒术师,竭尽全力终于把人给追上了。可等他们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领头的伏黑惠翻看好像力竭而倒下的男孩,看到的却是一张早就已经没了生息的脸。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快通知五条老师!我们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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