塍寺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和夏油杰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成年男人。
夏油杰伸手还想去牵他。
可没想到塍寺却是一躲，他微微一愣，也没说什么。把伸出去的手放了回去，眼神看上去明显黯淡了一瞬。
很快，塍寺就从他身后绕到了另一边，主动牵起了另外一边的手。
“牵这只手吧。”他轻轻掀起唇角，“那只手刚刚出不少汗，牵手的时候不觉得黏吗？”
夏油杰也偷偷勾起嘴角。
两人找了一家风评很好的寿司店。
店开在犄角旮旯里，看起来店面很小，但老板的手艺很好，来这儿的客人不少。
站在店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塍寺听着有几个特别吵闹，但也特别熟悉的声音。放在推拉门上的手有一些迟疑，但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巧，所以他还是毅然拉开了寿司店的门。
店里热闹的景象一滞，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门口。
一二三四五……人太多了，数不过来。
但每一个的确都是他天天都会见到的人。
塍寺想起来今天结束训练，他着急要走的时候，网球部的众人的确是问过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顿饭的。
他当时心思都在自己家的山头上，于是拒绝了。
没想到结果还是撞到了一起。
站在操作台的老板首先反应过来，用略带的眼神看向塍寺两人，“抱歉啊，两位客人。今天晚上我们店里打烊了，不准备营业的。”
塍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顺着台阶就下，“好，那我们换家店吃吧。打扰了。”
他想把门再关上，然而手上刚有动作，正在里面大吃特吃的少年们也终于回过神来。
桃城武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两个金枪鱼寿司，“咦，你不是那个，夏油家里的哥哥吗？”
他视线又从夏油杰挪到塍寺脸上，语气陡然带上了些许的不确定，“你……也是夏油的哥哥？”
从长相来看，这简直就是个放大版的夏油寺啊。
塍寺不好说，毕竟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网球部里的人都见过的夏油杰，只好捏着鼻子承认，“是。我弟弟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真的是夏油的哥哥啊！”
店里的气氛轰然一下恢复热闹了。
“我刚刚还说长得好像啊，还不敢确定呢！”
“上次在夏油家里没见过这个人欸！”
“不过夏油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塍寺眼看着话题要朝着危险的边缘游走，嘴角都开始将僵硬了。
还好有夏油杰在：“他在家里学习呢。我们两个怕打扰到他，就随便出来逛逛。”
“这样啊！夏油学习还真是努力！”
“说起来下周二补考，这不就剩下三天时间了吗！明后两天都要比赛，天哪，我想想头都要大了！”
“大石！快救救我！”
“英二，你不会这两天都没怎么看书吧？补考真的没问题吗？”
寿司店的老板看他们都是认识的，笑呵呵地邀请，“原来两位客人和我儿子的朋友认识啊，那不如一起进来吃一点吧！”
“不了。”塍寺怕对待会暴露，连忙拒绝了老板的好意，“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他又看向网球部的众人，“不打扰你们了。”
一直到平安从寿司店里退出来，塍寺才觉得彻底放松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夏油杰在旁边忍笑：“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吗？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察觉你就是‘夏油寺’的吧？”
“是这样没错。可我面对他们，总有种心虚的感觉。”塍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算了，学校生活也体验得差不多了。之后有鬼舞辻无惨，还有那个到现在都找不到影子的羂索，我有的忙了。还是找个时间……就等这周比赛结束了，你帮我去青学办理一下退学手续吧。”
“对外就说我家里有急事，转学了吧。”
夏油杰有些诧异：“你确定？我看你明明挺喜欢和那些小孩子在一起的，不如再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好了。”
和十五六岁的学生相处的塍寺，是夏油杰从来也没见过的鲜活样子。对比以前那个没有生活气息的神明模样，他当然希望见过更多不一样模样的恋人。
“算了，等事情都解决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吧。”塍寺确实意外地坚持。
他在发现鬼舞辻无惨复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类似的想法。
一是觉得每天都要去学校，多少会碍他的时间。二是他也算是了解鬼舞辻无惨这个人，有空子就会钻，如果让那个人知道他还和普通学生有所牵扯，恐怕这帮孩子们就要遇到危险了。
塍寺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夏油杰表示理解，“倒是可以让悟帮个忙。咒术界有个叫做窗的组织，都是些普通人，让他帮忙找几个人多注意下青学这边的情况，应该不难。”
‘窗’里牵涉的人本来有各行各业的，人数众多，做到这件事可以说是十分顺手了。
为塍寺解决了后顾之忧，夏油杰又接着说，“那我过两天就先去青学帮你办理休学，以后等你想回去了，随时都还能回去。”
塍寺对此倒是没有拒绝。
夏油杰看见他的反应，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塍寺疑惑地看着他：“你总是说我变了，到底是哪里变了？”
当然是变得开始有温度了。
以前的塍寺大抵是不会关心几个人类的死活的吧？
夏油杰没说出口，只是笑着。
第二天，塍寺想和最后一次和网球部打个网球的愿望没能实现。
因为在第二天各地方台播放的早间新闻里，持续有人失踪的事件终于控制不住，使得事态爆发了出来。
与此同时，昨晚有人在自家楼上拍到的一个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在网络上迅速传播。
几乎所有人在打开手机的同时，都看到了这个短视频。
视频内容是这样的。
昨晚有个地方准备了烟花大会，视频主人的家正好是个绝佳的欣赏烟花的场地，于是打开手机准备录下烟花燃放的瞬间。结果却一个不小心，在低头的时候，手机倾斜，录下了楼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人生吃人肉的瞬间。
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就算看到了大家也都是以为是对小情侣在亲热。
直到有好事者专门放大了那个地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情侣亲热。
随后有人发现视频里“正在吃人”的女子，是他们家失踪了十多天不见的女儿。
舆论彻底爆发。
网络上的人将“吃人案件”和“失踪案件”联系到了一起，有不少想要蹭热度的，甚至不顾政府的阻拦，把监控摄像头曾经拍到的场景“不小心”放到了网上。
仅仅一个晚上，网络就成了众人争论的场所。
更有甚者，把所有事件都归结到了丧失爆发，末日要来临上面。
虽然不断有人失踪，而这些失踪的人再次出现就是在吃人，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像是以前那些末日电影演的一样。
即使政府不断地在安抚人心，说这只是一种新型的疾病，而且没有传染性，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恐慌已经传遍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网络上散布的恐慌似乎还没有影响到现实生活中的人，大家好像都还是正常上班上学。
只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路上翻看手机的人数比往常多出了不少。
还有很多人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地注意着自己的前后左右，生怕哪里会冒出网上视频里的那些“吃人恶魔”。
今天网球公园里依旧在火热地进行着地区预赛，青学已经到了地区预赛的后半程。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他们将会遇上地区预赛的最大对手，冰帝。双方的输赢，也会决定这次地区预赛的冠军。
暂且不提明天的比赛，此刻面对着今天第一场比赛要开始的龙崎教练，却接到了来自他们队里重要正选的一个电话。
“什么？你说你来不了了？！”龙崎教练的大嗓门让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夏油？”
“家里有事情啊……啊，这样啊……那也没有办法。”虽然少了一个队员，他们所有的部署就得重来，但龙崎教练此刻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电话里和她请假的少年语气也十分抱歉，态度恭敬，再加上还是因为正事，龙崎教练更是没办法说些什么。
也幸好因为上周地区预赛的关系，她看出塍寺面对实力不强的对手，态度都有些懈怠，所以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安排塍寺出场。大部分都是塍寺作为候补选手，仅有一场出场的比赛，还是明天和冰帝。
不过距离明天和冰帝比赛还有好长的时间，她到底还可以再安排部署新的战术。
因为没有实际耽误什么事，龙崎教练的态度也算是温和，“好好解决家里的事情吧，等你解决好了再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明天至少能在颁奖的时候赶回来。”她爽朗一笑，“到时候得了优胜，一起拍合照的时候可少不了你。”
“好的。”塍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我会尽量赶去的。”
手冢国光在龙崎教练挂了电话之后，走了过来，“教练。”
“是夏油那小子的电话。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两天估计都赶不过来了。”龙崎教练看向信任的部长，“怎么样，部长？比赛没关系吧？”
“没问题。”手冢国光的表情都没变，“即使没有夏油在，以前青学也是佼佼者。”
有夏油寺的存在，只会让青学的光芒更加闪耀。但并不是说，青学其他人的光芒会因此掩盖。
更何况，塍寺才刚刚接触网球，很多战术部署其实手冢国光在考虑到他的时候，反而会头痛。
同一时间，在电话另一边的塍寺穿上鞋，看向身后的夏油杰，“好了，我们出发吧。”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昨晚爆发的视频所在位置——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