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有点舍不得，别误会，不是舍不得臧言之，而是舍不得那声音给自己带来的愉快。
最近遇到的咒术师们都是一些臭鱼烂虾，入口的食物也平平无奇，勉强饱腹，这让他的情绪很暴躁，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愉悦了。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小玩具，他还不知道要无聊烦闷多久。
就是这小玩具不太乖，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直发出声音，但却说不清话吗？两面宿傩思考着。
啧，麻烦。
最终两面宿傩给臧言之两个选择——
一，死。
二，当他的仆人。
臧言之把摔在地上但没破的罐子捡了回来。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不管是了解这个世界还是变强，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既然有选择，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头铁。
于是臧言之就开始了什么都不会的仆从日常。
两面宿傩和臧言之换了个院子，毕竟之前的院子没了，总不能露天睡地上。
一开始，臧言之的表现非常识时务。
除了爱问问题，不过因为声音加成，处于愉快状态的两面宿傩也不觉得烦，他身为最强的诅咒师，仆从当然也不能弱。
臧言之逐渐摸清了这个变态杀人魔的性格，更加善用自己的优势，明面上他练习咒力使用没有避着，暗地里却在研究自己的能力开发度。
在这段日子里，两人相安无事，甚至表面看很和谐，臧言之贪图两面宿傩对力量的使用经验，两面宿傩享受一直维持的好心情，若是不知道前提情要，恐怕还会以为两人是关系融洽的合租者。
直到臧言之慢慢了解到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这天早上，天清气朗，两面宿傩带着笑容从睡梦中醒来，效果真不错，他最近连梦都很愉快。
“说话。”
没有回应。
两面宿傩向床上看去，“饿了？”
臧言之曾经以太饿就会发不出声音为由，让两面宿傩给他食物，不然两面宿傩才不会把食物分出去。
拿着声音做挡箭牌，臧言之还谋取了其他不涉及两面宿傩底线的福利。
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睡床，两面宿傩睡椅子。
其实他本来的意思是自己睡另一个房间，但这变态不让，每天坐在椅子上撑着脸就睡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姿势都不落枕……
两面宿傩皱起眉，臧言之一直不出声，他的情绪也烦躁起来，“过来。”
臧言之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眉间愁绪，郁郁寡欢。
说是仆从，其实也没什么需要臧言之干的，食物都是两面宿傩弄回来的，只需要臧言之发出声音就好，就像个音响。
只是今天这音响罢工了。
“我叫你过来。”两面宿傩眼底渐渐出现杀意。
“过来过来，你怎么不过来？天天往椅子上瘫，你是半身残疾吗？”说着怼人的话，臧言之却用着舒缓的语气，故意将声音展现的淋漓尽致，力求达到让被怼的人开心、快乐，甚至还想被他多怼几回。
臧言之的目的达成了，两面宿傩现在很纠结，仆人在冒犯自己，该杀！可是自己被冒犯并不愤怒，甚至感到快乐，连刚刚仅有的一点杀意都散了。
那现在还杀不杀……
最后，两面宿傩还是败在了声音加成下，“你又怎么了？”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冒刺了？
前几天是因为臧言之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就算力量强大应该也是有相关法律制衡的，结果他发现这是一个被力量体系倾轧根本没有制衡的世界。咒术师，诅咒师，咒灵，根本上是实力为尊。
臧言之本来还想着寻求类似政府的帮助，把这个杀人魔交给官方处置，现在他发现是自己天真了。
而且他担心自己要是真找到那些人，第一个被杀的可能是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神灵，他佛教天神的身份后还有个伪，所以他是什么还不好说。
但不论怎样，对付这个杀人魔只能靠自己了。
可这个杀人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呆在城主府不动了，这样自己哪有机会逃跑！
“天天呆在这里，让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不想说话。”
两面宿傩挑眉，“你想离开？”
这话有陷阱。
虽然现在这杀人魔因为舍不得声音的加成而不杀他，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能无所畏惧，臧言之知道那个界限在哪里。
睫羽垂下遮盖眼底心思，“我想跟你一起离开。”
沉默。
两面宿傩看了他很久，“再等等吧。”
“等什么？”臧言之早就猜测杀人魔不走是有原因的，不然凶手做完案没有理由一直留在案发现场。
“等人。”说完这句话，两面宿傩又闭上了眼睛。
等人？
难道是同伙？
臧言之无视杀人魔闭眼结束话题的意思，“你还有伙伴？”
这要是等来了他的同伙，自己岂不是更没有机会逃跑？！
“不是，”两面宿傩睁开眼，“等杀我的人。”
“还有人要杀你？”臧言之高兴了，这是自己的同伙啊！
两面宿傩：“你很期待？”
臧言之：“没，我担心你呢。”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虽然知道是假话，但听着好听，就放过他了。
臧言之没再继续问下去，得到的这些信息就足够了，他知道，杀人魔等的人出现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
至于这些信息的真假，他觉得对方没有必要骗他，而他也只能选择相信，等吧，他还等得起，真到了等不起的时候，就再摔一次罐子！
安分下来的臧言之又是个合格的音响了。
几天后，臧言之知道杀人魔等的是谁了。
数十个咒术师将城主府包围，没有多余的话，双方一见面就是致命的厮杀。
两面宿傩大笑着冲了上去，“来的可真慢啊。”
咒术师中的领头者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冰冷的眼神扫过站在角落的臧言之，“你用全城幼童的命就是为了制造这个咒灵。”
“咒灵？”两面宿傩眼含讥讽，“这么久没见，你是一点都没有提升啊，连他是不是咒灵都看不出来？”
菅原名方闻言微微凝神，眼里闪过一道璀璨的蓝光，不是咒灵，他的身上没有诅咒气息，但也不是人类，这点他很肯定，而且有咒力流动……这是个什么东西？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两面宿傩恶趣味的为他解答了，“是神灵。”
说完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两面宿傩想到了自己找到的记载——
三泽川城主嗜乐，府中养有乐姬上百，城中贵族为投其所好，献上了一个白玉雕像，此雕像乃是海外流传进来，传说为歌神紧那罗的菩萨法身，若是放于佛堂供奉，千年后，则会使神灵显灵。
传说中的紧那罗受千年香火供奉，聆听佛教禅音，是自然诞生的神灵。
可城主一个凡人哪有千年的寿命去等待，于是他想到了咒术师。
为了不让紧那罗因为诅咒而变成咒灵，城主召集了全城的幼童，因幼童心思纯正，城主又命下人好好照顾他们，让孩童们怀着美好的心情为雕像奏乐，并祈祷他显灵，即使是最后的献祭，都是在孩子们沉睡中毫无痛苦的献祭。
至此，诞生了紧那罗。
神灵？人类制造出的神灵。
用上百纯稚幼童的鲜血献祭出来的神灵。
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
那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仿佛在嘲讽着咒术师们的无用，回想着在偏殿祭坛看到的人间惨象，全城消失的孩童都在那里，尸体早已腐烂，散发着异味，年轻的咒术师们咬着牙满眼愤恨，年老的咒术师则已经习惯了，比这更惨的景象他们都见到过。
“呸！什么神灵！不过是个怪——”
未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年轻的咒术师脸上还维持着愤慨的表情，脑袋已经飞上半空。
菅原名方瞳孔紧缩，太快了！
那名年轻咒术师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鲜血从脖颈喷涌出来，溅到他们身上。
“不要分散！一起上！”
菅原名方大喊一声，让一些被吓到的咒术师安下心来，对，还有菅原大人在！他们这么多人今天一定能杀死这个怪物！
战斗，一触即发。
臧言之从刚刚起就呆住了。
上百名幼童……
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些被他遗忘的画面。
臧言之化为人形的那一天，并不是他刚到这个世界。
系统将他传送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是一尊白玉雕像，意识模糊，那感觉有点像喝醉了，偶尔清醒睁开看一眼，很快又睡过去。
朦胧中，他见过很多小孩子，有的在吹笛子，有的在弹琵琶，还有清脆稚嫩的歌声……
不是杀人魔杀的，是城主杀的！
回想着那天的场景，臧言之确定。
“等等！那些孩子不是他杀的。”
声音一出，战斗有一瞬间的停滞，两面宿傩因为这些天听习惯了，倒是没有愣神，可其他人是第一次听到，因为这一句话愣住的咒术师们瞬间被斩杀一半。
菅原名方率先回过神，眼神凝重，“都堵住耳朵，不要听他的声音！”
臧言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太缺少战斗经验，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话。
城主是恶，杀人魔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咒术师是好人吗？不一定。
若是在之前的世界，他站出来解释是必须的，可在这个世界，有意义吗？
臧言之看出来了，这些人要杀杀人魔不是因为误以为他杀了全城的孩童，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杀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