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除非有信心空手夺械,就算是神之子也只能老实举起双手。
“椿小姐,我无意冒犯。”幸村精市声线中并没有多少慌张,只有脸上的笑意变成了郑重。
“砰!你死了。”柚李放下枪,打开转轮向过分胆大的小孩展示空荡荡的弹仓,“放心吧,没装子弹,不会走火的。”
“但枪的确是真枪,”柚李把左轮手.枪塞回枕头下,“像你这么敏锐的小孩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像你这么傻大胆,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就敢直挺挺当面把话讲出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幸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说傻大胆·精市陷入了沉默。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来这家医院的确只是为了做复健——夭寿,极道分子都搞不到一个单人间病房,东京的医疗资源简直见鬼,”柚李枕着下压一把左轮手.枪的枕头躺下,警告,“至于小景他们,我不建议你去跟明示暗示,他们是我的脑残粉,一时半会儿不会退圈回踩,一个闹不好真得把自己搭进去,能混成财阀的心都脏。”
“然后我有一个问题,”柚李打了个哈欠,侧身打量美少年,“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的易容还是挺少见的,你怎么毫不犹豫地往这方向想了?”
就好像身体缩小这件事太超越常识,因此即便大家看柯南长得很像工藤新一,也不会第一时间认为是他变小了。贝尔摩德的易容术连琴酒、降谷零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都看不出破绽,柚李也私下悄悄查过,除了化装舞会跟她秀了一把的有希子,就只在一个早年的日裔魔术的表演视频中见过类似的易容,但那个视频很老了,清晰度太低,根本无法判断是否真如贝尔摩德和有希子的技术这般完美。
说明这种肉眼看毫无破绽的易容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就算不是仅此一家,一定也非常少见,幸村精市为什么会丝毫不带拐弯地直接往易容上猜测?
“我在魔术表演中看到过——”
“不对,”柚李想通了,“你身边有具有这项技能的人。”
面对手.枪都还算镇定的幸村精市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
“怕了吗?”柚李枕着胳膊冲他笑,“所以我说你傻大胆,极道可不像你们打球一样有裁判还讲规则。就算你不怕死,大刀片子抡圆了呼过去,谁说得准会砍到几个人?”
“另外,也去劝劝你身边那位会易容那位,不靠这项技能活命的话,以后最好别拿出来秀了,这种能力落在我们这种人眼里,可不是个逗趣小魔术那么简单的,做人呢,要惜命,知道吗?”
吓唬完了小孩,柚李毫无良心地闭眼大睡,徒留幸村精市一晚辗转无眠。
……
“你这两天是不是又该去找贝尔摩德修复易容头套了?”
波本给格瓦斯做饭本就只是促成情报组和行动组关系破冰的手段,随着椿柚李身体日渐康复,双方都默契地降低了在料理教室碰面的频率,但一星期一次还是有的。
“啊,是,虽然我自己感觉不到跟一周之前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既然她这么说,我照做就好了。”诸伏景光摸了摸脸上和皮肤触感一模一样的易容材料。
“真是可怕,”今天要做罗宋汤,降谷零低头切牛肉,“公安找了那么多专家,别说逆向破解,除了捏脸外看出破绽的方法都找不到,之前听说贝尔摩德会易容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是这么可怕的技术。”
“虽然能亲身体验这种易容也是难得的机会,”诸伏景光捡了西红柿去洗,“但松田实在是太难缠了……应付他半天比蹲狙击对象两三天还累。”
“这么夸张吗?”
“喂喂喂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双手湿漉漉的诸伏景光给了挚友一肘击,“找机会看我的身份ID卡就算了,聊天时动不动就挖坑套话,上一句还在说椿不让人在面前抽烟,下一句就问我老家的烟叶厂还在不在营业,还故意把车弄出点故障让我帮他修……每次他来之前一晚我做梦都在复习爱知县相关知识和‘椿堂兄’的人设……”
想到每次跟同窗见面时宛如考试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紧绷心情,诸伏景光就痛苦面具。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让松田怀疑了啊!
“就是因为伪装太完美了吧,”降谷零接过洗好的西红柿切十字烫皮,“他是先认定了椿失踪大半年,重伤还冒出个堂兄这件事有问题,再找证据。椿那性子,估计松田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玩了命地查你。”
诸伏景光更痛苦了:“好在椿也有些扛不住,准备稍微好点就出院了。”
“回前野原吗?”
“估计不会,”诸伏景光摇摇头,菜刀蘸水开始切洋葱,“松田恨不得把我的指甲缝都掰开了检查,要不是他不在刑警队,没有户籍系统权限,估计还会去查‘椿堂兄’的身份真伪。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任椿自己出院回到一个他不知道地址的住处,肯定要亲自去检查的,以椿明面上的职业收入,不可能住在前野原的豪华别墅里。”
椿柚李对外的说法是工伤,又不是救了老板一家的狗命,住院时有同事照顾还说得过去,出院了还住大别墅就太扯了,必然是要安排新的住处的。
这次换降谷无奈了:如果是回前野原,他还有一线机会以原住民的身份厚着脸皮搬回去,如果不回,就一点继续近距离接触椿柚李的机会都没有了。
“往后靠你一个人了。”
“嗯,”诸伏景光点头,又抽了抽鼻子,“什么焦了?”
“啊!”降谷零丢下捞番茄的漏网一跃而起,“烤箱里烤着餐前面包!”
“你为什么不定时?!”
“菜谱上写10分钟可是它没熟啊!!”
“那你也不能直接再加10分钟啊!!”
医院食堂里,柚李就着罗宋汤吃法式面包时,说了一句辛苦了。
诸伏景光捧着碗不解。
“辛苦你一直看着某人没让他烧了厨房。”柚李笑道。
诸伏景光默默举起碗遮住了脸:zero你可长点心吧!
放下碗时,诸伏景光余光瞥见了一抹蓝色,转头再去看时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确定自己没看看错,是同病房的幸村精市。
“那孩子……”
诸伏景光迟疑道,虽然那少年已经掩饰得很好,但他毕竟是受过潜伏特训的公安警察,小孩子的演技再好,又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最近,准确来说是松田第三次来了以后,那少年明显对他们有些生分了,甚至有些抵触。
那么近的距离,按照过去他们的相处模式,幸村精市是会过来打招呼的,至少停下脚步挥挥手,但现在他快步离开了。
“嗯,他看出了点问题,被我吓唬了一顿。”柚李淡淡地说。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差点被食物呛到:
“什么?!”
[什么?!]
“那么激动干什么,”柚李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真的开枪。”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所以你不光是口头吓唬,还拿枪了?!
面包房买的法式面包很香,全程监督zero做的罗宋汤也很美味,但诸伏景光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
在幸村精市复杂的目光注视中,柚李要出院了。
如诸伏景光预料,这天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果然一起来接她。顶着椿堂兄的身份办好了出院手续,再回到病房时,萩原千速已经帮柚李收拾好了个人物品,三个包一个行李箱全部塞到松田手里,她自己像捧着一颗易碎的鸡蛋一样扶着柚李。
“千速姐,我能自己走啦。”柚李哭笑不得。
“如果你从来没有失足摔伤我就信你。”
“那是意外,不会有第二次的啦。”
“我抓的每一个酒驾司机都是这样说的。”
……
为了应付松田阵平的到访,后勤组提前在医院附近一座酒店式公寓租下了一个套间。对外说法是柚李住院期间,她租住的公寓到期了,房东不愿意续租,公司把个人物品搬到了公司仓库,现在她虽然出院了,还是得经常去医院做复健。干脆租下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一间给柚李,另一间给一位行政部门的女员工,以便工伤的柚李继续得到公司的关怀照顾。
而那位“行政部门的女员工”,名叫广田雅美。
柚李有时候忍不住怀疑黑衣组织是不是真的没几个看起来不像坏人的成员了,怎么就可着宫野家的孩子薅呢?
萩原千速一会儿还要执勤,把柚李送到家,大概看了下公寓环境,和广田雅美交换了名片就匆匆赶回去上班了,松田阵平今天是休息日,有的是时间,把公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后,又毫不掩饰地盯着广田雅美和椿堂兄两人一起开箱收拾行李。
时不时还要问一句:广田小姐入职多久了?之前认识椿吗?椿在公司里的主要职责是什么?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有哪些?公司业务国内业务多一些还是对外业务多一些?
问得宫野明美冷汗涔涔,之前苏格兰通知她一定要做好人设功课,背熟皮包公司的业务和职责,她虽然照做了,但心里多少有些觉得苏格兰多此一举,东瀛人含蓄内敛,谁会这么深入地询问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同事?
今天她是长见识了。
松田阵平不太高兴,他觉得这个叫广田雅美的女行政跟椿堂兄一样,看起来没问题,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哪哪都不对。
但人家又没在他面前违法犯罪,他也不是能违规操作的公安警察,看不出问题只能憋着。
松田阵平又里外溜达了一圈,在大衣柜前站住了脚,握住门把手正要拉开,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衣柜门上:“松、松田先生,这……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松田阵平起了疑,椿柚李的衣服刚拆箱,还没放进去呢,一个空衣柜有什么不能看的?
里面放着柚李的左轮手.枪啊!广田雅美汗都要下来了。
“松田我说你是不是有病?”柚李杀出来救场,“里面是我拜托广田买的卫生棉,你看看看看个屁!要不要给你用一只?!”
松田阵平举手投降,毫无诚意地向两位女性道歉,得到了柚李力道十足的白眼。
宫野明美也顾不得尴尬,悄悄在衣服上擦掉了手心里的汗:无论如何,这个危机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