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油杰回来，夏油爸爸停下了打字的手，皱眉道：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夏油杰沉默着，没有说话。
夏油爸爸将电脑关机，站起身对夏油妈妈说：
“我同事邀请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准备走吧。”
夏油妈妈应了一声，对夏油杰道：“你不是打工攒了钱么，自己出去吃饭吧，我们没空管你。”
夏油爸爸穿上外套，走到门边，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夏油杰说：
“既然回来了，就做好学生的本分。大一开学，你要是考不到全院第一的话，就不要再回来了，这个家也不欢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夏油杰只好应道：“我会提前预习的。”
夏油妈妈对着门口的穿衣镜仔细整理着脖子上的丝巾，而后又从抽屉里的小盒子中翻出车钥匙，对夏油爸爸说：
“快走吧，他就是来要债的，我们真是上辈子欠了他。”
随着“咔哒”一声清响，门被人从外面合上，两人离开了。
夏油杰站在客厅里，原地走了一会儿神。
沙发是不能坐的，上面精心铺了柔软的丝绸垫子，坐下之后难免留下褶皱。
餐椅也全部都是对称摆放，他不想坐完之后再花时间将它们仔仔细细的对齐收好。
所以还是站着吧。
从他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对父母说自己能看到“妖怪”开始，他们对他的态度就逐渐改变了。
起初，他们带着他找了很多高僧和法师，觉得他是中邪了，只要驱邪就能好。
但四处折腾了一年之后，小夏油杰还是会经常被可怕的“妖怪”吓得哇哇大哭。
别的孩子喜欢的游乐场，他躲在外面不敢进去；
别的孩子能上的幼儿园，他疯了一样在里面乱扔东西；
别的孩子可以在社区里和小朋友做游戏，只有他，指着旁边的秋千，非说上面有恐怖的怪物，靠近之后一定会死。
他的父母逐渐心力交瘁，对他越来越失望。
后来，他们带着他去了精神病院，确诊了幻听和幻视。
他们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个疯子。
只有夏油杰明白，不是的，不是这样。
他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幻觉，那些妖怪真真切切的可以影响这个世界。
但没有人相信他。
他渐渐明白，有些东西，只要你不相信，也可以是不存在的。
突然断开的水管可以解释为天冷冻裂，忽然下坠的电梯是因为年久失修，路边血肉模糊的尸体是半夜被卡车撞的，跳楼的学姐是和男友分手后抑郁所致……
父母对他的看法，从一个备受他们关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只要能够装的像正常人一样就行的疯子。
他的母亲甚至为此去做了绝育，生怕精神病的成因有遗传的成分，再生出下一个疯子。
直到夏油杰将满分的试卷拿回家里的时候，他们才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夏油妈妈甚至有些惊喜的说：“好像很多有精神病的孩子都有罕见的天赋。”
从此以后，他们对他的要求，就变成了满分。
维护父母的脸面，成了夏油杰新的使命。
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他召唤出光球咒灵，切换回女生的伪装形态，出门搭上地铁，回到了五条家的别墅。
还没走到门口，某个在院子里玩手机的六眼已经向他冲了过来，直接扑到了他背上。
夏油杰托着他往前走了一段，想起自己的外表还是个女孩子，就抖了一下手臂：
“悟，下来。”
“干嘛，反正又没人看，老子就要你背着不行嘛。”
……说的也是。夏油杰从善如流的迈动脚步，将人背进了房间，整个扔在床上。
他们形影不离的厮混了一天，夏油杰自己抽空写了一份演讲稿，终于到了该去学校演讲的时间。
他一大早就和五条悟告别，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而某个声称自己要去看新款游戏卡带的人直接戴了顶鸭舌帽，混在了他们学校等待入学仪式的新生里。
上午十点，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
过了不久，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夏油同学从侧面走上舞台。
“大家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对台下的学弟学妹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过相信你们入学之后很快就会听到和我有关的传闻。”
“虽然今天是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上台，但在很多人眼中，我其实是一个非常叛逆的学生。”
“在此之前，你们大概很少身边的男生留长发吧？——很开心，今天能让大家都看一看，男孩子扎丸子头也可以很酷。”
“不被理解，不被接受，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走过的路。然而踏上这条路之后，能否继续坚持下去，考验的却是你自己的心。”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不凡，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就请你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给所有人看看。”
台上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西装外套，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成熟，像是长大后的模样。
他嗓音磁性，语调温柔，让人不知不觉中就沉下心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台下的学生们专心致志的仰头看着他，已经有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有几分崇拜的神色。
五条悟发现自己对他的认知被刷新了。
原来，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夏油杰并不是一头孤狼，而是整个狼群的领袖。
明明只是临时准备的演讲词，却能轻而易举的唤起众人心中的情绪，拉着所有人和他共情，又借此快速的得到其他人的好感和认同。
天生的领导者。
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追随在他身后。
不知不觉中，台上的演讲已经结束。
人群里安静了片刻，继而爆发出海啸般热烈的掌声。
有人站起身，高声道：“学长——你真的很酷！”
台上的少年已经转身离场，他背对着人群，随意的挥了下手。
“啊啊啊啊——”
旁边有少女捂着脸道：“你看到了吗，他舌尖上还有纹身！好帅啊，我陷入爱情了！”
五条悟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四周欢呼的学生们。
杰这家伙，真是。
的确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