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梳理清楚自己记忆的夏油杰转头看向五条悟：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那是幻境的？”
五条悟双手插兜，观察着流淌的忘川，漫不经心道：
“读国中的时候吧，因为幻境里没有六眼，老子总是很不习惯。”
那就是他们刚订婚的时候……
夏油杰回想起后面发生的事情，脸一点一点的红了。
他居然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是个女生，还打算给五条悟生一堆孩子！
而且在对方拒绝了他的请求之后，他还不管不顾的强吻了他！
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没脸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了。
他窒息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五条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大大的猫眼扫向夏油杰，雪白睫毛忽闪一下，露出一个无比恶劣的笑容来：
“当然是为了在你清醒之后看你现在懊悔的样子啊！”
“悟！！！”
已经在幻境里习惯了喊对方名字的夏油杰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称呼有哪里不对，他愤怒的扑了上去：
“你满意了吗，我现在尴尬的想要原地爆炸！”
五条悟震惊的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来回摇晃，一边用无下限隔住对方的手，一边惊叹的想：
尴尬的时候居然会扑上来打架，不愧是怪刘海，果然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狠狠打了对方一顿却一拳都没有打到肉上的夏油杰更气了。
他松开了五条悟，开始沿着河岸大步往前走。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对方一把拉住了。
“等一下，”五条悟说，“你要撞到人了诶。不会是被气晕头了吧，怪刘海？”
夏油杰向自己前方看去，除了奔腾不息的黑色河流，其他地方的画面如同静止，根本没有人，灰白色的雾气也消失不见了。
但这里是忘川。
他有些毛骨悚然，又忍不住问：
“什么样的人？我看不到。”
五条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他：
“那就是只有老子能看到喽？”
他抬手指向前方，夏油杰刚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他立刻又换了方向：
“这条路上到处都是人，离我们近的有八个。”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忘川河：
“河里飘着的太多了，数不过来，我能看到的大概有几千个吧。”
夏油杰看看前方空荡荡的路面和旁边空荡荡的忘川，艰难道：
“他们长什么样子？”
“就是死去的时候的样子啊。”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老年人比较多，也有很多死的奇形怪状的年轻人，诶，你好像很受小孩子欢迎哦，有个小女孩正在抓你的裤腿……”
夏油杰慢慢低头，看到自己左腿的裤子真的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凹下去了一块。
好像有什么人在抱着他的腿一样。
这种过于灵异的展开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因为看不到也摸不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幽灵。
“啊，人有点多了。”
五条悟动作无比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就像他们在幻境里天天牵手的时候一样：
“我们走吧，你果然还是那么招蜂引蝶。”
夏油杰罕见的没有反驳，被他拉着手，一路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忘川的河水安静的流淌，他们走在空无一人的河岸上，夏油杰却从五条悟时不时拉着他躲避的动作里听到了鼎沸的人声。
他忽然想起五条悟刚才说的话——因为幻境里没有六眼，所以才会察觉到异常。
六眼能看到的世界，果然比正常人复杂的多，也诡异的多……
夏油杰的视线从河流上方扫过，依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很多东西，如果看不到的话，就可以装作不存在，不用看，不用听，自然也不用去想。
但对五条悟而言，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
他的世界根本就被各种纷繁复杂的信息给塞满了。
夏油杰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准确的看出视野里任何东西的准确数据，精确到每一毫米，就算闭上眼睛也会被迫获取这些无用的垃圾信息，那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难怪，他会那么喜欢吃甜食。
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种程度的信息量，他的脑子没有被撑爆都是一个奇迹……
夏油杰一面觉得心疼，另一面又忍不住将自己能力的副作用与对方对比起来。
这样看来，相比六眼带来的身体负担，只是需要吞下咒灵玉就能驯服咒灵的能力已经无比轻松了吧。
他竟然还为此感到痛苦。
明明与五条悟相比，他承担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五条悟苍蓝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盯着夏油杰，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
这家伙又在自己心里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基于幻境里的经验，五条悟本能的不想给夏油杰留自己思考事情的时间，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你有听到那个女人说的铃声吗？”
夏油杰回过神来，答道：“暂时没有。或许还要再向前走走？”
他说完也觉得不对，这条路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尽头，而他们走了这么久，看起来路边的风景都没有什么变化，万一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话，岂不是会被困死在这里？
夏油杰仔细回忆了片刻，皱眉道：“当时天内小姐对我们说的是，铜铃声响起，就要立刻离开幻境。但我们离开幻境依靠的是你的判断，根本就没有听到铜铃。”
五条悟停下脚步：“还有另一种解释。”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共同看向那奔流的河水。
或许他们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离开过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