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
晏遥目光一凝，朝哪吒随手指着的地方细看去，发现确实有这样的痕迹，因为过于浅淡，而自己注意力又始终在那条白线延伸到哪上面和怎么解释上面，所以才下意识忽略了这点。
虽然说是统一战线，但天庭和地府的来往其实并不算多，大部分时候是两个彼此独立互不干涉的系统，他一个天庭小职员对阴间知道的这么详细，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
好在哪吒的关注点没有放在这上面。
“我这个是从之前来S市实习的一个阴差身上学会的，他当时是会说不同的鬼有不同的气。”晏遥顺便给自己打了个补丁，“人间有个说法是新鬼要比旧鬼大，鬼在阳间的话，身上的气会慢慢消耗，鬼也会慢慢变小，所以会留下痕迹，阴差也是根据这个来找鬼的。”
在该解释的问题上，他从来不会吝啬于再详细一些，这是个人习惯。
“不同的鬼留下了的痕迹也不一样，普通的鬼就是刚刚我指出来的白色，厉鬼大多是红色的，红色越深，怨气也就越重，到了黑色就不能算鬼，而是凶煞了。”晏遥微皱着眉，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
“但是痕迹也会消散，所以哪怕这个红色并不明显，也不代表留下痕迹的就是一个很弱的厉鬼。”
哪吒很认真地听他说完了。
晏遥在解释的时候有个连本人都很难注意到的习惯，那就是语速会不自觉放慢一些，咬字也要比平时更清楚，儒雅又斯文，总让哪吒有种他对自己更上心的感觉。
——当然，晏遥本来就对他很上心，毕竟是他罩着晏遥嘛。
“还有呢？”消化完这些之后，他问道。
哪吒三太子和地府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听晏遥这么一说居然觉得挺好玩，“阴差就是用这个分辨鬼的？不会错？”
他扯了下那根白色的细线，直接把它染成了黑色，“比如说这种，换个颜色可以吗？”
黑色之后就各种其它的颜色轮流换，闪来闪去，总是就是不肯好好地还原这只鬼原本的颜色，“这样子，染个色，把普通的鬼当厉鬼，说不定阴差就不敢抓捕了。”
晏遥想反驳他说哪有这么简单，又觉得言多必失，只好含糊地应道：“那是阴差的事情了，鬼在阳间也活不长，还不如地府安家来得自在，未必就会这么做。”
“别人可以这样做啊，干扰执法。”哪吒倒是很有兴致，“说不定还能借此弄出点什么乱子......”
作为武官，他对和平太久的三界还多少有点不太适应，总有种闲太久骨头都生锈的危机感——切磋和真正的上阵杀敌到底还是不一样，天庭没有事情做，不知道地府那边能不能搞出来点地府本身兜不住，必须要求助天庭的大事情。
毕竟他印象里地府还真的没有什么很厉害可以镇场子的存在，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大圣闹成那个样子了。
晏遥瞥了一眼他不停搓动的手指，几乎都不用想都能猜到他在打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意。
“我提醒你啊。”他咳嗽了声，“共建和谐三界是更上面的旨意，你这种思想根本上就是落后的，新时代的神仙就应该学会在其它领域发光发热，为和谐社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一板一眼地讲着官话，晏遥表情也相当严肃，“慎言，现在在抓典型的，懂吗？”
“不懂呀。”哪吒眨了下眼，明知故问道：“你和我仔细说一说？”
“自己上天庭网站去查。”晏遥才不会上他的当，“公告写得那么清楚了，我就不信你没有看到。”
而且比起哪吒的疑惑，明显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等着解决。
已知这个鬼屋是真的有鬼，其它主题场馆情况不明，目前他们知道的也就是一只普通鬼和一只厉鬼，而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对普通人情侣。
如果非要选一个对象下手，怎么看都是那对软柿子比较好捏。
“先想办法把那对情侣送出去，我们再去其它场馆里面看看情况吧。”提到这个晏遥还有点愧疚。
他们是出来玩的。理论上来说，游乐园之旅应该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并且会以晚上烟花晚会和花车游行划上完美句号。
而不是在这里思考怎么样才能保护游客安全，摸清楚这家鬼屋的体系。
鉴于还有太乙真人在，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案，“或者等会出去之后你先带真人在里面逛逛，我用法术探探底。”
“不是给了对讲机？”哪吒完全不懂他的顾虑，“直接用对讲机问负责管这里的人就好了，不知道再想其他办法。”
“要是别人不知情呢。”晏遥问他，“别人不知情的话，不就显得我们在精神方面有点......毛病。”
自己说自己有病还是挺难以启齿的。
哪吒却直接就把别在他腰上的对讲机拿了过来，按下了上面的通话按钮。
“喂——”三太子拖长了音调，“对面能不能听见？”
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您好，在的，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提示吗？”
从服务态度来讲，其实他们还是挺好的。
“不是我们。”哪吒纠正，“你先不要挂，我有事情说。”
他边说边拿着对讲机走出门，将有麦克风的那一面对着外面，“现在能听见吗？”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依旧很耐心，“能，您说吧。”
哪吒没有开口，只是开着，时不时问上一句对面是否还有人。
工作人员耐心很好，一直给了他准确的回应，并且很确定地告诉他，只要不挂断，就还是算一次机会。
晏遥跟在他后面走出屋子，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心眼的主意。
别是等找到鬼之后拿鬼恐吓工作人员吧。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哪吒没有。
哪吒只是在等。
终于，在某个方向传来两声尖叫之后，他再次询问了一边工作人员，“听见没？刚刚的声音。”
“我是帮他们打的，他们受到了惊吓，应该玩不了了，你们早点让人去接啊。”相当干脆利落的搞定之后，哪吒随手将对讲机抛给了他。
“解决了。”少年扭过头，笑容里带着点邪气，“看，我说很简单的。”
......简单个大头鬼啊！
“愣着干嘛，快去看看情况啊！”晏遥拔腿就跑，“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工作人员赶不及怎么办。”
“前面那么多人都没有出事，这么着急干什么。”哪吒跟在他后面，时不时扯一下混天绫，让混天绫拉着自己，相当浑水摸鱼，“说不定是他们大惊小怪......你之前不是说赶紧通关比较好？”
晏遥确实没有想过要找他们合作，但不代表他就会袖手旁观。
“注意一下比较好。”他转过头反驳哪吒，没注意前面还有个门槛，还是混天绫直接拉住了他，这才避免直接绊到上面。
哪吒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看，你之前还说要我解开混天绫的，你都不说谢谢我。”
传出来声音的地方恰好和鬼气延伸开来的方向一致，所以他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晏遥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过混天绫上面，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那就系着吧。”
阴婚主题的场景要比想象中要大，加上走廊隔间之类的地方有不少，晏遥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之后了。
之前拒绝他建议的那对情侣依旧缩在角落，这次他们所在的地方拜了许多桌椅板凳，那些原本坐在位置上喝喜酒的“宾客”们则围在他们周围，并且正在不断逼近。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纸人们的嘴巴张张合合，里面是已经干掉的面糊和可以看出的褪色痕迹。
“新娘子就应该等着。”
“快回去。”
这些纸人的声音有男有女，低而轻，像是蛇在嘶嘶吐着信子，哪怕是晏遥，乍一眼看过去也觉得这个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原先只有一条的鬼气也延伸开来，基本上连到了每个纸人身上。
不止有一只鬼。
忍住倒吸凉气的冲动，晏遥赶紧走上去挥开那些纸人，“......你们要不要先出去？”
他是真的觉得以这对情侣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用我帮你们联系工作人员吗？”
为了让他们信服，晏遥举起了一个纸人抖了抖，故意弄出了哗嗒的声音，“里面应该是有那种小型的录音器，定时播放的那种，不要太慌，实在受不了就先出去吧，反正门票也不贵，就当喝了杯奶茶吧。”
至于里面的鬼会不会因为他这番动作感到不适，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
“一杯奶茶不是不止十块钱吗？”哪吒戳了一下他的后腰。
晏遥面无表情：“下次请你喝五块的，十块钱可以两杯。”
“......你怎么可以这样！”哪吒不敢置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晏遥微微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好在也多亏他们这样一打岔，那对小情侣的情绪要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犹豫了一会儿，男生最终还是主动拿下了挂在腰间的对讲机，朝着那头的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放弃。
“......太惊悚了。”他说，“你们胆子真大，刚刚我和小曼过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样，但是就一句话的工夫，这些纸人就全围过来了，我一回头......”
说着说着他就卡住了，刚刚恢复一点红润的面色也再度转为惨白，“太吓人了，真的，我感觉比我们玩恐怖游戏还吓人。”
原先还算是气焰嚣张的女生已经说不出话了，看起来她受到的冲击似乎还要更大一些。
晏遥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用科学手段证明了鬼神并不存在之后，目送前来接应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离场。
哪怕给了心里安慰，但对他们来说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除阴影吧。
耐人寻味的是工作人员表现出来的态度。
领着那对情侣出去的工作人员和之前看见的不同，头上带着的是顶白色帽子。
在他一边安抚那对情侣一边转身离开之前，晏遥看见他扭头冲这边笑了下，无声说了一句话。根据口型来看，他说的应该是“玩得愉快。”
站在他的角度，不管怎么想，这句话里藏着的信息量都十分巨大，也颇具深意。晏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叫住那个工作人员。他怕自己想多了，对方只是展现了一个员工的基本素养，就像“欢迎下次光临”那样，是在正常不过的客套话。
反正怎么问人都问不出。
扭头看了一眼压根不想管事只想闹事的哪吒，晏遥脑袋似乎又开始疼了。
算了，既然问人不一定能得到回应，那他就问鬼好了。
这么多鬼，不好好在地府待着或者是等阴差收编，而是这里玩角色扮演，说是没点内情都不会有人信。
——就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晏：愣着干嘛救人啊！
藕哥：救人干嘛看戏啊！
截 然 不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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