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几位大能笑归笑, 笑完之后仍旧不厌其烦,争先恐后给陆续授业解惑。
“蛇蚺化龙,和修士得道一样, 须得看天资。”
整个九重天界, 修士多如银河星斗,能修成元婴的逸群之才已经屈指可数。
能破境化神,更是寥寥无几,几千年也难出一个。
“不是境界高, 资质就一定好。”凌承泽意态狂妄嗤笑道:“你看那么多靠丹药堆叠起来凑数的元婴,境界就止步于此。给他们几千上万年,也突破不了化神。”
靠丹药突破金丹的陆续很想掉头就走, 从今往后把所有窗户都紧紧锁上。
寰天道君兴味盎然看了他一眼:“有些人修为低, 只是因为入道时间不长。若是天资旷世, 用不了多久就能后来居上, 赶超前人。”
陆续点点头。他的师兄就是这么一个后起之秀。
他整个师门, 都是根骨奇绝的修道天才, 就他一个资质平庸的师门之耻。
若是师祖们在天有灵, 想必能被气活过来。
“此处这么多蛇蚺, 我们无法得知,哪一条最终能够化蛟成龙。或许此时修为最低的那一条, 才有此机缘。”
“何况,炎天当世没有再能布下苍梧派法阵的阵修宗师。”
道门甚至已经没有元婴境界的阵修。魔门那几个, 都是星炎魔君眼中“凑数的”。
绝尘道君温雅淡笑:“修行靠天赋根骨, 相逢却要靠天命, 因果, 机缘。”
“阿续, 我们能在亿万人中相遇, 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师尊柔情蜜意的戏谑,让陆续心中瞬间生出一股不祥。
他后背渗出几滴冷汗,果不其然,对方继续调笑: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1)红尘缘分皆天定,你既然想结个道侣,等出了连沧山,我们……”
绝尘道君的送命题正说到关键之处,生生被人打断。
凌承泽抢话:“陆续,当初山永镇幻境,无数分隔空间,我们俩都能遇上,这才是真正的天定姻缘。”
深邃浓丽的眉眼,眉飞色舞的神情活像个悍妇:“何况你玩弄了我身子一整晚,必须得对我负责,若是敢对我始乱终弃……”
陆续面无表情,等着听这件是似而非之事的后果,忽然被人捏住手腕,扯了一个踉跄。
寰天道君将人拉到身前,手臂虚扶流畅紧致的后腰:“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2)
“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3)
寰天道君昨晚喝酒了?现在还没醒?
陆续一脸冷漠看着三个丰神俊逸的绝世大能,在自己面前似若后宫争宠,争风吃醋,瞬时感觉自己像个坐拥三千佳丽的君王,忧心着今日该翻哪位佳丽的名牌。
——没喝酒都觉得头疼欲裂。
他这张死人脸,看上去就这么好笑?捉弄起来就这么好玩?
他面无表情磨了磨后槽牙,感觉自己已经心如死水,百毒不侵。
正当对大能们的捉弄调戏视若无睹,忍气吞声时,倏然感觉身后刺来一股寒如刀锋的目光,激的脖子一凉。
敏锐的感官对这种阴恨怨毒的目光并不陌生,他瞬然转过身,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个人影。
陆续眉梢微皱,三位大能胡言乱语的情话霎时变为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陆续微疑:“附近好像有人?”
绝尘道君不以为意笑答:“此处是蛇蚺栖息之所,冲蛟龙而来的不止我们。”
“方圆五百里有七个元婴,金丹我没数。”寰天道君笑音狂傲,“来的人比我预料的要少,他们不敢过来,不必在意。”
凌承泽还未说话,陆续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来连沧山的元婴修士,大都为寻找蛟龙,但他们在此处,别人不敢靠近。
昨日三人手起刀落,半刻钟都不到,轻而易举诛杀了一个道行高深的元婴中阶。
那一幕震慑心神,不少人仍心有余悸。
同欲者相憎,大家心照不宣,各自分划地域各自寻找,避免相见。
凌承泽轻笑:“你修为低,灵识无法感知元婴修士的位置。不过我在此处,没人有胆动手。”
陆续漠然点点头。
若是有人发现了化蛟的蛇蚺,元婴修士们要如何争夺,不是他这只小弱鸡能插手的事。
只是方才他感受的到的怨恨目光,并非为着蛟龙,而是冲他。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早已习惯背后被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师尊在这儿,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虽不知妖王如何靠气味分辨出没有蛟,另外三人的判断和他一样。
几位大能轻而易举斩杀了几只元婴境界的妖兽,漠不经心拿了一些万千修士梦寐以求,对他们来说却可有可无的天材地宝。
陆续垂眸跟在绝尘道君身后,乖顺地当着让大能们随意捉弄,供他们调笑解闷的摆设。
那道怨恨的目光不时投来,凌承泽问了一次:“要不要把人杀了?”
陆续摇头。
那个方向有一个元婴尊者,带着七八个金丹弟子。他没见到人,暂时难以分辨究竟谁在盯他。
魔君是意思,将人都杀了,清静。
陆续心道:不至于,恨他的人多了去。别人不过盯他几眼而已,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
凌承泽又借题发挥,再一次说起陵源峰勾心斗角,笑脸魑魅的人心鬼蜮。
陆续恨了他一眼,偷瞄向师尊。
绝尘道君清风朗月,气定神闲,对魔君信口开河的污蔑置若罔闻。
陆续再次叹服,他要有师尊的修为,早一剑朝凌承泽捅上去,让他永远闭嘴。
若非心怀洒落,能由着他在这儿胡说八道?
信步漫游了几里山道,忽然一道轻烟落在几位大能面前,化作人形跪伏在地,神色仓惶道:“我们遭遇了凶悍妖兽,万望二位道君施以援手。”
那人三言两语朝几人慌忙说明情况。
他师门一行发现一处兽穴,入洞查看。
谁料里面的妖兽实力强悍,他师父不是对手,陷在了里面。
几个弟子跑出洞,如今正四处求援。
“已有两位尊者入洞,至今仍未出来。”
“什么妖兽这么强?”凌承泽瞬间起了兴致,“莫非是蛟龙?”
金丹修士摇头:“是一只腾蛇。妖力超过元婴高阶。”
“那也行。”沙哑嗓音狂妄一笑,“老妖怪,走,去看看。”
寰天道君同他一样凶横好战,绝尘道君不会对旧友的求援置之不理。
陆续又被几人拉扯着,瞬息之后来到了那处兽穴洞口。
一个幽黯庞大的地穴掩在茂密长草中,穴道向下延伸,黑黝黝不透光,似如一张恐怖巨口,大张着嘴等着猎物进入。
离着洞口八丈远,陆续就已经感觉到地穴中扑面而来的强大妖力,似如凝结成实质的淡淡烟雾,缓缓升腾,直上云霄。
妖王风轻云淡,理所当然道:“陆续护体真气太弱,洞里的妖气会损伤他的经脉,他不宜进去。”
“你们进去吧,我陪他在外面玩一会。”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可陆续总觉得,妖王有意无意又在嘲讽他修为低。
凌承泽回头看了妖王一眼。
妖王会意,温文尔雅缓声一笑:“若再出现昨日的情况,我即刻出手。”
“阿续。”绝尘道君在清秀尺骨上温柔摩挲,“把为师的剑拿出来。”
“再有人敢朝你挑衅,你大可直接杀之,无需留情。无论何事,都有为师替你担着。”
陆续拱手称谢,恭送三位大能离去。
黑暗缓缓吞噬几道颀长背影,他远离洞口十丈,找了个地方靠坐,蓦然舒出一口气。
越级杀敌是别人的戏码,他和连沧山的妖兽差了几个境界,根本就不该来这个地方。
妖王走到他旁边坐下:“那只腾蛇修为凶悍不好对付。即便承泽他们,也要花一些时间。”
“我们要不四处走会,散散步?”
陆续摇头。
妖王叹笑:“你怎么还是不信我。”
清冷声调避而不答:“殿下不进去,不就分不到腾蛇身上的宝物?”
“承泽在,别说我,就连你师尊也抢不到多少好的。”妖王不以为意轻笑,“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还是在外面待着安全。”
“我们俩玩点什么?猜谜?猜拳?我身上有骰子,玩吗?”
又接上一句:“你最擅长什么?”
尖削下颌轻摇:“都不擅长。”
“既然如此,就选个我最擅长的。我们来猜拳。”妖王自说自话,“输了的……”
他思忖片刻:“输一次,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陆续双眼微微睁大,又引来对方几声笑音。
妖王俏皮眨了眨眼,伸出手:“来吧。我出石头。”
妖王的想法稀奇古怪,陆续没多少心思陪他玩,正打算拒绝,草丛忽然发出一阵响动。
有人来了。
妖王并未看向来人,只淡淡说了句:“他们都在洞里。”随后朝陆续催促,让他陪自己玩猜拳。
陆续眉宇却微微一皱,淡漠的目光与来人对视。
这人并非想进洞,是冲着他来的。
阴寒怨怒的目光让心中一跳,他能肯定,此人就是之前混在一群修士中,不怀好意时刻紧盯他的人。
他不认识对方,不知何时得罪了他。
不过无所谓,他从成为绝尘道君徒弟的那天起,就已经得罪了太多人。
金丹修士目光四溢着恶毒的阴怨,仿佛要用眼刀将他千刀万剐,过了一会,阴恨说道:“昨天死的人里,有我的道侣。”
“我和她已经定下道侣契约,下月就要正式成婚。”
他并未诉说自己的感情,但陆续从他阴怨刺骨的恨意里,感觉得到他对那个姑娘深深的爱意。
“他师父想给你点教训,没打算伤你性命。要同你动手的,也不是她。即便她们有错在前,她又何错之有?!”
“她只是站在旁边,穿着同样的衣袍,就被你们无情杀害。因为她师父惹恼了你,几条无辜性命,就必须一同陪葬?!”
陆续沉默不言。昨日师尊一怒之下,杀了那位女尊者门下所有弟子。
这事因他而起,他无话可说。
金丹修士话里满含强烈愤恨,阴怨嗤笑:“我曾听过陵源陆续的鼎鼎大名,此前我还不信,昨日,让我大开眼界。”
他恶意讥讽:“给人当娈宠,被人肆意玩弄是个什么滋味?你勾引到那么多位尊者,想必很得意?”
“只要往床上一趟,让人随意玩弄,迎逢尊者讨他们欢心,就能在整个炎天横行无忌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你是史无前例,刚结丹就进入连沧山的修士,这份殊荣的确让人羡慕。你的确长得很漂亮,让人一见就想上,可为何心肠如此狠毒!她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妖王不紧不慢起身,语气平淡:“人又不是陆续杀的。”
金丹修士阴怨讥嘲:“当然不是他杀的。他除了以色侍人,将身体给人亵玩,还有别的本事?”
“你要替他杀我?我不怕!”面对前行一步的妖王,他后退了几步,随后宁死不屈地站定,“她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多大意义,你要杀便杀。”
他嘴里继续吐着阴毒话语:“我就问问,你帮他杀了我,他等会怎么报答你?是不是就在这儿,立刻将衣服脱了,任你狎玩?你会怎么玩弄他?他时常被好几人一同亵玩,你一个人能不能满足?”
妖王神色怡然,又朝前走了一步。
陆续伸手拦住他,面无表情看向金丹修士。
“你道侣之死确和我有关,你心中有怨,我无话可说。你想为心爱之人报仇,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拔剑出鞘,“我不用任何法宝,只用自己的剑。你若能胜过我,我毫无怨言。”
他看了一眼妖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还望殿下不要插手。”
对手明明只是个刚结丹不久的低阶,比自己足足低了两个小境界,修士却无端被一股凛冽剑气震慑,再次退了两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金丹修士目光毒怨,“你身上法宝无数,我清楚,自己不是你对手。”
陆续说得再好听,境界高深的妖族之王就在旁边,怎么可能坐视陆续被自己所杀。
“你以为,大发慈悲放过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他愤恨道,“我现在杀不了你,我等着看,看你被他们玩腻丢弃的那一天。”
又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骂了几句,悻悻离去。
陆续漠然看向对方离去的方向,收回佩剑。
没想到外面对他的传言,居然真如《戏春风》里一般。
他缓出一口NANFENG闷气,又重新坐回地上。
妖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过了半晌,他同往常一样扬了扬嘴:“没事。”
“传言不是那样。”妖王神色依旧温吞平淡,“他为了气你,故意这么说。”
“我知道。”
“不过,他有一句话是真的。”妖王轻声一笑,“你就是长得赏心悦目。”
一阵凉风吹过,半人高的长草如波涛起伏,声响细碎,不闻人语。
过了一会,妖王又缓声道:“别理他了。你喜欢玩什么,你说一个,我陪你。”
“看书?下棋?要不去我芥子空间里玩?我擅长幻术,可以演化出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思忖片刻,自言自语:“我爱去赌坊和勾栏瓦舍,你去过没?我带你去。”
“看书吧。”面对喋喋不休的妖王,陆续长叹一口气。
他其实真没什么,别人死了深爱的道侣,他被骂几句,不痛不痒又不掉块肉。
胸中堵着的一口闷气,过不了多久也就散了。
“那好。”妖王从乾坤袋中抽出本书递给他。
接过一看——胸中那口气没散,反倒更闷。
封面上赫然三个大字《戏春风》。
妖王不知是不是故意,装模作样惊诧一声:拿错了。急忙收回,又拿出一本。
封面上没有字,陆续接过,随手翻开一页,漠不经心瞥了一眼。
啪的一声,瞬间把书合上。
还是风月话本,编排陵源峰陆续和星炎魔君的。
妖王狡黠笑了几声,一脸天真无邪看向他。
陆续:“……”
这回是真的不想说话。
“好了,不逗你了。”妖王这时才拿了一本别的话本给他,也是风月故事,讲的是几个妖门元婴,陆续不认识,随意看看权当打发时间。
话本看了一大半,地穴洞口终于传来响动。进洞的尊者们出来了。
凌承泽焰红身影一马当先,一步缩地闪现到陆续身边:“等久了?老妖怪有没有说我坏话?”
陆续若无其事摇了摇头。
绝尘道君轩然踏步走过来,挽起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阿续,可有想念为师。”
“师尊。”陆续一脸淡漠,“你们才下去两个时辰不到。”
温雅嗓音轻言调笑:“可为师只要一刻见不到我的阿续,便会开始思念。”
他又斜睨了一眼妖王:“你们在这儿没发生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妖王语气一如往常,漠不经心的风轻云淡,“陆续被人骂了。”
见凌承泽深眉一蹙,他又温吞道:“是陆续不让我出手的。”
寰天道君清秀眉目面色阴沉,和另外二人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妖王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三人。
只说被绝尘杀的一人,她道侣过来骂了陆续。怎么骂的没说。
绝尘道君雅音流露一丝阴冷:“哪个宗派的人?”
妖王摇头:“不知道。你们道门的衣袍,看上去都差不多。”
他随口说了几个一同进入连沧山的元婴所在门派,青白长衫,银冠宽袖,其余便是泯然众人,毫无值得他记忆的特征。
陆续本打算如若师尊问起,就说不记得样貌。但没人问他。
妖王简单几句说过此事后,几人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一般,听过就算不再提起。
灰头土脸的元婴尊者从洞穴出来后,向各位前来相救的道友一一道谢,又说回去之后必有重谢。
一众人随意客套几句,人群又再度分散。
陆续再一次跟着师尊,在危险重重的连沧山中“游玩”。
四位大能和同阶的妖兽战的山崩地裂,昏天暗地。
他们倒是兴致盎然玩的尽兴,在一旁观战的小弱鸡,光是运转护体真气,不被四处横飞毁天灭地的剑意误伤,就已竭尽全力。
他什么都没做,就在原地杵着,半日下来已是筋疲力尽。
虽然妖王口口声声说自己擅长迷惑人心的幻术,不善短兵相接,陆续觉得这个看上去温文儒雅,像个白面书生的妖王实在太过谦虚。
他都叫不擅刀兵,炎天九成九的剑修,直接改炼法修,或者去炼丹炼器算了。
看着漫天飞舞,迅如闪电势如雷霆的刀光剑影,陆续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此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只能望而却步。
他带着几分垂头丧气,立在一颗奇形怪状的大树下,等着师尊几人同一只大如山峦的妖兽战斗,百无聊奈神游天外时,忽然感觉脊背一凉。
不等心念反应,已本能地拔剑出鞘,朝着微风吹来的方向,挥剑斩出。
铛的一声脆响,一道黑影撞在银亮剑刃之上,他被巨力撞的后退几步,身形刚稳,又凭着感觉一剑挑向前方。
巨力震的手臂发麻,长剑差点脱手而飞。
挡下凶悍的攻击后,终于看清了偷袭他的对手。
一条全身黑气萦绕的双头狰兽瞪着磷火青蓝的双眼,立三尺之外虎视眈眈看着他。
狰兽体型不大,动作异常迅速。
连沧山里全是凶猛的高阶妖兽,陆续默算了一下,以狰兽的体型,没办法将他一口吞下,却能一口咬断他脖子,拖回巢穴里够吃三天。
不过须臾转瞬,狰兽猛然一跃,再次向他袭来。动作快的只能看见一抹一闪而过黑色阴影。
陆续眼中闪过一丝幽锐锋光。
剑锋微转,霜冽寒芒直指黑色残影。
虚空中无声飞溅几滴殷红血花,洒在苍翠荒草之上。
两柄飞剑刺穿狰兽身体,将其悬吊在半空。
绝尘道君挡在陆续身前,瞬间便帮他解决了妖兽。
但银亮的剑尖,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划破暗光浮跃的华贵衣袖,在峻瘦手臂上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师尊!”陆续大惊失色,一股强烈的愧疚由心而生。
师尊赶来替他消灭了敌人,他的剑却误伤了对方。
绝尘道君优雅转身,将他半搂在怀:“阿续,没事?有没有被吓到?让你遭遇危险,是为师的疏忽。”
陆续眉头紧蹙:“师尊,你手臂上的伤……”
“丁点小伤,不碍事。我的阿续无事便好。”
陆续关切查看师尊手臂上的伤势:“请让弟子为师尊疗伤。”
绝尘道君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投出芥子空间,温雅轻笑:“那好。我们进屋去。”
说罢,搂起清瘦肩膀,迫不及待将人半推着进了空间内的竹屋。
作者有话要说:
*1 杜牧《会友情》
*2 西游记
*3 辛弃疾 《沁园春》
想试试某花市剧情(bushi),观感会不会不太好……
纠结要不要写的这么露骨(毕竟骂人囧)
高亮排雷:下章给薛家姐弟发便当,接受不了的请止步于此,抱歉啦~~第095章 分别
此时星炎魔君和寰天道君也已回到此处。
见闻风搂着陆续肩膀, 半推着进入芥子空间,凌承泽破口大骂:“闻风!你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柳长寄冷声哼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要一直控制灵力, 不让伤口即刻愈合, 也难为他了。”
可惜陆续什么都不懂,对闻风盲目信任盲目崇拜,除他以外,谁都不信任。
他们却束手无策。
凌承泽气恨得咬牙切齿, 一剑燃焰,将四周茂盛草木焚烧成一片灰烬。
陆续被师尊揽着肩膀半推进了屋。
他找出伤药绷带,一边转头一边道:“弟子帮师尊治疗伤口, 还请师尊褪下衣袍……”
他本想着自己服侍对方宽衣解带, 谁料一回头, 师尊已褪下上衣, 露出筋骨流畅紧实的上身。
陆续:“……”
师尊宽衣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快步走到对方身边, 抬起峻瘦手臂, 小心翼翼清理伤口。
绝尘道君外表看起来瘦削, 但习武之人精悍劲峻, 流畅的肌肉线条纤而不弱,力韵交织, 完美诠释着刚柔并济的强悍之美。
他是这世间夺了天地造化的绝美造物。
陆续暗自叹了一口气,稳固心神。不对师尊产生一点狎昵的非分之想, 恐怕是上天给他的最大考验。
幸好他道心坚定, 誓死不做妄图欺师的孽徒。
师尊伤的不重, 伤口上了药一两日就能痊愈, 陆续心中的愧疚和担忧稍稍减淡半分。
他起身收起伤药, 转身再看时, 对方仍旧悠闲又优雅地坐着,没有任何动静。
“师尊,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以穿衣。”
“阿续。”绝尘道君瞥了一眼衣袍,意有所指。
陆续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服侍他更衣。
俊艳凤目闪过一丝晦暗,雅音低沉,“为师真的想知道,究竟如何,才能让你动心。”
“弟子一心向道,此生唯愿侍奉师尊左右。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念想。”
他正帮师尊更衣,中衣刚拢上,手却霎时被对方按住。
温雅嗓音散着淡淡寒气,带出一声鼻息冷笑:“罢了,我自己来。”
说完,起身走入隔间的浴房。不到片刻,传出激荡的水声。
陆续不明所以愣在原地。
师尊这个时候沐浴?
他觉得自己回答并无错误之处,甚至自我感觉堪称完美,为何师尊又有点生气?
冥思苦想大半天,也不明白又做错了什么。
绝尘道君沐浴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一身霜寒水气凉得陆续心中发怵。
还好对方并未再说什么,清冷地扬了扬嘴,示意他和自己一同离开房间。
陆续高悬着满心莫名,走出芥子空间。刚踏了半个身子在外,脚步蓦然一顿,停在空间裂隙的正中。
他茫然又疑惑地环顾四周,随后拿出时计瞅了一眼。
距离进屋差两刻满一个时辰,时间不算太久,为何外面景色乍然突变?
原本茂密繁盛的千年树林,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山地焦黑一片,升腾着残热的余烟。
好奇的目光望向守在外面的三位大能,希望谁能给他答疑解惑。
热风呼啸,余烬和残温混杂在一起,无人答话。
少顷过后,妖王走到他身边,附耳轻语:“承泽烧的,他现在很生气。”
虽是悄悄话的姿势,不大不小的音量,在场所有人都能模模糊糊听清。
陆续懵上加懵。凌承泽抱臂而立,意态狂妄,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一切,仿佛此事和自己无关。
他又看向寰天道君,对方嘴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带着三分霸气三分温柔,看的他脊背一凉,急忙移开对视的目光。
云里雾里之中,陆续再次跟着几人继续前行,走出焦土,换了一个新地方“游玩。”
待到斜阳西峰,霞光晚照,众人进入芥子空间,结束一天的玩乐。
在安眠香的作用下,第二日陆续醒来已是艳阳高照。
绝尘道君和寰天道君继续着昨日的棋局。
凌承泽和妖王各自横躺在软椅上,一切恍如昨日。
莫名的怪异感觉又陡然生起,究竟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搓了搓不寒而栗的手臂,陆续朝几人抬手问安。
妖王伸了个懒腰,心慵意懒打了个哈欠。
下棋的二人从圈椅上起身,绝尘道君温柔问了句:昨日睡的可好?
几人离了芥子,开始今日的游山玩水。
一连三日,没再发生过任何事。
四位大能走一路战一路,屠了半个连沧山的高阶妖兽,漠不经心的收获满满,连带陆续的乾坤袋里也装满了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
从妖兽身上的物件到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到后来,他都对着千万修士梦寐以求的珍贵材料起了那么一点司空见惯后的满不在乎。
再难得的稀世珍宝,见多了也不足为奇。
到第五日,几位大能总算打得尽兴,提出离开的打算。
“阿续,”绝尘道君柔声轻笑,“你想再玩几日,还是想回陵源。”
陆续赶忙摇头,说要离开。
连沧山不是他这只小弱鸡配来散步观景的地方。
走到秘境出口,路遇一个元婴尊者,同绝尘道君寒暄闲谈,末了,随口问道:“听说凡界出了点小事,我正打算前往看一眼,几位道友可有兴趣同行?”
绝尘道君礼节性一问:“何事?”
元婴尊者轻描淡写:“一群妖兽袭击了一座凡界城镇。据说凡人的伤亡略为惨重。”
没有仙门庇护的凡界城镇,类似事情时有发生。
无论妖兽凡人,在高坐云巅的大能们眼中,一视同仁——都是不值得他们目光流连的蝼蚁草芥。
这位元婴尊者愿意纡尊降贵亲自前往看上一眼,对凡人来说,就是天神下界,普度众生。
绝尘道君微微颔首:“我随道友同去。不知是哪一处凡界城镇?”
“在凡界的北梁境内。城镇的名字,似乎叫做……”
尊者细想了半刻,才不痛不痒回忆出一个地名。
“好像是叫……阳宁。”
陆续低眉垂首站在一边,乖顺沉默地听着二人对话。
阳宁二字一出,神游天外的三魂七魄瞬间重重跌落,摔的他一颗心又凉又疼。
阳宁?!那不是薛松雨和薛乔之此刻所在的地方?!
流淌在血脉中的热血瞬间冰冷凝固。
一股寒凉而剧烈的不祥预感如巨浪般澎湃汹涌,掀起山河决堤的暴雨狂澜。
“师尊,我去看看!”
什么尊卑,什么礼节,什么师命,此刻已然统统抛之脑后,唯一的心念,便是一定要即刻前往。
陆续顾不上绝尘道君的应允,扔下一句话后,竭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化作一抹流光御剑而去。
“阿续?”
“陆续?”
众人面面相觑,怔了片刻,随即御风而起,瞬间赶上他。
绝尘道君无奈好笑:“怎么了?何事这般匆忙?”
陆续此刻心急如焚,无暇解释,即便对着敬爱崇拜的师尊,神色也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烦气躁。
“薛松雨在那儿。”
俊雅凤目瞬时闪过一道幽寒微光,笑音淬着几分阴冷:“她不是在问缘峰?怎么会跑去那么远的北梁?”
凌承泽一直误以为陆续和薛松雨发生争吵,还想着过几天他气消了,自己陪他去找人和好。
此时听闻她在阳宁,慌忙安慰:“你先别急,她身上有我给她的法宝,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又瞬间召唤出一辆奢华飞车:“坐这个去,比你御剑快。”
绝尘道君温雅高华的脸沉下一层寒霜,正打算出言阻止,陆续没看他,迅速决绝上了凌承泽的法宝飞车。
凤目微缩,寒芒瞬闪,随着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也跟了进去。
寰天道君事不关己扬了扬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狂傲笑意,同样上了车。
陆续一言不发坐在软椅上,心中的焦躁和担忧一览无余。
凌承泽神色不耐地斜瞥了一眼不知何时也在车内的妖王,妖王会意,朝手下发出一条传讯,询问情况。
过了一会,消息传回,妖王同样一副与己无关的温吞,云淡风轻的第一句话,便是:“情况似乎不太妙。”
“阳宁是一座凡界大城,里面住着不少凡界散修,平日少有妖兽骚扰。”
“这一次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来了一群妖兽袭击城镇。兽潮攻入城中,伤亡惨重。”
寰天道君漠不经心一问:“北梁归属清阳派管辖,他们没派人前往救援?”
“派了。但这波妖兽很强,清阳派没有什么厉害的修士,”妖王平淡一笑,“他们同样伤亡惨重。”
“你们觉不觉得,”他态度淡然,仿若只是同平常一样,几句闲来无事的随口聊天,“妖兽们选的时机很好。炎天的元婴修士几乎都在连沧山内,清阳派的人自己打不过,也找不到认识的元婴求援。”
陆续垂眸坐在一旁,头脑一片空白。
他只听到情况不妙,妖兽袭击似乎不是偶然,其中早有谋划。
激烈跳动的心宛如沉入一池永冻深渊,冰冷刺骨的潭水压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无论如何挣扎,只有无能为力地越溺越深。
经过大半日的急速奔波,几人终于赶到阳宁。
陆续心急如焚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举目远望,这一眼,几乎看得心跳骤停。
阳宁是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城郭接连远山,一目难以穷尽。
本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喧嚣城镇,此刻一片残垣断壁的颓败。
鲜血汇集成河,静静流淌,在高低不平的低洼地带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池。浓厚的血腥味难以弥散,熏染了层云。
天空中不少御剑流光,时有得知消息的修士来此寻人,或打听详情。
车到上空,陆续几乎直接从高空中跳下,仓惶落入城中。
袭击发生在几个时辰之前,此时兽潮已经褪去,只余血气弥漫的城镇,火光冲天。
此刻的陆续彷如幼小孩童,对着伤亡惨重的街道仓皇无措。
纵然心中清楚,他该即刻在城里寻找,身体却似乎站在万里冰封的无尽冰原,被冻得四肢僵硬,半步难移。
忽然间,心中浮起一个难以言说的奇怪念头,似是有看不见的魂魄,化作一根细丝,温柔地朝他指引方向。
他连喘气都缓不上,不顾一切在败井颓垣的街道上,朝着心中莫名而起的地方疯狂奔跑。
跑出大街穿过小巷,最后停在一座风格简单又不失精致的小院前。
院门不久前刚刷过,崭新的油漆泛着焕然亮光,衔环的铜兽浮光熠熠,敞开的门缝中却传来死亡的气息。
陆续嘭的一声推开门,踉跄一步踏入院中,院内一角的靠墙而坐的两道身影,霎时吸引了他全部目光。
薛乔之静静靠坐在地上。
在陆续的记忆中,薛乔之一直是一副不近人情的苦大仇深,冷脸冷眼恨恨盯着他,他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安详平静的神色。
彷如他正在安睡,还做着一个温柔而甜蜜的酣畅美梦。
——若是忽略他身上一片怵目惊心的暗红。
薛松雨同样神色安详坐在他旁边,如同睡着的她心有所感,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带着一丝温柔的笑,看向陆续。
“松雨!”陆续跌跌撞撞跑到她面前,声色惊惶,“我马上救你!”
药!能即刻起死回生的药!
他颤颤抖抖回身,打算即刻跑出院子,去找凌承泽。
凌承泽一定有办法,也愿意救她。
“不必了。”薛松雨气若游丝,声音低不可闻,却依然透着豪爽飒气。
她温婉一笑:“我经脉已断,救不回了。”
“不会的!一定可以……”
她轻轻摇头:“乔之已死,我也没了别的念想,只希望能陪着他同走黄泉路,不再让他一人孤独寂寞。”
她本想告诉陆续,乔之一直在等着见他最后一面,可惜终究没能等到。
可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徒增伤悲而已。
“我两走了,往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她顿了顿,积蓄了一口力气,轻扯嘴角,“做事别那么冲动,别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图一时痛快。”
“乔之手上有块玉,是他打算送给你的。你……”
“我知道!我往后会一直带在身上!”陆续匆忙掰开薛乔之的手。冰冷的手掌紧捏成拳,他费了好大劲力,才拿出他手中一直握着的一对纹龙玉佩。
他将玉佩握在她眼前:“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薛松雨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能和乔之一起,我此生了无遗憾,自己的死倒是觉得没什么。”
“可是……”英气的细眉微微一蹙,流露出最后的为难和心愿,“可是乔之……乔之的死,让我难以释怀。你能不能……替他报仇?”
没等到陆续回答,她又用尽全身力气,温柔一笑:“若是太难,那就罢了。”
“无论他还是我,都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
“我走了。记得你答应过我,做事别冲动,好好活着。”
薛松雨平静而轻松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她有点累,要去睡一觉。
她静静靠上薛乔之的肩膀,安详闭上了眼,嘴角似乎还挂着浅淡又安宁的笑。
陆续睁大了双眼,茫然无措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瞬间,世界在石火流沙中崩塌,天地万物褪去颜色,眼中只有苍茫的灰,和血艳的红。
他和二人的一切过往,彷如一块色泽鲜艳的琉璃,在心中无声却又振聋发聩的砰然碎裂,掉落一地锋锐残片,将他的心割出鲜血淋漓。
周遭似乎有人在叫他,但他与世界隔着一层薄暮,无论眼睛看见的,还是耳朵听到的,都模糊不清。
直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小曲儿”,凝固的心神顿然狠重一跳,一股怒火灼烧全身。
方!休!
“是不是你!”
他猝然起身拔剑,怫然怒问:“是不是你干的?!”
若这一切是方休所为,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在此地杀了他,为二人报仇。
怒火焚尽所有理智,全然忘了他才答应过薛松雨,做事不要冲动。
艳丽夺目却又怒火满溢的眼梢,如同一根尖锐的软刺,狠力刺穿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痛的人撕心裂肺。
方休从未见过陆续如此盛怒,心中陡然一阵惊慌。
他道行高深,纵横天下难逢敌手,但心爱之人的痛恨和厌恶,让他落花流水束手无策。
他踉跄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无奈又坚决地否认:“不是。”
“不是我。”
为了找到陆续想与之结为道侣的那个人,他亲自跑到北梁,半夜将北梁皇帝从莺燕环绕的温柔乡中拉起来,逼问他情况。
甚至下了一趟天牢,亲自审问还活着的刺客,终于得知那条漏网之鱼,可能和几十年前北梁的一场谋乱有关。
只是他还没查到那人的具体身份。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再查。那个人是谁,他已经见到。
他原本打算,要在那人身上施放咒法,吊着一口气,让他每日受尽凌迟,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割下,痛苦得生不如死。
如今他还未动手,那个人已经死了。
看样子死得一点也不痛苦,便宜他了。方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庆幸,幸好不是他动的手。
深爱之人的痛恨和厌恶,他承受不起。
陆续又怒火尽燃转向凌承泽:“是不是你?!”
凌承泽心尖一震,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陆续,你冷静点。”
他明白陆续此刻怒火攻心,但如此不可理喻的偏执怒火,会伤到他自己。
“阳宁之事确有蹊跷,我会查明缘由,替薛松雨报仇。但整个阳宁被屠,不是冲着她和薛乔之的。”
他此前一直误认为,陆续和薛松雨吵了架,此时才知,陆续打算与之结道侣的那个人,竟然是薛松雨的弟弟。
心中有醋意和怒意,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担忧。
他软声安慰:“你别这样,好不好。”
对。阳宁被屠城,或许和薛松雨,薛乔之无关。
他们或许只是因为碰巧在这儿,无辜遭受无妄之灾。
但不管何人所为,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让他偿命!
清绝眼眸锋芒毕露,诡艳得如同画中妖魅,带着惊心动魄的引诱,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陆续提剑缓步走向院门,剑尖在地上一路划出尖锐刺耳的凶音。
“你要去什么地方?”柳长寄挡在门前,眉头微皱,“要去找凶手?这事会有人处理,你先回去冷静几天。”
清润嗓音覆上一层厚重寒霜:“让开。”
视若无物般继续前行。
“陆续。”柳长寄又气又无奈,这人发起火来,怎么这般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跟我回去。”
剑尖在地上划出的刺耳声响,昭显出陆续的答案。
此刻谁也别想拦住他。
忽然耳边清风吹来一声温柔叹息,他只觉后颈一道猛力袭来,眼前蓦然一黑。
即便想竭力保持清醒,身体却软绵无力向下倒去,似乎撞上什么东西。
之后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绝尘道君温柔紧抱着怀中被他无奈之下敲晕的人,凤目阴沉,看了一眼方休和柳长寄,无奈摇头:“走吧,先回去。”
三人坐上飞车,瞬间腾空而起,离开满目疮痍的城镇。
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妖王,此时不痛不痒怡然平淡看了一眼墙边的两具尸身:“承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凌承泽不耐烦“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收尸,处理后事。”朝手下传音吩咐了几句,身影也瞬时消失。
妖王一个人立在院中,毫不在意自言自语:“承泽,你的这杯喜酒,无论我再等多久,怕是都没机会喝到咯。”
***
陆续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一会是安水村,一会是深木林,一会是北梁皇宫。
他不知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论如何穷尽力气挣扎,却始终难以逃离。
等到好不容易能睁开沉重的眼皮,眼中映出的朦胧景象,是奢华又风雅的宽敞卧房。
令他讨厌的安神香味道弥漫在房中,无孔不入钻进鼻尖,无处可避。
迷离的思绪运转缓慢,他知道自己身在师尊的卧室,可为何会在此处?
思忖了良久方才想起,他之前不是应该在阳宁?
回忆顿时如决堤的洪水,倒灌入心,冲刷出惨淡狼藉的冰凉。
对了!报仇!
他要去找到凶手,替薛松雨和薛乔之报仇!
不能躺在这个地方!
他蓦然起身,满脑子只想着离开这间房,去往阳宁。
身形剧烈一动,一缕头发霎然扯的他头皮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1.
陆续:我穿入了师尊文学,天道一定要逼着我走犯上欺师的剧情。幸好我道心坚定
天道&剧情:都说了不背这个锅。
2.
陆续:师尊为什么又突然沐浴?
师尊(怒):你说呢?!
陆续因为愤怒,无情道的道心开始改变。第096章 深吻
此时陆续才发现, 自己躺在师尊身上,二人的头发被各自挑了一缕,系在一起。
他急忙动手去解, 手指刚动, 整只手就被人紧紧捏住,无法抽离。
“阿续。”昳丽凤目专注地看着他,眼色晦暗似若深不见底的寒渊,要将人牢牢禁锢在里面。
“师尊, 别拦我。我要去给他们报仇。”
他极力甩手,打算割断一截头发,即刻离开。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二人位置互换, 他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没等回过神, 炽热的触感已覆上唇间。
呼吸瞬间被压制, 空气骤然剥离。
绝尘道君肆意纵情掠夺着冰冷薄唇的味道, 直到情焰燎身昂然挺立, 即将烧尽理智, 才迫不得已将人放开。
温言软语被临风不动的冷玉染上一层寒意:“冷静些了吗?”
太久无法呼吸,陆续骤然深吸了一口凉气。
缓过一口气, 心中熊燃的怒火半熄,好歹回复几分冷静与清醒。
沉默了半晌, 毕恭毕敬哼出一声“是”。
一股愧意又瞬间占满了怒火空出的位置。
想要唤回一个怒火攻心, 理智全失的人, 狠狠给他一巴掌将人打醒, 无疑是最好的做法。
可师尊舍不得打他, 只能出此下策。
凤目幽寒阴晦地看了眼前人半晌, 绝尘道君翻过身,侧身支起头,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方才亲吻的地方,温言中混着一缕寒沙:“再睡会,我陪着你。”
陆续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条理不清地含糊说道:“师尊,我……,他们……”
“这事仙门尚在调查,结果没这么快。”俊美凤目半垂,“凌承泽送来了他们的骨灰,你打算将他们葬在何处?我帮你安排。”
陆续一愣,缓缓闭上眼,又将手臂盖在脸上:“我想自己来,不必劳烦师尊费心。”
温雅嗓音冰冷低沉:“好,随你高兴。”
***
深木林中不知何时下了一层薄雪,老树枯枝偶尔被雪重折断,发出一声咔擦脆响。
这里是陆续和薛松雨相遇的地方,也成了他们分别的地方。
薛乔之或许很想来看看,可惜他此生和这里无缘。
陆续本以为,他踏入此处,过往的回忆会如画卷一般,于此地浮现。
这里有他在乾天宗几年间最愉快的回忆,他应当会见到过往的身影,听到往日的回响。
然而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一人独自立在雪中,四周万籁俱静。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在往常他和薛松雨爱坐的那颗老树边,挖了一个坑,让二人长眠此地。
做完一切之后,他默默走向下山的方向,独自踏着平整的山道,走到山下的乾元镇。
镇里还是深秋,秋高气爽,人来人往。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1)
城镇的热闹,并未因为十万里之遥的另一座城的惨剧,出现任何改变。
陆续心不在焉走到此前薛松雨和薛乔之租住的院子。
院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他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恍如隔世。然而仔细一想,距离他们分别,还不到二十天。
十多天以前,在这个地方,薛乔之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将性命交到他手上。
剧烈跳动的心脏带来的温度,让他鬼使神差接受了。
倘若他当时没答应,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也不会死。
都是他的错。
空荡无人的院子,天井的深空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敢久待,逃离似的快步走出院门。这个地方他大概再也不敢来了。
他又去了王记糕点,发现修士不用再和凡人一起排队,生意也冷清了很多。
提着一盒糕点一壶酒,陆续独步回山,再一次来到深木林。
都说借酒浇愁,本以为喝醉了心里会好受一些,一壶酒喝完,还没醉。
雪地忽然传来漱漱细响,一道人影走到他身后。
陆续缓缓回头,语气毕恭毕敬:“前日多有得罪,还望师叔见谅。”
平日意气风发的轻狂身影骤然一顿。
方休忧心忡忡地前来,冷漠疏离的态度却霎时点燃一股情焰妒火。
烧得他几乎压制不住,想将眼前人按在此地,毫不留情地侵入。看他在自己身下愤怒挣扎,痛苦哭泣,再将自己深深留在他体内。
若是无法得到心爱之人的喜和乐,那就侵占他的怒和哀,也好过漫不经心的疏远恭敬。
劲长手指紧捏成拳,指尖在掌心划出渗血红痕。
清越的少年声线冷声问道:“小曲……陆续,你喜欢他吗?”
陆续静默半晌,摇了摇头。
他和薛乔之最初的相逢,源自薛松雨口中。
那并非这几年听得最多,却是印象最深刻的名字。
很早以前薛松雨就曾提过一句,陆续给她的感觉,和她记忆中的薛乔之有些相似。
所以陆续明白,她将对薛乔之的亲情,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几年,他也希望,那不知在何处的薛乔之可以安然无恙,并且早日出现。
当那晚他见到对方时,心中的欣喜若狂想必不比薛松雨少。
只是没多就,他就被气的七窍生烟。
他真正和薛乔之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不知因为和薛松雨相似的那张脸,还是和自己相似的神情,对方给他的感觉,和薛松雨一样,可以完全信任。
尤其当他的手按在薛乔之心脏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这颗心的确完全属于他,他也可以全心全意将后背交给他。
可惜这份难得的信赖无缘维持多久。
“他成日骂我脑子少根筋。没给过我一天好脸色。”
他还得忍气吞声,舍命护他周全。
精妙薄唇微微扬起:“可他是我一见如故的好友。”
方休紧捏的拳头缓缓放松。他还是只想见到心尖珍宝的喜和乐。
二人在树下静立良久,直到夜雪飘落。
***
和冬日的深木林相距不到半里路的陵源峰,依旧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陆续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如今,他再没多大必要,顶着师尊的不悦离开尘风殿。
寰天道君似是担心他,带着于兴和徐婉前来探望。
师尊也破例准许二人进入大殿。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薛松雨他们就是他养的猫猫狗狗。
没了,再换几个,随时可以找人替代。
只有陆续自己才能明白,从今往后没人再成日骂他脑子少筋,他也没有可以全心信赖,情同手足,无话不谈的好友。
随着日月交替,时间流逝,日子又很快恢复平常。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陆续在后殿的凉亭中小坐。
这几日他心慵意懒,修炼也不如往日勤勉。
师尊也说他心情如若不能完全沉静,修炼只会适得其反,修为不增反退。
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师尊从不督促他修行,他也不是师兄那样,不扶自直不镂自雕的旷世之才。
反正往后都得靠丹药堆叠,别说偷几日的懒,就算天天混日子也没多大区别。
何况他是什么人,炎天首席二世祖。
那日他把炎天修士人人惧怕的至死方休,炎天剑尊,星炎魔君统统得罪了一遍。
即便师尊和妖王,也都受了他冷脸。
这样都还能安然无恙活着,整个炎天恐怕也就他一人。
况且他前一秒才答应了薛松雨,做事别冲动,别只图一时痛快。
陆续长叹一口气。师尊说的果然没错,可能在功法和剑法之前,他得先炼心。
“怎么?”秦时忽然走到身边,柔声询问,“今日想不想出去走走?”
精致薄唇微微一勾,摇了摇头。
对于阳宁之事,秦时从未过问过一句。
陆续无法从他那张泰然闲适的端方君子貌上,猜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一如往常,锋锐暗藏的目光,仍看得他后背生凉。
秦时默默看了他半晌,然后说:“师尊和师叔方才出去了。”
“我猜,和阳宁一事有关。几家仙门联合调查了半个月,也该出个结果。”
陆续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以师兄之见,这事会是什么结果?”
“阳宁这样的大城,不会无端遭遇妖兽进攻,必然有什么特殊原因。青阳派修士死了不少,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仇家所为。”
朗音温言软语安慰:“你放心,无论背后是何人,我一定帮你杀了他们。”
陆续心中哂笑:说谎。
嘴里恭敬道谢:“多谢师兄。”
前几日徐婉来探望他,二人暗中传音了几句。
一怕传音被人截获,二是她也不打算明说,只念着和薛松雨曾有的那段旧情,委婉暗示。
陆续心中了然,她所说的,或许才是实情。
几大仙门对外宣称协同调查,但这几大仙门,全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几个大宗门对此事毫不关心。
几万凡人,千把个底层修士,听起来数目庞大,然而炎天修士多如牛毛,凡人多达百亿。正如他在连沧山入口,遇见的那位元婴尊者所说:凡界出了一点小事。
再多蝼蚁,都只是蝼蚁,大能们没人在乎。
只是普通门派的人所为,那好办,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杀鸡儆猴,还可趁机排除异己。
倘若是有元婴坐镇的大宗派,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如今炎天界的元婴尊者数量不多,全是道行高深之人,小门派不敢得罪。
即便大门派,也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凡界城镇大张旗鼓兴师问罪,弄得道门不和。
“因为你在意此事,所以峰主会过问个结果。”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峰主真会替你给薛乔之报仇。”
徐媛淡淡一笑:“峰主这几日心情不错。”
此时陆续看秦时,感觉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秦时和他随意闲谈,所说之事全是吃喝玩乐,问他要不要去某地游玩散心,没提有关阳宁的半个字眼。
陆续敷衍应付了一个多时辰,对方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直到师尊和师叔回来,给他带回阳宁一事的结果。
“魔修?”
方休点头:“魔门血宗的一峰峰主。和青阳派有过节,平日又以杀人为乐。这一峰的道统是御兽,因此可以操控妖兽,袭击凡界城镇。”
陆续眉头一皱:“道门打算如何?”
“小曲儿,你知道血宗吗?”
陆续点点头,又摇头:“听过名字,具体详情不知。”
一旁的秦时插话,朝他介绍起炎天三层,魔门地界的情况。
魔门门派众多,都依附于两个大宗派。一是星炎魔君的凌霄派,二是无涯魔君的玉衡宗。
两派为了权势争夺,势同水火。
血宗归附于玉衡宗,听命于无涯魔君,和星炎魔君敌对。
血宗的这位峰主,虽不在九大魔君之列,好歹也是个元婴。
阳宁一事,属于青阳派和血宗的私人恩怨,道门元婴不打算为其出头。
血宗承诺,拿出一份数量可观的宝物当做赔礼,让道门各派自己商议如何分配。
陆续冷声哂笑。
北梁是青阳派领地,阳宁也并非北梁都城。
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凡界城镇,换仙家法宝,哪个宗派会拒绝?
而“道门各派自己商议如何分配”这岂非又将火苗引到道门?
事情正如徐婉所说,背后是元婴所为,此事只能这么了结。
除非陆续自己有本事替薛松雨和薛乔之报仇。
其实薛松雨自己,应当已经猜到结果。
所以才会对陆续说:若是太难,那就罢了。
找一个元婴修士报仇,对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底层修士来说,难于登天。
清艳眼梢蓦然一沉。
陆续正打算起身,方休急忙阻止,无奈叹笑:“你别又冲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老不死已经把人杀了。”
陆续陡然怔愣。
“老不死闯进了血宗的地盘,强行将人杀了。”方休道,“不过老不死和那个叫无涯的,本来就因为势力之争,互相敌对多年,这事没那么好处理。”
魔门两方势力之间的争斗,一旦打起来,几万,几十万修士都会参与其中。
受到波及的凡界城池,难以估量。
尤其是元婴尊者之间的斗法,剑破山河,毁天灭地。一道剑气没控制好,就会出现十个,百个阳宁城。
“阿续,你不用但心。凌承泽自己会把事情解决。此事已了,仇已报,往后你不必再挂怀。”
自从那日陆续醒来之后,绝尘道君的心情一直不悦。虽然表面不显,陆续能明显感觉到师尊身上的一缕清冷寒气。
和他说话的语气,温雅中也淬着几分微妙的冷淡。
甚至再也没调笑过他。
即便他脑子少根筋,也能清楚地知晓,他这回可能真的彻底惹怒了师尊。
清艳眼梢半垂,声调低沉:“是。”
凉亭中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方休又道:“老不死那边的情况,过几日我帮你问问。这几天他忙得很。”
陆续恭敬谢过。
四人沉默对坐,风吹花落,冷沁无声。
没多久,绝尘道君有事先行离去,陆续也借口说自己有点累,匆匆回了房。
***
明月高悬,月光徘徊在尘风殿外,为陵源峰的漫山华林笼罩一层薄霰。
沐浴完毕,陆续正打算入睡,洒落一地银光的窗户忽然传来轻微响动。
窗棂被悄无声息推开一道能过人的缝,紧接着,一道金红交织的身影单手撑着窗框,潇洒一跃,翻入房中。
凌承泽深邃艳丽的眉眼依旧神采飞扬,温柔轻笑:“这几日怎么样?心情好些没?”
“早没事了。”清润嗓音微微一顿,“血宗的事,我听说了。”
“你近日情况如何?听我师叔说,你和玉衡宗最近摩擦不断。”
凌承泽笑音狂妄:“小打小闹而已,修士间的争斗每日都在发生,都是家常便饭。”
“我今晚正是打算来给你说此事。可惜那日你不在,没能看到我带人杀入血宗,以一敌万的英勇身姿。”
见陆续神色依旧有些郁郁,他又戏谑:“别说炎天,即便整个九重天界,我都可横行无忌。我敌手难逢,此生从未怕过什么,但那日,你生气的模样真把我吓到了。”
“三千世界,就你令我害怕,九天神雷和你相比都算不得什么。”
陆续面无表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他的胡言乱语。
安静地等到他说完,薄唇微动,迟疑了几息,最终低沉道:“承泽,我问你一件事。”
凌承泽眉飞色舞:“这么严肃做什么,你笑一笑,我什么都告诉你。”
“那个血宗的峰主,真是幕后主使?还是说,幕后主使,只能到他为止。”
清冷嗓音语调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点高低曲折:“我不懂你们这些上位者的权势争夺,也不清楚各派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但我若是道行高深,门下几万修士的元婴尊者,和一个小门派有过节,不会拐弯抹角去攻击他们管辖地域内的凡界城镇。”
“直接攻打青阳派难道不更好?还不用拿出那么多法宝丹药,给整个道门赔礼道歉。”
“阳宁一事,究竟还有什么内情?”
眉飞色舞的神情陡然一滞,沉默了少顷,又眉欢眼笑:“小魔君,你这么聪明,和我这个大魔君天生一对,命中注定。”
他对这张金质玉相的脸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那一瞬间,便已情根深种。而相处越久,越是着迷。他情深蚀骨,沉沦深渊万劫不复。
陆续神色平淡不置一词,静静听对方往下说。
“那个凑数的废物自己说,他不久前从某人手上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御兽功法,可以让驱使的妖兽狂化,从而修为大增,因此迫不及待找个地方一试。”
“血宗的人素以杀人为乐,在魔门中也恶名昭彰。”
陆续微一皱眉:“因为不想屠杀炎天下层的凡界城镇,所以跑到炎天上层来?为何又要选择阳宁?”
“地点是给他功法那人选的。至于究竟为何是阳宁,他没问,也不关心。”
“那人是谁?”
凌承泽静默了少顷,摇头:“不知。他发了心魔誓。那人的所有一切都无法透露。”
“这事尚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我还在派人调查,因此没打算告诉你。”
他无奈叹笑:“我怕你又冲动,一怒之下悍然不顾,提着剑四处□□。”
陆续哂然一笑:“让你们见笑了。”
他清楚自己这个冲动的毛病,血性上头,眼中就只有鲜血和剑影。
寻常的金丹修士可以以伤换命。可对手是元婴,哪怕只是最低阶的元婴,都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你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深邃眉宇微蹙,轻柔语气满含心疼,“最终伤到的是你自己。”
凌承泽默然心叹:闻风城府极深,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教出来的秦时,同样心机深沉。
方休虽然性格急躁,真做起事来,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从不以身犯险。
森罗剑派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怎么到了陆续这儿,就这么让人一言难尽。
冷漠的时候心如寒铁,冲动起来,又性如烈火焚尽一切。
陆续扬了扬唇,嘴角弧度如同精确计算般完美:“有没有办法,能够知道究竟何人指使?是否另有目的?”
“血宗是无涯魔君的手下。”凌承泽狂妄的鄙夷和不屑中带了一丝郑重,“无涯这个人,神秘诡异。”
“以前的魔门,由凌霄派和森罗剑派分而治之。后来森罗剑派改投道门,那些归附于森罗剑派的宗派一部分投靠了凌霄派,剩下的各自为营。”
“上两代的凌霄派掌门,都不怎么行,”即便说起自家长辈,凌承泽依旧目空一切,“所以之前几百年,依附凌霄派的几个宗派都只表面听命,阳奉阴违。”
“直到我当了掌门,才让他们重新听命……你笑什么?”
陆续佯装平静,速即摇头:“没笑。”
他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翻窗入室的傻蛋和统御魔门半壁江山的强大魔君联系在一起。
凌承泽又继续到:“我刚接手凌霄派的时候根基不稳,修为也远比不上现在。用了几十年时间,才彻底将九大魔尊中的一半人收服。”
“剩下的一半,原本打算徐徐图之,然而在我领人攻打那几个表面归附凌霄派的宗门,分身乏术之时,无涯横空出现。”
“他应当不是魔门大宗派的弟子,在我突破元婴,接管门派之前,魔门没有这一号人。”
“玉衡派是近几十年前才建立的新门派,最初也只是个无人问津的三流小宗门。可当修士们渐渐耳熟这个名字时,不知不觉间,他已降服了那几个未曾归顺凌霄派的大宗门。”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师尊为了让我冷静,不忍心打我,只能另辟蹊径。
师尊: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明白,只能小黑屋(bushi。)
——————
我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玻璃心作者(。自认排雷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全员疯批,不接受疯批人设的别看了…
可某些评论就真的迷惑——疯批只能疯一半、还得按照特殊(个人)的标准疯?
可以不爱岗敬业,但是不能不诚信友善不富强明主???
可以霸总但是不能太霸总???
要知道现实里的霸总不会温柔体贴,只会996的剥削,并且不尊男德。
暴言:虽然我写的丑但我笔下疯批人设不崩呀,这才哪到哪呢~
就是疯批,就是不讲武德略略略(。
虽然已经说腻了,但还是得说(时常怀疑有些读者是不是屏蔽了作话)
小众CP小众口味,不接受任何指点江山哈。
如果感觉不适,请立刻止步,好聚好散,江湖有缘再见~
我下一本要写忠君爱国的美人将军呢(疯狂暗示大家点个预收XD)
愿意继续支持我这个小弱鸡作者的,这篇文全部看完,大概可能也许接近二十块钱(如果我没算错…)
阿晋拿走一半到我这里八、九块,扣掉发出去的红包,小陆还可以喝大杯蜜雪冰城~
替小陆谢谢各位读者老爷~鞠躬~
另外喜欢疯批强制爱的姐妹,咱们应该是异父异母亲姐妹,可惜这里是阿晋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