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初现(八)

  陆续深吸了三口气, 才将心火压下,面无表情问:“所以住在这里的师兄们,都没人见过贰零贰壹号?”

  “乾天宗弟子多, 《戏春风》一书难求。第一批只有上位的师兄们才有。等轮到我们能买到, 可能要一两个月之后。”

  陆续眉梢微蹙。这几棟弟子苑中没有?栽赃大苦瓜的,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是修为较高的上级弟子?

  那人也有些精明,用了大家翘首以盼的最新一回《戏春风》封皮。

  若是用以前的,张穹早就看过, 并且对其中故事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不会心痒拿出来翻看。

  “最近有没有高阶的师兄来过?”

  偷偷潜入大苦瓜的房间易如反掌,但这片宛若闹市的弟子居苑人来人往, 路口走道就没个无人的时候。

  栽赃者是住在别处的高阶弟子, 他来的时候, 或许会有人见到。

  “我们住的这地方, 怎么会有上阶级的师兄愿意一顾。”一人直摇头, “别说最近, 这一两年, 也就那日例行检查时, 来过两个金丹高阶的师兄。”

  他斜眼偷瞄了一眼陆续身边的同门。

  这个其貌不扬,过目即忘的下阶内门, 却有着前所未见,让他心惊胆战吓到腿软, 几欲下跪的可怕灵压。

  他把不准对方的身份, 只觉心中惴惴, 不敢胡乱言语。

  在陆续的请求下, 他们又传讯朝认识的同门询问。

  “醉红楼”的这几个修士人脉广, 很快就问遍了居苑中几乎所有的同门, 大家都言辞凿凿,说着他们没见过,并且绝不可能有上阶级的师兄来此。

  除非有道行极高的修士,刻意用障眼法伪装成下位弟子,掩人耳目。

  可这事哪能呢?修为高深的上等人,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怎么会来这种弄脏他们鞋底的腌臜闹市。

  陆续默默看了眼他旁边,用障眼法伪装成下位弟子的寰天峰主。

  确实感觉他吃饱了撑的。

  寰天峰主和他那一批修为高深的殿前随侍,不至于无聊到这个境地,跑来此处栽赃陷害一个区区筑基。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戏春风。

  到底会是谁呢?

  一个能买到最新一回《戏春风》的上位高阶内门。就在近日,悄悄潜入于兴房间,将魔门功法混在于兴的书架上,等着搜查的同门一眼注意到一书难求的最新一回……

  灵光一闪,陆续瞬间回忆起张穹的话。

  “峰主”,走出居苑后,陆续问向寰天道君,“请问贵峰的那一次搜查,那些两两一队的上阶弟子,是如何安排搭档,和分派负责区域的?”

  寰天峰主嘴角狂傲的微笑,金口无声地昭示了答案:他不知道。

  他只需一声令下:检查门下弟子的私人物品,其余所有的事,都会有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贵人事忙的峰主无需再过问。

  “你若是想知道,”寰天道君哼笑,“本座可以帮忙。”

  他传了一条讯息给殿前弟子。不到片刻,一缕青烟倏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化作人形,躬身行礼:“参见峰主。”

  寰天道君朝陆续扬了扬下颌:想问什么自己问。

  陆续问明自己的疑问。

  殿前弟子回禀:“事情是我吩咐下去的。负责分派的内门弟子是……”

  他顿了顿,大概是在传讯找手下的人询问,很快有了回复:“是一个叫陈棋的弟子。”

  搜查下位弟子的居苑,不是什么值得慎重对待的大事。他们的各项安排都很随意,搜查时,大多也是马虎草率。

  只是那本最新一回的《戏春风》封皮太惹眼,才会引得忠实拥趸的张穹,从一堆书里取出来翻看。

  殿前弟子垂首等着回答陆续的下一个疑问。陆续朝他抬手行礼,说着“多谢”。

  不用再问。他已经想出了答案。

  ***

  陈棋接到了上头的传令,有人要找他,叫他回屋去等着。

  今日一个带着峰主令的同门问了他有关上次搜查的情形,不知是不是又和这事有关。

  他脚步匆匆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

  一进卧房,骤然发现情况不对。

  有人已经在他的房里。

  宽大窗棂被关上,连遮阳的厚重锦纱窗帘也被拉上,只留有一小条缝隙。

  仅一缕如柱的阳光从缝隙中照入,金色光芒中跳动着微小的浮尘。

  屋内光线一黑一亮,明暗交界线异常分明。

  一道人影分着腿,反坐在椅子上。尖削的下颌搭在椅背,熔金的光辉勾勒出风流闲适的剪影,面容却在背光处,融于阴影。

  陈棋眯着眼,细看了几息,才看清他的相貌。

  那是他平生所见,最绝美的一张脸。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五官精妙的恰到好处。(*)

  墨色碎发和细密长睫阴翳下的清艳双眸,却闪着残星冷月的幽光,宛若淬过毒的白玉。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带着剧毒。

  陈棋记得他。是今早所见,带着峰主令的弟子。

  金灿的峰主令仍然挂在峻瘦的腰间,昭显着金尊玉贵的地位不凡。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朝陈棋挥了挥:“借师兄的书一看。”

  雅致嘴角扬着的淡笑,勾出危机四伏的引诱,看的陈棋惊艳又惊悚。

  “这不是我的书!”陈棋失口否认。

  “嗯?怪了?”陆续疑道,“你都看不清,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细长光润的手指压着书封上的墨字,黑白交错,将书名的每个字都遮挡了一半。

  “封面上有淡墨画的底图,我没有这种书封图案的书。”

  “师兄眼力可真好。光线这么暗,我的手又遮挡了这么多,师兄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可见相当熟悉。”

  陈棋默不作声了。

  陆续轻轻一笑:“我拿着这本书,问过师兄的好友。他们都说这本书自己没买到,只能私下找你借阅,这本书就是你的。”

  陈棋一愣,随后羞赧讪笑道:“这种事,不好叫别人知晓。”

  “理解,师兄要维持正人君子的风度嘛。喜爱这种低俗的风月话本,不就和张穹之流一样。师兄秘密守得好,张穹还以为,陈师兄不喜风月,从来不看这种书。”

  陈棋讪讪笑了几声。

  “可我刚才记错了。这本书不是陈师兄的,是我一个朋友的。”陆续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他有个奇怪的癖好,对于喜欢的内容,会将书页撕下来,再重新装订成册。”

  “因此导致这本书没了最精彩的那几页。我看的心痒难耐,十分想知道那几页的内容。可惜这本书现在只有陈师兄有,因此想找师兄借来一阅。”

  陈棋面色一变,支支吾吾道:“借,借人了。现在不在我手上。”

  “借谁了?我去找他。”

  “借,借给……”陈棋话音止顿,似乎在想要说谁的名字。

  陆续笑着接话道:“是不是借给了一个名叫于兴的弟子?”

  “陈师兄,”他扬了扬下颌,微弯的眼梢闪着冷月的寒光,“你方才自己已经承认,有这本《戏春风》,那你总得给我个交代,这本书哪去了。”

  “我没时间等,过几天第二批的书印出来,你重新再买一本,不就没人知道你曾经不见了一本《戏春风》吗?”

  “我就看看里面的内容,即使没有封皮,也不影响观阅。”

  陈棋的脸色冷了。低沉的话音带上阴寒的凶狠:“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呀。”陆续漠不经心一笑,“近日去过那一处下位弟子居苑的,只有负责搜查的几位师兄。而师兄们负责的楼层和搭档,都是由陈师兄安排的。”

  “你知道张穹喜爱《戏春风》,他见到最新的一回,必然忍不住拿来观阅。你将他和你分派到一组,负责检查于兴的房间。”

  “你先搜查的书架,因为不爱看风月话本,从书架前经过都没发现,还是张穹搜出的魔门功法。可你明明私底下很爱看,而且几位搜查的同门里,只有你有这最新的一本。”

  “陈师兄,”细润的话音隐含着淡笑,却如惊涛拍岸般重重砸在人心上,“换了封皮的魔门功法是你带过去的。”

  “搜查于兴房间的时候,你趁没人注意,将书放在书架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等着和你一同搜查的张穹发现书中玄机。”

  “我猜的可对?”

  “看师兄的表情,想必被我猜中了。”清艳的眼底闪过锋锐的幽光,淬着冰冷的诱惑,“师兄可否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好,我告诉你。”陈棋轻声靠近了几步,眼光倏然一暗,藏在袖中的利刃瞬时亮起一抹银亮寒芒。

  “但得看你有没有命知道!”

  叮的一声清亮脆响,一柄短剑掉落到地板上,因为碰撞轻微颤抖着,映出晃动的血华。

  陈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刚被锋利的剑尖割裂了一条细长的血痕,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光线暗淡的房中,彷如一团团黑墨。

  他一个高阶金丹疾风迅雷的一剑,竟然被一个弱小的筑基挡了下来。

  一瞬间,陈棋觉得自己不在房内。

  他仿佛置身千里冰封的茫茫冰原。远山满目惨淡的苍白,一轮孤月高悬头顶,霜白的苍凉月光下,那道绮丽孤寂的身影,便是天地间唯一一抹惊心动魄的浓墨重彩。

  令人莫名悲怆的景象转瞬即逝,却在心头残留下挥之不去的怅惘。

  陈棋回过神,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和血的腥味令他怒从心起。

  暴怒的血丝染红双眼,他一掐诀,雄浑的灵气瞬间化作无坚不摧的巨大风刃,带着龙吟般的低吼,朝着对手直冲而去,要将其一刀两断。

  他不信,倾尽全力的一击,这个弱小的筑基修士还能挡下。

  “敢在本座面前,对带着本座令牌的人出手,胆子挺大。”

  悍戾狂傲的笑音突然响起,越过耳畔直接回响在灵台处,压碎龙吟,震得人气血翻涌,经脉烈颤。

  陈棋喷出一口鲜血,暴戾的威压将他的膝盖弯曲,牢牢砸在地上。

  寰天道君挡在他的目标面前,嘴角噙着鄙夷不屑的讥诮,眼底闪着欲将人千刀万剐的森冷阴光。

  “峰,峰主?!”陈棋瞪大了眼,目光满溢着在劫难逃的仓惶惊恐。

  他的诡计被人识破,对方虽然拿着峰主令,但只是修为低微的筑基。

  他心存侥幸——这里没有别人,他将人杀掉,说不定能瞒过峰主的耳目。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未曾想过,峰主竟然亲临。

  作者有话要说:

  * 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

  众人问陆续: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这么敏锐,感情一道这么迟钝?!

  看到评论有姐妹问,陆续这根木头什么时候开花。

  这个嘛…陆续是铁树XD第036章 初现(九)

  陆续和陈棋的想法如出一辙。

  寰天道君用法术隐藏了身份, 没人知道他是峰主。

  他在此处套话陈棋,寰天更是隐匿了身形。

  陈棋压根不知还有人在,怎么就能叫“当着峰主的面动手”?

  这话根本无理取闹。

  他暗自腹诽几句, 安静地看寰天峰主如何亲自审问门下弟子。

  柳长寄轻描淡写, 漠然冷笑:“将一切从实招来,本座赐你一个全尸。”

  传闻寰天峰主性强好斗,凶残暴戾,积威甚重, 门下修士对他又敬又畏。

  陈棋受了他一击,在阴寒凌戾的强悍灵压下,心惊胆颤魂不附体。

  他四肢微颤, 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期期艾艾地将事情经过一股脑全招了。

  “四年前, 弟子曾在山下乾元镇上, 偶遇一魔修, 给了弟子一本魔门功法。”

  四年前?陆续大为惊诧。这么早?那时他都还没来炎天界。

  寰天道君冷嗤:“哪个魔修, 敢在乾天宗的地盘上撒野?他为何平白无故送你功法?你明知乾天来了魔修, 为何不将此事上报?”

  陈棋被暴戾灵气再次压迫, 只觉五脏六腑似要破裂般剧痛钻心,又咽下一口鲜血, 惶恐的语气已经带上哭腔。

  “那时弟子,弟子和几个同门起了点争执, 他们修为高, 弟子打不过, 只能任由他们欺/凌。”

  “他们出手太狠, 弟子的金丹差点被废, 幸好一个修士路过, 将他们赶跑,弟子才得以留下一条小命,继续侍奉峰主。”

  寰天峰主冷笑,对门下弟子的赤胆忠心不为所动。

  陈棋继续道:“那位前辈……魔修,用法术隐藏了身份,身上并无一点魔气。别说弟子修为尚低,整个乾元镇的道修,都没人发现有魔门的人大摇大摆在镇上闲逛。”

  “他救下弟子,临走前又给了弟子一本功法,弟子才知他是魔修。”

  那名魔修并未多言,只笑说,如果陈棋修炼这本功法,可以变强,找欺/辱他的那几个人报仇。

  否则,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被那些喜欢恃强凌弱的同门欺/辱。

  陈棋心中积怨已深,想变强,想报仇,想往上爬的心念超越了一切,根本无需魔修出言蛊惑,自己偷偷练起了魔门功法。

  那门功法虽只是峰主看不上眼的地阶,却比寻常内门弟子能接触到的玄阶黄阶高出许多。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境界很快就高于欺/凌他的那些同门。

  至此之后,他的地位一路攀升,如今已是寰天峰内门的上位高阶弟子,还拥有了一点权力,再也无人敢轻视他。

  挺好的一个逆袭打脸的励志故事,符合修真界传统。陆续心中无奈一笑。

  他等了一小会,陈棋并未继续往下说,寰天道君也没开口问,忍不住道:“后来呢?为何要冒着被人发现修魔的风险,栽赃陷害一个低阶弟子?”

  陈棋偷炼魔门功法的事无人知晓,而且已拥有了如今的地位。

  往后只要谨慎一些,稳扎稳打,日子便已经好过寰天峰数万修士。

  为何要陷害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于兴,在阴沟里翻船?

  房中唯一一缕如柱的金光斜照了一点距离,光芒中飞舞的尘埃合唱出满室寂静。

  陈棋看着背光处静若含珠的冷艳双眸,咽喉一滚,沉默了片刻哑声道:“那位前辈……魔修,在给我功法后,就再未见过。我原以为和他就只此一面之缘,没想到,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在乾天宗里……”

  寰天道君漠不经心的狂傲笑意中带了几分好奇:“何时,何地?人长什么样?”

  “他依旧用法术隐去了真实面貌,从外表上看,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修士。”陈棋极力回想,却徒劳无益,“他的声音,体型,穿着,弟子完全想不起来。”

  就如同一片悠茫白雾——和寰天道君施放的法术一样,令人转瞬即忘。

  “他只在弟子眼前,将那本功法轻轻一扬,弟子便知,那人一定是他。”

  低哑的声音因为恐惧,带着仓惶的颤抖:“他吩咐弟子做一件事……弟子,弟子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拒绝的胆量。”

  “他令我,将那本功法中的一段,单独抄下,交给李意师兄。”

  一听到李意这个名字,陆续蓦然一惊。

  心念微动之下,许多支离破碎的残片,似乎即将拼凑在一起。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问道:“那一段有何特别之处?李意要是知道你私藏魔门功法,不会向峰主告发你?”

  “我知道,他不会。”陈棋斩钉截铁,成竹在胸。

  “师弟想必一定听说过,陵源峰的陆续。”

  陆续一怔,漠然点头。那人他熟的很,他自己。

  “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陈棋缓缓道:“那一日绝尘道君开坛讲道,陆续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在大庭广众下将李师兄欺/辱。”

  “陆续虽然天资平庸,远不及李师兄,却有绝尘道君这么一座靠山,凭着道君对他的宠爱,便能一路青云,将李师兄狠狠踩在脚下。”

  陆续沉默。那一日他的确体验了一回狐假虎威的感觉,当了一次骄纵任性的二世祖。

  “李意师兄满腹怨怒,却奈何不了陆续。当日下午,那位魔修就出现在我面前,吩咐我将那一段功法交给李师兄。”

  “当时我就笃定,李意师兄一定不会拒绝。”

  李意的遭遇和四年前的陈棋如出一辙。

  李意受了陆续的欺压,满心都是不甘和怨恨。

  无论修道修魔,修妖修佛,只要以后能强过陆续,三千大道,管他哪一条。

  陆续无言以对,只能略过这一话题:“那人只叫你给李意看其中一部分……”

  “那位魔修前辈,并非想帮助李师兄。”陈棋一听他的话,瞬间明白他想问什么,“那一段心法,表面看来能让人修为迅速大增。”

  “然而实际上,若不循序渐进,先修行前面的静心诀,以李师兄当时满心怨恨和愤怒的情况,必会走火入魔。那位前辈,要李师兄死于非命。”

  “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依言将那几页摘抄,偷偷交给李师兄。李师兄果然默然收下,并未将此事声张。很快,他就……一夜暴毙。”

  李意偷偷修行魔功,心智半失,于兴那时又刚好在附近,于是被神智癫狂的他追杀。

  后来巧遇陆续,二人又察觉到李意身上的魔气,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飞来横祸。

  一切似乎都穿针引线般串联起来,陆续心中仍有疑惑。

  他不是没想过,于兴被陷害为勾结魔修,和李意之死有关。但还是那一疑问:

  “你要杀人灭口,为何不用更直接的手段,反而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于兴“天降鸿运”,遭遇走火入魔的李意,无论他察没察觉对方身上的魔气,都是要死的。

  但陈棋完全可以找个机会将他暗杀,毁尸灭迹,无人知晓。

  却偏偏用这样曲折费力的手段,留了于兴一条命,结果被陆续找出真相。

  “非是我想这么做……”陈棋脸上也漏出几分疑惑,“这一切,都是那位魔修前辈额吩咐。他让我想办法栽赃于兴,让他背负上勾结魔修的罪名。”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于兴灭口,我也想不明白。”

  陆续微微皱了皱眉,听见对方继续道:“我有此疑问,因此壮着胆子多问了一句。”

  好家伙。陈棋这人果然有几分精明可取之处,是个成为逆袭打脸爽文男主的好苗子。可惜时运不济。

  陆续暗自心诽,接着对方的话往下问:“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

  陈棋语气冰凉。他虽受到法术影响,记不得一点那人的“音容笑貌”,但对方说这话时,嘴角露出的阴森笑容,让他顿时毛骨悚然,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冷汗如雨。

  似乎见到了从黄泉爬出的恶鬼。

  陆续登时一愣。

  那个魔修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过若他,真是那个星炎魔君,似乎也不足为奇。

  那个魔修以玩弄人心为乐,他用阴谋诡计,将师尊从云端拉入泥地,让他众叛亲离,声名狼藉。

  或许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敌人。

  他不让陈棋直接动手,而是通过寰天道君,借刀杀人。

  于兴若就此背负罪名,死在寒狱,他乐见其成。

  若是陈棋阴谋败露,他也不痛不痒。

  他如同高坐在戏台上,悠闲懒散地喝茶看戏。

  无论于兴和陈棋的结果如何,他在一旁隔岸观火,好不惬意。

  陆续缓缓吸了一口气,沉思片刻:“那个魔修,有没有叫你去对付陵源峰的陆续?”

  他也撞见了入魔的李意,应当也是要被杀的。

  而且和于兴一样,并非直接死,而是含冤而亡,死得不明不白。

  寰天道君蓦然偏头看向他,怔了一瞬,随即冷笑:“他敢!”

  陈棋摇头:“时至今日,我没接过这样的命令。”

  但往后魔修会不会让他设计对付陆续,他也不知。

  不过此刻阴谋败露,不用忧心这一问题。他没有以后了。

  陈棋修炼魔功,陷害同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寰天峰主派人将他也打入寒狱,没说惩处,估计就这么“宽宏大量”的关着,看他自己在里面撑得过几时。

  陆续离了陈棋的居所,二人一同走向辰宿殿。

  于兴的冤罪虽然洗清,但不知寰天峰主会不会即刻下令放人。

  万一要走个什么章程,几处盖章,几道手续拖个三五天,大苦瓜在里面撑不撑的住?

  他思忖着如何找个好一点的说辞,请寰天道君先把人放出来再说,忽然听见对方先道:“一个藏头露尾的魔修,没本事在本座面前撒野。你不必理会。”

  那是。陆续心道,您老人家的行事做派,和魔修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想让对方快一些下令将于兴放了,于是顺着他的话,恭维讨好:“峰主道行高深,英明神武,有您在此,魔修必然不敢……”

  他话还没说完,被柳长寄径直打断:“哦?那本座这个寰天峰主,和陵源峰主相比,如何?”

  语气带着轻微的嗤嘲,显然不吃陆续拍须溜马那一套。

  并反手扔给他一个送命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对话中的魔君:本座究竟何时才能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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