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若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又看看施律的背影,不明所以。
施律眼光不怎么样啊,大家都说这件衣服她穿很有范儿。
席觅微听了他的话,还以为他终于愿意跟她的好朋友拉近点距离,道:“这衣服我也有一件,是姐妹装,我觉得挺好呀。”
“你穿好看。”施律捏捏她的手,领着她往员工办公区去,别开话题道,“这里有几个员工?”
“六个。”
蒋若伊看着两人背影,终于明白施律为什么那么说了。
呸,小气的男人!
我就要穿,我天天穿!
施律进了员工办公区,一眼就看见有个长相白净的小男生坐在里面。
“你不是说,”施律扭头问席觅微,“你们工作室都是女孩子?”
亏得上次没让她在这里住。
这男人要是半夜跑回来行凶,她脚受了伤,跑都跑不掉。
席觅微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人家的名字,只好说:“这是小何。”
“小何,”施律抬腿,施施然走过去站在他工位边,问,“来多久了,负责哪一块工作?”
小何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彻,站起来惊恐地瞪着施律:“……”
文茵连忙起身笑着说:“施总,他是负责网络技术的,才入职几天。”
原本他们工作室很小,没有这个岗位,但时不时就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她们一帮女生又不太懂,所以才招了这么个人。
小何的技术挺好,但性格比杨芃芃还要社恐,来了才知道这里就他一个男生,就更加社恐了,到现在跟工作室其他妹子还很不熟,去接个水都要趁茶水间没人才去,平时更是巴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跟席觅微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施律个子高,气场又在那摆着,又一进来就关注到了小何,吓得他社恐症当场发作,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施总这是干嘛?”蒋若伊这才想起来要护犊子,跑过去拦在小何前面,大着胆子道,“这工作室我也有份呢,你……”
“我老婆平时没少受各位关照,”施律接过话,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打红包,抽了一个放在小何桌上,淡淡道,“一点小心意,往后还请各位继续配合我老婆的工作,先谢过了。”
“啊?”蒋若伊眨了眨眼,原来是发红包?
老、老婆?
站在施律身后的席觅微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称谓从施律嘴里喊出来还真是……
违和中又带着一丝丝理所当然……
其他人比席觅微更不了解施律,看着西装革履、长相清冷,一副不吃五谷杂粮模样的男人,前一秒还冷着脸逮住一个小男生盘这问那,后一秒就一口一个“我老婆”,出手就是一叠红包,大家更是面面相觑。
“那就谢谢施总啦,”还是文茵反应快,笑眯眯地双手接过施律递过去的红包,道,“施总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微姐的。”
“大家快收下吧。”席觅微也道。
其他员工这才也都把红包收了,暗暗掂了掂,都露出比刚才轻松不少的神情,纷纷道谢。
小微姐的老公虽然严肃,还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很大方的嘛!
施律又打听到文茵是席觅微的助理,也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跟着老婆上楼去看工作间。
蒋若伊拿着被塞手里的大红包一边扇风一边偷偷嘟囔:“职业病么这家伙,我说欢迎他指导工作他来真的啊?”
“没关系吧反正也没问别的,发红包的男人就是帅呀!”豆子手里还抱着杨芃芃的红包,高兴地上楼去了。
“见钱眼开的丫头,”蒋若伊笑骂,又看了看其他偷偷讨论那两个人有多配的员工,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区,长吁短叹道,“哎,昨天还在磕我和微微的CP,收了个红包就变了。”
“若伊姐,”路过的文茵听见,笑嘻嘻地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拐个大帅哥回来,我们自然也会磕你的CP。”
“大帅哥没有,油腻男就有。”蒋若伊想到她那个相亲对象就一阵恶寒,搓着自己的手臂跑了。
工作室就那么点大,很快就转完了。
席觅微没忘把张阿姨和两只猫也介绍给施律。
结果施律居然连猫咪是男是女都要关心一下。
“多多是公猫,”席觅微笑道,“不过已经被蒋若伊带去绝育了。”
施律垂眸看着在他裤脚上蹭来蹭去的布偶,不为所动,不过也没有避开。
“咦,多多平时不怎么接近陌生人,”席觅微笑道,“它挺喜欢你的。”
施律闻言“嗯”了一声,抬起腕表看了下,道:“时间差不多了。”
“好。”席觅微跟窝在客厅怀疑人生的蒋若伊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声道,“周末给我打电话汇报情况。”
“知道了,”蒋若伊无力地摇了摇手,“去吧老……”
话到嘴边看到施律射过来的眼刀,活生生改成了:“老妹。”
“?”席觅微皱着眉瞪了她一眼。
什么老妹,我是你姐!
施律大手一伸揽过席觅微:“走吧,老婆。”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蒋若伊的方向看了一眼,拥着人走了。
蒋若伊翻了个白眼,暗暗骂道:幼稚鬼!
直到车子驶出云鹤庄好几分钟,席觅微才忍不住道:“律哥,你刚才……”
施律:“?”
席觅微斟酌着用词,轻声道:“你不需要在我同事面前那样的。”
施律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淡声问:“哪样?”
“就是,”席觅微抿了下唇,“喊我‘老婆’。”
“你不喜欢?”
席觅微摇头道:“不是,不过你不用勉强自己,在别人面前叫我微微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她叫他老公,大概率是本身就不太喜欢这种过于亲昵的称呼,他们毕竟还不太熟,施律又不是那种对人很有热乎劲的男人,这样显得有点刻意,他估计是比较勉强的。
施律专注地看着路况,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没什么所谓地说:“不勉强。”
他怎么会勉强。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喊别人,也不要让别人那么喊她。
可事实恰恰相反。她再没那么喊过他,也只让别人那么喊她。
“那就好,”席觅微暗暗松了口气,想跟施律聊一下明天回施家的事,便找了个话题说,“你和你妈是不是很像?多多那天也蹭她了。”
施律淡淡道:“不太像。”
谭鑫月对自己喜欢的人很热情,比如她和谭涟的母亲就特别聊得来;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很冷漠,比如施家的所有人,包括施律。
但是施律好像对所有人都没办法特别热情。
哪怕自己很想靠近的太太。
他觉得他掌握了很好的分寸,用了很好的技巧,循序渐进地在让她习惯他。
但是他不知道怎样可以让她也爱上自己。
她因为遗产的事感激他,因为协议条款和他演戏,不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甚至主动“回礼”。
但哪怕他再克制,她不做噩梦的时候不越雷池半步,等到她睡着了才上床,到她半夜闭着眼睛去拉被子,下意识还是要躲得远远的睡觉。
如果心动有个进度条,结婚两周了,席觅微的进度条依然是0%。
原先他觉得他有三年,可以慢慢等。
当她真的近在咫尺,他才发现他比他预测的要心急。
“那你是比较像施先生?”席觅微好奇地问,“我在新疼训君羊四贰儿尔雾九一似柒,每天更新柔柔文,吃肉来闻上见过他的照片,好像也没有很像施先生?”
“长相是父母各一半的像,”施律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歪着脑袋看自己,温声提醒道,“到了施家,记得喊爸妈。”
“哦,”席觅微吐了下舌头,“我会的。”
“明天回主宅,人会有点多,你不想理的就不理,跟紧我,如果我不在,可以找施诗,她比你小两岁。”
“好。”
施诗是施律这一辈排行最小的,是施律三伯的女儿,之前也在北美留学。施律让席觅微去找她玩,大概和她关系比较好。
施律约的是家很典雅的西餐厅,深蓝色的绸缎桌布上放着鲜花和摇曳的烛光,现场有小提琴演奏,落地窗外是车流不息的主干道夜景,此时夜幕降临,车尾灯连成长长的红龙,周围的高楼大厦也都亮起了不同颜色的电子屏。
餐厅里每个位置之间隔得很远,两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安静而私密。
席觅微极少单独和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单独吃饭,更别提什么烛光晚餐。但或许是这几天已经跟施律一块不那么正式地吃过几顿早餐,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融洽,还点了一瓶红酒。
他们之前的进度过快,实际上对双方都非常不了解就匆匆地结了婚,到了今天才坐下来正式地吃一顿饭。席觅微对施律实在谈不上了解,于是问了些施律在北美的情况,他回答得很简要,但并不回避任何问题。
不过施律几乎不问她什么,大概之前就查得比较清楚了,又或者他没有她那么重的好奇心,席觅微想。
等甜品的时候,小提琴手突然走到他们附近了。席觅微本来想去洗手间补个口红,见状便想着听完一曲再去。
此时侍者端了甜品上来,直接将加盖的托盘放在席觅微跟前示意她自己打开。
席觅微没有多想,抬手揭开后却不是甜品,而是一个小巧的鲜花杯,花瓣中间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虽然很老套,但如果这惊喜来自于自己的男友或未婚夫,任何女孩儿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觉得高兴。
施律已经是席觅微的丈夫了,虽然结婚的过程很简略,她也没打算用常规婚姻的仪式和流程来要求他们的婚姻。但他没忘记给她补一个戒指,她依然是高兴的。
“你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她看着那个璀璨的戒指,脸颊有些发热,小声道,“我应该穿得更隆重一点。”
她每天都会画个淡妆出门,但为了画画的时候舒服一点,一般都只穿宽松的衣服,今天虽然和施律约了晚餐,却也只是穿了件合身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你怎样都很漂亮。”施律淡笑,而后站起身,在席觅微有些震惊的目光中拿过戒指走到她面前,单膝下跪。
优雅的小提琴手还在继续演奏,侍者和餐厅经理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立于一旁,餐厅里其他食客也都纷纷侧目,微笑着看向他们。
“律哥……”席觅微小声惊呼,想跟他说有戒指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下跪,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只是伸手轻轻捂着了自己的嘴唇。
“抱歉,我打乱一切程序,让你什么好的事情都没经历就成了施太太,”施律仰头轻轻看着她,用眼神描绘她美好的模样,“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从十八岁开始,长长久久地谈一场恋爱,再选一个良辰吉时来求婚。”
十八岁那年,席觅微本就因母亲离世而变得暗淡的世界在不久后又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从此她变得很难和异性相处,至今都没有完全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黯淡的青春有什么值得人追忆和惋惜的。
但听完施律的话,她突然在想,如果这段青春里有他,会不会不一样?
“幸好你依然选了我,”施律举起戒指,声音轻而有力,“老婆,我爱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
明知道这只是当着外人才会有的情话,明知道这是对着“施太太”而不是席觅微说的话,明知道这个“一直”的本质只有“三年”,但施律眉眼间散不开的浓情还是让席觅微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好看的皮囊真的很容易魅惑人,好看的人就算说谎,别人也会倾向于相信,就像现在的她,在施律深邃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就以为他不是在演戏,就以为会有人平白无故就爱上自己。
她将手伸给她,声音有些颤抖:“我愿意。”
小提琴的曲调欢快起来,周围的人都欢笑着恭喜他们,鼓着掌让他们亲一个。
施律轻笑着将戒指戴在她手上,走近了俯身温柔地亲吻她。
不管她听起来是什么,那就是他的告白,她答应了,他就不会放手了。
席觅微被此情此景感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应,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交缠萦绕,施律雪后青松般的气息包围了她。
席觅微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头一次觉得如果她和施律的婚姻是真的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