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赛打到一半,战队要和宁珏续约。
这件事要是放在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宁珏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合同——只要让他有比赛打，他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但重来一次,宁珏说什么也不会重蹈覆辙。
“还不到谈续约的时候。”宁珏拒绝战队经理的要求。
被宁珏拒绝,战队经理虽然遗憾，但并不担心。
他是苏彻寒的心腹,知道宁珏是老板一手挖掘的，也知道双方是一起走过了艰难困苦的时光，是彼此交过心的人。
对于宁珏的拒绝，他只当是宁珏忙于比赛,无暇考虑这等琐事。
“无论你什么时候续约,ST都是你永远的家。”
战队经理说这句话时当然有煽情的成分，但从心底里也完全是这样想的——Whale这个ID、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打着ST战队的烙印。
他也从来没想过,宁珏会离开ST。
换句话说，宁珏如果不在ST,又会去哪里？
战队经理没将宁珏拒绝他放在心上,报到苏彻寒那里,自然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习以为常地拍马屁。
“苏总，您提出提前续约,小宁他很高兴。”
苏彻寒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在了一旁——
在他心中,续约时间还早，这件事的优先级并不高,更何况，他同样也没想过宁珏会走。
因为二队中野告的这么一状,俱乐部又插了手，第二日打DFG二队的时候上的二队原本的小中单。
在这一局里，小中单兢兢业业，拿着一个工具人英雄恨不得打出全队一半以上的伤害，奈何队友都不在状态，比赛毫无疑问地输了。
比赛输了，队伍持续许久的连胜也结束了。
输了比赛，赛前莫名其妙的换人也成为了伏笔，教练组在社交媒体上破口大骂：
【搞什么鬼东西，赢比赛不行吗？非要把Moon换下去，结果输了。】
【傻叉教练组。】
Moon在的时候能够赢游戏，下去之后就输了，无论小中单打得多好，算起来都是原罪。
网上的舆论教练组都知道，但为了俱乐部的名誉考虑，又不能透露其中的真正原因，只能任由网友锐评。
许留月平日里粉丝维护做得不错，这一波没有上场非但没有掉粉，还给自己圈了不少死忠粉。
因为苏彻寒出手，许留月被赶回了家，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先哭了一场。
许留月的母亲是豪门阔太，见到儿子这样吓了一跳，在了解到原因之后，第二日就找苏彻寒来说话。
“姐，真不是我冤枉他，你问他，他干什么了？”
电子竞技俱乐部看似流量不小，粉丝众多，但真正的营收却不行，哪怕是ST这样勉强可以称之为豪门的战队，如今也在持续亏钱。
苏彻寒很想从许母这里融一笔资金，无论是拿来运营也好，买选手也罢，都能让俱乐部的日子好过一些。
许留月之前忽然提出想要去俱乐部里体验生活，苏彻寒没有拒绝，考虑的也是这一点。
但打假赛，却是太超过苏彻寒的接受范围了。
“出点钱找人陪他玩一玩怎么了？”
不用苏彻寒说，许母早已经从管家那里得知了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不以为意道。
“姐！”
在外人眼里，苏彻寒是业界精英，但真正到了许母这样的豪门主母面前，又显得弱势多了。
这句话的语气甚至有几分撒娇的成分。
“好了好了，我会说他的，整天玩游戏，也玩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不过，他怎么好好的想不开，非要去打这个什么游戏？”
许母话中有话，苏彻寒不接茬。
许留月在发什么疯，为什么好好的豪门少爷不当，非要去打比赛，这其中当然有原因。
只不过苏彻寒答应了许留月保密，这个保密的范围，自然包括许留月的母亲。
苏彻寒来了又走，哪怕是顶着许母的压力，也没有松口说是要许留月回去。
许留月听说之后在屋子里生了一番闷气，找来管家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是真的想打比赛。”
证明不比宁珏差是一点，想要上场，想要名声与粉丝，是另外一点。
“少爷，论实力您自然是上不了场。”管家不想丢工作，也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许留月的要求，只好直接道。
“你是说……”
“想想别的办法——您最近在二队不也认识了一些人吗？”有时候撒钱不光是能够买来胜利那么简单。
需要钱的人，自然会主动靠上来为他所用。
“你说得对。”
许留月想到了几个最近靠上来、看上去有些本事的人：“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许留月没有了工作，二队不得不换人，但这对于一队的影响微乎其微。
在新的一周里，ST有两场比赛，也是在这一周里，ST迎来了自己的赛季首败。
“果然是之前埋下的伏笔吧？”
论坛上分析起比赛来头头是道。
在这个赛季，ST之前一直在赢，时间久了，准备的东西自然是不够应对所有类型的队伍。
更何况，版本变了，ST的研究能力一向在联盟中处于中下游，经常靠的就是一套类似的阵容速通许多战队。
按照客观规律来说，很少有一直连胜的队伍，ST之前的九连胜已经是打破了队史，粉丝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毕竟，哪怕输了这一场，ST目前仍然是榜首。
只是，纵然如此，仍然有人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导在宁珏身上，言外之意是Whale这把比赛没有打好。
“疯了吧？”
刚看到这种言论时，吴词还以为对方是吃多了撑的，专门找话题来黑人，只是等到点开对方的首页之后，沉默了。
“……倒也合理。”
这几位在网上腥风血雨发表言论的，全都是某位联盟中单的粉丝。
“算了算了，既然抢了别人的广告，被骂骂得了。”
吴词将对于这些言论的反馈变成了“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变成了“既然我们占了便宜那就让让你”。
输了比赛，网上舆论不好，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宁珏不在意网上的看法，也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此处。
只是，到了晚上，二队的打野悄悄给宁珏发消息：“珏哥，最近有人在二队打探你以前的事情，听说想要趁着这次输比赛教训一下你。”
“谁？”
宁珏下意识问。
等问完这句话，他发现自己说了多此一举的话，最近他得罪的人不少，搅黄了二队的事，让他们挨了骂就算是一桩。
但与他针锋相对的，想处心积虑对付他地，似乎只有许留月一个人罢了。
“我听说他们联系了营销号，想要做点儿什么。”小打野心思缜密，知道这件事之后，连好友小中单都没有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
回完二队打野的消息之后，宁珏独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上辈子，在许留月来之后，他自然也输过比赛，只不过，相比于舆论对于旁人的轻松，对于他的舆论一直都非常苛刻。
这种苛刻，随着他的手伤变得更加严重。
他不在意外人的言论，但偶尔在打开社交媒体时，仍然会被网上的言论刺伤。
“手受伤了就退役啊，干嘛装可怜，俱乐部没给你发工资吗？”
“受伤又怎么样啊，职业选手谁身上没点儿伤病？”
“这么会装可怜，怎么不去演戏。”
每当这个时候，宁珏都会扪心自问，他真的还想要继续在ST待下去吗，真的还要继续在这个行业里坚持下去吗？
每一日他带着疑问入睡，一觉醒来，早上又去习惯性地去训练室训练，似乎这个动作已经融入他的血液里。
可如今看来，他上辈子看到的苛刻至极的言论，或许其中也包含着一些人的目的。
如果说这辈子许留月操纵舆论是为了抢工作，那上辈子，又是为什么呢？
思考了一会儿，宁珏决定将自己眼前的问题先解决了，再去思考别的问题。
他想了想，打开了吴词的聊点记录，输入道：“帮我问问你朋友想赚钱吗？”
所谓朋友，就是之前通过吴词给宁珏传递战队内部风吹草动的那一位。
不一会儿，吴词发来了一个问号。
宁珏发了语音消息，说了自己的要求。
“炸裂。”
这个词，无论对于许留月的行为，还是对于宁珏的反击，都显得很适用。
“他想花钱买黑料，就让他花钱好了。”宁珏的声音很是平静。
吴词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回复，过了一阵子，答应了宁珏要求。
在这期间的沉默，显然是去问自己那位消息灵通的朋友了。
“那编点儿什么料卖给他？”
“编家庭情况吧。”宁珏没有绯闻，也没有恶性新闻，所能拿来大书特书的，只有他与叔父一家决裂过这件事。
这个决裂不是别的，而是叔父家里欠了债，想要逼他还清上百万的贷款，当时债主找上了门，堵着他们一家无法正常生活。
恰好那时候他表弟的游戏上了钻石，打不动了，他偶然间发现了自己的天赋。
苏彻寒那时候找他，的确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事实摆在这里，就算是假消息，看上来也是几分真、几分假，但上辈子，营销号在他打不了比赛之后，的确用这个大书特书过。
这辈子，不如就自己带自己的节奏。
“你太拼了。”不一会儿，吴词回了消息。
聊完了这件事，反倒是吴词好奇他的消息灵通程度：“你怎么知道我在ST内部有人？”
宁珏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上辈子，吴词后期比赛打得很好，有俱乐部挖他，他完全没有考虑。
到了后来才知道，ST一个工作人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解决完了眼下的事，宁珏思考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拜托自己的律师朋友。
“查凛杉资本？行。”
宁珏付了咨询费，律师朋友就是最靠谱的助手。
翌日，照样是雷打不动的训练赛，宁珏走进训练室时，只觉得其他人看他的眼光有些复杂。
“怎么了？”
宁珏面上平静，心中却已有预期。
看来，许留月买的营销号已经开始工作了。
“……你自己看看吧。”吴词的表情充满了欲言又止。
吴词是当事人，按说应当知晓其中的细节，可没想到仍然是这样一副模样。
宁珏难得地被提起了好奇心。
坐下，打开社交媒体，宁珏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营销号放黑料，自然是放了。
只是不一会儿就被拐到了另外的角度。
营销号为了真实，将他与叔父一家的关系描述得相当恶劣，还话里话外暗示他不孝不义，发达之后不赡养老人。
大概是许留月给的多，营销号在扒出宁珏的家庭情况之后，还觉得不够，竟然又扯到了宁珏高中时的情况。
于是，人们扒出了宁珏高中时的成绩单，继而勾出了一些曾经认识的旧人。
“有一说一，Whale当时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
“当年他考试成绩挺好的，哪怕在我们重点班也是第一名。”
“可惜家里出了事，要不是出事，现在也在读大学了吧。”
……什么大学，竞人不都是读不下书才去打游戏的吗？
带着这个刻板印象，有人点开了这些自称是宁珏前同学们的主页，大多都是国内外的顶尖名校。
“艹。”
围观的粉丝们骂了一句脏话。
正是因为扒出了宁珏当时高中时是省重点，许留月找人放的料全都没人注意了。
与此同时，那些有关宁珏家世的黑料，也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消失了。
正值秋招季，宁珏重点高中辍学来打电竞，无意间引发新一轮热烈的讨论，甚至到了出圈的程度。
是老老实实去读书就业，还是遵循自己的爱好去奋斗一份事业。
如果说营销号刚来发黑料时，联盟官方宣传部门有些担心，等到见到官方媒体转发这一话题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从天而降的热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