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要我?”
孟意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纪昀霄打断了。
偏偏话语断就断在一个让人联想翩翩的地方。
细听纪昀霄这句话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坏坏的笑意,孟意一抬眸子,就瞧见他帅气的对自己挑了下眉头。
脸一红,孟意着急开口截断了他的话,“谁说要你了!”
她还脸红否认。
看着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色,纪昀霄便更加想逗逗她了,十年前,他刚把孟意带回来时,那时候的孟意就像是一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小猫,忽然遇到了心软的神,有了干净整齐的家,起初她还是软软糯糯的。
可是后来,这只软乎乎的小猫开始会亮出爪子了,不过却叫人更加喜欢。
“嗯?”
“是我听错了?”纪昀霄眼尾上挑,在灯光和月色的照应下,孟意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
刚才那一瞬,她好像在纪昀霄的身上看到他年少轻狂时候的影子。
痞坏又斯文,是个得体的混蛋。
纪昀霄一双眼睛就这么望着孟意,孟意走神,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笑,笑起来的样子明晃晃的夺目闪耀。
猛的回过神,察觉到纪昀霄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好像当场抓包她花痴一秒,孟意脸红心跳,匆匆忙忙的收敛了眼神。
“你耳朵好的很,没听错。”
“那是?”纪昀霄的尾调拖的缠绵悱恻的缓慢。
孟意抿了下软唇,她目光有所闪烁的看着纪昀霄,“好好好,刚才是我说的要你,但我是要你快点睡,影响到我睡美容觉了。”
丢下这句话,孟意转身背对着纪昀霄,看着窗外的夜色。
心脏跳的好快啊。
窗外还有一弦月。
突然想起,高三时候的纪昀霄有一次外出逃课,于是他点名一个小弟替他去上那一堂课,只要戴着帽子低着头,那位眼镜的比啤酒瓶还厚的老师便认不出来,就可以蒙混过关。
但是那次,孟意意外得知纪昀霄的同桌,也就是许彦斯本人,他也逃课,他居然交代孟意顶替他的位置,帮他听一节课。
当时孟意还觉得他胆子太大,那位老师就算是老花眼,也不至于眼瞎心盲到辨别不出男女吧。
但是艺高人胆大。
许彦斯敢把这一件艰巨的任务交给孟意,孟意还真的就答应。
因为孟意想看看纪昀霄上课的环境,假想一下她和纪昀霄同桌。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堂让她必胜难忘的课,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纪昀霄抵达教室,驱赶走了坐在他位置上,也就是孟意身旁的那名小弟。
他往那一坐,便把自己抽屉上还有书桌上的书全部垒了起来,堆在孟意的桌子上。
孟意眼见着桌子的右上角堆了一摞书,形成了班级书山中的珠穆朗玛峰,那么高,站在讲台看过去,完全将孟意娇小的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孟意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望着纪昀霄,用细软的声音问他,“哥哥,你干嘛?”
话音刚落,纪昀霄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一把披在孟意的身上。
外套披在孟意身上的刹那,她嗅见纪昀霄身上自带的那股好闻的气息,像是阳光下的柠檬,又像是晨间沾染了露水的栀子花。
总而言之,那是一种青春校园偶像剧男主的味道,她永远不会忘记。
永远不会忘记纪昀霄将外套往她身上一盖之后,抬头瞥了一眼走到讲桌旁的老师,那老师带着一幅镜片厚厚的眼镜,正在翻书,准备上课。
那是纪昀霄头一回自告奋勇的上前,抓起黑板擦哗啦啦的在黑板上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粉笔字痕迹。
当时坐在讲台下的学生四十四脸懵逼,其中就包括孟意。
而纪昀霄在讲台处随意移动的时候,他回头,目光朝着孟意所在的方向散发过去。
孟意正好抬头,看向讲台上的纪昀霄,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孟意抬头看他的那一眼,她看到,纪昀霄的身后有白蒙蒙的粉笔灰散落,落在少年干净雪白的校服上。
黑板上根本就没有粉笔字,但是黑板擦上有一层厚厚的粉笔灰。
纪昀霄的身后有粉笔灰不断飘落,而纪昀霄回头看她的那一眼,他是笑着的。
少年一笑,孟意便困在其中,再也走不出。
从此眼里是你,心里是你,青春记忆中最深处的记忆是你。
孟意缓缓的睁大眼,呆呆的看着纪昀霄。
老师已经翻好了书,从盒子里面拿了一只粉笔,回头看了一眼黑板,恰好看到纪昀霄脸上少年的笑容气,再看到纪昀霄那张脸,他惊讶的抬了下眼镜,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用一种很惊奇的语气问,“哟,纪昀霄,还能看到你上来擦黑板。”
纪昀霄飞速的放下黑板擦,在台下学生一众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如修竹一般的走了下来,一步步的朝孟意走了过去。
在位置上落座,恰好那时太阳爬过山头,一抹早晨的光线穿透玻璃窗照了进来,照在孟意和纪昀霄身上。
阳光照过来的时候,孟意和纪昀霄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左边侧目,纪昀霄的位置在左边那排靠窗的最后一行。
孟意的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而纪昀霄的目光看向正在看晨起日出的孟意的后脑勺。
在万道光线中,纪昀霄好听的少年音响起。
他慢悠悠的说,“这老师从来都不会走下讲台,他那个位置看不到你。”
充盈着阳光的眼睛温润明亮,那一瞬间,连孟意的心也明媚了起来,唇角很轻盈的露出了一抹笑。
她懂了。
她明白纪昀霄刚才跑上去多此一举地擦黑板,是为了检查老师的那个角度,看过去会不会暴露孟意。
他是为了过去确认孟意是不是安全的。
那是高中校园时期,孟意和纪昀霄唯一一次同桌。
他们相差三岁,相差两个年级。
孟意上学早,要不然的话就是相差三个年级了。
哪怕青春记忆中只能和你同桌一次,往后余生回忆起来只余温暖。
曾经只同桌过一次的人,如今同床共枕。
嘴角再次掀起一些有浪花般的浅笑。
只要在他身边,她就很满足。
但是,孟意看着窗外的月亮。
曾经是孟意一次又一次看着纪昀霄的背影。
如今他们同床共枕,孟意背对着他,是纪昀霄看着她的背影。
哥哥,这次就让我走在前面吧,你来追我。
追到了,心给你,人也给你。
已然是深夜时分了,孟意还未入眠,她还没睡。
上一次熬了个大夜,是刚回国时,孟意还处在试探纪昀霄的阶段,孟意打扮精致的去送纪昀霄上车去公司。
在他上车之前,她抬手抽去了他西装的口袋巾,换上了自己扎头发的丝巾。
那丝巾上还留有她精心挑选的香水味。
纪梵希百无禁忌。
这一次孟意又熬了个大夜,她当然也有事情要做。
她要做的便是,在纪昀霄入睡之后,如同做贼一般的下床,挑一张看上去就很昂贵很有质感的白纸。
孟意拿起那瓶纪梵希百无禁忌香水,对着空中喷洒了几下,随后拿起那张纸伸了过去,香水的细珠均匀的落在白纸上,孟意又重复了一番动作,让白纸的背面也均匀地沾染上香水味。
直到孟意确认这张白纸上的香水味浓淡合宜。
然后,孟意抬头,目光看向了梳妆镜里她那张白皙的小脸,抬手,挑了一只口红,对镜描红唇。
确认口红抹好了,她细致的将红唇印在了白纸上。
他肯定会喜欢。
孟意猜。
事实也果然如此。
纪昀霄早上醒来时,眼睛还未睁开,手到是先去看孟意昨晚躺过的地方,探路摸到的是一片空,他豁然睁开眼,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但是房间里有一阵很淡却很好闻的香水味。
这个香水味他很熟悉。
纪梵希百无禁忌。
纪昀霄顺着香水味的来源,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张白纸,拿出来一看,映入眼睛的是一个又纯又媚的红唇印。
红唇印子的形状完美无可挑剔,尤其是这张白纸,还在散发出令人心动的香水味,便显得白纸上的口红印格外令人心痒。
心头微动的瞬间,率先陷入脑海中的想法便是去找孟意。
纪昀霄换了身衣服,又洗漱了一番下楼,楼上他已经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孟意的身影。
他下楼准备寻觅孟意的身影时,站在旋转楼梯上,下行时恰好听见了纪锐和许知雅的对话。
“意意这次怎么走的这么急?她一周回来一次,我就够想念她的了,这次居然要出差一个月,看来我是真要得相思病了,相思儿媳妇儿。”许知雅拿着孟意留给她的信封,身子往后一坐,坐在沙发上。
“意意这孩子有上进心也是好事,我们应该鼓励她,支持她。”纪锐试图开导安慰许知雅。
可是许知雅却叹了一口气,眼神无力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三页信纸上。
“你说她突然走得这么急,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你的混蛋儿子有关!”许知雅突然转移话题看向纪锐。
纪锐毫不留情的撇清关系,“难道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吗?”
“他要是气跑了我的未来儿媳妇,那他就不是我的儿子!”许知雅的气话说的格外认真,听上去不像是开玩笑,更像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纪昀霄也没想到睡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被开除户籍了。
纪锐一转头恰好就看到了走过来的纪昀霄,说曹操曹操到,纪锐太了解许知雅的性格了,在他的老婆大人开始审问犯人之前,他提前严刑逼供,“说!你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意意生气了?”
老婆没找到,先被当成犯人审问了一遭。
纪昀霄叹气,“我对天发誓,我觉得对没有惹她生气。”
“要是你惹她生气了,罚你这辈子没老婆。”许知雅见他轻飘飘的发誓,立刻就给他补了一句。
纪昀霄的表情立刻就垮了,“那可不行,你们可以不能没有儿媳妇,但我不能没有孟意。”
许知雅被他的话气笑了,“你要是没做什么事惹她生气,她怎么突然就走了?还是凌晨五点钟的时候离家。”
昨天晚上孟意都是和纪昀霄待在一起,她今天走的这么早,这件事情好像是跟他脱不了关系。
纪昀霄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在他思考期间,许知雅继续审问他,“你这小子不会是吃斋太多年,一时间没把控好,对意意太粗鲁了吧。”
“我昨天对她可温柔了。”这一句话纪昀霄可以用发毒誓来证明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纪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难道就是你温柔过度,让她觉得你不太行,所以跑路了?”
纪昀霄:……
“能不能对你们的儿子有点信心?”纪昀霄语气颇为无奈。
他更无奈的还在后头呢,许知雅听闻纪锐的话,居然朝他那个方向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她很快就给出了最优解,“没关系,咱们家有钱有人脉,真要是儿子不行,到时候就请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
纪昀霄又无奈的追加叹了一口气。
“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是她跑哪去了?”纪昀霄强行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正轨。
“我们也不知道,意意给我写了封信,写了三页纸都没告诉我她这一个月要去哪儿出差,那只能等她回来再说了。”许知雅扬了扬手中的三页纸。
纪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单薄的一张纸,“为什么意意给你写封信,写了三页纸,给我的信却只有一句话?”
他这口吻似乎还有些吃醋。
他要是这么说,那许知雅可就露出几分得意了,“这还用说,肯定就是我这个未来婆婆做的面面俱到,讨得儿媳妇欢心了呗。”
“我也事事都做得很周全啊,昨天晚上还是我趴在地上往门里塞套套,我这么一个大总裁,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有一天居然还要委屈一把老腰趴在地上给他们塞套套。”
纪昀霄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看了纪锐一眼。
“原来是你。”
“你们昨天晚上用了几个?”许知雅眼前一亮,一脸期待的看着纪昀霄。
“没用。”纪昀霄回答。
没有温度的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泼在许知雅的脸上。
许知雅一下子有些急了,“你说什么?昨天晚上你居然没用,我看是你没用!”
“我趴在地上老半天,你居然一个都没用,你妈妈说的对,是你没用。”
对上他们的目光,纪昀霄的心里心如死灰。
“是不是意意不答应啊?”话题跑偏两里路,许知雅又给他拉回来了。
“好像是吧。”纪昀霄也不太确定,昨天晚上孟意对他的态度过于欲擒故纵了。
“那肯定就是你做的不够,都不讨老婆喜欢。”许知雅一句话给他定罪。
纪锐向来和许知雅一条心,他也加了一句,“得不到老婆欢心的男人,会孤独终老!”
纪昀霄平静又无奈的看着他亲生爸妈。
怎么感觉路边捡来的人不是孟意,而是他。
“对了,意意给你留信了吗?她在信上写什么了?”
“留了。”
“写什么了?”
“上面写着,让我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