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最近老是梦到些很奇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重复的内容。他在一个并不温暖的地方每天吃吃喝喝，如果有阳光就出来晒晒肚皮，偶尔就和一些长相奇怪的魔界生物打打架，那些魔物都弱得很，他一爪子能打十个。
不好玩。温泽皱起眉头，梦里的世界太无聊了，还没有挠奥德里奇的衣服好玩。
“温泽大人。”卫兵经过之前的事件，对温泽已经不敢露出丝毫不敬，“城主现在在议事厅会客，他说希望您能过去一趟。”
“好的。”温泽脚步轻快地溜到了议事厅门口，他先很有礼貌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把门轻轻地推开。
“当然啦，如果您订购的宝石数量足够多的话，我还会送您一些赠品。”里面传来一些声音。
“不是我说，光是赠品的价值就比宝石要高了，在我这里订购宝石可是非常划算的。”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得到这个人此时极力推销的神情。
温泽扒着门往里面看，正好对上奥德里奇望向门边的视线。
奥德里奇就那样淡淡的一瞥，温泽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虚，把脑袋缩了回去。
“进来吧。”奥德里奇看着门边露出的一小截衣角，声音略带着些笑意。温泽乖乖巧巧地走了进来。
“这是昨天晚上带你去喝酒的人吗？”奥德里奇指了指对面的男人。
撒拉弗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但这个笑容由于肿胀和淤血显得有些狰狞。
温泽犹豫地观察了一会才笃定地点点头。
“他是否让你喝下了含料的酒？”奥德里奇挥了挥手，示意温泽回到自己的身边。
温泽在奥德里奇的身边坐下，懒散地贴在奥德里奇身上，人类的身体太大了，他不能像小猫一样趴在奥德里奇的手臂或者肩膀上，只能放一个脑袋上去。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城主大人，我确实在里面加了点东西，但那绝对是无害的，如果不信的话您也可以亲自试试。”撒拉弗抢在温泽回答之前说。
奥德里奇没有说话。
温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喝完后会有点兴奋，但我并没有受伤。”
奥德里奇这才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重新看向撒拉弗：“但无论如何，你诱拐城主府骑士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
“唉，你们人类就是这样，总爱揪着一个点不放。最后受伤的不是我吗？”撒拉弗低头，从自己的空间中抽出一幅画。
“那我就给你们看看吧。”撒拉弗向他们展示这幅画，“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幅伟大的艺术品，为了它做出再多的牺牲承受再多的误解又有何妨！”
“顺带一提，如果你在我这里订购的宝石金额大于一万金币，那么这幅美丽的作品就会作为赠品送给你！”
奥德里奇在学院里接受过许多关于艺术的培训，但过往的经验都无法为他欣赏这一幅作品提供帮助。
“很有……冲击性，这真是一个能振奋人精神的作品。”奥德里奇努力地说，从小接受的教育要求他对别人的作品保持赞扬的态度，不管那话是真是假。
温泽却摇摇头，皱起眉头说：“你画的很好，可是他没有穿衣服，人类不能不穿衣服的。”
“我本来在上面画了衣服，只是被拿走了，拿走的人也肯定不愿意还给我。”撒拉弗叹口气，但接着他就兴奋了起来，“不过你倒是我来到人界后第一个夸赞我的画的，像你这样有审美的生物可不多了。”
奥德里奇无意识地揉了揉温泽的脑袋，他实在无法把这仿佛随手乱涂的色块和人体联想起来。
“好吧，看在这么有审美的小猫的面子上，如果订购的宝石金额大于五万，我会把我最最最宝贵的画作为赠品，我是真的很舍不得的。”撒拉弗把这幅画摆在一边，又拿出一幅画，脸上流露出不舍的表情。
“在很久之前，当我游历至万山之巅，一位善良的神明指导我一种新奇的画法，并让我画下此画。”撒拉弗的语气里带着怀念。
“这里面有神的声音。”
一些杂货商人为了提高自己售卖商品的价格，总会为商品加上一些新奇的描述，比如精灵亲手种植的魔草、死亡的龙族遗留的骸骨等等，但很少有商人会把自己的商品和神扯上关系，这是一种亵渎。
温泽直愣愣地盯着画板的背后，他一动也不动，忽然的一个瞬间，泪水积满了他的眼眶。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鼻尖都有些泛红。
他缓缓走到画板前蹲下，将耳朵贴近画板背面。
“我能听见一点点，他在喊我。”温泽说。
“你居然能听得懂吗？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西红柿炒面很好吃呢。”撒拉弗说了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笑话。
“你可以触碰这幅画，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晰些。”撒拉弗把画板转了个方向，面向温泽。
温泽看见了连绵的雪山，裹挟着雪花的大风呼啸吹过，在一座雪山的顶端，有一只小黑猫，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小黑点，但温泽能看清楚这只猫身上的每一根被风吹起的毛毛——那就是他自己。
温泽摸了摸画中的自己，只摸到了冰凉的纸面。
霎时间，一道语气欢快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
“斐……温泽！我知道你是路痴，回来的路线图，我放在布莱特帝国国王的王冠里了。玩累了就回来吧，我会给你做好吃的，哎呀，别挠我了。”
很熟悉的声音，那是让人眷恋的家人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撒拉弗很感兴趣地问。
温泽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奥德里奇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我听到了一个秘密，等下告诉你，我不告诉撒拉弗。”
耳朵很灵敏的龙族噢了一声。
“我看你们挺忙的，那么交易的细节下次再谈吧。”撒拉弗主动站起来告辞，奥德里奇微笑点头。
撒拉弗打开门，身披重甲的骑士正站在门外。
“这位客人请跟我走。”希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带您去监狱。”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确实让撒拉弗心加速跳了好一会儿。
“今天可是有不能缺席的重要交易呢。”撒拉弗摩挲着一块宝石，心情很好地哼起来自遥远东方的不知名小调，脚步轻盈地走在琴港的小街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