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闭了闭眼睛，豆大两颗眼泪从眼眶滑落，落在宣羽背上。
他能感受到宣羽的痛苦，能感受到宣羽的绝望，他心疼，疼得心脏像被人揪在一起狠狠搓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或许宣羽并不需要人安慰，他只是需要发泄，需要人倾听，所以他抱着他，亲他，摸他，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宣羽哭了很久，从压抑的哭泣到嘶吼，发泄式的控诉，再到委屈的哭喊，最后逐渐转为平静，顾尚胸口早就湿了个透，他觉得宣羽可能把他前十八年的眼泪都留在今晚哭完了。
“嘶——”胸口突然一疼，顾尚龇了龇牙，放开宣羽，“羽哥你真是——”
宣羽低着头抹了把脸，声音哑着，“我要闷死了。”
顾尚揉了揉胸口被宣羽咬过的地方，“那你说话啊，干嘛咬我？”
“不想说，”宣羽撑着手下床，“我想睡觉。”
“就睡这儿，你去哪？”顾尚看着他往门口走。
“洗脸。”宣羽回了一句。
宣羽在卫生间待了很长时间，可能是哭得太惨烈，现在恢复了就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顾尚。
顾尚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来，起身去卫生间找人，发现门锁了。
“羽哥，”他敲了敲门，“你把门开开，我尿急。”
里面没有声音，他又敲了敲，正要说话，门开了，宣羽站在门后看着他，“真尿急？”
顾尚看着宣羽，除了眼睛还是红，别的看不出什么，“你……”
“我没事，”宣羽转身走到洗手池边，“眼睛有点肿，我拿冷水敷一下。”
“要我帮忙吗？”顾尚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完事儿了，”宣羽看着镜子里的顾尚，“还肿吗？”
顾尚摇了摇头，“看不出。”
宣羽把毛巾拧干挂在毛巾架上，转身抱住顾尚，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抱抱我，顾尚。”
顾尚抱紧他。
宣羽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宣羽才开口:“顾尚，你会在将来某一天放弃我吗？”
“不会，”顾尚很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我就不会放弃你。”
“如果我放弃了呢？”宣羽又问。
“那我也不放弃，”顾尚说，“我会拉着你，拽着你，直到你自己愿意走为止。”
“多累啊，”宣羽叹了口气，“那样多累啊顾尚。”
“怕我累你就别放弃啊羽哥，”顾尚说，“你心疼心疼我，你别放弃我就不觉得累。”
“嗯。”宣羽搂紧顾尚，把脸埋进他肩窝狠狠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好困啊，睡觉吧。”
“好。”顾尚说。
顾尚的床就是普通一米五的双人床，不算大，睡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还是有些局促的，但因为两人亲密的关系，床小不小的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搂在一起也占不了什么地方。
顾尚把宣羽搂在怀里，宣羽也没拒绝，可能是累了，枕在他手臂上闭着眼睛，顾尚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关上床头的灯也睡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跟人睡一张床，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宣羽不知道是认床还是睡前哭了的原因，从凌晨往后就不停地翻身，他一动顾尚就跟着动，床被摇得吱呀吱呀响，跟……干架似的。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羽哥，”顾尚拍了拍宣羽的脸，“羽哥，起床了。”
“嗯？几点了？”宣羽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里带着迷迷糊糊的鼻音。
“六点十分，”顾尚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起来洗漱去学校吧。”
“你有病啊，”宣羽翻了个身，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学校就在对面，几步就走到了，那么早去帮门卫老头开校门吗？”
“啧，”顾尚在他背上搓了搓，坐起来换衣服，“行你睡吧，我去买早饭。”
宣羽没反应。
但是等顾尚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宣羽已经睁着眼睛靠在床头发呆了。
“不睡了？”顾尚走到书桌前拿钥匙和钱包。
“几点了？”宣羽问。
顾尚打开手机看了看，“六点二十，还早，继续睡吧。”
“算了，”宣羽坐起来开始脱睡衣，“今天就勉为其难地陪学霸去吃个早餐吧。”
“靠，”顾尚笑起来，把桌上的课本试卷什么的都收进书包里，“快点，我等你。”
他们住的楼下就连着有好几个早餐店，两人进了上次宣羽买早餐的那家占了一张桌子，点了一堆东西吃着。
“晚上去拿东西吧。”吃完出门的时候顾尚说，“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没什么东西，”宣羽说，“我拿完了还要去一趟中介退租，你下课了就先回去。”
“好。”顾尚说，过了马路，他又问，“你知道这边……菜场在哪，我下课了去买菜吧，逛超市太费时间了。”
“别买了，今天就在外面吃吧，”宣羽说，“以后我下课早我去买。”
“行吧，”顾尚说，“那我去学校了，电话联系。”
“嗯。”宣羽点头。
两人分开各自往自己学校走去，宣羽进学校的时候学校里都没几个人，他叹了口气，跟学霸在一起就是不一样，连早上多睡两分钟都觉得自己干了件大逆不道的坏事儿，满满的罪恶感。
后面传来脚步声，听着是冲他来的，他懒得回头，他确定这学校还没人敢偷袭他。
“羽哥，”刘昊跑过来搂着他，“你怎么从前门进来了？”
宣羽抖了抖肩膀，刘昊识相地放手，走到他前面对着他往后退着走。
宣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刘昊停下来，等宣羽走到他旁边再转过去和他一起走，“刚在外面我看到你跟个男的说话，是那天帮忙打球那帅哥吗？”
“嗯。”宣羽说。
“你大清早的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啊？”刘昊说。
“我现在不也大清早的跟你在一块儿吗？”宣羽瞟了他一眼，先他一步跨上楼梯。
“也对啊，”刘昊点头，然后又顿了一下，“不对，咱俩什么关系，能跟他一样吗？”
刘昊有一种铁哥们儿被人抢了的危机感，“我看刚才你俩也不像偶遇啊。”
“我昨晚住他那了。”宣羽说。
刘昊愣了愣，“什么？”
“我昨天住他那了。”宣羽又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刘昊一把拽住宣羽的胳膊，“你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