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羽说自己最近有些不像话不是信口胡说的，他是个敏感的人，很多时候有些话不需要别人说出来他自己就能先感觉到。
比如最近经常晚归不回家吃饭，虽然宣琴没说什么，但他已经能察觉出宣琴的不满。
但他没办法说什么，更没办法解释什么。
回家后，宣琴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宣羽边换鞋边回:“吃了。”
“你最近……”宣琴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在外面干什么？”
宣羽换好鞋，抬头看着宣琴，“没干什么，我挺好的。”
“小羽，”宣琴说，“别的我不管你，但你已经成年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不用我多说了吧？”
宣羽点了点头，“我明白，姑姑。”
“你明白就好，”宣琴看着他，“去休息吧。”
宣羽进了房间，没开灯，直接扔了书包趴在床上。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滚过很多东西，跟电影快进似的，直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他才猛然睁开眼睛。趴在床上瞪着黑暗的房间发了会儿呆，他站起来打开了灯。
在书包里翻了会儿，他还是抽了本语文书出来。
除了语文别的他也看不懂，可就是语文他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啊……”宣羽拍拍自己的脸。宣羽啊宣羽，这些年你他妈每天上学放学的，花了时间花了精力，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啊。
宣羽你个渣渣！
关键时刻傻眼了吧！
你还有脸交个学霸男朋友，人家是学霸，人家就脑袋里那些东西就能甩你三百八十多条街，你拿什么跟人家在一起啊！
以后人家出去上大学了，去省会，去首都，去看花花世界了，你呢，就留在这小破地方的破厂子一辈子干到死吧！
“哎！”宣羽叹了口气，盯着书上的字看了半天，看得直犯困。
放弃了吧，现在学真没啥用了，就这样了吧，踏入社会前的最后几个月谈场恋爱也是极好的，留给彼此一点回忆，也不枉青春年少一场。
这么想着，好像舒服了不少。
之后的几天，顾尚果然每天早上给宣羽打电话叫他起床，然后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饭，一般来说宣羽会答应，有些时候也会拒绝，因为就跟晚饭一样，老在外面吃会让宣琴不满，而且他有时候会起不来。
日子往五月份越走越近，期中考近在咫尺，顾尚放学越来越晚，原本想着早上见不到卩火示╳放学后匆匆见一面的两人也不得不放弃，每天只靠微信聊两句荤话。
五一放假的前一天中午，宣羽给顾尚打电话:“明天放假？”
“放，”顾尚刚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你们呢？”
“你们都放我们肯定不能不放啊，”宣羽说，“那你们……作业多吗？”
“不多，”顾尚说，“我一个晚上就能做完。”
就算各科老师按寒假的量来布置了这三天的作业，顾尚也会说不多，因为他要跟宣羽待在一起，所以作业这个碍手碍脚的玩意儿只能留在宣羽看不见的时候，比如晚上，来解决了。
“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宣羽问，“复习？”
“我不用复习照样能考年级前五。”顾尚说。
“这么拽。”宣羽笑着说。
“就是这么拽。”顾尚说。
“那……那个，”宣羽说，“我就是想问你，明天你要是不学习，又正好有空的话，咱俩出去约个会？”
“约……会啊？”顾尚问，“真的？”
“还能骗你，”宣羽笑着说，“约不约？”
“约！”顾尚忙说，“约约约！怎么约？去哪约？”
“你……”宣羽失笑，“你很兴奋啊？”
“你不兴奋吗？”顾尚也笑，边打电话边往学校操场走，“跟我约会你不高兴吗羽哥？”
“当然啊，”宣羽说得很快，“不然打电话给你干嘛？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啊，”顾尚在球场的看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们明天去市区吧，”宣羽说，“那边有个公园可以转转，然后……然后再说吧，到时候再决定，行吗？”
“行，”顾尚说，“去哪都行。”
顾尚想得很简单，约会的主要目的是跟约会对象待着，至于怎么约，在哪里约，都不重要，只要和他约会的是宣羽就行。
“那明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宣羽说。
“好。”顾尚说。
挂了电话，顾尚在操场上坐了会儿看一群人胡乱踢了会儿球，正要站起来回教室，手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他爸顾卫国。
手机在手里捏了捏，他接起来:“什么事？”
“明天是一号，跟你说的事别忘了，”顾卫国说，“钢厂大酒店，你上午早点来，来了给我打电话。”
“我不去。”顾尚毫不犹豫。
“让你来就来，”顾卫国说，“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不来谁来？”
“关我什么事？”顾尚声音冷漠，“你订婚关我什么事？”
“你是我儿子！”顾卫国的声音拔高。
“我不是你儿子，”顾尚说，“你也没把我当你儿子。”
“小尚，你在说什么呢？”顾卫国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到底想让爸爸怎么办？”
“我没想让你怎么办，你订你的婚，我不管你，你也别逼我去参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就这样吧。”顾尚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重新在看台上坐了下来，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打开微信给宣羽发了条消息。
-羽哥，我喜欢你。
宣羽回得很快，还是连着两条。
-嗯，我也喜欢你。
-你怎么了？
顾尚眼眶有些发热，屏幕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
他飞快地打字。
-没事，就是突然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放弃。
他点了发送，然后又很快地打字。
-那天你说错了，不是你缠我，是我缠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了我，我就是要一直缠着你，缠到死！
他点了发送，然后退出微信，再关机。
他抱着腿，把脸埋进膝盖，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抹了把脸站起来往教室走去。